中国空军史上第4 位女少将 程晓健

●文/杨春富

每一次飞行，都是一次成长。

2019年10月1日上午，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国庆阅兵大典上，英姿飒爽的女兵方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以排山倒海的气势走过天安门广场，惊艳了全球的目光。女兵方队由程晓健少将、唐冰少将领队，她们气宇轩昂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阅兵史上首次出现女将军。

程晓健少将是特级飞行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位女师长、中国空军第一位女飞行师长。此次圆满完成国庆阅兵任务之后，程晓健少将被媒体誉为“最美领队”。

心系蓝天，志存高远

1981年3月，人民空军部队来到济南一中高三快班招收女飞行员。18岁的程晓健正好赶上这次机会，成为中国空军第5批女飞行学员。高中毕业后，她怀着雀跃的心情，跨进航空飞行学院，等待她的却是晦涩的飞行原理，复杂的空气动力学、气象学，令人眼花缭乱的飞行数据，让人头晕目眩的旋梯、滚轮等军事体育训练。

每当遇到困难时，程晓健总爱唱一首歌：“我们的童年就想做会飞的星星，我们从地面飞向云端，风雪雷电把翅膀练得更坚硬。”她刻苦钻研航空理论知识，常常一个人在讲评室学习到深夜。程晓健小时候看见老鼠窜出来都会被吓着，当得知要从800米的高空跳伞，她觉得万分恐怖。但过不了这一关，就别想驾驶真正的飞机，程晓健暗暗下狠心，一定要尽早克服恐惧，顺利通过跳伞考核。

炎炎夏日，跳伞训练开始了，程晓健每天爬上两米高的跳台跳下近百次，汗水湿透了衣裳，脸上晒脱了皮。一天下来，她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走路都要扶着栏杆，晚上躺在床上，骨头像散了架，久久不能入睡。

本文主人公（前排左一）

到了跳伞这一天，飞机越飞越高，当达到800米高度时，教员打开舱门探出头，他脸上的肌肉被风吹得有些抖动和变形。当教员问谁第一个跳时，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程晓健沉着地说：“我来试试。”黄灯准备，程晓健做好“离机准备”。绿灯亮起，程晓健没有丝毫迟疑，勇敢地跳了下去，主伞“嘭”的一声，伞绳把她往上一拽，她稳稳地漂浮在蓝天碧云之中。

同批女飞行学员中，程晓健第一个通过地面验收，第一个跳出舱门，第一个驾驶飞机飞上蓝天，第一个入党。她的6门航空理论课成绩平均90分以上，被选为全校唯一一名学员区队长，而这一职务通常是由正式飞行员担任。

1984年毕业时，程晓健成为全校唯一一名预校、初教机、高教机训练均为全优的选优学员，学校破例让她自己选择分配去向。当时程晓健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北京飞首长专机，工作、生活非常优越；要么到鄂西北飞运输机，那里到处是山区，飞机也较老旧，工作和生活十分艰苦。程晓健告诉校方：“哪个地方任务多，我就去哪里。”她毅然选择了条件艰苦的驻鄂西北山区的航空兵运输部队。

每一次飞行，都是一次成长

1991年8月，程晓健在安徽顺利完成人工降雨任务后，驾驶飞机带领机组人员返航。突然，飞机飞进雷雨云区，机舱里就像黑夜骤然降临，雨点重重地打在飞机上“啪啪”作响，飞机上下颠簸。由于受雷电干扰，罗盘不能正确指示方向，与机场的联系一度中断。

刹那间，程晓健汗毛竖起，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再也见不着儿子了。”身旁的教员、中队长都对她大喊：“加大油门，快速冲出雷雨区。”程晓健想起老飞行员的反复告诫：在任何情况下，飞机的状态是第一生命。在这种情况下，速度过快，负荷过大，飞机就会解体。她不顾教员和中队长的强烈反对，收油门减速，时速接近200公里，这可是接近飞机失速的状态了。驾驶舱内的气氛十分紧张，程晓健沉着冷静，在她的影响下，整个机组稳定了恐慌情绪。飞机很快从4000米掉到2000米，保持住良好的飞行状态。经过生死考验的15分钟，飞机成功穿出雷雨云区。

这次飞行遇险，程晓健终身难忘。从此，程晓健把每一次飞行当作一次新的挑战，“因为没有哪一次飞行会和前一次完全相同。”她充分了解航路上的天气状况，仔细研究航路上的地形、地貌，完全把握飞机的状态，细致掌握机组人员的思想、技术状态。2001年，程晓健开始担任师副参谋长，走上了领导岗位。

2005年8月24日，程晓健奉命执行“和平使命—2005”中俄联合军演任务。可是天公不作美，山东半岛天气恶劣，持续了14个小时的风雨，风力4到5级，海上浪高2至3.5米。大自然给演习出了一道高难度的考题。在如此恶劣的气象条件下，实施云中和云上空投空降，这对我军空降兵来说是首次。更何况空降现场紧邻大海，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编队第9架飞机是程晓健机长，她神情凝重，双手紧握驾驶盘，发出“准备空降”的口令。领航员随即按动电钮，拉起长笛，飞机后大门开启。中方伞兵先跳，使用的是红、蓝、绿色降落伞，俄方空降兵后跳，使用的是白色降落伞，“唰、唰、唰”地兵分三路跃出机外，苍鹰般扑向茫茫云海。演习结束后，俄军飞行团长专程找到程晓健说：“你飞过的弧线和你人一样漂亮，就是你的名字太难叫了。”程晓健开心地回答道：“我的俄文名字叫娜达莎。”

2008年5月12日，程晓健受命飞赴成都，出任空军运输航空兵某师副师长。当她所乘的飞机飞临成都上空时，汶川大地震爆发，一时间地动山摇，机场临时关闭，飞机改降西安。直至5月14日，程晓健才抵达成都。程晓健心想：这个时候正是军队急需用人的时候，我不能留在部队待命旁观。她想尽一切办法，在最短时间内赶到成都空军报到。程晓健匆匆将行李放到宿舍，来不及整理就赶往成都太平寺机场。因为她熟悉伊尔－76大型运输机的性能，程晓健领命负责在机场指挥部协调、指挥、分配空军大型运输机的抗震救灾任务。

此次震区所在的川西高原地形复杂，天气变化更是无常，空投物品比空降人员难度还要大，因为人可以操纵降落伞，而物品不会操纵，投不准就浪费了受灾群众的救命物资。没有风向风速数据，没有人工标示地面标志，没有人员指挥地面引导，程晓健指挥空军救援部队接连成功实施盲投。据不完全统计，由程晓健负责指挥、协调的从太平寺机场起飞的大型空中运输机，共完成100多架次的飞行任务，空投700多吨救灾物资到重灾区。从5月14日到6月24日，程晓健整整奋战了42天。

程晓健的优秀表现受到了上级的肯定，2009年4月，她成为驻蓉运输航空兵团师长。程晓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第一位女飞行师长。在程晓健眼里，一个好的师长必须是飞行的“领头雁”，她和其他7名同志参加首批改装国产运－8飞机。很多人不理解，师长手头的工作千头万绪，为什么一定要参加首批改装呢？程晓健说：“以后，师里大批装备运－8，我不掌握这种飞机的性能，怎么去指导部队工作？而且大规模的改装也需要我先行一步，摸索规律和总结经验啊！”

国庆阅兵领队首位女将军

程晓健从一个初出茅庐的飞行学员，成长为机长、教员、特级飞行员，先后飞过7种机型，安全飞行4300多小时。29岁时，程晓健成为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并连任四届。荣获二等功1次、三等功5次，荣获“全军妇女先进个人”、空军优秀飞行员、全国“三八红旗手”等荣誉称号。

2015年6月，程晓健升任西部战区空军副参谋长，跻身副军级。次年，程晓健晋升空军少将军衔，成为人民空军历史上第4位女少将。

201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庆典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20余万军民以盛大的阅兵仪式和群众游行记载这历史重要的一刻。15个徒步方队、32个装备方队、12个空中梯队组成的受阅部队依次通过天安门广场，场面恢弘，前所未有。

女兵徒步方队英姿飒爽，迈着整齐标准的步伐，以排山倒海的气势走过天安门广场，惊艳了全球的目光。此次阅兵，女兵徒步方队首次挂枪受阅，首次5种颜色军服混编，武警部队女兵首次参加，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阅兵史上首次出现两位女将军领队。其中一位便是程晓健少将，她身着天蓝色空军将军服，自信从容地走在方队最前头，脸上洋溢着压倒一切困难、战胜一切敌人的豪迈。

为了这次国庆大阅兵圆满开展，阅兵训练提前7个月就开始了。程晓健作为方队领队，动作标准要求非常高，在实施分列式动作时要摆头向右45度，抬头向前上方注视观礼台的首长，右手敬礼。对程晓健来说，领队的难度主要在于不能摆头向前看，但是方向必须非常正；不能低头看地，但是步幅必须非常准，同时口令要下得非常及时、准确。以上三点有一点做不好，整个方队就走不齐，走不出威武雄壮的气势。

此次阅兵训练标准不分男女，女兵普遍体能和耐力较弱，要练出气吞山河的气势、整齐划一的步伐，无疑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而程晓健是女兵方队中年龄最大的，跟大多数95后、00后女兵比起来，60后的程晓健明显感到体力不济。教练考虑程晓健年龄偏大，要给她“特殊照顾”，对她说：“今天差不多就行了，千万别受伤。”程晓健说：“你先考虑我这个动作做对了吗？做不好你不能给我收课收操！”

程晓健以飞行备战的心态迎接这次阅兵训练，同时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将军领队，也是一个兵，走在列队的前头，意味着更多的使命和重任。她在队列训练时更狠更拼，每天清晨总是赶在第一波到训练场加练。晚上回到家，她抽出时间进行端腿和压脚尖练习。平时团体训练时，就算全身衣服汗湿，哪怕发高烧重感冒，她也坚决不下训练场。

程晓健的受访视频一经播放，随即在社交媒体上引发热议：“当代花木兰”“真正的‘半边天’”“第一女子天团”“最美领队”……人们争相为她点赞。

听到这些赞美，程晓健莞尔一笑，说：“担任国庆大典女兵方队领队，是我人生极其重要的一次‘飞行’任务，每一次飞行，都是一次成长。我时刻告诫自己，飞行飞行，不飞不行，不仅要飞，而且要飞得高、飞得远、飞得漂亮，才不枉此生的蓝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