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船舶压载水及沉积物管理与控制公约》解读及履约事项综述

王 妮刘铭辉, 张 波刘 涛, 石文婷路友于

(1.中海油节能环保服务有限公司 天津300457；2.中海油能源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安全环保工程技术研究院 天津300457；3.中海石油环保服务(天津)有限公司 天津300457；4.河北海事局 河北秦皇岛061100；5.中国海洋石油集团有限公司 北京100010；)

渤海是我国境内唯一的半封闭型内海，是我国最大的集装箱海运中心和货物吞吐区域，也是环渤海经济圈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支撑和关键依托，环渤海地区既有东北老工业基地又有天津滨海新区，蕴含丰富的海洋资源，拥有“鱼仓”“盐仓”和“油仓”的称号[1]，2018年我国排名前十的亿吨港口有6个分布在此。随着港口规模的快速扩大、经济的高速发展，渤海海域水体污染日益严重，作为半封闭型的内海，渤海自身污染缓冲能力较弱，导致海洋生态灾害频发，尤其是远洋船舶压载水排放所带来的外来生物入侵，严重破坏了海洋生物多样性。

2018年11月30日生态环境部发布了《渤海综合治理攻坚战行动计划》(以下简称《行动计划》)，《行动计划》提出以“1+12”沿海城市为重点开展渤海综合治理，到 2020年，实现渤海近岸海域水质优良(一、二类水质)比例达到 73%左右的目标。本文首先介绍了《压载水公约》及压载水的排放标准，总结了压载水活体生物的检测方法和压载水处理系统选型，并讨论了港口国监督检查对保护海洋生态环境的重要性。研究船舶压载水的检测方法和处理系统，并建立系统的监管机制，优化压载水排放水质对保护渤海地区生态环境、推动《行动计划》的实施有深远影响。

1 压载水简介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作为联通世界各国重要桥梁的船舶航运业也迅速发展，大量货物通过船舶输往世界各地。为了确保船舶的安全航行，需要加装压载水。所谓压载水指为控制船舶纵倾、横倾、吃水、稳性或应力而在船上加装的水(及其悬浮物)[2]。压载水的注入与排放会导致具有入侵危害的浮游动植物和致病微生物的传播，造成外来生物入侵，破坏当地的生态系统，危害当地的自然环境和经济发展，威胁公众健康等一系列不可预见的远期影响，据估计，每年约有100亿t[3]船舶压载水被转运，每天约有7000～10000种海洋微生物随压载水被运到世界各地不同海域[4]。随之而来的是容易造成吞噬本土物种、改变栖息环境、改变环境状态、改变食物链、影响生态结构、与本土生物争夺食物和生存空间、取代本土生物、减少本地生物多样性等危害[5]。

2 《压载水公约》的生效历程

国际海事组织(International Maritime Organization，IMO)于 2004年 2月 11日在英国伦敦通过了《2004年国际船舶压载水及沉积物控制和管理公约》(《INTERNATIONALCONVENTION FOR THE CONTROL AND MANAGEMENT OF SHIPS’ BALLAST WATER AND SEDIMENTS，2004》，简称《压载水公约》)，并于2017年9月8日开始正式生效，该公约旨在通过对船舶压载水和沉积物的控制与管理来抑制有害微生物和病原体的传播，减少对环境资源的消耗、人体健康的伤害、财产资源的损失，是世界上第一部针对压载水携带外来物种入侵海洋、破坏海洋生态环境的国际公约[6]。

2018年 10月，我国向 IMO递交了加入《压载水公约》的文书，公约于2019年1月22日起对我国正式生效。加入《压载水公约》有助于保护我国海域生态环境，确保航运业健康可持续发展。交通运输部会同工业和信息化部等单位组织河北海事局、中国船舶工业行业协会、中国船东协会、中国船级社等编制实施指南，开展宣贯培训，加强产需对接，进一步引导国内造船、配套企业和航运企业做好《压载水公约》履约的全面实施工作。受交通运输部海事局委派，河北海事局承担了国内压载水公约履约跟踪和研究工作，成立了压载水公约研究工作室，从基础研究、国际谈判、法律文件制修订及公约宣贯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积极成效，代国家海事局起草了《船舶压载水及沉积物监督管理办法》规范性文件，是中国压载水管理机构中的翘楚。

《压载水公约》满足以下 3个条件方可生效：①至少 30个国家批准、接受、核准或加入公约；②合计商船队不少于世界商船总吨位的 35%；③满足前面两个条件之日起十二个月后生效[6]。表 1列出了《压载水公约》的生效历程。

表1 《压载水公约》生效历程Tab.1 Effective process of Ballast Water Convention

3 《压载水公约》的排放标准

《压载水公约》制定了 D-1(置换标准)和 D-2(排放标准)压载水管理标准。D-1置换标准[7]：①实施压载水置换的船舶应至少达到 95%容积置换率；②泵透法(溢流法和稀释法)置换压载水的船舶，每个压载水舱应泵流 3倍于舱容的水量才被视为满足要求；③如果泵入水量少于压载舱容积的 3倍，但能证明达到了＞95%的置换率，也可以被接受。进行压载水更换的船舶应在距最近陆地≥364km、水深≥200m的地方进行压载水置换；当船舶不能按以上要求进行压载水置换时，应尽可能在距最近陆地≥91km、水深≥200m的地方进行压载水置换；若上述2条要求均不符合，港口国可指定船舶进行压载水置换的区域。当船舶被要求进行压载水更换却未执行时，应在《压载水记录簿》中记录未执行压载水置换的理由。

D-2排放标准：①≥50µm 的浮游生物不超过10cells/m3；②10～50µm 的浮游生物不超过10cells/m3；③指标微生物不得超过规定浓度；④使用原型压载水处理技术的船舶在 D-2标准对其适用之日起算 5年内不适用于该船。表2列出了实施《压载水公约》的时间期限。

表2 《压载水公约》要求实施计划表Tab.2 Schedule of Ballast Water Convention

当公约管辖船舶到达《压载水公约》任一缔约国的港口或者近岸码头时，船舶可能要受到该缔约国经正式授权的官员的检查，以确定该船是否符合本公约[8]。除本条第 2款规定之外，任何该类检查均应限于：①核实船上是否持有有效证书，如其有效，则须被接受；②检查压载水记录簿；③按照本组织将要制定的导则，进行船舶压载水取样。但是，分析样品所需的时间不得作为船舶操作、移泊或离港不当延误的理由。此外，如果某一船舶未持有有效证书或有明显依据认为：①船舶或其设备的状况与证书的明细有重大不符；②船长或船员不熟悉基本的船上压载水管理程序或未执行此类程序。针对上述 2种情况，可对船舶进行详细检查。

4 IMO标准与USCG标准

IMO压载水标准适用于船舶到达任一签订《压载水公约》缔约国的港口或者近岸码头，进入缔约国的船舶必须严格遵守《压载水公约》的各项管理规定。此外，美国 USCG(美国海岸护卫队)型式认可(Type Approval)制定了更加严格的船舶压载水排放标准，适用于设有压载舱并在美国水域营运的所有船舶，但从事沿岸贸易的原油油轮、美国军用船舶、在同一港区内营运的船舶(由于短航程性质)和无害通过的船舶例外[8]。表3详细列举了 IMO 和 USCGType Approval关于船舶压载水的排放标准。

表3 压载水处理排放标准[9]Tab.3 Discharge standards for ballast water treatment[9]

从表3可知USCG第一阶段排放标准和IMO的D-2置换标准一致，USCG第二阶段排放标准大约是国家海事组织D-2排放标准的100倍。此外，USCGType Approval模式中施行的压载水排放生物体认定“死亡”标准比 IMO的压载水排放生物体“非活性”标准严格。目前，获得 USCG-Type Approval的认证授权有美国船级社(ABS)、DNV GL集团、韩国船级社(KR)、英国劳氏船级社(LR)。

为了灵活应对2个标准的差异，不影响远洋航船的正常运营，广大船东可以采用以下几个方法。

①使用和排放来自美国公共水系统的压载水，或不在离岸12 nmile范围内排放压载水，或安装压载水接受设施；

②使用获得 USCG型式认证的压载水处理装置；

③使用通过IMO型式认证的，再经USCG批准作为可替代的压载水处理装置(AMS)；

④申请延期，该方法适用于已安装获得 USCG型式认证的压载水处理装置但即将或已过期的船舶，这类船舶只要提交USCG签发的延期函也是有效的。

5 压载水检测方法

为实施《压载水公约》排放标准需要对压载水进行检测，压载水检测通常分为活体生物(包括微生物和浮游生物)检测和水质检测 2大类，水质检测多为物理化学法，活体生物的检测方法根据《压载水公约》发布的检测目的，可分为详细分析法和指示性分析法2种[10-11]。

指示性分析主要是对代表性压载水样品进行快速的直接或间接指标的分析来反应水体的存活生物情况，是一种快速、粗略的评估样品中生物数量的方法。指示性分析多为间接分析，包括生物、化学或物理参数(如溶解氧(DO)、残留的氯水平、腺苷三磷酸(ATP)、核酸、叶绿素 a等)，通过试验获得这些指标的阈值并与 D-2排放标准相比较，可获得间接的比较结果。直接指示性分析即是直接获得每单位体积活体生物数量的结果，可以直接与 D-2排放标准相比较，具有高检出限和置信区间大的特点。

详细分析法比指示性分析法复杂，是直接测量代表性的压载水样品来确定单位体积内的活体生物的浓度，可以严格、详细地分析活体生物数量的方法。它具有测试结果可直接与 D-2标准比较、能够进行精确的生物体浓度测定和具备合适的方法检测限等优点。

2019年 6月 12日上海海洋大学船舶压载水检测实验室获得 USCG实验室资质，该资质的获得为我国压载水系统进行 USCG型式认证、海洋生态文明建设、履约《压载水公约》、港航生态安全保障提供了技术支撑，标志着我国压载水检测实验室进入国际一流实验室行列，提升了我国在国际压载水管理领域的地位。我国现行针对船舶压载水的检测方法标准较多，详细列于表4。

表4 压载水检测方法Tab.4 Ballast water treatment

6 压载水处理系统及设备选型

中国作为船舶航运大国，在压载水处理方面已经取得重大进展。从原理上分析，有多种方法和途径能够实现压载水处理，但是从效能、装船可行性、运行成本和对船总体影响等一系列实际应用问题角度出发，可以进行批量生产并且广泛投入使用的压载水处理方法有限。目前，已有不少装船应用的压载水处理设备，从已经开发投入市场的产品分析，此类设备多是基于物理处理法与化学催化法，此类压载水处理设备将是未来压载水管理与处理技术的发展主流[7,12]。表5列举了国内外的主要压载水处理系统(Ballast Water Management System，BWMS)。

从表4可知，现有的 BWMS中没有一个处理技术可以单独适用于所有船舶，很多处理系统是将2种甚至多种处理技术结合，以达到 IMO规定的压载水处理排放标准。如何选择合适的压载水处理系统应用于船舶压载水处理是一个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压载水处理系统的选择不仅与船舶航线、船舶类型有关，还与压载水处理系统自身特点息息相关。所以，在进行船舶压载水处理系统选型时应综合考虑船舶自身的特点和压载水处理设备的特点。

表5 国内外主要的压载水处理系统[7,12]Tab.5 Ballast water treatment systems[7,12]

7 港口国监督检查(PSC检查)

中国加入《压载水公约》有重大的现实意义，一方面意味着我国的国际远洋航行船舶要满足国际海事组织的公约要求；另一方面意味着可以对靠泊中国港口的非中国籍船舶实施压载水方面的港口国监督(Port State Control，PSC)检查。

PSC检查源于1978年3月17日利比里亚籍油船AMOCO CADIZ号在法国BRITTANY海岸搁浅，造成 23万吨的严重溢油事故。此次溢油事故发生后，法国海洋部与西、北欧 13国就对进入其地区的外国籍船舶实施检查达成一致意见，于 1982年 1月签署《巴黎港口国监督谅解备忘录》(简称《巴黎备忘录》，Paris MOU，国际上第一个成立的区域性港口国监督组织)，并定于1982年7月1日正式生效实施。PSC检查的主要目的包括：增进海水安全和防污；提高在船生活条件；消除低标准船；避免港口间扭曲的竞争。

MEPC.290(71)决议明确规定，在《压载水公约》实施经验积累阶段，只要：船舶正确安装经过认可的压载水管理系统；船舶按照批准的《压载水管理计划》和设备说明书进行操作维护压载水处理系统；压载水处理系统本身显示系统正常运行；在排放压载水之前告诉港口国压载水管理系统存在缺陷等，所在港口国就不能因船舶不满足《压载水公约》D-2排放标准，而对其进行制裁、警告、滞留或驱逐等处罚。但是在 PSC检查期间，若压载水取样检查结果显示不符合 D-2排放标准，且不满足上述条件，根据现场实际情况，船舶将可能面临制裁、警告、滞留或驱逐等处罚。PSC检查可分为4步[8,13]，具体如下：

第1步，初步检查。侧重于证书、文书检查，并确认船上已指定高级船员有效实施压载水管理。船舶是否持有有效的《国际压载水管理证书》或《符合证明》及《压载水管理计划》，船舶是否配备《压载水记录簿》并满足《压载水公约》的要求，船舶是否按公约规定的时间表采取措施满足《压载水公约》的D-2压载水排放性能标准[8]。

第 2步，详细检查。确认船上压载水管理按照《压载水管理计划》有效开展，确认压载水处理系统按照《操作说明书》和《压载水管理计划》进行有效操作。是否开展详细检查取决于：①船舶未持有有效的证书(《国际压载水管理证书》或《符合证明》丢失、无效或过期，缺少《压载水管理计划》，缺少《压载水记录簿》或《压载水记录簿》不符合《压载水公约》要求，《压载水记录簿》的记录不能反映管理压载水的实际情况)；②船舶或其设备状况与证书细节存在重大不符情况或缺乏维护保养；③船东不熟悉BWMS基本流程或未执行BWMS；④收到有关违反《压载水公约》的反馈投诉等[13]。

第 3步，如 PSC 检查需要，则对压载水进行指示性分析。指示性分析可以快速、粗略地评估样品中的生物数量并与D-2排放标准比较获得比对结果。

第 4步，如有需要，须进行压载水取样并进行详细分析，采用合适的方法检出限，详细分析法可以确定精确的生物体浓度，进而确定船舶是否满足《压载水公约》规定的D-2压载水排放标准。

近年来，港口国监督的发展趋势是各区域备忘录之间协作加深、检查力度逐渐加大及检查技术一体化与信息化等。基于我国港口监督情况、中国籍船舶接受港口国监督检查情况以及顺应港口国监督的发展趋势，我国应该提高履约水平和PSC检查效率，加强对航运企业的管理与监督。

港口国监督检查作为海上安全和防污染的一道重要防线，在促进船舶航行安全和海洋环境保护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受到国际航运界的重视[14]。经过区域化发展，PSC检查的全球化发展与合作已是大势所趋，PSC全球化将寻求各个备忘录及其港口国之间更加密切的合作与联系。

我国应该深入研究港口国监督的发展趋势，并且在《船舶安全监督规则》实施进程中，通过实践把握规律、完善监督规则、强化事中事后监管大形势、从新的视角看问题，提高 PSC检查效率和履约能力水平，积极探索如何应对港口国监督的全球化、真正融入到港口国监督的全球化，早日实现从航运大国到航运强国的转变。

8 结 语

随着我国加入《压载水公约》，我国可以对靠泊中国港口的外国籍船舶执行压载水方面的港口国监督检查，执行 PSC检查体现了中国保护海洋生态环境，促进航运业绿色、环保可持续发展的决心。渤海作为我国大港口聚集地，实施推广压载水监测管理、执行PSC检查，有助于恢复改善渤海海洋生态环境，促进环渤海地区经济绿色可持续发展。

中海油作为中国最大的海上运营商，秉承“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工作，促进《压载水公约》的施行，努力贡献中国智慧。在《压载水公约》逐步实施的大背景下，压载水处理系统取得了快速发展，原理、功能与型式各异的压载水处理设备已被广泛采纳应用于远洋船舶，但是如何正确处理压载水、实现压载水无害化处理、无压载水型船舶消除压载水污染等问题还有待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