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三毛钱叫停APEC

马剑

不久前，智利突然宣布，取消原定于今年11月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

智利总统皮涅拉在电视讲话中表示，由于国内抗议活动持续，他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促使他做出这个艰难决定的，最初仅仅是因为首都地铁涨了三毛钱。

10月6日，皮涅拉政府基于专家小组意见，决定将首都圣地亚哥早晚高峰期地铁票价由800比索涨至830比索。换算成人民币，大约涨了3毛钱，之所以做出涨价决定，是今年以来国际油价持续复苏，智利比索也有所贬值，低票价难以维系地铁运营。

即便智利政府叫苦连连，民众并不买账，认为政府定价过高，随之爆发了示威游行。圣地亚哥的地铁实行阶梯制，上下班高峰时段为800比索（约合人民币7.5元），普通时段票价为720比索（约合人民币6.7元），闲时票价为640比索（约合人民币6元）。地铁几乎覆盖了这座城市的主要景点和人群聚居区，这使得地铁成为了当地人最重要的出行工具。因此，其价格的浮动，几乎牵动每一个人的神经。在过去12年里，圣地亚哥的地铁票价已经涨了近1倍，这也让圣地亚哥的地铁成为拉丁美洲最贵的地铁之一。

不过，智利昂贵的远不止地铁票。我在圣地亚哥生活的日子里，对于这里的高物价，有着切肤之痛。交通工具除了地铁，还有公交车，票价同样不亲民，单次票价要6元多人民币。出租车起步价更是高达30元人民币，当然这里油价也要贵出不少，相当于欧洲水平。

除了交通，吃饭算得上另一项重要开支。在圣地亚哥，一顿简单的套餐，类似于国内的盖饭，大约要人民币40元左右。若想吃得高档些，正常餐厅的消费基本在人均200元人民币左右，另外还要付百分之十的小费。又如，国内普通装矿泉水，在智利超市里要人民币6元左右。就连最不起眼的厕所，在这里，也要“斤斤计较”，在智利大街上是找不到免费公厕的，如果要上厕所需要付费使用，一般在人民币3到4元。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按照这样的消费水平，基本上是生活在国内一线城市消费水平的1.5到2倍。在旅馆里认识的美国小伙子杰瑞，不无感慨道，没想到智利的物价竟然不比美国便宜多少，也算是刷新了他对拉美的认识。

与高物价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这里的低收入，根据智利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8年收入调查显示，有一半劳动者收入都等于或低于40万比索，相当于不到人民币4000元。我常去的一家餐厅，在餐厅打工的小伙子尼尔达告诉我，他一个月只有30多万比索，由于是低档餐厅，这里的客人通常是不会给小费的。

收入不高，失业率却出奇地高。智利国家统计局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第四季度智利失业率升至6.7%。而其中年轻人的失业率更高 ，一度接近四分之一。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高物价、低收入却并没有抑制住当地人的消费热情，在市中心武器广场的步行街上，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里总是人头攒动。

已经是第三代移民的华人李先生告诉我，当地人确实有爱花钱的“好习惯”，只要工资一到手或是有点零钱，就会想办法花出去，给起小费来也是不眨眼睛，加之有信用卡和分期付款的便利，就更是没有了节制。他认为，这与拉美人天生乐观的性格有关，大多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难怪，我总会看到这里的年轻人大多拿着最新款的手机。李先生估算，在智利有一半的人不会存钱。手中缺少余粮，加之经济不稳定，开始让智利人对于物价的起伏变得越来越敏感。

而曾经被智利认为是经济快速发展的法宝，如今也成了导致经济不稳定的罪魁祸首。智利拥有非常丰富的矿产资源、森林资源和渔业资源，是世界上铜矿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又是世界上产铜和出口铜最多的国家，享有“铜矿王国”之美誉。

也正是因为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让智利在经济发展上过于依赖原料出口，同时，智利工业现代化并未随着经济发展而完善，缺乏必要的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若遇到商品价格起伏会直接引起经济波动，极易点燃社会问题。

此次地铁调价之所以引起轩然大波，根本原因就是之前埋下的各种隐患直接爆发。由于智利不生产石油，燃料全靠进口，国际上油价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给国内经济造成不小的压力。如果说普通民众在忍受低收入、高物价时或许还有腾挪的空间，但在面对地铁这一必需品时，几乎没有选择余地。而政府即便明知调价会带来反对声音，可为了减少财政赤字，也只能不断試探着民众的承受底线，只是在这样的博弈中，谁也无法预知，最后的那一根稻草会何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