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兴华：学以经世，学以育人

张 燕

建国七十周年之际，习近平主席向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颁授勋章奖章。山西籍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系原主任、教授卫兴华获得“人民教育家”光荣称号。

卫兴华是我国著名经济学家和经济学教育家，理论经济学界的泰斗，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奠基人之一。他在经济理论和经济改革研究方面成果卓著，在我国经济学界具有举足轻重的理论地位和巨大的学术影响力。长期以来，他坚持真理，矢志求索，为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创新与宣传做出了卓越贡献。

一生耕耘经济学界

1925 年，卫兴华生于五台县善文村一个世代务农的家庭。6 岁时，入本村小学读书。1937 年春入离村30 里的东冶镇沱阳高级小学。因日本侵略军占领当地，1938 年秋辍学回家。期间当过小学教师、药材店店员。1942 年秋，又入东冶镇高小附设中学班学习。入学时，为表示抗日救国、振兴中华之志，改名“兴华”。

只上了一学期，因不满日伪奴化教育，1943 年卫兴华到隰县进山中学读书。这所学校的负责人是中共地下党员、情报战线的先驱、教育家赵宗复，受其影响，卫兴华阅读了进步文艺书刊和社会科学读物。1946 年参加党的地下工作，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返回太原后不久被捕入狱，在狱中严守党的机密。1948 年冬初回到解放区，进入华北大学学习。1950 年转入新成立的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系学习，同年8 月调入政治经济学教研室做研究生。1952 年，卫兴华以全优成绩毕业并留校任教，从此开始经济理论教学、研究工作。

在改革开放前的30 年中，与国内学者一样，卫兴华历经坎坷。1958 年下放劳动，去北京市密云县“大炼钢铁”。1959 年去农场劳动。1964 年参加“四清”运动。在“文化大革命”中因被捕问题被造反派打成“叛徒”“特务”，受到关押、批斗、拷打。他说：“在人生最艰难、最无助、生命无保障时，我给自己的最低要求是既不自杀，也不被杀。最后证明了我是清白的。”

卫兴华1984 年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为政治经济学博士研究生导师。历任人大经济学系系主任、校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校学位评定委员会理论经济学分会主席、《中国人民大学学报》总编辑等职。1991 年开始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2003 年被聘为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工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研究组和政治经济学编写组的重要成员。2009年被授予中国人民大学首批荣誉一级教授称号。曾任第三届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经济学科评议组成员、中国《资本论》研究会副会长、全国综合性大学《资本论》研究会会长。

他的《马克思的生产劳动理论》《企业活力与企业行为约束机制》分别获得孙冶方经济科学奖第一、二届论文奖。《卫兴华经济学文集》（三卷）、《政治经济学研究》（二卷）、《我国新经济体制的构造》《市场功能与政府功能组合论》《理论是非辨析》以及《资本论（精选）》和《〈资本论〉（精选）讲解》《走进马克思经济学殿堂》等40 余部著作（含主编、合著）在学界引起很大影响。由他主编的《政治经济学原理》教材是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教材之一。

2013 年卫兴华获得与诺贝尔经济学奖相对应的世界马克思经济学奖，以奖励其为经济学发展和人类进步做出的卓越贡献。

紧扣时代脉搏研究

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经济学院教授刘元春说，卫兴华老师的著述并非只停留在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解读上，更重要的是紧扣时代脉搏，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研究现实问题，推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化、时代化。

1956 年，卫兴华纠正了苏联和我国经济学界在资本主义级差地租与绝对地租加总计算上普遍存在的纰误。上世纪50 年代，在全民所有制内部非商品经济论和生产资料商品外壳论等理论观点流行的时代，卫兴华明确肯定了全民所有制内生产资料的商品性质。在《学术月刊》1959 年第11 期，他发表了《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的研究方法问题》，认为否定全民所有制经济中的生产资料是商品，“是忽视了不同国营企业之间的独立权利和利益，只看重了它们的统一面。如果否认生产资料是商品，那么必然导向否认价值规律在生产资料生产中的作用。”

改革开放后，卫兴华以饱满的热情，为新时期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传播和发展付出极大的精力和心血。随着改革的推进和深入，一系列新的理论和实践问题提了出来，经济理念与社会实践的结合日趋紧密，卫兴华的研究内容逐步扩大。在继续研究马克思基本理论与方法的同时，他的研究更多转向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理论、经济运行机制理论、所有制理论、经济体制改革理论、经济增长与发展方式理论、收入分配理论、公平与效率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等领域。

关于非公有制经济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关系问题，卫兴华提出，广义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除公有制经济外，还应包括非公有制经济。1980 年他提出发展非公有制经济的必要性。在发表于《新湘评论》的《关于个体经济存在和发展的若干理论问题》中，卫兴华论述了“允许多种经济成分同时存在的客观依据”。

1983 年，卫兴华系统点评了学术界探讨马克思生产劳动的各种观点，澄清了一些理论是非，准确阐释了马克思的生产劳动和非生产劳动理论。1986年明确提出“计划调节市场，市场调节企业”的经济运行模式。1986 年系统研究经济运行机制的理论，提出公有制的实现形式问题。近年来，他在深化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收入分配以及社会主义所有制等问题的研究上，成果卓著，影响广泛。

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的第一时间，卫兴华在《光明日报》发表题为《更加尊重市场规律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一文。他为中国国企改革的总体框架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之方向明确而感到欣慰。他说，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是全面改革的决定，这是个国企改革的顶层设计，在某些方面也可以说提出了细则。

桃李芬芳六十年

卫兴华九十华诞时，南京大学原党委书记、教授、博士生导师洪银兴赋《七绝——诗贺卫兴华老师九十华诞》：“九十长卷为兴华，桃李芬芳映晚霞，任尔东西风南北，攀峰不止自成家。”

卫兴华被评为政治经济学专业博士生导师后，洪银兴有幸成为其第一批博士生。洪银兴撰文回忆：卫老师反复讲学风和治学态度，那就是不惟上、不惟书、不惟风、不惟众，只惟实，敢于和善于独立思考、探索真理。他叮嘱我们，不能做“风派理论家”。卫老师不要求学生的理论观点与其一致，主张教学相长，鼓励大家提出不同意见。强调理论应是真理的喉舌，要为劳动人民、为弱势群体的利益讲话，把做人与做学问统一起来。

在多年教学中，卫兴华坚持教书和育人相结合。他认为，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教学和阐释，要结合国内外的经济社会实际，让学生们真正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科学性，且具备与时俱进的品格。

2009 年卫兴华被授予中国人民大学首批荣誉一级教授称号。他还先后兼任福建师范大学、南京大学、吉林大学等30 余所高校的特聘教授、名誉或客座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经济学专业博士生导师。

卫兴华在攀登学术高峰的同时，始终孜孜以求，悉心授业。教授执教60 余年，为国家培养了大批经济学人才。即便耄耋之年，依然坚持带博士生、博士后、访问学者。他带博士生先后50 多人（已获博士学位者），其中不少人成为教授、博士生导师，有的在政府部门任要职，有的成为大学校长、著名经济学家，如著名经济学家洪银兴、魏杰、黄桂田、张宇，著名金融证券专家马庆泉、王国刚，WTO 专家桑百川等。还有许多知名学者和高级干部也是他的学生，可谓桃李遍天下。

卫兴华荣获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国家教委优秀教材一等奖，教育部第一、二、三届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三等奖，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二等奖，1998 宝钢教育基金优秀教师奖特等奖，以及中央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十周年论文奖等20 余项重要奖励。

2015 年底卫兴华获吴玉章终身成就奖，他把100 万元奖金无偿捐赠，用于支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教学研究、人才培养及优秀成果奖励。

如今，94 岁的卫兴华虽病痛缠身，仍坚守在教学一线，每天学习、工作不止。洪银兴有次上门拜访，时逢北京盛夏之夜，推门进去，只见老师正穿着背心短裤伏案写作，原来他在给经济科学出版社撰写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著作。洪银兴深情地写道，卫老师是带着腰疼在写作的，这让我想起他曾经的一句话：“我不赞同流行的什么老年同志要发挥余热的话，余热，表示炭火燃尽了。而我还在继续燃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