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遭遇过的语言暴力

2019-12-02 07:22小菠萝
视野 2019年22期
关键词:外号大姨姑姑

小菠萝

大孩:

小时候拿着写好的作文给我叔爷爷看,当时我把“瘦”字写错了,少了“疒”字旁的两点,他就说,你以为少写了两点你就瘦了吗?(我从小就有点胖)这句话真的让我记了一辈子。

一枝红:

我是一个自以为脆弱其实内心很强大但又很自卑的人。

高中成绩不好又跟班上成绩最好的男生谈恋爱,班主任对我非常生气,一次是把我叫到办公室说“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一次是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是“妖精”,当时的我一定是想死的吧。我不恨他,但是同学聚会如果有这个老师我就拒绝参加,同学群里我也不想像其他同学那样对他的培育表达感激,我做不到。

然后就是我妈,当年逼我相亲,只要我对相亲对象不满意不想继续她就会说:“你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吗,你自己长成什么德行你知道吗?你认得你自己吗?”现在我偶尔拿这个当玩笑说,她已经不承认当初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就夸我好看,唉!

非著名少女:

老母亲吧,这么多年骂的话让我绝望甚至想去自杀。

1.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

2.祖婆啊,你在作死么?!

3.你不行,你一个女孩子。

4.家里的房子给你哥的,你一个女孩子。

5.你性格这样不好,以后怎么嫁人啊?

6.你不会做人,没社交能力。

……

我妈觉得她就是嘴巴比较毒点,其实还是爱我的。

橙相吾:

我自幼便得到了“不够男子气概”的评价。

虽然我并不懂一群男孩子尖叫着冲过学校有什么有趣,我至今也无法体会大家在草坪上追着一颗球有什么迷人的。

这并不妨碍我可以盯着花蕊里的小虫子,看着它滚过大红的殿披上一袭鹅黄的袍。

这一切在一个城乡接合部的小学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毕竟我并不是艺术家,我和我的同学们都只是清洁工、卖菜的、搬运工的孩子。

曾戏称老师去菜市场逛一圈相当于给半个班做了家访。艺术和哲学距离我们太远了,即使我到现在都不曾摸到门槛,我仍觉得不足十岁的我可以坐在那里思索我看到的星光可能是数千万年前的星星给恐龙送信的凭据是稍有天赋的。

然而孩子们的世间,善是纯粹的善,恶是纯粹的恶。

在十岁以后,逐渐懂事的大家送了我各种外号,并没有“娘娘腔”,这个外号太文雅了,并不适合我们那个野蛮生长的贫民区。

“二刈子(意思类似阴阳人)”“假女女”,对性别的刻画总是伤人的利器,我忘记我有没有反抗,我只记得多年后我午夜梦回的场景还是在一张张纯真无暇的笑脸的包围下无所遁形的样子。

老实说我的小学不算差,除了这件事,我并没有受到什么欺凌。可就是这样的氛围,默认“我们没有欺负你”的氛围,像是一口深井一点一点地告诉我,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我宁愿像那个被欺凌最惨的孩子那样用力反抗一次,起码老师会觉得他被欺负了。

那个按照距离上学的年代,几乎所有人都住在离学校半小时的路程内,每个街道都有几个孩子在上学,我的外号顺理成章成了全校通用的。 我的同学理直气壮地叫着我,后面跟着一年级的小不点有样学样地跟着叫。我被我的外号包围了。

就算初中家里用所有的钱送我去了重点初中,我仍然会被以同学的同学的身份叫到这个外号,但是谢天谢地,频率少了不少。到了高中,我的同学大部分已经接触不到我了,能接触到的几个也学会了尊重人,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到了大学,我彻底离开了这段梦魇,我的小学同学里仅有不多几个上了大学,都差我一截(好不要脸哈哈哈哈哈)。

但是过去十几年,我竟然还是会梦到我被追着叫的场景。过年回家,亲戚们提起某地的“二刈子”,我还是会微不可查地僵硬一下。幸而,我靠自己逃离了梦魇。

四叶樱:

我小时候八岁的时候,离开了一直跟我一起生活的姥姥,搬来奶奶家跟姑姑生活。姥姥给我写了封信,我一边看一边流眼泪,好想姥姥。我姑姑的反应是:“哟,还掉眼泪呢!你姥姥不是真想念你、想养你,她就是觉得你小时候好养好出去炫耀,现在你长大了,不能给她长脸了!”“肯定是你爸妈给你姥姥的钱用光了,才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自那之后,我发誓再也不在姑姑奶奶面前哭泣。姥姥的信我也没有回复。

事情过了快15年之后,我才明白,姥姥是真的关心我、疼爱我。而姑姑们因为常年压抑,不能面对自己的情绪,所以看到我哭,觉得很难以接受。

现在我成长了,回头再看往年的语言暴力,被伤害到的内心总会恢复,但是因为这些交流障碍而错过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拧巴:

小学毕业升初中的时候,校门口总是有一群小混混,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我们年级女生毕业照,找好看的拦路截住要交朋友,基本上每天都会堵住我,一开始我没怎么理,后来因为一起回家的有朋友认识他们,就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我妈知道这事以后,不问原因就打我了几耳光,骂我骚货不要脸,我当时很生气也很伤心,觉得打我都无所谓了,但是真的特别不能接受一个妈妈骂女儿这样的字眼,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受伤害。

不独立设计:

“你能不能变得外向点?”

大家对于内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说话少,真的不是我们人格不健全,我们只是在独处时候可以更容易建立心灵的交流,真的不是自闭。

宝木笑: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遇到过一个大姐,不对,准确说应该是个大姨,是直接管我的小领导。这位大姨直接用实际行动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她让我懂得,语言暴力的核心要义就是:一定要上纲上线;一定要由此及彼;一定要就事论人;一定要阴阳怪气。

做错事确实应该挨批评,但我的这位大姨总会用一种很不屑的表情先“切”的一声,然后就是先提炼这个具体工作所代表的某种能力,继而说你这方面能力如何如何差,接着联系你的经历,使用嘲讽技能进行连击,最后一定要结合此项工作联系到你的一种品质,最终从人品方面对你品头论足一番,完成最后的暴击……

妖精:

小时候耳朵听力不好,经常听不清别人说话,然后有个小孩经常跑到我耳边,冲着我大声喊:“小聋子!”

读小学时的某位女老师,记不清姓名了,她除了用语言羞辱自己看不惯的学生外,还经常有肢体暴力行为。比如,有位女生由于胳膊摔断过,平时伸不太直,她就说那位女生的胳膊伸得跟“鸡翅膀一样”。而这个女老师对老实巴交且学习成绩一般的学生(比如我),经常是没好脸色的。

读初中時,因为严重过敏,脸上脖子上长出大包,然后就会有男生给取外号。反正到现在我也不会原谅这些人的,本人就这么记仇,大度不了。

王默默:

惊讶地发现大多数人遭受的语言暴力,不是来自非亲非故的人,而恰恰是我们所亲近的人。祝愿那些对你说出不好的话的人,都是你不在意的人。祝愿你在乎的人,对你温柔以待,无论行为还是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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