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孤独中寻找生活的仪式感

麦淇琳

我呆呆望着桌上的墨绿色树脂人偶，人偶的原型是法国作家菲利普·德莱姆的小说《一直下雨的星期天》里的主人公施皮茨韦格。我是在鼓浪屿一家牛扎糖店看见它的，戴着礼帽、围着围巾、没有五官的“无脸绅士”施皮茨韦风格，让我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想起我的书柜里就收藏着《一直下雨的星期天》，扉页上印着一行字：施皮茨韦格先生的平凡生活。书中有菲利普写给中文读者的序：“施皮茨韦格先生恋上了巴黎，他无法想象我们能活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他的生活围绕在迷人的巴黎里，首都里街道上的散步者、闲逛者，令他领略了日常生活中的琐碎细微，从圣培尔街咖啡店里啜着的一小杯黑咖啡，到圣文恩大道市场的人声鼎沸中。施皮茨韦格是孤独的，有时会有一些忧郁，或许他在等待有个读者不时地来陪伴他，如同世界尽头的一位朋友。”

在这本只有100来页的小说里，讲述了施皮茨韦格在巴黎邮政系统工作了30年，过着独身生活。他不擅交际，个性保守，却通情达理。他坚信人必得住在巴黎，这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他只要一想到住在巴黎郊区，就觉得平庸无趣;他喜欢腌酸菜香肠，喜欢抽小雪茄，他坐地铁不是为了要去哪里，而是为了体味人间万象;他喜欢读“梅格雷警长系列”小说的前几页，因为经常是下雨天;他喜欢足球，偶尔和同事打个小赌;没人会给施皮茨韦格打电话，但他还是活出了存在感，自己买了台大哥大，随时打电话给气象台，询问巴黎的天气;他平时不怎么去美术馆，但所有大型展览他都会去一下，哪一种展览不重要，去看展览并不是为了绘画作品，而是一种参拜仪式。他就这样一个人愉快地品味孤独，自得其乐并且获得自由。

日子如同在一条缓慢而安全的轨道中滑行，直到他和同事杜芙尔恋爱，一起度过约会的美好时光，继而被琐碎的小事磨光热情，放弃共同生活的念头而分手，最后重新回到单身。无疑，施皮茨韦格是个平凡的人，如同生活中的你我一样。我们每个人身上存在的毛病，在他身上也同样找得到。他沉湎于追忆过去的美好，而缺少行动力，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一个人在与时光静静相处中，以积极的仪式感对抗生活的孤独感，内心没有变得僵硬，仍然保持柔软，便是打开了心中的日月。他的智慧是我们无法轻视的，他的自由也是令我们羡慕的，他是浮躁社会里的一股清流。

我们走在煎煮般的人海中，难免倦了累了，又倍感孤獨，但假若我们读懂了施皮茨韦格，或许就不会视孤独为猛兽，而能领悟到孤独的形态很美，孤独是人生中一种自觉的独处，而不应是痛苦与惩罚。孤独是作为一个人生活真正存在的状态，而不应是受伤者也不是一种怪癖。

我相信孤独若是这星期天的雨，下得绵延不绝也好，下到地老天荒也罢，我们仍是自在于世，不惊不扰，于孤独中寻找生活的仪式感，自得其乐无所畏惧地活下去，便是再次验证了罗曼·罗兰的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爱它。”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