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出生缺陷拥抱健康宝宝

本刊编辑部

每一对夫妇都想孕育一个健康宝宝，然而，残酷的事实是：每100个新生儿就约有4～6个先天缺陷，我国每年新增出生缺陷患儿约90万。出生缺陷不是单一的疾病，而是指婴儿出生前发生的身体结构、功能或代谢异常，包括身体结构畸形、缺失和异位，组织器官功能障碍和发育异常以及先天性遗传代谢病等，是流产、死胎、婴儿死亡和残疾的重要因素，严重影响着婴儿的生活和生存质量，给家庭带来莫大的痛苦，也给家庭和社会带来沉重的负担。

《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中提出了妇幼健康促进行动，其中，主动学习掌握出生缺陷防治知识是重点目标。造成出生缺陷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先天也有后天，关键是如何预防、早发现、早诊断。随着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预防出生缺陷也有更多办法。9月12日是中国预防出生缺陷日，本刊记者特地采访了专注遗传咨询、产前诊断、胎儿医学研究多年的专家——杭州市妇产科医院产前诊断中心张艳珍主任医师。

是什么造成了出生缺陷

我国历来重视预防出生缺陷，多年来一直不断努力。目前监测显示，23种重大出生缺陷病种中，除了先天性心脏病外的22种在大幅下降，其中神经管缺陷发生率下降70%左右，地中海贫血发生率下降到80%左右。但是，随着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的改变等多重原因，预防出生缺陷形势依然严峻。

张艳珍主任医师见到记者，话匣子就打开了。多年工作中，看到了太多出生缺陷的宝宝，一个个痛不欲生的家庭，身为一位医者同时也是一位母亲的她不由得遗憾和痛惜。“给你看一张照片吧，看一眼就终生难忘。”张医生翻出一张出生缺陷的新生儿照片——不幸患有Apert综合征，又称为尖头并指综合征，明显的手脚畸形，手指、脚趾都长在一起，没有正常分开。“这是一种遗传性疾病，多出现于父母双方都是高龄的情况下。由于父亲的精子质量有问题，染色体异常（构成人体组织和器官的细胞上有染色体，每条染色体都含有一串基因，即遗传基因，每个人的细胞里有46条染色体，各来自父母一半）。这样的宝宝一般还有智力低下、先天性心脏病等问题。”

虽然张医生事先提醒，但这么严重的情况依然让记者触目惊心。出生缺陷的病因繁多复杂，一是遗传因素，包括基因突变或染色体畸变导致的出生缺陷，如脊髓性肌萎缩症、唐氏综合征、遗传性耳聋、重型地中海贫血、苯丙酮尿症、大部分先天性心脏病、Apert综合征等，目前已明确的单基因遗传病已超过8000种（数据来源WWW.omim.org/statlstlcs/entry）。

其他因素还包括：怀孕期间服用某些药物：生活环境污染影响到生殖细胞的结构：长期性接触放射性或某些化学物质：孕期受到严重感染：孕前生活习惯不好，抽烟喝酒：孕期精神受刺激导致内分泌紊乱等。

据统计，单纯由遗传因素造成的出生缺陷占10%～25%，其他出生缺陷的发生是由环境因素，或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导致出生缺陷有如此复杂的因素，显然，每一对夫妇都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去孕育宝宝。

基因筛查：预防遗传性缺陷

其实我们每个正常人，身上携带的隐性致病变异可能有几十种，如果刚好配偶也携带同一个基因的突变，就是高风险夫妇，有1/4概率会生育遗传病宝宝。进入很多人视线的疑难杂症、罕见病，如渐冻人症、苯丙酮尿症等，其实都是遗传病，往往到处求医无法确诊，精神和经济负担都很重。好消息是，随着医学的发展、基因筛查技术的进步，现在很多遗传病可以被诊断出来。“提前从父母方基因中筛查出缺陷，在科学的遗传咨询指导下，提前做阻断和预防，防止缺陷儿的出生，生育出健康宝宝，终结遗传病家庭的噩梦。”

现在很多家庭都有生二孩的打算，夫妇双方年龄较大，更要注重优生优育。张医生表示，一般来说男性39岁以上，女性35岁以上，就算高龄孕育。“哪怕第一个宝宝非常健康，也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肯定能孕育健康的二宝。和我们年龄增长体质自然会慢慢下降一样，卵子和精子的活力和质量也会相应下降，比如唐氏综合征发生的概率，父母年龄在40岁以上的发生率为1/80左右，而到了45岁以上则为1/50。”

张医生遇到過一个妈妈，大宝很健康，没想到怀二胎时，B超检查发现四肢很短，不得不引产，结果再怀孕又出现同样问题。张医生考虑会不会是遗传问题，建议她做基因筛查，结果发现夫妇双方都是成骨发育不全IX型隐性基因携带者，要确保孕育健康宝宝，只有通过先进的试管婴儿技术先筛掉异常的受精卵。但是，经过两次引产的妈妈怕了，不打算再生了。

张医生很能理解这位妈妈的心情。她还提到了一种常见的遗传性出生缺陷——遗传性耳聋。我国每1000个新生儿中就有1～3个先天性耳聋，其中60%是遗传引起的——遗传了来自父母的耳聋突变基因。

而且，先天性耳聋的宝宝中，很多并不是一出生就表现为听力异常，可能是迟发性耳聋，也就是到10～30岁才慢慢出现听力问题，也可能因为后来服用了氨基糖苷类药物如庆大霉素、链霉素等，对听力造成永久损伤，引发耳聋，医学上称为“药物性耳聋”。没错，药物性耳聋听起来像药物引起的，其实是基因突变决定的，也就是胎儿时就埋下的雷，药物只是后天诱因。

我国100个听力正常人中，就有5～6个人存在耳聋基因缺陷，生育聋儿的风险非常高，类似悲剧时有发生，都是因为父母并不知道宝宝携带了耳聋基因误服了本该终生禁吃的药。而且年龄越小吃错药，听力损伤就会越大，引发聋哑，对宝宝一生都影响极大。实际上，这样的遗传性耳聋悲剧是可以预防的，张医生详细介绍了三级预防办法：

●孕前：夫妇双方进行耳聋基因筛查，包括听力正常的夫妇，80%聋儿的父母听力正常。如果确定有，由专业医生指导，降低聋儿出生概率。

●孕期产前：孕妈、胎儿做耳聋基因筛查，明确宝宝发生耳聋概率。

●新生儿：做新生儿耳聋筛查，包括听力筛查和耳聋基因筛查，发现潜在的药物性耳聋宝宝。确定携带耳聋基因的宝宝，终生都要避免接触常用的氨基甙类抗生素，去医院看病时，也一定要告知医生，避免悲剧发生。

“显然，越早确定越早介入，预防效果越好。而且一旦确定宝宝有耳聋基因，可以对家族进行排查，尽早发现携带者，更有效避免药物性耳聋的悲剧发生。”张医生表示。除了家族遗传病，基因筛查还适合：怀过出生缺陷宝宝、反复胎停流产等情况。随着技术的快速发展，相信越来越多的基因携带遗传病种可以被检测，将会进一步降低遗传病的发生率。

孕前优生优育检查不可少

有出生缺陷儿的家庭痛苦是没法想象的。因此就算家族没有明显遗传病，夫妇感觉自身健康，也还是需要注意，除了最好做基因筛查外，还必须做孕前优生优育检查。优生优育五项检查是用来发现最常见、最重要的子宫内感染因素的，被综合称为TORCH：“T”代表弓形虫，“R”代表风疹病毒，“C”代表巨细胞病毒，“H”代表单纯疱疹病毒，“0”代表其它感染因素。

孕早期的宫内感染可严重影响胎儿发育。曾经有一位高龄产妇，孕检时医生提醒她胎儿可能被弓形虫感染，建议引产。考虑到好不容易怀上宝宝，妈妈想拼一拼，坚持生下了宝宝，结果不幸的是孩子患有先天脑瘫。另外，如巨细胞病毒感染可以引起巨细胞病，可引起早产、流产、死胎及各种先天性畸形，病毒可通过胎盘传给胎儿，使胎儿患先天性巨细胞病毒感染，有些出生时无明显表现，但会出现远期缺陷或症状：感染单纯疱疹病毒的孕妇，易致流产、早产、畸胎、死胎：感染风疹病毒可致胎儿畸形，主要为先天性心脏病、先天性白内障、神经性耳聋等。

张医生表示，孕前做好优生优育五项检查，可以在孕前就确定是否感染这些病毒，还要确定是否有抗体。如果抗体阴性，孕期要特别小心，还可以在孕前接种比如风疹疫苗，产生抗体后，母体的抗感染能力将提升百倍。因为，就算孕前没感染，也不能确保孕期不会被感染，而且孕期感染有些症状很轻，母体类似感冒发烧，觉察不了，加上孕期用药谨慎，对胎儿却可能会产生很大的风险。有些宫内感染可以治疗，但有些却不可逆，会引起流产，或必须引产。“特别要提醒的是，一定要跟医生充分沟通了解，打了疫苗后三个月内不能怀孕，曾经就碰到过粗心的准妈妈刚接种完疫苗就意外怀孕了。”张医生叮嘱道。

另外，孕前还建议做本身体质检查，如血糖、内分泌、免疫状况等，是否存在衣原体、支原体感染等，给后面的顺利孕育做好充分的准备。

別拒绝必须的产前诊断

顺利怀孕后，就该开始定期认真做孕期检查了。杭州市妇产科医院产前诊断中心的墙上，列着一份正常孕期检查的清单，在孕前检查正常基础上，要做以下这些：

●早孕确诊：尿妊娠实验，血清P+HCG。

●孕早期超声（6～7周）：确诊宫内妊娠，继续补充叶酸至孕3月。

●孕9～13+6周：早期唐氏综合征检查及常见遗传病筛查，建立妊娠期保健册。

●孕11～13+6周：超声胎儿“颈项透明层”检查（NT）。

●孕15～19+6周：中期唐氏综合征筛查、常规产检，开始补充钙剂600毫克/天。

●孕中期推荐孕20～24周：胎儿11级以上产前超声检查，早产高危做评估。

●孕24～28周：糖耐量测试，完善常规检查。

●孕26～32周：检查胎儿发育情况，高危者做胎儿超声心动图。

●孕32～36+6周：注意肝功能、总胆汁酸、甘胆碱检测、CBS（B群链球菌）筛查、心电图复查（高危者）。

●孕28周：前每四周产检一次，有高危因素者增加检查次数。

●孕28～36周：每两周产检一次。

●孕36周及以上：每周产检一次，34周开始可胎心监护（NST）检查。

当这些孕期检查出现异常时，提示筛查高风险或B超检查异常时，就要进入产前筛查诊断流程。张医生表示，如果35周岁以上高龄产妇、唐氏综合征筛查高风险、家里有遗传病、有不明原因胚胎停育史，已经生有出生缺陷或染色体异常的宝宝、羊水过多或过少、夫妇一方是染色体异常者等情况的，一开始就要做产前筛查。产前筛查需要做介入性产前诊断，主要方式包括绒毛活检术（孕11～13+周）、羊膜腔穿刺术（也就是俗称的羊水穿刺，18～24+周）、脐带取样术（孕24周后）。

这些方法取出样本进行各种化验，排查胎儿是否有出生缺陷的高风险。但是，很多准妈妈都很不放心，怕伤到胎儿，有些甚至拒绝做检查。如果因为害怕检查风险而放弃出生缺陷检查，显然是在冒更大的风险。张医生介绍，以羊水穿刺为例，手术过程并不复杂：皮肤消毒后，医生会在超声波定位监视下，用一支很细的针经过准妈妈皮肤、子宫进入羊膜腔，然后抽取20～30毫升羊水，准妈妈感觉就和抽血一样，整个过程5～10分钟。“子宫和我们的皮肤一样，有很多褶皱也有弹性，很快就会愈合，不会出现破洞漏羊水，而医生也会挑离胎儿最远的地方取羊水。取的羊水只占整个羊水量不到8%，而且很快会得到补充。羊水穿刺的风险非常低，不到0.5%，比自然流产率还低。”

每次发现胎儿异常，张医生就要向准妈妈和准爸爸宣布坏消息，这对正沉浸在迎接小生命喜悦里的人来说，第一反应都是极度不愿意接受和面对。“但是，产前诊断是预防出生缺陷最后一道关。”她一字一顿地说，“虽然真的很希望准爸妈能孕前就开始预防出生缺陷，但是如果真到了不得不进行产前诊断的环节，大家一定要理智、冷静面对，不要随便拒绝必须做的检查。”

《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中的妇幼健康促进行动，把主动接受婚前医学检查和孕前优生健康检查、产前筛查、新生儿遗传代谢性疾病和听力筛查都列入了重点倡导目标。

写在最后：

据不完全统计，超过半数的育龄夫妇认为自己身体健康，没必要进行婚前、孕前检查，还有不少准爸妈并不看重孕期产前诊断。但事实上，一些看起来非常健康的夫妇，甚至生过健康宝宝的，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孕育出健康宝宝。孕育健康宝宝这件事不能凭运气。预防出生缺陷，需要多方一起努力，尽早预防、尽早发现、尽早诊断。想要孕育健康宝宝的夫妇，不但自身要重视，学习孕育知识，同时也要依靠和积极配合专业医生，比如通过家族病史调查和分析，专业技术筛查和诊断。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现在医疗技术不断发展，已经有了多种专业技术为孕育健康宝宝这件大事保驾护航的，比如基因筛查、产前筛查诊断、遗传咨询等。就算有明显家族遗传病的夫妇也有希望孕育健康宝宝，可以借助不断进步的试管婴儿技术，挑选出质量好的精子和卵子（就算有遗传致病基因的夫妇，也不代表每一颗精子、卵子都不健康），阻断遗传病，孕育出健康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