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阳,郑 曦
(北京林业大学 园林学院,北京 100083)
20世纪60年代以来,人类地理学家倾向于使用经验性的假设来解释人类在空间中的占有和活动模式,这些假设往往将文化、政治以及社会因素排除在外[1]。生态学家抢先提出了环境关系的问题,人类地理学领域则将空间和人口作为研究的重要出发点。丹尼斯科斯格罗夫认为这些地理功利功能主义失去了对于人类动机的根本认同,忽略了人类景观以及人类行动所蕴含的许多意义,其中包括道德、爱国、宗教、性别以及政治,而只是将其简化为人口与经济力量的客观表现[1]。
1987~1989年,爱德华索雅和德里克格雷戈里分析了所谓的“后现代化地理学”以及文化地理理论在政治经济学,社会理论和文化研究领域对人类领域的影响[2]。索雅主张跨学科的、适宜语境的分析方法,将政治经济学与文化研究相互结合,集中探讨文化、阶级、种族、性别等社会问题与空间关系,力求抓住在形态、观念上不断变化的社会背景,形成空间性-历史性-社会性融合一体的新的思考和解释模式[3]。这些突破性的观点与研究,极大的丰富了景观的内涵,掀起了后现代历史文化景观浪潮。
19世纪初期,德国地理学家洪堡德提出景观是地理学探讨的中心问题,是由探索原始自然景观到人类文化景观的过程,景观作为科学名词被引入地理学[4]。1925年卡尔绍尔创造了“文化景观”这个术语时,他将景观历史作为一门严肃的知识学科,并且尝试将该领域建立为一个跨学科的研究领域[5]。20世纪70年代是景观历史和跨学科研究的关键发展的关键10年[6]。1970年秋季出版的第一期“跨学科历史杂志”预示学术界将出现巨大的变化。 1973年,Clifford Geertzs出版了“解读出现”一书,这一作品使人类学的文化概念与广泛的学科相联系,并在此过程中打开了先前相当严格界定的学术界限[7]。1971年在Dumbarton Oaks敦巴顿橡树会议开展多项风景园林研究项目,明确表示景观是特定文化条件的产物,是文化生产中的强大动力[8]。
景观的内涵在于对人类具有重要意义的区域所特有的物理性质,以及人类对该区域的使用形式和文化历史[9]。景观因人类的作用处在不断变换、发展的过程中,自然景观是绝大多数文化景观形成的基础或背景条件,人类通过对自然景观的改造即所形成的文化景观来表达自己,必然会或多或少留下适应或改变自然的痕迹。将景观形式划分为自然和文化是确定人类活动地域重要性和特征的必要基础。卡尔绍尔在《景观的形态》中,认为文化景观是附加在自然景观之上在地表活动的产物[10];波格丹诺夫把文化景观解释为人类积极地有目的地参与而形成的景观[11];我国现代人文地理学奠基人李旭旦教授认为,“文化景观是地球表面文化现象的复合体,它反映了一个地区的地理特征[12]。俞孔坚对其进行了总结归类,并从景观作为视觉审美的对象、生活其中的栖息地、系统和符号4 个层面探讨了其含义[13]。但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它们都是在自然景观的基础上,表达了他在自然界中作为不同修饰者的地位,形成文明的文化高潮[5]。文化景观深刻记载着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痕迹,自然景观在这个过程具有根本的重要性,它为文化景观的形成提供了原材料。但文化景观并非完全是自然环境影响的结果,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人类活动是文化景观形成的最重要的因素[5],因此,文化景观是指人类为了满足某种需要,利用自然界提供的原始材料,在自然景观基础之上叠加人类活动的结果而形成的景观[14,15]。
斯宾塞和霍华斯认为区域、人类活动、文化和历史是驱动自然景观变化的四大动力,同时提出了影响自然景观形成的六大因素,包括心理要素,人类对于区域环境的感应和反映;政治要素,统治者对于土地的分配与区划;历史要素,区域存留的民族、语言、宗教和各种风俗习惯;技术要素,人类利用土地的工具和能力;农艺要素,耕作方法的改良与提升以及区域的经济要素,即供求规律和利润获取等[16]。在索雅的理论框架里,文化身份、空间叙事、性别地理、都市审美等当代批评理论的热点问题成为文化景观一种新的切入角度[17]。文化景观的特征可以概括总结为:功能性、空间性、时代性、非物质性、物质性。
景观之所以具有象征意义,是因为它们是人类对环境的占有和改造的产物。象征主义在城市公园、花园以及绘画诗歌作品中表现出来,甚至在人为痕迹较少的乡村风景中,也可以感受到。为了理解文化在其景观中的表达方式,需要了解其使用的形式语言,即文化中的符号及其含义,景观的象征意义服务于复制文化规范和在整个社会建立主导群体的价值[1]。对于景观本身来讲,空间组织、植物选择、色彩的使用以及维护方式基本保持不变,随着社会变化与发展,公园建立的目标与追求逐渐向道德和社会控制靠近。为了改善劳动阶级的物质和精神福利,公园不再提倡传统的娱乐活动,而是揭示了大多数公园产生的公共政策和政治的复杂性[18,19]。
主导文化本质上就是主流价值观和核心价值体系,能有效克服价值分散化而导致的文化矛盾与冲突[20]。就景观而言,政治权利的地理中心最可能看到主导文化清晰的表达[19]。法国代表绝对权力的正交辐射模式,以及代表民主和平等无限可重复的网格模式[21]与自然景观的曲线截然不同,它代表了人类的理性、智慧和力量,在古希腊、罗马、文艺复兴、巴洛克以及维多利亚时期这种城市形态都有所体现。同样的,在现代的城市景观中仍在延用,例如柯布西耶设计法国辐射城市[30],以及达拉斯的天际轮廓线等等。这种象征性的景观不是静态的存在,他所蕴含的文化价值如果想要继续保持,就必须积极加以复制和强化,在日常生活中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对建筑物、地名简单识别来实现的,但城市空间结合传统文化以及爱国主义来庆祝“国家价值”加强公民的共同记忆。
3.2.1 遗迹文化景观
许多遗迹文化景观元素几乎丧失了其原来的意义,如何赋予遗迹景观在当代的意义,还有很多工作要去探索。地理学家对于他们的解释,说明这些景观的原始意义,也流露出他们文化假设的想法。英国残留的中世纪教堂建筑,无论是在地点、建筑还是规模上,都是景观上强有力的象征。然而在当代英国生活中,这种神圣的象征不再占据主导位置,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建筑师很难在现代生活中寻找到适合教会文化角色风格。
3.2.2 新兴文化景观
新兴文化通常呈现多样性、短暂性的特点,对景观的影响相对较小。新兴文化的本质是对现存主导文化提出挑战,对未来的展望,因此新兴文化景观往往带有未来主义和乌托邦的色彩。例如20世纪70年代美国居民钟爱于测地线圆顶[22];奥林匹克运动体育景观也一直被民族文化所颠覆,但它仍然是人类和谐的乌托邦式愿景的体现。
3.2.3 边缘文化景观
在传统通向社会观念的因素中,种族,阶级和性别种族在景观史中出现频率最低[6]。这种缺乏是可悲的,因为这些研究可以揭示园林和景观如何帮助边缘化群体和个体适应主导文化塑造的一系列环境。
大多数景观历史都集中在精英和精英文化上,因为档案是由社会中富裕而强大的成员群体构建保存的。《在有礼的风景:18世纪的英格兰的花园和社会》(1995)中,汤姆威廉森定义了新的景观历史,他强调扩大研究背景,不仅仅是18世纪英国的经济和政治历史,同时还考察了阶级结构和社会等级等细微方面[23]。Gray Gundaker在1988年出版的《解读非洲裔美国人家园》将美国景观的不同方面结合在一起,从精英的郊区和塔楼式公寓,到乡村的老宅子,其重点在于对主要或完全由非洲裔美国人占据的空间的标志进行分析以及寻找种族以及移民景观意义方面进行了研究[24]。
妇女是另外一种被排斥的单一文化,景观的研究一直回避女性对于空间的组织和利用。女性主义地理学家Gillian Rose,在艺术史中受诺曼布赖森作品影响的出版物指出了以男性为中心的视觉和凝视的景象,社会文化中存在的二元对立思维导致了男性和女性社会空间的等级分配和划分,权力的空间化、空间的性别化。
随着这一领域新的发展步伐的加快,人们可以开始看到由一个在广泛的跨学科框架内研究人类与外部自然相互作用的新景观历史的形成。这是一个与景观历史,文化和生态学,文化和人类地理学,社会历史和物质文化研究趋同的风景历史。文化景观是特定的历史发展产物,揭示了人类历史的新方面,表明了景观在社会发展中的压倒性意义。但是文化景观内涵的研究,不仅包括其起源与变迁以及发展规律的研究,还应该注重其与政治经济文化各个层面的横向联系,扩展学科研究的新视角和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