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许欢
李天成和宋磊都是在棉花体制改革时进入的纤检系统。在参加棉花监督抽验的感官检验技术人员中,他们是“中间力量”,但随着工作的历练与成长,他们正由“中间力量”向“中坚力量”跨越。
第一次见李天成是在2017年“80后”棉花监督抽验感官检验小组的采访中,因为全组都是“80后”,所以显得有些特别。印象最深的是组里成员都很活跃,话也多,而李天成却是组里话不多的,大多时比较沉默,偶尔说几句往往挺有分量。
在2018年的一次棉花感官检验交流会上,记者再次见到李天成,发言时他一改以往沉默个性,用富于表现力的语言介绍着自己,展现出内秀。这次采访的前一晚,他在微信中说:“纤检工作,很多人并不了解,大多数人都在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甚至抛家舍业,实属不易。我作为纤检的中间力量,真想把责任担起来,把纤检精神传承下去。”
采访当天,因为棉花检验量比较大,李天成和宋磊都忙着看棉花,采访时间一再推迟,在他俩把工作全部完成后,才急匆匆赶来。
来自三门峡市纤维检验所的李天成和来自开封市纤维检验所的宋磊是大学同学,两人都生于20世纪80年代初。刚进纤检系统时,李天成曾有过心理落差,那时他对棉花还一无所知。一次,领导打电话让他收拾东西去“新乡”公检库里工作,李天成却听成了“新疆”,做了充足准备,拿着大包小包出发了,后来才知道是去本省的“新乡”。
到了新乡公检库,李天成和其他同事刚要进库,就被几位穿着军大衣、戴着口罩和棉帽子身上粘了一层棉花的人,从库里给轰了出来。李天成看着这几人,心想:“这是从外面请的工人吧。”后来得知,他们都是所里的老员工,非外聘人员。李天成顿时心凉半截,“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种活”。
活还得照样干,“打杂质、过磅、扦样、测水……”37天里,李天成全部做了一遍。“那时一天补助20元钱,回到单位后领了740元,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我大学时做家教,每月也有1000多元,比这还多,但这些钱来之不易,分量格外重。”
宋磊当年在公务员考试前丢失了身份证,重考了一年,所以比李天成晚一年进入纤检系统。刚到所里时,他跟着老技术员学技术,那时开封纤检所都是地产小包棉,称重用的是最原始的地磅。宋磊那时想法很简单,跟着老师傅学好技术,再考个棉检师资格证,以后朝技术方向发展。
但开封纤检所由于在编人员少,年轻人更少,宋磊此后在不同岗位来回切换。财务人员退休了,他被调去做财务;执法人员不够,他又兼着执法工作。多年以后,宋磊把所里所有岗位做遍了,由一名单纯的检验技术人员成长为全面人才。“这也是所里工作需要,但像我这样从基层出来,又把所里几乎每个岗位都做过的真不多。”
第一次出差没去成新疆的李天成,没过多久真的去了新疆。2012年10月中旬,李天成来到新疆,在那里待了81天。那一年,他辗转去了很多地方,超负荷的工作量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更难以忍受的是孤独,却也使他得到了历练。
寒冬里的新疆,银装素裹,景色宜人,但美景并未冲淡他想家的思绪,每天干完活,满身疲惫的李天成回到宾馆,不知要做什么。那时通讯远不如现在发达,只能打电话。闲暇时,李天成也写点东西抒发思绪:“叶落黄滩,芦苇微微,冬来了……戈壁拉长了思绪,胡杨穿越了轮回,月光穿越金戈铁马,红旗迎风飘扬。”李天成写于库尔勒。
此后每年冬天,李天成都要到新疆做国储棉出库检验,在零下28.5℃的低温下,他在10米高的棉包堆里爬上爬下扦样,再不停地蹲下起来找棉包,或者在库里来回走上1万多步,都是很平常的事,鞋子磨透了一双又一双。每年从新疆回来后,李天成都把在新疆穿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打好包封在箱子里拿回家,拆也不拆放在那儿,第二年去新疆时再直接带过去。
“我基本都是冬天去,有点凄凉,又人生地不熟。那时从未离开单位和家这么久,其他同事也不熟悉,但艰苦的环境确实能把人历练出来。后来,为响应国家号召,在公检现场成立了临时党组支部,也有了党小组,大家有了学习交流的机会,孤独也减轻了许多。”
宋磊是2016年才第一次去新疆,之前因为工作需要,他一直在所里工作,基本没怎么出去过,去新疆工作并不是常态,“每个单位情况不一样,我的工作以行政为主,不能长期在外,所以我是在不同岗位得到的历练。”
只那一次新疆之行,宋磊对那里工作条件的艰苦便深有体会,也因此认为,棉花检验人员非常需要鼓励,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这个行业很冷僻,我女儿和别人说我是‘检’棉花的,人家以为我是在地里‘拾’棉花的。”
“每年我去新疆,也有人以为我是去‘摘’棉花。”李天成补充说,“其实我们干的活跟农民工一样,在外界看来价值不大,认为随便派人就能干,其实并非如此。比如扦样,按规定每10包取一个样品,要取19包以上的小样,但不懂的人可能两包就都取完了。”
“新疆的棉花比较复杂,很有可能取的这两包样品杂质比较大,只有不懂的人才会这样做,懂的人不会这样取样,因为他们明白取样不匀的后果。”宋磊接着说,中国纤维质量监测中心就非常重视这些关键环节,不会找不懂的人做这些。
随着工作经验积累,李天成和宋磊对各自的工作慢慢有了感悟,他们一致认为,纤检发展离不开技术支撑。尽管李天成也做过所里其他工作,但在他看来,“技术”才是纤检发展的根本。
“机构改革开始后,很多人都很迷茫,如果棉花以后划给其他机构做,心里应该接受不了。检了这么多年棉花,确实有感情,因为付出过,虽然棉花行业面窄,但一辈子能把一件事做好,也非常了不起。”
李天成回忆,过去大家都看重技术,学习也主动,为了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都在私下悄悄请教老员工,再结合实践进行学习,成长很快。李天成的师傅叫王志平,师傅的一丝不苟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过去都是手写报告,师傅从1到9给每个报告都排了编号,要按照编号顺序与做完后的数据对上,并要求用计算机打出的数据百分百正确。当时我们是用计算机打数据,都不看键盘,手一放,手起键落数据就出来了,从来不会错,都是当初逼出来的硬功夫。 ”
“但现在年轻人都不重视技术,也不愿意学技术。”李天成不无惋惜地说,中国纤维质量监测中心成立的棉花感官检验技术人员库真是及时雨,否则棉检人才就流失了,这对保护棉检人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
宋磊也表示赞同,现在棉检行业最大的问题是人才越来越少。检验不能完全依赖仪器,万一仪器被国外垄断了,国内研发的仪器又跟不上,遇到贸易谈判没有检验技术人员支撑,会很麻烦。
棉检师资格证虽然取消了,但其实它有存在的必要,比如在卖棉企业和买棉企业产生矛盾打官司时,就需要用到技术人员资质证明,以证明仲裁结果的正确性。而且美国现在也没有取消人工检验棉花,仲裁也是以人为主。事实上,中国现在棉花体系比美国做得还要好。
做棉检的工作人员,起码要懂一定的检验技术,检验时才不会犯低级错误。棉花感官检验技术人员发挥的主要作用是在棉花的细微差别及颜色的把控上。过去即使签发报告都需要严谨审核,并且有资格证才能做签发。现在资格证取消了,但对外签发报告或者审核时,还是应该有某项资格证明才更具权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