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陆薇 李富强
近年来,我国博物馆事业发展迅猛。据国家文化和旅游部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博物馆数量由1996年的1219家,发展到2019的5136家,年接待观众总人次接近10亿[1]。
在博物馆的收藏、展览、教育、研究等功能中,“展览”作为连接藏品与观众之间的桥梁,是提升公共文化服务水平的重要方面,也是博物馆教育的核心载体。在博物馆事业迅猛发展的当下,我国博物馆的陈列展览顺应了全新博物馆时代的潮流,在定位、功能和路径上,得到了显著的改善。
据不完全统计,我国博物馆2018年举办各类展览2万余个[2]。这些展览体现出了以下时代特征和发展趋势:选题策划贴合社会发展需求;展览内容体现出一定创新性;运作方式呈现资源共享态势;宣传推广手段更加多样化[3]。与此同时,国内陈列展览也暴露出一些弱点和缺陷,例如:展览内容固守学科体系界限,缺乏学科间的交叉碰撞以及跨界创新;展览主题偏向主流社会热点,忽略了对弱势群体、非主流社会问题的关注,没有体现展览内容的多元性和包容性;展览形式多以博物馆为主体,观众为受体,观众在陈列展览中的角色定位与之前相比没有发生本质上的改变;展览宣传比较依赖媒体,缺乏多种资源的共享与融合[4]。
事实上,受科技发展、科学进步、公众需求增长等因素的影响,世界各国博物馆陈列展览的主题性思考不断深化,其多元性、交互性、阐释性、融合性不断强化,观众在博物馆陈列展览中的角色和定位也发生了与之匹配的变革,已经进入了全新博物馆时代。国外博物馆中的一些展览已经在这一领域做出了成功的示范。本文以英国威尔士国家博物馆在2018年策划的“Who Decides?”展览为例,梳理并分析在全新博物馆时代中,博物馆观众参与展览的角色变化,旨在为国内同行拓宽思路,提供借鉴和思考。
威尔士国家博物馆曾是加的夫图书馆的分支机构,1905年独立建馆,1907年被英国皇室授予皇家特许状,1912年迁至卡萨伊斯公园(Cathays Park),1927年正式对公众开放。该馆位于威尔士首府加的夫(Cardiff)市中心,紧邻市政厅,收藏自然历史、人文艺术等领域的海量珍贵藏品,是世界著名的综合性博物馆。它的自然类标本描绘了地球形成46亿年以来的恢宏演变与进化,同时突出了威尔士的区域地质与工业发展历程。其艺术展品网罗了欧洲500年来最为宏伟的绘画作品,是欧洲最好的印象派作品收藏机构[5,6]。近年来,威尔士国家博物馆不断发挥自身优势,重视公众需求,拓展博物馆的功能和社会责任,在展览组织、策划方面打破陈规,重新定义博物馆与公众的关系。以新的角色定位,扩大公众在展览陈列全流程中的参与面,深化公众对展览陈列的理解、参与和感悟。
2018年初,威尔士国家博物馆策划了题为“Who Decides?”的展览。展览的前言这样写道:“博物馆的藏品属于每一个人,但如果只有一部分人来决定这些藏品的管理和展示,这是否公平?我们期待打开我们的大门,让藏品重新属于公众”。“Who Decides?”展示了德里克·威廉姆斯基金会(Derek Williams Foundation)在过去10年间所收藏的365件画作、雕塑、电影、印刷品和装置。值此收藏10周年暨德里克·威廉姆斯基金会与威尔士国家博物馆合作25周年之际,由艺术品创作人、基金会志愿者、无家可归人士等共同策划和布置了此次展览。旨在让藏品与各类人群建立联系,同时使博物馆更加民主,并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
“Who Decides?”展览在内容结构、策展人身份构成、展览全流程设计和展览宣传与拓展方面破除旧规,大胆创新,体现了全新博物馆时代展览发展的新趋势。
1.展览内容揭秘幕后筹备花絮
“Who Decides?”展览分为四个区域:序厅、艺术藏品区、艺术家主题作品区、创作区。序厅中央摆放着一个大型长方形陈列柜,陈列着展览策划期间工作人员的讨论现场照片、设计手稿、心得体会、布展小样,记录了展品从零散到融合、由拙朴到完美的过程。序厅的四面墙上悬挂着展览工作人员的照片、简历和心语。其中,“心语”板块按照工作人员的真实感想和文字风格录入,可以体味到不同社会背景人士在参与展览工作中的感受。展览序厅内容有别于传统展览“直奔主题”的展览方式,而是加入了展览筹备的幕后花絮,展示了不同参与群体的工作视角,揭秘了不为观众所知的展览准备工作,为展览工作人员表达心声提供了渠道,同时拉近了展览与观众之间的距离。
2.展览空间凸显混搭风格
展览的主展区既有以“流浪者”为灵感创作的艺术品,也有集中展示艺术家作品的展区。展品的艺术形式和风格凸显“多元”与“混搭”两个关键词,展品类型有画作、视频、音频、雕塑、陶艺等。每件作品旁配搭了说明牌,解读艺术家的创作灵感。由于工作人员的精心策划,混搭风格的展览并没有违和感,而是十分和谐地烘托出一个真实的主题“我们身边无家可归流浪者的世界”。展览传递的不是冰冷的知识点和理论,也不是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高冷艺术,而是真实的社会现象和现象之下的情感故事,它所引发的观众思考远在展览之外、展期之后。
3.跨界策展,角色换位增强互动
展览由博物馆工作人员、基金会志愿者、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艺术家共同策划,是名副其实的跨界策展。展厅现场循环播放着创作人的构思和跨界策划人的感想。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接触过艺术展览,有的甚至从未步入过博物馆。但在1000多个小时的沟通和磨合之后,每位策展人员从自身生活的积累中感悟,各司其职,共同完成了展览策划、展品选择、诠释和布展工作。在这个展览中,原本应定位为“观众”的人群变身为“策展人”,他们借博物馆的展览表达自己、诠释自己,并与各个社会阶层的人交流思想。在这里,展厅不再仅仅是体验中心,而是转变为思想交流中心,观众的存在感得以提升,同时社会对特殊人群的理解和关注也得以强化。
4.注重展前—展中—展后全流程策划
展览注重对展前—展中—展后全流程策划。展前的筹备花絮作为序曲,将观众引入展览主题。展期中,工作人员定期组织讲座、对话、工作坊等活动,帮助观众全方位、深入地理解展览的主旨。展览的尾声部分邀请基金会主席撰写结语,不仅对展览进行了深度总结,同时也对基金会的工作、流浪者群体现象进行了解读,为展览定下了基调。此外,展览的偏厅开辟了观众投票区。投票区对展品进行了编号,与展品的照片、简介一同印制在选票上,供观众投票、留言,用于展期结束后评选最佳展品和最佳策展人。偏厅还设有展览互动博客、相关网站链接、基金会介绍等,方便感兴趣的观众在参观展览之后继续参与互动。与此同时,展览还与基金会、慈善机构、企业、志愿者团体合作,开发了由包括流浪者在内的社会弱势群体设计制作的文创产品,一方面吸引观众对这类群体的关注,另一方面以展为媒,为改善这类人群的生活质量提供帮助。
威尔士国家博物馆以往的展览由展览策划部和发展规划部的专家们共同完成。而“Who Decides?”展览则跳出常规,邀请博物馆工作人员、基金会志愿者、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与艺术家共同策划。创作班底组成结构发生变化,需要花费更长的前期沟通时间。但基于策展人不同角色、不同立场的发散思维、学科交叉的交流与碰撞,使得展览跳出了传统模式,更侧重于从“现象”和“情感”角度构思展览,与全新博物馆时代背景下博物馆从“以物为本”向“以人为本”的转变相契合。“Who Decides?”展览的跨界策展和角色互换,一方面构建了展览的多元视角,另一方面使策展人认识和理解策展过程、理念等细节,建立了博物馆与观众双向交流的通道。
众所周知,受展品、空间等因素限制,博物馆的展览常常囿于传统,以博物馆的主观选题为主导,单向输出展览内容,观众只能被动地接受传统展览所传递的信息。但随着社会的发展,知识、信息、社会问题等呈爆炸式涌现。博物馆作为连接社会与观众的桥梁,有义务紧随时代潮流,通过展览反映社会焦点,启迪观众的智慧,引发观众的思考。如何在有限的空间、物料、经费的条件下呈现公众关注的社会问题,并解释问题背后的原因,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案。“Who Decides?”展览给出了完美的答案——打破陈规,转换角色,真正以观众为本策划展览,打造跨界融合的展陈空间。
博物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300多年以前。1682年具有现代博物馆特征的英国阿什莫林艺术与考古博物馆向公众开放,1753年全世界第一座公立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建立。随后数百年中,博物馆的发展与社会进步相伴,经历了数次变革。其中,以20世纪70年代新博物馆学运动的兴起为转折点,博物馆从关注自身发展到强调融入社会,并将自身置于社会的广泛联系之中。1984年《魁北克宣言》中的一句话对博物馆新的定位描述得很准确:“博物馆应深入社会,为社区和特定的群体服务;博物馆应把历史与未来衔接起来,使博物馆能反映社会的演变”[7]。至此,博物馆发展进入全新博物馆时代,博物馆与社会的关系被强调与凸显,博物馆需要通过与社会的融合,彰显自身的社会价值。随之而来的是博物馆展览策展理念的若干次变革。
伴随着20世纪现代博物馆的兴起,自18世纪开始逐渐建立起来的对社会开放的博物馆体系经历了从角色到职能的变革。当代经济全球化、文化民主化等种种社会语境仍不断向博物馆发起新的挑战。新的问题层出不穷,博物馆的角色与社会职能与过去相比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革,博物馆与公众的角色都在发生变化,进而影响到博物馆在理念与实践上的深入变革。
博物馆的陈列展览,是一个以形象传播为基础,以形式艺术为表现手段的科学、艺术和技术的综合体。当今博物馆复合型功能特征日趋明显,其核心功能集中体现在藏品收藏与保护、研究诠释和教育传播,而陈列展览是串联这三项功能的核心工作。从博物馆历史来看,博物馆策展理念经历了几次变革。
1.展陈的“三位一体”时期
这是博物馆发展的初期,博物馆功能以收藏为主,兼顾展示和研究功能。那时博物馆空间集收藏室、研究室、陈列室为一体,没有明确的侧重和区分,被称为展陈的“三位一体”时期。
2.展陈的“标准化设计”时期
随着三位一体的博物馆逐渐无法满足社会的需求,观众不仅期待能看到藏品,还希望能看懂藏品。自20世纪20年代起,欧洲设计界主张“艺术应面向工艺”,提出了一套重视功能、技术、经济的现代派设计理念与教学思想。博物馆展览受此影响,逐步形成一套尺寸规格统一,线条简洁、实用、坚固又经济的展柜设计标准。它以立柜、中心柜和桌柜为套系,用一种整齐划一的方式陈列、展示和诠释藏品。
3.展陈的多元理念融合设计时期
20世纪70年代,英国学者提出了“博物馆陈列是教育展览设计”的概念,国际博物馆协会2007年修订的博物馆定义中将“教育”置于“研究”和“收藏”之前。20世纪70—80年代是传播学快速发展的时期,传播学原理被引入博物馆学研究,展示传播的效果成为设计研究的核心,深深影响到博物馆的陈列设计,促使博物馆展览在近百年间完成了从看物到叙事,直至以信息传播为主导的蜕变。当代博物馆陈列是多元理念融会贯通的产物,这些理念包括教育理念、信息传播理念、空间创造理念以及博物馆参与体验理念等[8]。
纵观博物馆展陈理念的发展历程,博物馆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快速发展期。人(观众)与物(藏品和展品)被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博物馆的展陈呈现出多元繁荣的趋势,无论是内容策划还是展示设计都强调广泛的社会覆盖面,社会各阶层、各类社会组织人群都应受到关注。
史吉祥曾撰文总结:博物馆观众是博物馆环境直接体验行为人的集合体[9]。从这个定义中不难发现,目前对于博物馆观众的定位受传统博物馆与观众关系的限制,仍停留在“提供—接受”的服务关系模式。
从国际博物馆事业发展的现状和趋势来看,作为非正规教育机构,博物馆的发展随着其主要使命和经营目标的进步,经历了数次转型。第一个阶段的博物馆是纯粹的收藏机构,当时的艺术品私有制,造就了博物馆的收藏机构时代。1683年,英国古董商伊利亚斯·阿什莫尔(Elias Ashmole)将个人收藏悉数捐赠给了牛津大学[10],开启了博物馆作为收藏机构的阶段。随后,现代美术馆的出现和公共机构的建立,将这些“私有制”收藏机构的模式,转接到了一种具有共享性质的教育和展览平台的“高架”之上,使博物馆过渡到第二阶段:陈列展示阶段。20世纪70年代以后,受休闲文化和娱乐经济兴起的影响,博物馆的工作重心转为配合公众的智性休闲和文化旅游[11]4,完成了从以物为本的收藏管理,向以人为本的主动服务理念转变。
此后,博物馆的发展越发重视“以人为本”,以观众的需求为导向,强调观众的参与性、体验性。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博物馆与观众的关系期待更深层次的融合、互动,而让观众参与博物馆的实际工作,不失为一种简便、高效的促进双方沟通融合的途径。
“Who Decides?”展览中的工作人员中,有熟悉博物馆运作的博物馆员工、专业的艺术家、热心公益事业的志愿者、社会弱势群体(流浪者)等,基本代表了博物馆的所有观众类别,即显在观众、经常观众、一般观众、偶然观众、潜在观众。这些人员在展览策划过程中参观了博物馆,接受了博物馆展览部和发展规划部安排的展览策划、空间设计、内容设计等培训,对博物馆展览策划有了初步的理解和认识,拥有了一定的展览策划能力。在后期的策展过程中,各成员通过讨论会决定展览策划的细节。充分的沟通交流,使得各成员思想碰撞出火花,并相互理解。策展过程节点中,由包括博物馆专家、艺术家、基金会管理人员等组成的顾问组,对展览方案进行评估、讨论和调整,以确保展览的科学性、专业性。
在“Who Decides?”展览中,观众拥有四重身份,即策划者、诠释者、推广者以及观众。博物馆也不再是居高临下的“传授者”,而是与观众站在同一平台上的合作者。这样的身份体验,增强了展览各参与方的换位思考,有助于深化观众的体验感,加深展览思想传播的深度。
已故的日本著名博物馆学家贺田总一郎曾说:“观众,同博物馆藏品一样,是构成博物馆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观众既是博物馆的服务对象,也是博物馆赖以生存的基础”[12]。美国史密森尼学会的玛丽·格拉斯·波特尔也说过:“评价一个博物馆的价值,不仅要看其收藏的丰富和精优程度,更要看它在鼓励观众参与和学习方面所取得的成绩。博物馆的职能主要是要尽最大的努力扩大每个公众积极、有益地参观博物馆的机会。”因此,在全新博物馆时代,现代博物馆应确立以展示教育为基础、开放服务为核心的博物馆经营新理念,增强为观众和社会服务的意识[11]11。
随着博物馆展陈理念由“三位一体”阶段到“标准化设计”时期,再到多元理念融合设计时期的发展,公众的审美取向与着眼点也发生着改变。多元化的审美趣味成为新常态。按照马克·波斯特(Mark Poster)的观点:“艺术家已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艺术主体,艺术所奉献的对象将不再是静观与谛听的观众,而是积极参与恣意漫游的用户”[13]。展览所呈现的空间与技术手段在不停地更新换代。对于艺术展览而言,不同的展览语境、不同的视角阐释,同一件作品可以显现出不同的意义与价值。因此,博物馆观众角色的嬗变与展陈理念的变革同步,也经历了“从1.0到3.0”的版本进阶。
1.展陈“三位一体”时期的“陌生人”身份
博物馆发展初期,其第一要务为“收藏”。彼时的博物馆仅对上层社会开放,众多珍贵的藏品显得曲高和寡。古罗马时代,统治者在宫殿中收藏各类奇珍异宝以及炫耀军功的战利品。欧洲中世纪的教堂、修道院多收藏宗教文物,并开辟有专门的展室用于陈列保管各类圣物、法器、珍宝,教会以此炫耀自己的财富,从而扩大教会的影响。欧洲爆发的资产阶级革命敲开了博物馆的大门,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等思想解放运动为现代博物馆的产生提供了条件。法国大革命推翻了波旁王朝的统治,资产阶级政府将卢浮宫改造为中央艺术博物馆对公众开放。欧洲各国纷纷效仿建立国家博物馆,私人博物馆也相继开放,博物馆近代化的进程开始了,而此时的博物馆被视为神圣的艺术殿堂,并不对公众开放。例如,大英博物馆馆址选在蒙塔古大楼,1759年开放之初严格限制观众的人数和身份。由于当时博物馆运营管理体制的限制和科学文化水平的限制,观众不理解这些藏品。博物馆藏品的内涵、价值和意义不为观众所知。此时的观众对于博物馆的展陈而言是名副其实的“陌生人”。
2.展陈的“标准化设计”时期的“客人”身份
受经济价值、政治人文价值以及现代新兴技术的影响,博物馆等场所在社会中面临着角色的转变和功能的升级[14]。随着博物馆事业的发展与进步,博物馆作为一种公共基础设施被称为立体的教科书。为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博物馆的角色开始转变,逐渐由“以保管和研究为中心”向“以观众、教育为中心”转移[15],与人们现实生活的联系日趋紧密,发挥着教育、学习、娱乐等功能,对公民科学素质水平的提高发挥着重要作用。“观众”的范畴被扩大,博物馆的展陈主题以观众的审美为标准,与现实生活结合紧密,观众作为博物馆的服务对象,被放置在“客人”的位置。
3.展陈多元理念融合设计时期的“主人”身份
进入21世纪,博物馆界意识到:多元文化时代中的“教育”不仅指传授学科知识,还应包括开拓探索、调查研究、批判性思维、深层次思考和对话研讨[16]。博物馆不仅是学习场所,更是公众进行文化交流、沟通人际关系的空间。这一时期,博物馆的展览方式从灌输式到自由探索式。观众与博物馆展陈的关系,经历了从观赏型互动向参与型互动的转变。正是在这一转变的基础上,观众的角色也有明显改变,即从单一角色的观众转变为集参与者、生产者、消费者等多重角色于一身。观众角色的被动色彩渐渐褪去,参与的积极性逐渐发挥出来,真正成为了博物馆的“主人”。这是博物馆发展的一种进步,也是一种必然(见表1)。
表1 博物馆展陈发展不同时期对比表
在新媒体技术迅速普及,教育理念不断革新的趋势下,博物馆与受众的关系以及场馆教育模式正在发生深刻而广泛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博物馆开始关注场馆的参与式体验为受众带来的知识体系认知与建构教育。然而,国内博物馆的陈列展览仍然存在选题缺乏新意、千馆一面,与普通观众的关注点和兴趣点不契合,难以激发观众参与探究的热情等问题。究其原因,除缺乏专业的策展人才、受展览策划流程的管理体制限制等历史性原因外,最关键的原因是业内一直强调展览“以人为本”,而在策展领域却一直沿袭排外的模式,没有真正与观众之间形成交流对话。
展览体现博物馆的格调和灵魂,体现了博物馆和社会之间的联系。博物馆与社会的融合,并不是简单的“迎合”,而是辐射更广泛的社会生活领域,及时呼应社会活动与事件,关注更多元化的文化需求,同时,让观众成为“主人”,参与到展览的全流程中来,真正实现博物馆与社会的嵌合。
亚历山德拉在2016年出版的著作《设计的弹性——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安全应用》中提到,如果参与者能够持续不断地积极参与合作,共同融入到设计的过程中,那么他们就会对自己融入的项目及任务产生责任感和所有感[17]。在当今多元文化的格局中,不同的人群、族群和文化,都在积极争取呈现与表达自己的平台。在让观众做“主人”这一理念上,博物馆应呈现出更广阔的视野与更包容的情怀。
从“Who Decides?”展览的组织、策划、实施中,我们可以得到如下启示:一是展览内容应突破学科体系的界限,探寻学科间的联系,推动跨界创新;二是展览主题应紧随社会热点,强调对非主流社会问题和弱势群体的关注,体现展览内容的多元性和包容性;三是以展览为媒介,通过观众的角色转换,建立观众与博物馆之间的沟通渠道;四是注重展览的“展前-展中-展后”全流程设计,通过丰富的展览和活动形式,激发观众的思考,扩大展览的影响力。
当今的博物馆观众不再是一个同质的、被动的群体,而是多元的、积极的且以个人体验为导向的群体,观众的活动因此而变得日益重要。要与日益多元化的群体沟通,就需要新思路。博物馆应勇于在展览展示的各个层面中实现突破与创新,积极响应社会和观众的需求,体现博物馆在当代社会中的责任与价值,提升亲和力,拉近博物馆与公众的距离,主动融入当代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