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黑,吴 杰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浪潮,世界各国、各民族之间在经济、科技、军事、教育、文化以及意识形态、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方面的交换、交流与碰撞日渐频繁,使得“人类开始步入全球化时代”[1]。但是,全球化促进文化交流、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空间发展问题。因为,当今仍然是一个资本逻辑盛行的时代,资本主义给人类社会的发展带来的各种困境也有加剧之势。这使得这个生动的场域空间中不可避免的会引发一系列的不平等、冲突、争夺、排挤等“空间非正义”问题。所以,面对全球化语境下的跨文化交流,如何构建空间意义上的正义,如何在空间区域内建立相互理解、沟通的交往理性,如何在空间正义中实现文化交流的“平等、互惠、合作、共享”便成为世界各国跨文化交流与发展必须面对和亟需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
“一带一路”作为“一种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的经济、社会和文化互动的世纪工程;作为一种新的、正在被积极实践的全球治理理念”[2],不仅对西方社会的经济、社会发展有积极的影响,更是对构建全球范围内空间正义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武术作为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世界品牌,能够深刻地反映出中华文化的特质和哲学智慧,是最具有传统文化特质的中国元素之一。其技术上的“点到为止”“以和为贵”,制度上的“尊师重道”“以武修身”,精神上的“向善守度”“由技入道”等都是中国文化千百年来积淀下来的宝贵财富,是彰显中国文化精神、展现中华民族特性的重要标识。因此,面对中国文化,特别是中国武术“走出去”的“空间非正义”问题,亟需解决。从“空间重塑”的全新视角出发,深度考量“一带一路”倡议在跨文化传播中“重构空间正义”的积极价值和现实意义,不仅成为推动中国武术“走出去”的题中应有之义,更成为实现中国文化“走进去”必须深入研究和探讨的时代命题。
关于“空间正义”理论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这一时期学者们主要对空间的基本概念、特征提出了不同的观点。总的来说,“空间正义”理论在当时还只是社会学研究的一种空间转向,其影响和价值还不明显。到了80 年代后期,随着全球经济以及新自由主义的快速发展,日渐突出的社会空间问题又一次成为东西方学者广泛研究的热点,而“空间正义”作为一种新的价值诉求不仅得到了新的关注,还得到了跨学科的研究与发展。
对于“空间正义”的解读,不同学者有着各自不同的理解。但他们的主要观点多是认为:“空间正义”是一种能够被人类意识感知的客观存在,其核心理念就是“消除空间上的等级和不公”,它作为一种价值诉求对改变特定社会空间内“资源配置不均衡”“利益分配不公正”“弱势群体边缘化”等诸多“非正义”问题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和意义。然而,从根源上看,资本仍然是制定全球化资本主义空间规则的主要逻辑。资本逻辑对空间规则的控制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资本积累在私有财产和利益不可侵犯的华丽外衣粉饰下,把榨取剩余价值贪欲延伸到空间各个层面,而且这种“贪婪”一定会不可抑止的进行扩张、蔓延;也正是在资本逻辑的操纵下,空间几乎沦为资本掠夺的手段,以至于空间本身似乎变成由资本逻辑一手创建的并为其服务的理论工具。尽管全球化空间生产给人类带来种种好处,但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资本逻辑推动的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的最终结果,必然是导致不平衡经济、文化发展和不公平的社会现象。所以,面对“非正义的全球化”和“全球化的非正义”,如何构建一个“全球化语境下的空间正义”便成为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面对的全球性问题。
社会学理论认为,“空间正义作为批判社会理论‘空间转向’的一个积极成果,不仅包含空间生产、分配、占有、使用过程的正义性,也包含人从自身生存环境出发对所在空间本身的价值判断。将正义的价值理念纳入空间分析时,文化必然成为其必不可少的判断依据。”[2]因此,面对全球化语境下的文化传播问题,将“空间正义”的理论映射到跨文化传播的研究过程中,借助“空间理论”的视角来探讨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与发展,从“正义或非正义”的维度揭示文化传播的现实问题,或许能够为中华文化“走出去”带来更多的思考与启示。中国武术是中国传统身体文化的典型代表,肩负着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历史使命和责任。但是,反观“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国武术,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已然面临着“走得浅”“走得慢”“走得难”的现实与障碍。因此,本研究站在“空间正义”的维度,重新审视了全球化语境下中国武术的发展问题后认为:在全球化的空间格局中,文化差异带来的文化冲突最终导致了中国武术对外传播“空间非正义”的形成,而这种“空间上的非正义”或许就是困扰当前中国武术对外传播与发展的主要因素所在。
文化具有差异性,不同国家、民族甚至同一国家的不同区域都会形成独具特色的文化模式和文化观念。所以,当我们在全球化的空间中讨论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时,就必须要面对中国文化在传播过程中与传播空间上与“本土文化”之间所存在的差异性。因为,文化的差异是文化相对性的外在体现,它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双方文化以及文化使用者的沟通和信任。而这种文化的差异性越大,文化及其使用者的沟通问题越严重,信任程度越低。所以,当两种不同文化或使用不同文化的人相互交流、碰撞时,由于他们之间对不同文化或文化空间的需求和假设各不相同,必然会引起一定的误解或尴尬。如中国文化注重“意境”美学;西方文化强调“唯理”美学,当中国人用“境界”或“感觉”来评判一首音乐或一幅字画时,西方人往往会或是无法理解或是不敢苟同;又如中国人在做菜时对于佐料和调料的掌控常用“少许”或“一点”来表示,而西方人对这样的“模糊性”的表达常会表现出“一脸茫然”。正是这种文化差异的存在造就了全球化空间上的文化多样性,但同时,这种差异性的存在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跨文化的传播与交流,不仅会严重影响文化传播的信息转换与沟通,还会在传播过程中降低受众的接受程度和兴趣。
站在中国武术对外发展的视角来看,中国武术的“走出去”其实质就是中国文化走向“全球化”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由“全球化”带来的传播空间上的“文化差异”便成为中国武术跨文化传播必须面对的问题。因为,对于中国武术而言,全球空间上不同的民族、国家和地域都有着自身独特的文化背景,各种不同的文化背景又会产生各种不同的身体文化模式、倾向及其价值观念。所以,当中国武术在面对异域空间上的“本土文化”及其使用者时,源自于中国文化最深层的差异性(与其他文化相比)就会显得尤为突出。以中西方的技击文化为例,中国“一元”身体观和西方“二元”身体观之间的差异性直接导致了中西方技击文化及其表现形式的不同。如“东西方身体形态的表达方式主要表现为内敛和外拓。西方外拓的身体形态是‘绷’‘直’‘立’,追求肌体的力与美,中国内敛的身体观则注重‘气’与‘和’,形成的运动形态是‘曲’‘圆’‘拧’‘倾’‘收’‘放’‘开’‘合’等,追求身体的“劲”。”[3]所以,当我们在西方国家传播中国武术时,属于中国武术原有的“技击语言”或“思维模式”会使接受者或从事者产生理解困境,譬如对中国武术“动起静归”的过程理解起来就会产生困惑。在以“动”“直观”为主的西方世界里,用外表“动”的武术找回生命、生存、生活中“静”和“内敛”的回归似乎有些困难。而“静”作为习武者一生的追求,是中国武术文化意义长远而深邃的价值所在[4]。武者常以“静”为修身的目标和归宿,这些中国传统文化特有的修身哲学不仅对西方人理解中国武术有着一定的影响,还对武术文化在异域空间内的深度传播有着一定的阻碍作用。
“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是历史的积淀,同时也是不同地域、不同国家和不同民族特质的一种载体。它包含了一定的思想和理论,是人们对伦理、道德和秩序的认定与遵循,是人们生活的方式方法与准则。虽然在历史的进程中不同文化相互影响和渗透,但是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化却依然保持了各自独特的一面。”[5]因此,在全球化的空间格局中不同国家、民族、地域之间的文化在相互交往和接触时,必然会因为文化(诸如宗教信仰、风俗习惯、道德观念等方面)的差异性而引发各种文化冲突的行为和现象。正如文化冲突理论认为的“冲突是维持一种文化基本的文化规范和价值观的必要手段”[6]那样,每一种文化的背后都有着自身的规范和价值观,生活在不同文化背景中的人通常不会察觉这些隐性信念的存在,因为这些信念皆无意识地隐藏在文化使用者与生俱来的潜意识之中。但是,一旦这些信念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人们便会感受到不适,觉得自身的文化规范和价值观受到了侵犯,从而由心理、情感或是思想观念上产生文化的冲突。所以,从全球化的视角来看,当全球范围内不同形态的文化或是文化要素在跨文化传播、交往时,由本土文化与东道主国家在文化模式、价值观念以及阶级地位等方面的不同而产生的一种相互对立、相互排斥的文化倾向和状态,就是我们常说的文化冲突。
从中国武术的视角来看,在其跨文化传播与发展的过程中,同样存在着严重的文化冲突现象。众所周知,中国武术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球化空间格局中与其他民族、国家或地域的身体(体育)文化相比,有着自身独特的文化特质和倾向。因此,当中国武术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传播、交流和发展时,必然会引发其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身体文化之间的冲突。一方面来看,中国武术起源并发展于中华民族之中,有着明显区别与其他民族精神的文化创造性和民族性差异。因此,当中国武术在与不同文化背景中的身体文化相接触时,就会造成一种民族文化上的抵制或对抗,从而引发民族性的文化冲突,如中西方民族文化的差异性直接决定和导致了中西方体育在运动形式、评价标准、表达方式、审美诉求上的冲突等;另一方面而言,中国武术的全球化传播实质上是一种生存空间的探索(或是扩张),而在全球有限的空间范围内,如何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是每一种民族文化都在关注的问题。因此,当各国本土文化的生存空间受到外来文化或是强势(主流)文化的威胁和侵略时,就会引发生存意识上的抵抗和争夺,从而造成一种空间性的文化冲突,如20 世纪30 年代发生的“土洋体育之争”就是最典型的案例。可以说,文化的差异必然会产生矛盾与冲突,在全球化的空间格局中,“文化冲突”的困境和挑战业已成为中国武术传播中必须思考的问题。
当下,文化的全球化发展正在为世界文化构建一个全新的文化版图。这一文化版图的存在,为全球空间“划定了大致的文化模式,也划定了现今世界影响力最大的基本文化活动形式,也反映出了人类主流文明形态的基本面貌”[7],它在一定程度上标明了全球空间内各区域中最活跃、最有影响力的文化及其辐射力所导致的文化控制、文化话语权等方面的既成事实。因此,在全球化的文化版图中进行跨文化传播时,各民族文化必然会面临着各种文化冲突的风险。正如美国学者赛谬尔·亨廷顿认为的“新世界的冲突根源,将不再侧重于意识形态或经济,而文化将是截然分割人类和引起冲突的主要根源”[8]那样,在全球化的空间格局中,由于划定了的文化存在着文化控制以及话语权上的差异,所以当特定文化空间中的强势文化与弱势文化,主体文化与客体文化相互接触时就容易引发文化之间的对冲,从而造成全球版图上的文化抵抗或排斥。在这里值得提醒的是,这种特定文化版图中的文化冲突虽然在表面上呈现为一种文化上的抵抗或排斥,但是从全球空间发展的角度看来,这种冲突实则表现为一种对全球空间内资源、占有、生产、协调和分配、使用、消费等方面的“非正义”,这种“非正义”现象不仅会导致各种文化及其文化使用者之间的隔阂日渐加重,还会影响各民族文化在全球文化空间中的自由和全面发展。
从全球空间的层面来看,特定的文化版图存在着特定的文化控制和话语主导权,这种划定的空间区域(同质化)会引发一种“自愿性的隔离”,使得空间区域内的“群体成员由于共同的文化和心理需求,主动降低心理层面上的价值认同感,自愿选择结成自己的社会网络并以此作为他们行动的依托。”[9]因此,在“非正义”的文化时空中,“自愿性的隔离”会导致各个阶层保守或维持固有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文化习俗,从而难以进行和实现不同阶层、不同文化之间的融合。而这种全球文化空间上的异化和隔离,不仅会造成各民族文化风貌和历史记忆的破坏,还会引发多元文化特色的消失。如西方霸权主义带来的西方文化殖民就是将西方文化凌驾于全球空间的民族文化之上,用“西方文化”替换“全球化”来吸引各民族、国家和地域文化的追捧和膜拜,从而加剧了民族文化与全球文化、弱势文化与强势文化的对立和冲突,这对全球空间上的文化发展而言极为不利。所以,对于跨文化传播而言,一旦“同质化”的全球文化成为主流,那么被“异化”了的全球空间必然缺乏对个性化、多样化的文化尊重,它不会对不同文化主体进行维护和关照,从而形成追逐主流利益的心理扭曲,加剧全球文化间的心理隔阂与对立。
基于此,当我们从空间正义的维度来审视当今中国武术的跨文化传播时便会发现,在全球文化空间中不同文化背景的文化共同体或文化区域内部交往的“空间非正义”有可能是造成其对外传播与发展“走得浅”“走得慢”“走得难”的主要原因。为什么如此之说呢?空间辩证法认为:所谓“空间正义”,就是“一种符合伦理精神的空间形态与空间关系,也就是不同社会主体能够相对平等、动态的享有空间,相对自由地进行空间生产和空间消费的理想状态。”[10]所以,对于中国武术而言,全球化的空间在比较意义上仍属于一个重要的资源要素,各种不同的文化在全球空间中的生产、竞争的目标之一就是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占有更大的空间优势区域以及在这个空间中享受更多的空间资源。因此,当中国武术在面对全球化的文化版图时,由“空间冲突”所造成的空间价值差异、空间不公平、空间非正义等问题必然会带来空间资本和权利的结合与垄断,从而引发空间资源配置的失衡与壁垒。当这种“非正义”的影响作用于中国武术的跨文化传播时,便会造成空间资源、占有、协调和分配等权利上的削弱甚至是被剥夺。如相对于西方体育而言,中国武术在全球空间特别是在西方世界传播时,往往会受到政治、经济、文化观念、宗教信仰等方面的制约,这种制约不仅会造成武术文化在传播空间上的不公平,还会引发各种社会空间资源、占有和使用上的不公正,而这种不公正的现象其实质就是一种“空间上的非正义”。
学者孙全胜认为:“空间正义并不表明正义单纯是由空间生产规定的,而是蕴含着居民的空间伦理关系,体现为空间的平等、属人、多样等价值诉求。”[11]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后,体育以其独特的魅力被纳入各方合作的视野,中国的传统体育也成为友好的使者,受到更多的追捧和关注。如2015 年7月,第5 届北京国际武术文化交流大会暨第4 届国际功夫交流大会在北京昌平举行。吸引了来自60多个国家、国内31个省、市、自治区及港澳台地区的300多支代表队,近万名运动员报名参赛[12]。中国武术作为“一带一路”建设中文化交流的生力军,其发展空间理应受到重视。对于中国武术的发展而言,“空间正义”必须要体现出其在“正义之维”“公共之维”“和平之维”“多样性之维”等方面的价值诉求,这些价值诉求的存在,既强调了武术的发展必须要植根于正义的、公共的、和平的、多样的空间环境中,又强调了该空间必须要在“差异”和“对话”的基础上构建一个团结的、共享的、互利的发展关系。那么,从中国武术跨文化传播的视角来看,我国正持续推进与落实的“一带一路”发展倡议,其所设想并努力构建的,正是中国武术所急需和迫切向往的“空间正义”。
中国武术的全球化发展需要文化意义上的“空间正义”,那么什么是文化意义上的“空间正义”呢?简单来说,文化意义上的空间正义是指文化在空间生产、分配和消费中的一种正义诉求和正义原则,它是文化权益在空间资源配置中的外在体现。当其延伸到中国武术的对外传播时,则具体表现为中国武术及其文化在全球空间中进行生产、分配和消费时所呈现或依赖的正当性、公道性、正确性与合理性。所以,站在“空间正义”的视角而言,构建中国武术“走出去”的“空间正义”其最外显和最本质的基础和特征就是实现“空间上的正义性”,即建立一个新的、符合其发展的“正义空间”。而想要达到并实现这个“正义空间”,则必须满足并符合维护正义或正义空间的基本条件与要求。笔者认为,想要构建“空间正义”必须要达到以下三个条件,其一,要公平的分配空间资源,使不同空间群体能够公平的使用或享受空间中的基础资源和服务,努力减少空间中优势群体对弱势群体的剥夺或挤压;其二,要尊重空间中的差异性,在一定程度上矫正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使得空间资源能够向弱势群体倾斜;其三,要强调空间群体的对话与交流,尽量避免空间上的冲突,强调多元、和谐发展。只有满足并达到这三个基本要求,中国武术“走出去”的“空间正义”才有可能得以构建。
现如今,“一带一路”作为一个跨越时空的宏伟构想,已经成为一种“正在被积极实践的全球治理理念”,这对实现全球范围内各民族文化(包含世界武术文化)发展的“空间正义”而言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和意义。从构建“正义空间”的视角来看,“一带一路”倡议完全符合其所需要的三个基本条件。首先,“一带一路”强调“共商、共建、共享、共赢”的发展理念,反映了中国在新的“空间”合作中谋求互利共赢、与其他国家平等相待的一贯立场。今天在非正义的空间环境下,遵循这一原则的意义更加突出;其次,“一带一路”建设坚持开放包容的精神,尊重文化的多样性,主张通过共商共荣、互学互鉴而实现全球的和平合作与发展,这为转变旧有的空间性歧视、排斥和压迫提供了新的可能;第三,“一带一路”是一条“对话之路、和平之路、繁荣之路、开放之路”,旨在各参与国的共同努力和助推下来实现各自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主体性地位,不仅充分减少了各“群体成员”的矛盾与冲突,还进一步加强了各文明、文化以及国家、政府间的对话与交流。可以说,“一带一路”在促进全球文化的发展与交流上更符合世界民族及其文化发展的根本利益,其所彰显的是世界民族文化共同、共通的理想与诉求,这对于构建中国武术发展的“正义空间”而言,意义重大。
站在武术发展的层面来看,“一带一路”倡议正为中国武术的“走出去”描绘出一个全新的“正义空间”,在这个正义空间内让中国武术这样的具有鲜明特色的民族文化在其“共同参与、共同建设、共享利益、共同推动”的发展理念中更健康和谐地发展。“武因文存,文以武显”的武术文化为“一带一路”战略实现中国文化传播彰显了优势;“和而不同、强而不霸”的武术文化强化了“一带一路”战略中文化建设的目标诉求。“一带一路”倡议为武术发展提供新动力、新空间,而武术文化丰富了“一带一路”倡议的文化内容[13]。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及“一带一路”倡议时所强调的“把中国梦同沿线各国人民的梦想结合起来”“尊重各国人民文化历史、风俗习惯,加强同沿线国家人民的友好往来”“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要‘交而通’,而不是‘交而恶’”“我们要在发展自身利益的同时,更多考虑和照顾其他国家利益”以及“共商、共建、共享”、“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加强国际合作、实现共赢发展”那样,“一带一路”倡议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其实质就是一种对全球“空间正义”的价值诉求,这不仅为中国武术的“走出去”提供了全新的“空间基础”,还为其“走进去”提供了全面的“正义保障”。因此,对于中国武术特别是世界各民族文化的跨文化传播而言,“一带一路”倡议不仅是促进世界文化交流互鉴、和平发展的一种积极尝试,还是对全球文化传播、合作与治理等新模式的一种积极探索。所以,在新的历史时期里,是否能够正确认识并有效利用和把握“一带一路”所蕴含的多元价值和机遇,便成为全球化语境下中国武术“走出去”的重心和关键所在。
“公共空间”是城市地理学理论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最初的含义是指“为公众所拥有、向所有人开放和共同使用的空间。”[14]其作为一种公共范畴是围绕着个人平等和合理原则这一激进观点而建立的,能够为那些包括在其中的人提供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主义,从而使私人、公众和国家达到一种特殊的平衡。正如西方公共空间起源于城市广场(大多进行宗教和政治活动),中国公共空间起源于街道和寺庙(大多进行商业和娱乐活动)那样,世界各国人民在从事社会活动及其日常生活的同时,也都在有意或无意的定义和构建着各自的公共空间。今天,随着时代的发展“公共空间”正迎来新的转向,开始从城市空间的维度逐渐向全球空间的维度延伸。从全球化的视角来看,“公共空间”是全球化空间发展的枢纽,它作为连接世界各国、各民族、各文化平等发展、共同发展的重要场所和平台,对于推动世界经济发展、促进全球文化繁荣、消除民族文化冲突等方面都有着不可忽视的价值和作用。但是,反观当前全球的“公共空间”我们可以发现,公共空间作为全球空间中的共享领域和稀缺资源,早已不再是基于“个人平等和合理原则”下的中立空间,而是在世界各国政治、经济、文化的相互博弈和竞争中逐渐演化并异变成为强势国家或霸权主义的“私人空间”,这种空间性质的改变不仅造成了全球“公共空间”上的缺失,还进一步引发了全球空间上的“非正义”现象。
从文化层面来看,“公共空间”的缺失对全球文化的跨文化传播的有着更为直接和明显的负面影响。一方面,全球空间的建立加速了文化之间的竞争,各种主流文化为了巩固自己的主导地位,开始利用自身的“文化优势”对全球公共空间进行强行的“制裁”“分割”和“掠夺”,这种霸权主义行为加速了全球公共空间及其资源的“私有化”,最终导致了“所谓的全球公共空间成为霸权主义的私有”;另一方面,面对强势文化所构建的“空间壁垒”,弱势文化特别是外来文化只能长期地徘徊于文化流动的空间边缘。这样一来,全球化的空间主体便由于实际的文化对峙而形成“非正义”的空间分配,弱势文化既无法形成真正的空间主体,也无法获得借以维持自我发展的空间和资源。因此,在文化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以空间为中介和基础所形成的文化关系则机制性地畸形发展着,”“私人空间”的隔离和等级化使得空间内的多元文化无法进行平等的交流和沟通,甚至无法跨越空间隔离所带来的鸿沟。所以,对于文化的跨文化传播而言,“公共空间”的异化和缺失不仅意味着传播空间内的有利资源无法以“公共、合理”的方式来获取,还意味着传播空间内“公共空间借以化解缓和矛盾,实现信息沟通,达成权责共识、融合生活世界的作用”可能也难以发挥。基于此,我们认为想要实现文化的全球化发展,就必须构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空间”。
从中国武术“走出去”的视角来看,如何打造全新的“公共空间”已经成为其应对对全球化发展与传播的关键问题,而这一点与“一带一路”要所构建和推行的“发展空间”极为吻合。我们知道,“一带一路”是习近平总书记为应对世界“经济发展需求”“贸易发展需求”“文化发展需求”而提出的一种全新理念与构想,其主旨是“依靠中国与有关国家既有的双多边机制,借助既有的、行之有效的区域合作平台,在借用古代丝绸之路的历史符号,高举和平发展的旗帜,积极发展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15]所以,从《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文件以及2017 年两会中关于“一带一路”“五通三同”的深入解读中可以清晰地发现,“一带一路”建设作为一项惠及世界各国人民的系统性工程,所要构建的正是一个公平主义下的全球化的“公共空间”。在这个相对公平、正义的公共空间内,不仅能够实现各国经济的繁荣与区域间的经济合作,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不同文明、民族、文化间的公平交流和互鉴。因此,站在武术发展的视角来看,“一带一路”倡议不仅将打破中国武术原有传播空间(相对于全球空间)中的“失衡”“非公共”或“非正义”秩序,还会为其跨文化传播建立一个全新的、公正的,符合世界民族文化发展的“公共空间”。
相对于冲突与战争,世界人民更期望和平。正如“和平是一种绝对的人类价值”(亚西尔·阿拉法特)“和平是人类最崇高的理想”(歌德)“世界和平是今天最宝贵的财富”(伽里略)“和平是一种治愈世界和促进世界发展的力量”(伍·威尔逊)“地球上的和平是一切事业中最伟大的事业”(爱因斯坦)等所阐述的那样,和平作为全世界人民的共同夙愿,对于人类以及整个世界的和谐发展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和影响。今天,“全球化”的进程在不断推进世界各国、各民族及其文化的交流与对话的同时,也在时刻考验着全球范围内的“安全问题”与“和平发展问题”。如“土耳其政变”“叙利亚内战”“国际恐怖主义袭击”……,这些世界范围内的冲突、对抗甚至是战争都在警告着世人:世界并不安全,发展需要“和平的空间”“正义的空间”。
如果说,全球秩序的稳定需要以和平为基础,那么,全球文化的传播同样需要以和平为保障。因为,人类文明是平等的,不同文化、不同文明之间只有发展背景、表现形式以及追求目标等方面的不同,并没有身份高低、价值优劣之区别。所以,面对世界文明的多样性以及各民族文化中不可逆转的文化差异性,如何构建一个“和平共处、平等对话”的发展空间便成为世界文化多元发展的关键。2013年3月,习近平主席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演讲时指出:“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2017年5月,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演讲时又强调:“‘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带一路’建设的最高目标;丝绸之路的精神核心是‘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要将‘一带一路’建成‘和平之路、繁荣之路、开放之路、创新之路、文明之路’”[16]……。从这些重要讲话和论述中我们可以发现,“一带一路”倡议的理念所体现的是整体和谐观下的全球治理全新新模式,它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狭隘的民族国家概念和意识形态分歧,是用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的形式来开创和引领全球经济、贸易、政治、文化“和平发展”的新模式和新空间,这对世界多元文化、文明的对话与交流,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作用。
从武术发展的视角而言,中国武术及其文化的传播,特别是全球化的跨文化传播同样需要和平的方式、和平的环境、和平的空间来实现。如果说,开放发展是武术繁荣发展的必由之路,那么,共享发展则是中国武术回馈世界的本质要求[17]。而这一点与“一带一路”所设想并积极构建的发展空间正好遥相呼应,相得益彰。一方面,“一带一路”作为一条“和平发展之路”,其最本质的特征、基调和底色就是“和平”,它所强调的“自主、自愿、自觉、自律”与“互助、互利、互谅、互让”,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降低和化解各参与国及其附属文化之间的“矛盾”“对立”与“冲突”,这为中国武术及其文化的沿路传播与融入提供了难得的机遇和空间;另一方面,中国武术是中国文化最具代表性和知名度的国际品牌之一,有着自身独特而深刻的文化魅力和文化影响力。所以,在“一带一路”沿线的传播过程中,中国武术不仅能够展示出中国文化“向善守度”“以和为贵”“崇尚和合”“道法自然”的文化精神,
还可以将“仁义”的节气与“和为贵”的尚武精神共享并惠及世界人民,通过其文化的深层影响来重塑和宣扬中国“和平崛起”的发展思想和理念,这对于“一带一路”建设而言又有着不可忽视的推动价值与作用。基于此,我们认为:“一带一路”建设在为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提供全新“合作模式”和“绿色样板”的同时,也在为中国武术构建全新的“和平空间”,而在这个“相对和平”的空间内,文明、文化之间的冲突、摩擦和对立终将会被交流、对话和融合所代替,武术以及世界各民族文化的未来发展也终将朝着“和平相处”“共同繁荣”的方向前行。
当今时代,全球化已经成为一个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其在为全球带来利好和福祉的同时,也在为世界的发展带来新的挑战与难题。从武术文化的角度来看,全球化的到来正在为世界武术文化的发展搭建全新的“百花园”,在这个五彩斑斓的文化图景中,我们既能看到中国武术的博大精深,又能看到西方格斗的源远流长;既能看到非洲武技的原始粗狂,又看到巴西柔术的精巧实用;既能看到日本柔道的攻防合一,又能看到菲律宾棍术的技法强悍……。可以说,全球化不仅为世界武术文化的繁荣带来了无限生机,还为世界武术文化的传播与交流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平台与路径。但是,值得指出的是,全球化并非“百利而无一害”的,它在日渐深入的同时也在持续挑战并消解着各民族武术文化的民族性、独立性和独特性。由于全球化的发展正将世界各民族文化间的时空界限变得日趋模糊,各民族武术文化借以鲜明区别于其他者的文化价值与坐标体系也在由原本的多元平行、各自独立逐渐向相互交叉、互相联结的方向倾斜。因此,当全球文化形成完整的链接体系后,不同属性、不同层次、不同话语权的民族武术文化便会自觉或不自觉的出现一种“低位向高位”“弱势向强势”的趋同。这样一来,在经过长期同化与质变后,这个本应花团锦簇、百花争艳的世界武术文化百花园不仅将面临文化同质化的风险,还将面临文化霸权主义的危机。
当我们认识和分析事物时,既要抓住其共性的一面,又要抓住其各自不同的个性的一面。今天,全球化的到来再次为世界武术文化的发展掀起关于“个性与共性”“普遍性和特殊性”的新思考。一时间,是选择“整齐划一”,还是选择“多彩并进”,是选择民族化、本土化,还是选择全球化、国际化便成为各民族文化必须面对与回答的问题。笔者认为:世界上每个成熟的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民族文化,其作为认同自我、区别他者的“遗传密码”和“身份识别器”,不仅是维持民族生存与发展的基础,也是维护民族独立与主权的保障;当今世界,拥有六十多亿人口,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两千五百多个民族,六千多种语言……,每一种文化的背后都有着区别于他者的独特性和识别性,不同文化之间的共性和个性、普遍性和特殊性不仅共同构建出世界文化的多姿多彩,还为各民族文化之间的交流、借鉴与融合提供了本质上的机缘。因此,面对文化的全球化浪潮,只有尊重世界文化的多样性,强调民族文化的民族性和独特性,世界文化才能更好的避免和应对文化同质化以及文化霸权主义的威胁。而这一点,在世界武术文化的发展进程中同样适用。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持续推进,国家相关职能部门和武术文化产业实体关于中国武术文化的科研机构、人才培训、功夫展演和对外武术文化交流等中国武术文化品牌的多元化路径培育都将进行新的投入[18]。对于全球化的发展,中国政府及其文化一直有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思想理念和宗旨。其中,“一带一路”作为当代中国链接世界的新模式和新举措,同样注重对文明、文化多样性的尊重和保护。2015 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部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在关于文化、文明发展的论述中明确表明:“要增进沿线各国人民的人文交流与文明互鉴,让各国人民相逢相知、互信互敬,共享和谐、安宁、富裕的生活”“坚持和谐包容。倡导文明宽容,尊重各国发展道路和模式的选择,加强不同文明之间的对话,求同存异、兼容并蓄、和平共处、共生共荣。”[15]从该文件的深入解读中我们可以发现,“一带一路”不仅是一条沟通世界贸易的经济之路,更是一条促进世界交流的文化之路。它所强调的“自主、自愿、自觉、自律”“互助、互利、互谅、互让”;所倡导的“文明宽容”“交流互鉴”“和平共处”“共享和谐”;所坚持的“文化平等”“多元共生”“求同存异”“共生共荣”等,正是一种“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文化(多样性)发展观的外在体现。因此,对于中国武术的“空间正义”而言,“一带一路”所构建的更多的是一种“文化多维度”的发展空间,而非“文化单一”“文化同质化”“文化霸权主义”的非正义空间。这种重在全局、强调整体的发展理念和夙愿不仅为中国武术参与、影响和引领世界武术文化的和谐发展提供了新向标,还为中国武术支撑、推动和助力世界武术多元化发展提供了新动力。
如果说,中国武术的“走出去”正面临着一种“空间非正义”的现实困境与挑战,那么,“一带一路”倡议所提出的“治理方案和精神内涵”便成为一种消解“空间非正义”的现世良方。今天,“一带一路”所要打造或构建的是关乎全球、关乎全人类未来发展的“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其在解决全球化带来的“发展失衡、治理困境、数字鸿沟、分配差距”等问题上有着超越国界、超越时空的现实价值。不仅有效推动着现有国际秩序、规则和空间的增量、改革与重塑,还进一步顺应了当前世界各国人民对“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的普遍期待”。因此,对于中国武术而言,“一带一路”所构建的“正义空间”“公共空间”“和平空间”以及“多样化空间”,对重建武术传播新秩序,最终实现中国武术全球化的“空间正义”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意义。所以,面对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中国智慧”,是否能够充分利用好“一带一路”的丰厚资源、广阔空间和路径平台,不仅成为中国武术当代发展的重点环节,还将成为中国武术及其文化未来对外“走出去”和“走进去”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