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梅 范 露 (贵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550025)
众所周知,无论是日语的接续词还是汉语的关联词,都是一种逻辑性较强的语言。它们在文章中起承上启下的作用,使文章前后文的逻辑关系变得更加地明晰,而且在话题内容的表达上以及文章文脉的连贯与开展上起着毋庸置疑的重要作用。无论是书面语还是口语,恰当地使用接续词不仅可以使冗长的句子变得更加简练、结构连贯紧凑、语句叙述流畅,便于受众读者理解,也可以使文章获得较好的修辞效果。总之,可以说接续词的使用是日语的一大特征。
接续词的作用在逻辑性较强的文学作品中更为显著。但事实却是:即便学界从多个领域对文学作品的翻译进行了研究,也都取得了显著的研究成果。但却鲜有学者对文学作品中接续词的汉译现象进行深入研究。因此,从翻译的视点对在文学作品中发挥着如此重要作用的接续词进行探讨与分析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与研究价值。
再者,关于日语的接续词与汉语的关联词,冷铁铮(1984)曾指出日语接续词的种类繁多,概念也很复杂。且汉语与日语在许多环节上都有共同点与不同点,就接续而言,两种语言在结构上均存在“有形的接续”与“无形的接续”的现象,且相对于日语而言,汉语中“无形的接续”较多。那么,在汉译文学作品时,译者是如何处理文学作品中接续词的翻译的呢?
本论文将围绕上述问题,以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的长篇小说《解忧杂货店》及其两个汉译本为研究对象,从翻译的角度对文本中接续词的汉译实态进行深入研究,为今后文学作品中接续词的汉译做出相关方面的参考。
东野圭吾作为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其作品均受到了读者们的青睐。《解忧杂货店》作为一本具有奇幻色彩的温情小说,有着治愈系作品的特点,表达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关系。虽说该作品不是东野圭吾最具典型性的代表作,但在众多作品中还是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因为该作品能更明晰地展示出日本文学的纤细与哀怨的特点。再者,由于该小说中含有穿越时空以及推理的要素,逻辑性较强,所以小说中出现了大量的接续词。且大陆与台湾均有其汉译本,前者为李盈春所译,后者为王蕴洁所译。由于有两位译者,所以以该小说为研究文本,对小说中接续词的汉译情况进行探讨可最大程度地降低译者的个体因素,得出较为客观的数据结果,使得出的结果更具有效性。
如前文所述,国内外学者分别从日语接续词的分类及用法等层面对接续词进行了研究。如市川孝(1978)将接续词分八种类型,分别为顺接型、逆接型、添加型、对比型、转换型、同列型、补足型以及连锁型。刘德慧(1989)从概念、分类、用法、构成等方面对接续词进行了详细的研究,并对其中存在的问题做出了一系列较为系统且全面的探讨。黑田耕司(2010)指出,现代日本学校教育中,将接续词分为顺接、逆接、累加·并列、说明·补足·要约、对比·选择、转换等六个类型。此外,也有学者从翻译这一视点对日语接续词与汉语关联词进行研究。如藤田昌志(2017)以《恶意》、《向日葵不开的夏天》、《挪威的森林》这三部日本现代小说及其相应的汉译本为资料,具体对译文中“于是”“一直”“其实”“然后”“竟”“竟然”“实在”等词的加译情况进行考察。得出三部作品中连词、副词的加译使用频率呈现出如下关系:“于是”>“一直”、“其实”>“然后”>“竟”“竟然”>“实在”。王丽莉(2018)利用《中日对译语料库》,采用双向对比的方法,对汉日转折关联词语(转折接续助词)的异同进行了全面系统地考察,并总结出汉日转折句互译的条件。
综上可知,学术界关于日语接续词的研究多停留接续词的分类及用法层面,学者仅着眼于日语接续助词翻译的研究,而对于与接续助词一样有着重要接续作用的接续词来说,却鲜有学者从翻译的视点对其进行深入研究。为此,本文将对接续词的汉译实态进行深入研究。由于各学者关于接续词在意义上的分类各不相同,各自持有各自的说法。换言之,也即是学术界关于接续词的意义分类至今还没有统一界定。因此,本文将参照著名学者黑田耕司(2010)根据国语1(光村图书)整理而来的接续词分类法,对各类型接续词的汉译情况进行探讨。分类详情请参见表1。
表1.接续词的意义功能及种类
如表1所示,黑田耕司将接续词的意义功能分为六种类型,将其种类分为44种。本文将参考黑田的分类,考察上表各类接续词的汉译情况。再者,关于接续词的用法,小松敬次郎(1996)将其划分为两种类别。一种是位于文章的开头部分的接续词,另一种是位于文章当中连接词句的接续词。后者又可分为连接文章的构成单位(句·句节·节)的接续词与连接句(句节·节)的构成单位(词)的接续词。在此,本文仅仅将位于文章开头部分,也即是连接段落与段落之间的接续词和连接句子与句子间的接续词作为研究对象,连接词语间的接续词在本文中则不再加以讨论。
综上,本文将以东野圭吾的长篇小说《解忧杂货店》及其对应的两个汉译本为文本,以连接段落与连接句子间的接续词为研究对象。根据表1关于接续词的意义分类对文本中接续词的汉译情况进行考察。
笔者根据表1中接续词的意义分类,对照《解忧杂货店》日文文本,将文中的接续词一一找出,并进行整理。现将结果整理如表2。
表2.《解忧杂货店》中各类接续词使用情况
由表2可知,在《解忧杂货店》原文中,逆接型接续词使用的频度最高,在全文中共出现350次,占全部类型接续词出现频数的50%;其次是顺接型接续词,共出现138次,占全部类型接续词出现频数的20%;再者是并立·累加型接续词,共出现107次,占全部类型接续词出现频数的15%。其余类型接续词的占比情况由高到低依次为:转换(8%)>说明(6%)>对比·选择型(1%)。
根据表2中所列出的接续词,笔者对照《解忧杂货店》的两个汉译本,逐一找出其对应的汉译实态,并对其进行探讨。为便于叙述,本文将李盈春译本简称为李译本,王蕴洁译本为王译本,省略回数则是指各个译本中译者对文本中日语接续词采取了不译的翻译策略。由于各类型接续词的中出现次数差异显著,最高高达350次,最低低至5次,如若对出现次数较低的接续词进行研究,则不具有统计意义。因此,笔者采用三分位数的统计方法,将各类型接续词分为上位、中位、下位三个部分。由三分位数计算结果可知,总出现次数为91次以上的属于上位范畴,总出现次数低于17次的属于下位范畴,介于91次与17次之间的则属于中位范畴。如此一来,可得出逆接型、顺接型、并立·累加型接续词属于上位范畴;转换型与说明型接续词属于中位范畴;对比·选择型接续词则属于下位范畴。为使本文得出的结论在统计学上更具有统计意义和有效性,本文仅对属于上位范畴的接续词(逆接型、顺接型、并立·累加型)加以分析讨论。现将各类型接续词分别在李译本与王译本中的平均省略率整理如下。详情请参照图1。
图1 各类型接续词在分别在两汉译本中的平均省略率
由图1可以看出,对于顺接型、逆接型与并立·累加型这三类接续词来说,其在李译本中的总平均省略率为25%,而王译本中的总平均省略率为31%。该数据结果表明,对于同一文本中接续词的汉译,王蕴洁译者比李盈春译者更倾向于将日语接续词所在的复句汉译为汉语中的无标复句。这是由于汉语与日语的语法规则不同,在语言表达上也会存在差异。由此,两位译者在翻译文本中的接续词时,会对原文文本所传达的内容进行深入解剖,然后在遵守汉语语法规则的情况下,根据具体的语境以及语篇的连贯性对文中接续词的汉译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
其次,在以上三类接续词中,不论是李译本还是王译本,逆接型接续词汉译的平均省略率都是最低的,低至13%左右;而顺接型接续词汉译的平均省略率却与此相反,在这三种类型接续词的汉译中,其平均省略率高达39%左右。三类接续词汉译的省略率关系为:顺接型>并立·累加型>逆接型。这表明,在翻译文学作品中的接续词时,对于顺接型接续词,两位译者均比较倾向于将其译为无标复句。而对于逆接型接续词,译者则倾向于将其汉译为有标复句。由于顺接型接续词与逆接型接续词汉译的特征比较凸显,所以本文就该两类接续词的汉译情况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现将其具体汉译实态整理至表3。
表3.《解忧杂货店》两个汉译本中不同种类接续词的翻译实态
由表3可知,在逆接型接续词中,接续词「しかし」在李译本与王译中的省略率均为12%,与其他逆接型接续词相比,其在两个汉译本中的省略率差值是最小的。这说明,两位译者对于《解忧杂货店》中逆接型接续词「しかし」的汉译均倾向于将其汉译为汉语中的有标复句。
反观顺接型接续词,其平均省略率最高的为「すると」,在李译本中其省略率为89%,而在王译本中其省略率更高,为100%。不论是在李译本中还是在王译本中,其省略率都是最高的,而且省略度很高。在王译本中,译者均没有将顺接型接续词「すると」译为汉语对应的关联词,这表明在对日本文学作品进行汉译时,倾向于将表示顺接的接续词「すると」所在的复句译为汉语中的无标复句。
本文选取了东野圭吾的长篇小说《解忧杂货店》及其对应的两个汉译本为语料,对原文中接续词的汉译实态进行对比研究。研究结果表明:1)在翻译文学作品时,并非将原文中的接续词一一对应翻译成与之功能相对应的汉语关联词;2)由于汉日两种语言类型不同,译者在处理日本文学作品中接续词的汉译时,倾向于将其译为汉语的无标复句。其中将顺接型接续词所在的复句译为汉语无标复句的频率最高,其次是并立·累加型接续词,最后是逆接型接续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