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荷包造型特点与纹样艺术研究

翁芳娜 王建芳 （浙江理工大学 310018）

荷包盛行于清代，是一种刺绣工艺品，用来盛放各种小型物品。中国人佩戴荷包的习俗从唐延续到清末民初不曾间断，刺绣荷包在清代尤为盛行。佩戴荷包除了具有实用性之外，还具有标志身份、彰显地位的功能。清代荷包外形美观、轻便小巧兼具审美价值与实用功能，古人针对不同的需求可置物于囊中。

一、清代荷包的构成形态

在对丝绸博物馆、河北博物馆藏品与部分民间传世品的分析研究中发现，清代荷包造型有圆有方，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多以丝绸制成，表面饰以刺绣而成的吉祥纹样。清代荷包外形轮廓基本左右对称，除了扇形、长方形、圆形等形状，仿生与象物的造型所带来的轮廓感更加灵活生动，变化多端。荷包分为四个部分，分别是肩、囊、囊边和饰物。肩名荷包嘴，有开、封之分；囊分为正和背两面，绣有吉祥图案；囊边常作锁边；饰物种类多样。清代荷包因内装物品种类不同，功用亦有所差异，有钱荷包、香荷包、褡裢荷包、烟荷包、围腰荷与套袋类荷包等分类，不同分类的荷包有其独特的造型及使用价值。

荷包纹样的构成形态一般左右均衡对称，并不苛求严谨一致，以讲究构图饱满，题材丰富为主。

二、清代荷包的造型分类与功能用途

清代荷包的用途主要有两类：一为礼仪性用途，二为实用性用途。1礼仪性用途多见于宫廷荷包，不仅是身份的标志，也是君臣之间维护礼制的纽带；荷包的实用性用途多用于民间，造型特点因功能与使用方式的不同而有区别，产生多种分类。由此荷包的造型也由单一且具有实用功能的袋装发展到繁多且极富审美价值的造型。2

1.香荷包

香荷包，也称“香袋儿”、“香囊”，一般作为传情达意的信物与亲友之间馈赠的礼物使用，香气可以清心提神，驱邪避秽。香荷包的造型丰富，形状以仿生、象物等为主，寓意多取自明清以来的吉祥文化。在博物馆藏品与民间传世品资料中，出现鱼形、蝴蝶形、蝙蝠形等模仿自然生物外观的仿生香囊，也有仿制生活物品提篮、瓷瓶、元宝等外形的象形荷包。在民间，人们希望借以不同物象的谐音来传达祝福，给佩戴者带来好运。

香荷包的形制有两种，一种是抽绳型，另一种是封肩型。抽绳香荷包又分为开口式与闭口式，荷包囊身成袋状，口袋打褶收紧；封肩型的荷包造型变化多样，仿生、象物等造型百态，争奇斗巧。大型香荷包若不装香料，多数作为装饰品或者礼品使用；小型香荷包中置入香料或药草，左右各一成对佩戴，称小香囊，形状主要有鸡心、腰果两种。香荷包除了作为吉祥配饰之外，还有标示身份的作用。

2.烟荷包

烟荷包又称“榜柳袋”，是装烟丝或烟叶的荷包，是早期旱烟的配套使用工具，烟荷包或别于腰间，或挂在烟杆上，随身一同携带使用。

常见的烟荷包可分为抽褶型，扁平型和工字褶缩口型三种。3清代烟荷包的造型多样，如意形与类似扇套形的造型较为常见，但以葫芦形为外轮廓的荷包造型最为普遍流行，轮廓细节变化丰富，囊身刺绣图案精美，常被用作饰品来显示使用者的身份地位。有诗《竹枝词》云：“为盛烟叶淡巴菰，做得荷包各式殊。未识何人传妙制，家家依样画葫芦。”其流行程度，可见一斑。

3.钱荷包、褡裢荷包

钱荷包的功能与现代钱包相似，主要放置银两等物品。钱荷包造型有圆有方。方形钱荷包内有硬纸板做里衬，造型比较挺括。钱荷包的囊身结构与一般荷包稍有不同，带有折盖，折盖造型与荷包下摆一致。钱荷包前后两面都有刺绣，由三个袋子构成，正面和背面掀开各有一个袋子，中间还会有夹层。4折盖有两个端口，彩线编织的丝绳从折盖端口穿过，呈U型扣在荷包下端的穗子上。清代服装没有口袋，佩戴钱荷包既美观又实用。圆型钱荷包的结构简单，造型为横宽竖窄的椭圆形，上端开口，面饰刺绣吉祥纹样。

褡裢荷包早期被称为布口袋，是古人运送东西的常用工具。褡裢荷包大小各异，通常装小镜子、怀表等物品，上面口袋造型多变。清代的褡裢荷包在造型上缩小了尺寸，方便携于腰带上，其形制为长方形，多为缎带两端各缝一袋，中间对口，两端垂下，也有同一侧方向缝制两口，袋面用刺绣、珠绣、贴布绣等工艺进行装饰，色彩多蓝、黑两色。

4.围腰荷包

围腰荷包是一种围在腰际的大型荷包，既可以保暖又能盛放物品。最早用作武将服饰，成半圆型围于腰间。围腰荷包的款式与造型因地域的不同而有差异。北方传统围腰荷包主要有兜袋型、筒子型和长带型三种结构形式，也有椭圆形、半圆形、月牙形等形状，而江南地区的腰包形态、尺寸相对统一，以扁圆形和兜帽型为主。

5.套袋类荷包

随着荷包体系的发展成熟与物件多样化，荷包的分类越来越细致化，衍生出指套、扇套、眼镜套等系类套袋式荷包。指套荷包造型呈现圆柱体或立方体的样式，一般尺寸较小，上端有盖帽，方便物体的取放。扇套造型为长方形袋状，根据扇子的型体设计得较为细长，顶端一般装饰呈如意造型。多数眼镜套由硬木或金属作为胚子，里外衬布，加以刺绣嵌饰。

美观的造型、吉祥的寓意，斑斓的色彩与多样的装饰手法使清代荷包具有多样的造型特点与功能用途，同时又赋予其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审美价值。

三、清代荷包纹样题材分类及艺术表征

中国传统图案纹饰讲究“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清代荷包的装饰图案多采用吉祥纹样。纹样题材主要有三类：一是动植物类，如蝙蝠、蝴蝶、螃蟹、狮子以及牡丹、荷花、玉兰、菊花、葫芦、石榴、瓜等纹样；二是器物类，包括瓷瓶、提篮、瓦当、鼎、暗八仙、琴棋书画等象形纹样；三是文字与故事类，如“寿”、“卐”等多为吉祥用语和祝福颂词，及用刺绣形式绘成的成语典故、戏曲等纹样。

1.千姿百态的动植物类

《释名》有言：“福，富也”，“蝠”与“福”为谐音，关于“福“的艺术表现常见的动物纹样就有蝙蝠，在民间“五福”则意指“福、禄、寿、喜、财”。如清代山西地区的一款平针绣五福捧寿褡裢荷包，荷包表面绣的纹样便是“五福捧寿”图，五只蝙蝠围绕着“寿”字飞翔，意指五福临门、福气满堂。

除了蝙蝠纹外，蝴蝶纹也因“蝴”跟“福”谐音，被视为福气、富贵的象征而被广泛运用。南朝的《咏蛱蝶诗》与民间传说《梁祝化蝶》中都把蝴蝶视为爱情的象征。以爱情为主题的蝴蝶纹样，在荷包上呈现蝶恋花、喜相逢、蝶探莲、瓜蝶绵绵等组合形式，不仅传递出爱情的浪漫与喜悦之情，也反映着人们对繁衍子嗣、家族兴旺的祈求和祝福。除了对爱情、繁衍、富贵等文化内涵的表达外，蝴蝶还含有长寿、福寿绵延的寓意。蝴与“胡”谐音，中国古代多地区将长胡子视为长寿的标志，因此蝴蝶、猫、寿山石纹样的组合图案寓意着寿居耄耋。

花草果实也是绣荷包中常见的纹样，包括荷花、牡丹、白玉兰、梅兰竹菊、佛手、石榴、葫芦等植物。菊花因花开时间长，有长寿花之称，其枝叶蔓延如带，蔓带音同“万代”，寓意“万代长寿”。玉兰花洁白如玉，淡雅清新，玉兰花纹有玉树临风之意。枝繁叶茂、色泽饱满的牡丹一直以来都是富贵的象征，深受人们喜欢。“凤戏牡丹”图案描绘的凤凰嬉戏于牡丹花之间，在宫廷中是帝后的象征，寓意吉祥富贵，在民间寓意夫妻和睦，吉祥幸福。

2.玲琅满目的器物类

器物类纹样取材来源于生活中的人造物品，如瓷瓶、提篮、瓦当、鼎、琴棋书画等。这些附加了文化内涵与民族精神的事物，为图案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灵感来源。

例如暗八仙纹样，图案由传说中道家八仙的八种法器组成，分别是葫芦、芭蕉扇、宝剑、鱼鼓、萧、花篮、荷花与笏板。明末清初，八种法宝从八仙中分离出来，独立形成了“暗八仙”体系，八种法器代表八种法力，暗示能驱灾辟邪，添福添寿。暗八仙纹样多在寿庆场合出现，一般带有飘带作为基本装饰，也有缠绕松柏、蟠桃和祥云等祝寿图案构成团状图案用来增强装饰效果5，寓意福乐长寿。

3.寓意深远的文字与故事类

《中国衣冠服饰大词典》中将文字定义为一种传统纹样，称之为“吉祥文字”，是以汉字构成图纹。在清代荷包中较为常用文字有卐、福、喜、寿等，也有带赞美与期望情感的词句等，如美人天上落、富贵姿等。6

“卐字纹”，佛教中记载“卐”是佛主释伽牟尼胸部所现的瑞相，用作“万徳”吉祥的标志，寓意吉祥富贵，长脚“卐”字寓意吉祥富贵不断。“寿”字本身不是纹饰，但其文化意义重大，人们将它图案化。有将“寿”字与其它元素组成的吉祥纹样，也有将“寿”字进行变形，形成图案状，绣饰在荷包的绸面上。

故事类纹样包含民间传说、英雄典故、戏曲等。如荷包绣有“卖水”的戏文故事，是清代地方戏《火焰驹》其中一折。7另有一款荷包绣有卧冰求鲤的纹样，题材出自《二十四孝》，讲述的是孝子王祥隆冬为母捕鱼的故事。“指日高升”图案，绘以少年左手执书，右手指向太阳的纹样，寓意少年刻苦学习、学业有成，将成就大事业。

不同元素所构成的图案寓意有所不同，但皆寄托了人们的祝福与期望。

表 绣荷包中吉祥图案的构成元素及艺术表征

四、结语

荷包在清代服饰体系中占有重要作用，人们佩戴荷包因其具有实用功能之外，还具有礼仪标识的用途与审美价值，加之吉祥纹样赋予美好寓意，清代佩戴荷包盛行一时。清朝时期荷包的造型、功能价值、文化内涵达到极大丰富，根据使用者身份与用途的不同，荷包形成不同的造型与纹样视觉表征。同时荷包的造型特点与纹样内涵，体现了一定的社会文化与审美情感，反映了我国传统文化思想与宗教信仰，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愿景的祈盼情感。

注释：

1.靳伟，王群山.为盛烟叶淡巴菰，做得荷包各式殊——清代荷包的形制与文化内涵[J].设计，2017.

2.武丽芳，孙亚云.古代香包艺术形式演变的文化内因探究[J].机电产品开发与创新，2019.

3.杨洋.传统荷包的设计再造研究[D].燕山大学，2017.

4.任婧媛.清代荷包的形制、功能及对当今服饰设计的影响[J].武汉纺织大学学报，2018.

5.陈又林.传统吉祥纹样“暗八仙”及其审美意蕴[J].民族艺术研究，2012.

6.李非非.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文字纹的探究[D].江南大学，2013.

7.王金华.中国传统服饰——绣荷包[M].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