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心河

胡兆喜

那年高考放榜后，一向被老师和同学看好的我只考了个最低建档线的分数。走，还是复读？着实让一个不知愁为何物的我尝足了苦闷的滋味。

就这样接受现实，的确心有不甘；可是复读，谁又能把握一年后的结局呢，毕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啊。见我一直身陷两难境地，迟迟无法抉择，父亲就对我说：“我带你去拜访你三表叔，听听他的意见吧。”三表叔是村校的校长，算是我家亲戚中能数得上的“大人物”了。

去三表叔的家要跨过一条小河，河床很浅，只是刚刚下过一场雨，本来露出水面的地段，没了不足一尺深的水。行人为过河方便，在河床上间隔铺排了十数块石头，这样就可以踏着石块而不用打赤脚过河了。我们这儿把这种过河方式叫做“过石头步子”。

本来我是走在父亲的前面，可过“石头步子”时，我迟疑了一下，让父亲先过河，因为我心中没底，担心滑落河中，弄湿衣鞋。只见走在我前面的父亲撒开脚步，一步踏着一块石头，向对岸跨去。虽然脚下石块摇晃不定，水花四溅，但父亲并没有在意这一切，只是眼望前方，“刷刷刷”一刻不停顿地跃了过去。

跨到河对岸的父亲微笑地看着我，示意没事，让我过河。我低头觑了觑出门时才刚换上的一身崭新的行头，心有余悸地迈上了第一块石头。当跨到河中心的石块时，我感到脚步踉跄打滑，突然害怕起来。望着前面还有五六块石头步子，成功过河的信心几乎丧失殆尽。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冒失行为，在岸上时，完全可以脱鞋，卷起裤管，赤脚过河，因为河水清且浅。迟疑间，我本能地想把已向前跨出去的一只脚收回来，然而由于惯性，重心前移，“扑通、扑通”——我的两只脚相继滑落石下，跌落水中。一时间，站在河水中央，手足无措的我尴尬地望着对岸的父亲。父亲对我招招手，说：“你就趟水过来吧，反正鞋子裤子也湿了。”没办法，我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哗哗啦啦”地趟过河。上了岸后，低头觑着湿淋淋的衣鞋，想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我不好意思地嘟囔道：“这样的‘石头步子’，小时候不知走过多少回，很少湿过鞋啊。”父亲呵呵笑道：“‘过石头步子’靠的就是一股冲劲，千万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你越畏畏缩缩就越可能落水、湿鞋。”

是的，正如父亲所说那样，当时处于河中心的我，既想继续跨上石块，冒险“冲关”，又想转身上岸另寻他途，一犹豫，动作失去连贯性，错失了过河的最佳状态和时机，最终导致落水、湿鞋。意外的落水事故让我突然联想到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两难选择，刹那间，心头亮堂开来。我说：“爹，咱们回吧，我已经选择好了。”

如今，我早已大学毕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感谢那次“落水湿鞋”的经历，它让我懂得，彷徨、犹豫只会消磨我们最初的激情和斗志，让我们在前行的道路上错失最佳进取的时机。无论向左还是向右，只有果断地出击才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遇，赢得无憾无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