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 新疆 [组诗]

毕福堂

在克拉玛依 沿途看到磕头机

那么多的大车 小车 汽车 轿车

都是你输送的血液飞奔起来的

沿途 却看到你在不停地磕头

这就是你 克拉玛依给我的第一印象

磕得我不能自已 满含泪花

但 我的泪 我们的泪

却不能变作 哪怕仅仅

一滴油

胡杨树

一棵树，树干上

长了三种树的叶子

下面是柳树的叶子

中间是榆树的叶子

上面是银杏树的叶子

这 就是新疆克拉玛依的胡杨树

一千年不死

死后一千年不倒

倒后一千年不朽

当我写这首小诗的时候

笔下的文字 躲躲闪闪

深秋 游人如织

手机 照相机闪个不停

怎么拍 地上摩肩接踵的影子

有些 还是扭曲的

大自然也有羞愧之心①

千姿百态 惟妙惟肖

让土站起来 让时间以立体形状伟岸

这里 只有想不到的

没有雕不出来的

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杰作——

哦 魔鬼城

天地的造化 如此精美了

一尊尊的杰作 竟然还泛起红晕

还有什么羞愧的吗

比起林林总总血肉之躯 你们

足以让尘世汗颜啊

峡谷间常年呼啸的风

反反复复只会咏叹四个汉字——

肃然起敬

注：①新疆克拉玛依魔鬼城，是中外闻名的奇观土林所在地。此地属丹霞地貌，座座泛红的土墩千姿百态、鬼斧神工，游客观之，无不赞叹。

亮 相

——观新疆布尔津县五彩滩雅丹地貌

时间的雕刀

把这些雅丹地貌的石头 土丘 山岩 砺石

一刀一刀雕琢得

有的像佛 有的像兽

有的大 有的小

有的高 有的矮

有的还会面带一点羞愧

有的

面不改色心不跳

夜宿喀纳斯小木屋

房子四壁顶层是木头的

院墙围栏栅门是木头的

简易厕所是木头的

牛圈羊圈也是木头的

漫山漫坡的塔松雪松落叶松更是木头的首领

而低头所见的芨芨草蒿草玉米茬子

它们清香的气味

让朝阳下金色的白桦树更加贵族

置身于草木的王国

这一晚吃得也香睡得也实

连呼吸仿佛也嗅到了母亲的乳香

夢中 儿时的襁褓又盖在了身上

黎明窗外一阵犬吠

竟把久违的童年震醒了

我本草木之人 此地

草木是我的江山社稷

我是花香鸟语的臣民

旅 途

从这头到那头

都是为了赶赴一场

宿命的约会

旅途是漫长的 颠簸的

有高峰 有低谷

有风 有雨 有冷 有热

要想程程一马平川 少有坎坷

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的半途下车了

有的坚持到了终点

最后检点行程

这一趟——

有的 收获颇大

有的 留有遗憾

来过了 经历过了

才发现 人

其实就是一条路

从这头 到那头

火焰山

火焰山

想一想 就能热死人

抑或吓死人

当年孙悟空路经此地

依托仙人 施了魔法

才把火灭了

而今 冒烟的戈壁滩

偌大的火焰山横挡在眼前

酷暑高温四十多度

身后的影子已着火——

袅袅缭缭 热浪蒸腾

此时 唯自己的手

比铁扇公主还铁扇

孙悟空的金箍棒

新疆火焰山景区

一根金箍棒顶天立地

巍巍然似宇宙的立柱

据说 在孙悟空手里

可大 可小 可长 可短 收放自如

那么多的魍魉魑魅都被他打倒了

那么多的妖魔鬼怪都被他擒住了

细细想来 人生的旅途上

我也算是一个行者

倘若有此宝物该有多好

横过来 是千钓一棒

竖起来 是扫把一条

伟人说过 扫帚不到

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当一名人间的清洁工应是最神圣的职业

何况此物携带方便 不露声色

可化作绣花针

亦可隐进汗毛

坎儿井①

大地没了血管

无疑是一具干尸

在新疆吐鲁番

让干尸复活的

是火焰山地表七八十度高温下

贯穿地底纵横交错的坎儿井

十米 百米 千米 万米

一千一百多条

蜿蜒在地下的晶莹的长城

蔚蓝地球的又一伟大创举

动物 植物的乳汁

液体的母爱 人类智慧的精髓——

天山圣水欣喜找到甜蜜的窝巢

一颗一颗的葡萄里

浓缩了一座一座的小水库

蓄满了歌舞和笑声

注：①新疆吐鲁番地表温度高达摄氏七八十度，系世界吉尼斯纪录高温之最。此地年降雨量仅为16毫米，蒸发量为3000到4800毫米。聪明的先人发明了地下竖井、暗渠、明渠、涝坝，俗称坎儿井。从此，沙漠变绿洲，生机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