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竞慧 沈军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生活方式、饮食结构的改变,妊娠期代谢综合征(gestational metabolic syndrome,GMS)已成为一种较为常见的妊娠期并发症。代谢综合征是指人体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等物质代谢紊乱的病理状态,以中心性肥胖、糖尿病、高血压和血脂异常为主要症候群,是导致糖尿病及心脑血管疾病的危险因素[1]。由于正常妊娠过程中体内葡萄糖代谢、血压和血脂的波动更为明显,因此GMS的临床表现更为复杂,患者预后更差。相关研究表明,GMS是妊娠期女性产后出血、产褥期感染以及新生儿缺血缺氧性脑病发生的独立危险因素[2-3]。
目前临床上缺乏对GMS发生危险因素的预测手段,监测血压、空腹血糖、血脂等有利于早期诊断GMS,但联合监测的灵敏度和特异度均低于65%,故难以对病情和远期预后作出评估[4]。维生素D是一种人体必需的维生素,同时也是一种类固醇激素,主要以25(OH)D3的形式参与钙磷代谢、血糖代谢及免疫功能等的调节,与多种慢性疾病密切相关。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全球人群维生素D不足或缺乏的现象比较普遍,特别是妊娠妇女较多见[5]。相关研究发现,血清中25(OH)D3异常下降25%以上,GMS风险上升5%左右[6]。刘春艳等[7]研究发现,维生素D水平可能影响母婴健康,增加妊娠期糖尿病、低于胎龄胎儿出生等不良妊娠结局的风险。本研究拟通过检测妊娠早期血清25(OH)D3及血压、血糖和血脂水平,比较不同血清25(OH)D3状态与GMS的相关性,并探讨其对妊娠结局的影响,进而为评估GMS的发生风险提供参考。
1.1 对象 选择2016年10月至2018年4月在我院行产检并住院分娩的单胎产妇共400例,其中GMS组和正常孕妇组各200例。GMS的诊断标准为满足以下任意3项或全部:(1)孕前体重指数(body mass index,BMI)>25kg/m2;(2) 确诊为妊娠期糖尿病患者;(3)血压≥140/90mmHg;(4)甘油三酯(TG)≥3.23mmol/L。排除妊娠前合并代谢综合征、糖尿病、高血压、心血管疾病、甲状腺疾病、血液病和多囊卵巢综合征者,以及妊娠期感染、多胎妊娠和辅助生育技术妊娠者[7-9]。
1.2 临床指标
1.2.1 回顾性指标 回顾性分析所有研究对象妊娠11~14周建卡时的临床基本特征,包括年龄、孕产次、血压,精确测定身高及体重,并计算 BMI,BMI(kg/m2)=体重(kg)/身高 (2cm2);血液化验指标,包括禁食8h后静脉血空腹血糖(FPG)、总胆固醇(TC)、TG、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C)、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和糖化血红蛋白(HbA1C)等。于妊娠24~28周进行75g口服葡萄糖耐量试验(OGTT)。
1.2.2 血清25(OH)D3水平检测 采用酶联免疫吸附法测定血清 25(OH)D3水平,试剂盒(AC-57SF1)由英国IDS公司生产。25(OH)D3正常参考值:75~375nmol/L;50~75nmol/L诊断VD不足;<50nmol/L诊断VD缺乏,其中25~50nmol/L表示轻度缺乏,<25nmol/L表示重度缺乏。
1.2.3 妊娠结局 根据血清25(OH)D3水平将GMS组孕妇进一步分为3个亚组(正常组、不足组、缺乏组),比较各组之间妊娠结局,包括分娩孕周、难产率、胎儿出生体质量,Apgar评分和产后出血量。
1.3 统计学处理 应用GraphPad Prism统计软件。计量资料以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多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计数资料以率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采用ROC曲线进行血清25(OH)D3对GMS发病预测分析。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 两组孕妇临床基本特征比较 GMS组和正常孕妇组的年龄、孕次、产次均无统计学差异(均P>0.05),但GMS组SBP、DBP、BMI均明显高于正常孕妇组(均P<0.05),见表 1。
表1 两组孕妇临床基本特征比较
2.2 两组孕妇血清25(OH)D3水平和糖脂代谢指标比较 GMS 组孕妇的 TG、TC、LDL-C、FPG、HbA1C水平均明显高于正常孕妇组,25(OH)D3水平明显低于正常孕妇组,均有统计学差异(均P<0.05),而HDL水平无统计学差异(P>0.05),见表 2。
表2 两组孕妇血清25(O H)D3水平糖脂代谢指标和比较
2.3 血清25(OH)D3水平预测GMS的价值ROC曲线 分析显示,血清25(OH)D3水平曲线下面积为0.709(95%CI:0.703~0.716,P<0.05)。以血清 25 (OH)D3水平50nmol/L为界,预测GMS的灵敏度为0.914,特异度为0.643,阳性预测值为0.754,阴性预测值0.612,见图1。
图1 孕早期血清25(O H)D3水平对G MS发病预测的R O C曲线
2.4 GMS组各亚组间妊娠结局比较 3个亚组之间比较,正常组孕妇分娩孕周长于其他2个亚组,具有统计学差异(P<0.05),但难产率、新生儿体重、Apgar评分、产后出血量均无统计学差异(均P>0.05),见表3。
表3 G MS组各亚组间妊娠结局比较
目前认为GMS的病理基础是肥胖,尤其是中心性肥胖所造成的胰岛素抵抗、高胰岛素血症和血脂代谢异常。对于妊娠期女性,GMS增加了妊娠期高血压、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肝内胆汁淤积症、巨大儿、羊水异常和高剖宫产率的风险。胰岛素抵抗、高血脂和高血黏度,这些代谢紊乱使血管内皮细胞受损,继发一系列免疫反应和炎症反应,增加胎盘血管阻力,降低胎儿体内的氧饱和度,还可以进一步促进心脑血管病变[1]。特别是在妊娠32周以后,孕妇心脏负荷增加较为明显,GMS的代谢异常,包括高尿酸及高脂血症能够导致孕妇急性心力衰竭的发生率升高5%[10]。
本研究发现,GMS组BMI明显高于正常孕妇组,而BMI是评估妊娠期女性营养代谢和能量平衡的重要指标。同时,本研究中 GMS 组 BP、FPG、HbA1C、TG、TC 和LDL-C水平明显高于正常孕妇组,而25(OH)D3水平明显降低。25(OH)D3水平下降能够直接抑制胰岛β细胞的内分泌功能,同时通过免疫损伤促进胰岛β细胞功能下降。体内LDL-C、TG升高,而保护性脂蛋白HDL-C明显下降,血粘度升高促进妊娠女性动脉血管壁的损伤,而25(OH)D3的降低同时促进肾素-血管紧张素的表达,导致胎盘血管硬化和血流动力学的异常,从而增大胎盘血管阻力,抑制胎盘功能,降低胎儿体内的氧饱和度,增加胎儿畸形和生长发育受限以及胎儿窘迫的发生率,也使难产率增加[1,11]。
本研究将GMS组孕妇进一步分组发现,GMS组中25(OH)D3不足组和缺乏组孕周明显缩短,与吴桐等[12]研究结果基本一致,可能是血清中25(OH)D3低水平增加了胎儿窘迫等不良妊娠结局所致。然而3个亚组间孕妇分娩方式、新生儿体重、Apgar评分、产后出血量均无统计学差异,笔者认为这可能与本研究样本量较小有关,关于血清中25(OH)D3的缺乏对于GMS妊娠结局的影响有待于扩大样本量进一步研究。
维生素D是一种脂溶性维生素,从胆固醇生成的7-脱氢胆固醇及维生素D3原储存于人体皮下,在紫外线的照射下转变成维生素D3。进入血液中的维生素D3主要与血浆中特异性载体蛋白结合后运输,在肝微粒体25-羟化酶的催化下转化成 25(OH)D3,25(OH)D3在肾小管上皮细胞线粒体1α-羟化酶作用下形成维生素D3的活性形式1,25(OH)2D3,经血液运输到靶细胞发挥生物学功能。25(OH)D3在血液中水平高且稳定,是评价循环中维生素D状态的最佳指标[13-14]。25(OH)D3不仅参与人体钙磷代谢及骨矿化作用平衡的过程,还与糖脂代谢的调节关系密切,并在机体免疫、细胞增殖过程及疾病预防中发挥重要作用。胰岛β细胞上存在25(OH)D3的受体及其依赖性钙结合蛋白,25(OH)D3作用于维生素D受体,调节β细胞内外钙离子平衡,这对胰岛素发挥效应至关重要[15-16]。
回顾文献,Arnold等[17]通过对照实验发现,孕早期维生素D缺乏的孕妇易患妊娠期糖尿病,通过补充维生素D可以降低妊娠期糖尿病患病风险。Deleskog等[18]则发现,体内25(OH)2D3缺乏可抑制胰岛素的分泌,体内25(OH)2D3每上升10nmol/L,进展为2型糖尿病的概率降低25%。He等[11]统计分析了GMS孕妇的血清学资料,25(OH)D3水平平均下降 25%,同时认为 25(OH)D3通过直接抑制过氧化物酶活化受体γ的表达,参与GMS的发生、发展。因此,笔者推测25(OH)D3能够作用于胰岛β细胞受体及其依赖性钙结合蛋白,调节β细胞内外钙离子平衡,从而影响胰岛β细胞的功能;其次,通过刺激胰岛素受体的表达,增加胰岛素对血糖波动的反应性;同时调节细胞外钙离子浓度,促进钙离子正常流入细胞,维持细胞内钙离子稳定性,具体信号传导机制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综上所述,GMS患者可同时合并血脂代谢、血糖代谢、高血压等异常代谢病理状态,其中25(OH)D3在GMS患者血清中异常低表达,25(OH)D3表达的缺乏是妊娠期代谢综合征的独立危险因素。通过研究25(OH)D3的生理功能、代谢途径以及与GMS的发生、发展间的关系,对GMS有高危因素的孕产妇加强检测、评估与早期干预,有望改善临床不良妊娠结局。但是GMS的遗传背景以及维生素D基因多态性对GMS的潜在作用迄今为止尚未研究清楚,进一步研究将探索维生素D受体及其编码基因与GMS的潜在关联,尤其是GMS的易感性,为探寻GMS的发病机制以及临床治疗提供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