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军 曹文凯 梁丽利
[摘 要]基于2005-2016年我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运用单位根检验、Hausman检验和固定效应模型实证分析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的影响,并分别对我国东中西部地区进行了分区域的实证检验以探讨此种影响的区域性特征。研究发现:人口老龄化对我国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拉动作用,同时住宅供应面积、地区生产总值对住房消费也有显著正向影响。此外,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区域差异:对东部地区表现为显著正向作用,西部地区则显著为负,而对中部地区影响不显著。
[关键词]人口老龄化;住房消费;老年抚养比
[中图分类号] F293.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63(2019)05—0056—08
Abstract:Based on the inter-provincial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cities and autonomous regions in China from 2005 to 2016, the unit root test, Hausman test and fixed effect model are used to empirically analyze the impact of population aging on housing consumption, and a sub-regional empirical test is carried out on the easter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of China to explore the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this impact. It is found that population aging has a significant driving effect on housing consumption in China, and housing supply area and GDP also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s on housing consumption. In addition, there are significant regional differences in the impact of population aging on housing consumption. Population aging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 on the eastern region, a significant negative effect on the western region, and an in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central region.
Key words: population aging; housing consumption; old-age dependency ratio
根据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老龄化趋势预测研究报告》,2000—2020年是我国社会处于快速老龄化时期。伴随着人口结构的转型,我国人口逐渐转变为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人口增长率的模式。作为世界人口大国,我国老年人口所占据的人口比例甚大,截至2018年年底,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有16658万人,占据总人口的11.9%,我国人口老龄化呈现出老龄人口占比高且向高龄化发展的趋势。此外,我国人口老龄化还存在明显的“未富先老”现象。
人口老龄化程度的日益加深,不仅表现在人口结构的改变上,而且已然成为影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而房地产市场作为我国国民经济的支柱性产业,同样也将受到人口老龄化的影响。自我国1998年住房制度改革以来,住房市场逐渐形成并在我国国民经济当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其健康平稳运行对我国的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居民作為住房消费的主体,其年龄结构变化势必改变住房消费偏好和住房消费需求,并直接作用于住房消费,进一步影响我国房地产市场发展。人口老龄化对我国住房消费到底会造成何种影响?人口老龄化的影响是通过哪些具体途径和因素作用于住房消费?此种影响是否存在区域性或异质性特征?为回答以上问题,本文基于2005—2016年我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省际面板数据,构建相应的计量经济模型探究人口老龄化对我国住房消费的影响及区域性差异,为评估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社会影响提供更多信息支撑,为我国房地产市场在人口老龄化进程中的平稳运行提供相应的理论支撑,把握住房消费的新动向,为政府优化住房消费提供政策建议。
一 文献综述
人口老龄化问题对消费的影响一直是国内外学术界讨论的焦点话题,但学术界对于人口老龄化与住房消费两者之间关系,尤其是前者对后者的影响这一问题所持观点不一,目前主要存在三种主流观点:一是人口老龄化将会促进住房市场消费;二是人口老龄化将会抑制住房消费;三是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的影响是动态变化的。鉴于此,下文分三部分进行文献综述。
(一)人口老龄化促进住房消费的相关研究
Green、Hendershott和Patric[1]的研究认为上世纪80年代美国70岁年龄阶段人口的住房需求低于50岁年龄段人口的住房需求,此种差异并非完全由年龄因素所导致,而是取决于收入、教育水平的高低,他们预测未来三十年美国的人口将趋于老龄化,且由于教育水平、收入水平的不断上升,住房消费需求同样将呈上升趋势。Lim&Lee[2]通过对韩国老龄化问题的研究,提出人口老龄化将会引起韩国住房市场需求上升的观点。刘颖春[3]提到老年化住宅设计将成为老龄社会的大势所趋。李祥和高波[4]研究发现劳动年龄阶段人群,特别是50—64岁人群与住房供给间呈现出正相关关系,且该部分人群将对住房价格产生正向影响。李雄军和姚树洁[5]的研究提出,计划生育政策通过引起人口增长及人口结构的变化,从而在短期内推动住房市场需求的增长。陈斌开、徐帆和谭力[6]的研究得出了人口结构对我国住房消费需求有显著影响的结论。李通屏、彭博和邵红梅[7]将人口老龄化因素引入到房价模型中,采用System GMM的方法对我国1999-2015年的省际面板数据进行考察,实证结果发现人口老龄化对房价具有促进作用。
(二)人口老龄化抑制住房消费的相关研究
一方面,消费者的年龄增长,其消费倾向可能发生改变。Mankiw &Weil[8]认为在进入40岁之后,人类对于住房需求将会下降。Bakshi&Chen[9]提出年龄上的差异带来不同的消费倾向,研究发现年轻人更愿意将更多的财富用于住房市场消费,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则会选择将更多的财富用于金融产品的消费。Philipp Jger和Torsten Schmidt[10]发现处于60—65岁年龄阶段的人口比例与房价呈负相关关系。另一方面,劳动力人口占比影响住房投资。Lindh和Malmberg[11]在探索人口年龄结构与住宅投资之间的关系时发现,处于劳动年龄阶段的人口数量上升对住房建设投入力度有积极影响,而老年人口数量上升对住宅投资的促进作用则较微弱,并提出人口老龄化可能对住房消费需求有消极影响。Malmberg[12]也进一步证实了住房市场受人口老龄化的消极影响。
(三)人口老龄化动态影响住房消费的相关研究
陈彦斌和陈小亮[13]基于历史经验和国际经验,认为短时间内人口老龄化不会导致住房消费需求下降,而人口老龄化对我国住房消费需求的负面冲击在2045年后将会逐渐显露出来。国外学界存在类似观点。Lindenthal & Eichholtz[14]证明了短期内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的负效应并不显著,当到达人生命终点时,住房消费需求才会减少。丁洋和郑江淮[15]不完全赞成老龄化将抑制住房消费需求的观点,二者考察了我国2005—2015年的宏观经济数据,发现老龄化程度加深的初期,住房消费的趋势是上升的,只有当老年比超出18%后,老龄化程度的上升将抑制住房消费的增加。黄燕芬和陈金科[16]推导了住房消费函数,实证分析认为老龄化对住房消费的偏效应是正的,其结果表明一定时点之前,由于老年群体对劳动年龄群体的购房资金支持高于劳动年龄群体对老年群体的养老负担支持,此时老年抚养比的上升将导致住房消费随之上升;而之后老年人口抚养比继续增加所产生的对住房消费的抑制作用将超过促进作用,从而导致住房消费随着老年抚养比的上升呈下降趋势。
综上所述,目前关于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影响效果这一问题存在着较大分歧,且大多数文献都着眼于整个房地产市场或者是整个人口结构,缺乏针对性和区域性。本文将研究重心落在人口老龄化和住房消费二者间的关系上,更具明确性和针对性。此外,在利用省级面板数据对人口老龄化和住房消费间的关系进行考察的同时还进行了分区域的差异性考察和贡献度分析。
二 理论机制分析
(一)基于人口转变理论分析
根据人口转变理论,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及生产力的不断提高,人口再生产类型的阶段性转变将导致社会人口年龄结构呈三个阶段的变化。第一阶段为高少儿、低老年型的高抚养比时期,第二阶段为低少儿、低老年型的低抚养比时期,最后到低少儿、高老年型的高抚养比时期,而人口老龄化正是发生在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的过渡期间。在第二阶段,由于劳动年龄人口比重高,生产力和劳动素质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而且总抚养比相对较低,此时会产生人口红利效应,使得人均收入和社会储蓄增高,从而导致在人口老龄化进程中适龄购房人口的增加以及购房能力的提高。此时住房消费需求旺盛,房地产市场高速发展,同时抚养比的下降将导致房价的上升[17-18],而这又将引发投资性的住房消费。
(二)基于社会经济效应分析
人口老龄化通过资本深化和提高劳动生产率等途径促进经济增长[19],从而导致的社会经济效应将为住房市场的发展提供大量的资金,社会经济的增长将带动住房市场的发展,进而刺激住房消费的需求。首先,社会经济平稳健康发展,促进了人们工资收入水平上升,使得人们有能力对消费行为进行支付,实现了消费水平的提高,刺激人们对住房消費的需求。其次,社会经济的增长也将带来物质文化观念、生活观念的转变,人们倾向于消费更舒适类型的住房,因此引起高品质住房消费需求的上升。此外,我国老龄化社会程度的不断加深将导致独居型老年人家庭的大规模出现,这部分人群将产生新的住房消费需求。这也是老龄化促进住房消费需求的原因之一[20]。
(三)基于储蓄效应分析
人口老龄化所引致的储蓄效应也将影响住房消费。人口老龄化会导致出于预防动机的抚养储蓄增加,从而使得社会整体的储蓄水平上升[21]。这一方面会增加社会的闲置资金,人们可能会选择将这部分资金用于投资来实现资产升值,住房消费所具备的投资属性使得其成为人们的投资选择之一,从而滋生出新的投资性住房消费需求;另一方面,社会整体的储蓄水平上升,银行储备可用于贷款的资金增加,利率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下降,给予购房群体资金支持,刺激了房地产商贷款开发新的住房项目,导致住房消费需求的增加。
三 模型构建和数据说明
(一)模型构建
本文在参考相关经济理论的基础上,充分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并根据本文的研究需要,多方面考察决定住房消费的因素,选取老年人口抚养比为人口老龄化的主要衡量指标,且加入住宅竣工面积、城镇化进程、地区生产总值、人均可支配收入等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基于上文理论机制分析以及参考相关文献建立了以下计量经济模型:
其中,lnhcit代表第i个省市在t时期的住房消费水平,选用住宅商品房销售面积作为衡量指标,其表示报告时间段内商品性住宅房屋的销售总面积,单位是万平方千米。odrit代表第i个省市在t时期的人口老龄化水平,采用老年抚养比(odr)衡量,其表示各个省市自治区的老年人口与处于劳动年龄人口(即15至64岁人群)的比重,单位为%。urbrit代表第i个省市在t时期的城镇化率,单位为%。gdpit代表第i个省市在t时期的地区生产总值。supplyit代表第i个省市在t时期的住房竣工面积,采用商品住宅房屋竣工面积作为度量,表示一个地区当前会计年度内商品性住宅房屋的实际竣工面积,单位为万平方米。incomeit代表第i个省市在t时期的人均可支配收入、εit是残差项。
(二)数据来源和说明
鉴于1998年以前中国住房市场尚未实施住房制度改革,实行的是住房福利分配制度,此时的住房市场在经济意义上不具备客观性和可比性,因此1998年以前的我国还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住房市场。同时,受限于数据的可获性和可比性,本文最终选取了我国30个省市自治区(港、澳、台、西藏除外)在2005—2016年间共计12年的面板数据,以此研究人口老龄化与住房消费间的关系。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6—2017)》《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2006—2017)》和《中国房地产统计年鉴(2006—2017)》。
此外,为保证数据的平稳性,并缓解可能存在的异方差等问题,对住宅商品房销售面积(hc)、商品住宅房屋竣工面积(supply)、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income)、地区生产总值(gdp)等指标均采取自然对数,得到lnhc、lnsupply、lnincome和lngdp,将以上指标带入计量模型中进行实证分析。由原本水平值变为取其自然对数的指标,其所对应的估计系数也将显示为弹性的概念。表1报告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
由表1可知,所有变量的观测值都显示为360,合计包含了30个省市自治区变量以及12个时间变量。第一,老年抚养比均值已达到12.75%,最小值是7.44%,最大值已经达到20.04%,这说明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加重,而且呈现出地域性差异。第二,住房消费水平lnhc均值为7.69,其最大值为9.47,最小值为4.69,地区之间的住房消费水平存在明显差距。第三,城镇化率、地區生产总值、住宅竣工面积均存在区域间的差异,可间接反映不同地区住房消费水平上的差异。
四 实证检验及结果分析
(一)基于全国层面的实证结果检验
1.平稳性检验
为了防止出现“伪回归”现象,本文对计量经济模型中的各个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若不能通过平稳性检验,则接着进行协整检验。若原序列可证明是零阶单整序列时,则无需进行协整检验。若变量可通过检验,则能进一步完成接下来的实证分析。本文所采用的是stata15.0计量软件,依靠LLC、IPS检验等方法,对实证模型的各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其中LLC检验是面板单位根检验中最常用的方法之一,当误差项中可能存在自相关时,它通过引入足够高阶的差分滞后项以保证误差项为白噪声。LLC检验是左边单侧检验,即拒绝域仅在分布的最左边。LLC检验原假设H0为:含有单位根。IPS检验仍旧为单边左侧检验,其原假设为“数据存在单位根”。表2给出了在LLC检验和IPS检验两种方法下单位根检验结果。
由表2检验结果可知,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所有变量均表现为拒绝原假设,表明住宅商品房销售面积、城镇化率、老年抚养比、地区生产总值、住宅竣工面积、人均可支配收入等变量的水平值不存在单位根,即原面板数据是平稳的,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实证分析。
2.回归分析
在通过平稳性检验后,本文可选用的回归模型有混合回归模型、固定效应模型以及随机效应模型,为确定以上三种模型对数据的拟合优度并做出最优化选择,利用F检验和豪斯曼(Hausman)检验对模型进行拟合性筛选。如表3所示,F检验结果为F(29, 325) = 9.39,Prob > F = 0.0000,拒绝原假设,表示在混合回归模型和固定效应模型中,后者为更优选。随后运用豪斯曼检验对RE模型与FE模型进行选择,若拒绝原假设则选择FE模型。由表3中豪斯曼检验结果可知,P=0.0003<0.05,拒绝了个体异质性与解释变量不相关的原假设,固定效应模型为最优选,故本文选取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3.实证结果分析
根据表3中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可得知,人口老龄化、城镇化率、住宅竣工面积、地区生产总值、可支配收入水平对住房消费都有显著的影响。回归结果表明,模型组内的拟合优度R2为0.742,表明模型单位内的解释变化比例为74.2%,模型组间的拟合优度R2为0.677,表明模型单位间的解释变化比例为67.7%,模型整体的拟合优度R2为0.683,表明模型整体的解释变化比例为68.3%。重点关注变量和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显著,人口老龄化的回归系数为0.0171,表明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将拉动我国的住房消费水平,即老年抚养比的上升对住房消费具有显著的正效应,老年抚养比每增加1个百分比,住房消费将上升1.71%。这主要归结于以下几点原因:一是上世纪的福利分房制度给了人们实现财富积累的机会,老年人具备足够的经济能力为子女提供住房消费的资金支持;二是住房作为一种消费、投资双属性的商品,具备一定的投资功能,在老年人们有多余资金时会考虑购置房屋以实现财富的保值升值;三是我国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不同年龄阶段的人口对于住房消费的需求类型存在差异,这些差异将显著地表现为不同年龄段人口对于各类型住宅需求刚性的不一致;四是社会老龄化程度的加深意味着独居老人数量的增加,而这又会带来新的养老型住房消费需求。
此外,控制变量与住房消费的关系同样密切,具体表现为:城镇化率对住房消费存在显著的积极作用,城市人口数量的增加会导致住房刚性需求上升。同时,原城市人口由于受益于城镇化进程,其经济能力和储蓄能力大幅提高,导致其产生投资性的住房消费需求,从而引起住房消费的增加。地区生产总值与住房消费呈正相关关系,地区生产总值可以反映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因此地区生产总值的提高意味着经济水平的提高,从而引起住房消费水平的上升。住房竣工面积的增加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向效应,住房竣工面积可反映住房供给水平,根据住房供需理论,住房供给影响住房需求,因此住房竣工面积的上升也将引起住房消费需求的增加。此外,人均可支配收入对住房消费也存在显著的正效应。
(二)基于区域层面的实证结果检验
受我国各区域之间经济文化差异的影响,不同区域的人口老龄化水平和住房消费水平也不尽相同,从而导致地区间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的影响方向和程度也可能存在明显差异。因此,下文对我国东中西三个地区进行分区域实证以检验该影响的区域性特征。
1.平稳性检验
运用LLC、IPS检验来检验各解释变量的平稳性,其中LLC 检验、IPS检验原假设含有单位根。表4给出了东中西部地区各变量的单位根检验结果。
检验结果表明东中西部地区住宅商品房销售面积、老年抚养比、城镇化率、地区生产总值、商品住宅房屋竣工面积、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等变量的水平值均不存在单位根,即原面板数据是平稳的,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实证回归分析。
2.回归分析
同全国性检验,利用F检验和豪斯曼(Hausman)检验对东中西部地区数据进行混合回归模型、固定效应模型以及随机效应模型的拟合性筛选,回归及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由表5东中西部地区F检验以及Hausman检验值可知,东中西部地区均拒绝了个体异质性与解释变量不相关的原假设,所以固定效应模型为最优选。
由东部地区的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可知:人口老龄化、城镇化率、住宅竣工面积都对住房消费有显著影响,地区生产总值、人均可支配收入对东部地区的住房消费的影响不显著。其中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呈现出显著的正向影响,人口老龄化每增加1%时,将带来住房消费需求水平提高2.34%。城镇化率也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效应,城镇化率每上升1%,住房消费水平将提高4.35%。住宅竣工面积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效应,住宅竣工面积每上涨1%,住房消费需求水平上涨0.7499%。
由中部地区的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可知:城镇化率、地區生产总值、住宅竣工面积都对住房消费有显著影响。人口老龄化程度、人均可支配收入对住房消费的影响不显著。其中,城镇化率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城镇化率每上升1%,住房消费需求水平将提高3.91%。地区生产总值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向效应,地区生产总值每上升1%,住房消费需求水平将上升0.7648%。住宅竣工面积也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向效应,住宅竣工面积每上升1%,住房消费需求水平将提高0.2786%。从中部地区来看,人口老龄化和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对住房消费的影响不显著。
由西部地区的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可知:人口老龄化率、地区生产总值、住宅竣工面积都对住房消费有显著影响。城镇化率、人均可支配收入对住房消费的影响不显著。人口老龄化与住房消费间呈现负相关关系,且老龄化率每提高1%,将导致住房消费水平随之下降5.57%。地区生产总值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效应,地区生产总值每上升1%,住房消费需求水平将上升0.7962%。住宅竣工面积对住房消费水平有显著的正效应,住宅竣工面积每上升1%,住房消费需求水平将上升0.1059%。
3.实证结果分析
针对我国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影响的区域差异性进行实证检验,通过建立我国东中西部三个地区的固定效应模型,对其进行回归后由实证结果可以发现以下几点:
第一,从人口老龄化角度出发,我国东中西部三个地区人口老龄化与住房消费间的影响存在区域差异。从回归结果来看,东部地区的人口老龄化与住房消费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而中部地区人口老龄化与住房消费之间的关系并不显著,另外西部地区人口老龄化与住房消费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而出现这种区域差异的根本原因是东中西部三个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首先,东部地区作为我国经济发达地区,老龄人口的经济实力以及消费水平相对较高,其对住房品质以及住房投资的需求相对旺盛,因而老龄化水平的上升将拉动该地区的住房消费。其次,西部地区经济发展相对欠发达,该地区老龄人口并不具备相应的住房消费能力,同时其可能更需要依靠子女的赡养,从而使得该地区购房刚需人群消费能力的下降,最终导致人口老龄化对住房消费的负向作用。最后,中部地区由于其经济发展水平处于中间位置,可能同时存在上述东西部地区两种情况,因而表现为人口老龄化对中部地区住房消费影响不显著。
第二,城镇化对东中西部地区住房消费水平影响存在差异。从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来看,东部地区、中部地区的城镇化水平对该地区的住房消费水平有显著的影响,且这种影响是积极的、正向的,即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将促进该地区的住房消费水平的上升。然而,西部地区的城镇化水平对西部地区的住房消费水平影响并不显著。这同样也取决于东中西部地区城市进程以及城镇化水平的不平衡。东部和中部地区由于经济较为发达,其中心城市相对更具吸引力,因而其人口由农村向城市的流动速度较快,从而导致住房消费水平的上升。而西部地区相对落后,城镇化水平相对缓慢,其中心城市相对不具备吸引力,且人口更易向发达地区转移,因而该地区城镇化对住房消费影响不显著。
五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2005—2016年我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省际面板数据,根据住房供求理论和消费理论建立了综合考虑人口老龄化因素的计量经济模型,采用stata15.0为计量工具,就人口老龄化对我国住房消费的影响进行实证分析,同时分别对我国东中西部地区进行区域层面的实证检验以探究其区域性特征,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人口老龄化因素对我国住房消费水平有显著的拉动作用。这一方面是由于我国的人口结构处于转型时期,人口老龄化进程中适龄购房人口的增加以及人口购房能力的提高引起住房消费需求旺盛。另一方面,受我国住房制度发展的影响,由起初的福利分房制度发展至现如今的住房市场经历了多年的变化,故现阶段的老龄人口掌握相当部分社会财富,其消费水平的提高导致该部分人口对高品质住房消费的需求增加。
第二,人口老龄化对我国住房消费的影响存在区域差异。具体表现为:东部人口老龄化对该地区的住房消费水平存在显著正向效应,西部人口老龄化对该地区的住房消费水平存在显著负向作用,而中部地区的人口老龄化程度对住房消费的影响则并不显著。呈现上述区域性差异的主要原因是三个地区间的经济发展不平衡,地区经济实力相差较大。东部为经济发达地区,相应其人口也具备更高的储蓄水平,对于住房消费能够给予更充分的经济支撑;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欠发达,且人口较为稀少,人们欠缺相应的住房消费能力,同时西部地区的房地产市场发展也较为落后。此外,东部地区住房的投资属性相对于中西部地区而言更为突出,因此其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房屋投资保值预期可明显表现为对住房消费的正向效应。
第三,地区生产总值和住宅竣工面积对我国住房消费均有显著影响。实证回归结果表明,地区生产总值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对该地区的住房消费有影响,且经济发展水平的上升将对住房消费水平产生拉动作用。住宅竣工面积对住房消费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住宅竣工面积可反映住房供应面积,供给将对需求直接产生影响,因此住宅竣工面积的增加意味着住宅供应增加,进而促进了住房消费需求的上升。
综上所述,本文得出如下政策启示:第一,将人口老龄化预期管控作为住房消费的重要调整工具。一方面,伴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其对住房消费的影响将愈发显著且呈现区域性的特征,政府应加强对人口老龄化的宣传以及相应知识的普及,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住房消费市场新变化,将由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投资保值预期住房消费引向合理价格区间。另一方面,开发适应老年需求住宅。加大对养老型住宅地产建设支持力度,积极引导房地产商开发养老型住宅。第二,加快中西部地区新型城镇化进程以及区域协调发展。政府应通过产业转移、中心城市建设以及政策倾向等一系列措施促进东中西部地区协调发展,加快中西部地区城镇化进程,从而缓解东部地区由于人口流动带来的住房压力。第三,稳定住宅供给,推进房产税的开征进程。通过房产税的调控效应,降低地产投资收益率以弱化其投资品属性,从而抑制房价上涨,缓解当前住房市场供需不均衡、资源配置不合理等问题。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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