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行知省的《怒斥敌机轰炸》——合阳县馆藏史料解读

文/王英民

在搜集整理合阳抗战史料的过程中，我在合阳县档案馆查阅到行知省先生的《怒斥敌机轰炸》原稿，甚为震撼！这是一份抗战时期在民间流传久远、影响深远的抗战宣传史料，是行知省先生继印刷《抗日三字经》后，自己编写印刷的又一篇不可多得的宣传抗战力作。

行知省（1902-1975），字双科，号文召，合阳县甘井乡护难村人，终生以拓碑帖、裱字画为业。曾在合阳县城开办了辑古堂印刷社。

1937年11月，日寇侵占太原，进击潼关受阻，又企图从山西吴王渡攻入合阳，撕开陕西黄河防卫的裂口。面对严峻的形势，国共两党共同发出“保卫黄河、保卫陕西”的号召。行知省作为合阳知名人士，深知“自卢沟桥事件发生，迄今一年，吾人卧薪尝胆，共赴救亡道上。惟全民族陷此水深火热之中。虽妇人孺子毕应各尽所能，贡献国家，深恐穷乡僻壤未能周悉日寇逼我之恶狠。”于是他以印社为阵地，“久营文化事业，志切抗敌工作”积极开展抗战宣传，投身到抗日救国中去。1938年，行知省专门翻印了《抗日三字经》小册子，广泛散发，宣传抗战，正如他在小序中所写的“因翻印《抗日三字经》一书，以广宣传。是书之印，以贡献个人绵薄，激发群众情绪为职志。”

抗战期间，日寇多次重兵偷袭山西吴王渡，企图强渡黄河，攻入合阳；多次派飞机轰炸合阳县城，炮击沿河军事防地及村庄民宅，给合阳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据东街六组村民雷芝香（女，1924年6月出生）回忆，抗日战争期间，日军飞机多次从山西起飞越过黄河对合阳县城区进行轰炸，炸毁许多民房和其他建筑物，伤亡达10人之多。仅东街村遭受大的袭扰就有4次，并造成伤亡（录自合阳县城《东街村志》）。

中共合阳县委党史研究室在《抗战时期合阳县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调研报告》中记载：1939年 3月 5日（农历正月十五日）日机1架在合阳县城3处投弹13枚，毁民房10间。同年3月15日，日机1架在县城4处投弹，炸死1人，毁东街小学校舍及其房屋10间（《合阳县志》第577页）。9月27日，日机3架于县城5处投弹，炸死8人，炸毁民房数十间。10月27日（农历九月十五）上午7时，日机4架在县城后地巷、大油巷、乔家巷等处投弹60余颗，炸死57人，炸毁房屋百余间（《合阳政协文史资料》第7期第213页）。11月6日，敌机3架在北街乔家巷、西街洞子巷、张家巷投弹炸死、炸伤20多人，炸毁民房数十间（《合阳县志》第14页）。1941年9月，日机2架于县城投弹2处，伤3人，毁房屋、商店多处（《合阳县志》第577页）。

面对敌机的狂轰滥炸，当时合阳民众义愤填膺，纷纷走上街头举行集会，怒斥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1939年，行知省以敌机轰炸合阳为主题，编写印刷了《敌机轰炸合阳记》，当时乡间百姓都能背诵如流。据调查，在东王（今洽川）莘里村，有一位80多岁的农妇回忆说，他们村的人差不多都能把《敌机轰炸合阳记》背诵出来。在采访中，她还给我们现场背诵了一遍全文。其情其境，历历在目。可见这篇文章流传之广，影响之大，对抗战宣传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1941年9月15日，行知省再次目睹了日军轰炸合阳县城的暴行，回想自1937年以来，日军飞机多次轰炸合阳，造成民众生命财产的重大损失，怒火中烧，“气炸肝胆”，奋笔疾书，写下了《怒斥敌机轰炸》，并印刷散发，引起了当时民众的广泛关注。

全篇以打油诗的形式，倾诉了自己亲历目睹日本飞机轰炸合阳的感受和合阳民众遭受的痛苦磨难，揭露了日本军国主义侵华的罪行，表达了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无比痛恨，号召民众一致抗日，积极投身到抗战之中。

全文以“提毛笔不由人气炸肝胆，恨倭寇恨得人咬碎牙关！”领起，表达了作者的无比憎恨的心情。然后从“九一八”说起，到“七七事变”，再到日本侵占华北，历数日军侵华的过程和罪行。进而笔锋一转，直接控诉日军飞机轰炸合阳的罪恶行径。并说明第一次编写的《轰炸机》遭人误解，真实地记录了9月15日日军飞机轰炸合阳县城的全过程，再现了合阳县城遭轰炸，“从此后人心慌四方逃难，城内的农商民尽将门关”的民不聊生的真实情形，表达了老百姓的无奈和期盼“人只盼天有雨日光不见，过一日少一日只顾眼前”，最后两句“恨不得把鬼子掏心挖胆，中日仇谁能忘不共戴天！”表达了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仇恨。

今天诵读全文，我的心情无比沉痛。回想70多年前，日本在中国、在合阳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无比愤慨，对当年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我们每一个中华儿女，要珍惜当前的幸福生活，不忘国耻，砥砺前进，为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现将原文附录如下，以供参阅：

怒斥敌机轰炸

提毛笔不由人气炸肝胆，

恨倭寇恨得人咬碎牙关！

“九一八”关东地民遭涂炭，

将小孩运日本今生难还。

幼年妇做妻妾还不算，

奸淫后执钢刀奶削心挖。

壮年人强逼他去上前线，

若不去即活埋或上刀山。

年老人比牛马苦楚难谈，

七月七卢沟桥比那更惨。

见人杀见物拿见房齐点（烧），

拉住人不论谁丢火中间。

杀的人无其数惨不忍看，

它凭的放毒气利用汉奸。

占我国数十省市镇村县，

人提起警报声心惊胆寒。

炸的人无手足还有缺眼，

活活的疼死人少头无肩。

父哭子夫哭妻多闻多见，

遭此劫哭得人眼肿鼻酸。

各县的轰炸情耳听没见，

眼见实耳听虚不敢妄言。

廿八年《轰炸记》人都看见，

因编歌费尽心有人憎嫌。

为的是遭劫后人不纪念，

并非是无饭吃卖嘴骗钱。

入城去见友好珠泪长叹，

都劝我复编歌对众鸣冤。

两次劫未在城详细难辨，

我只得说大概望众勿嫌。

九月里初七日上午六点，

警报发人心慌不顾吃餐。

清早间天未明家家造饭，

吃毕饭速出城愁甚无言。

不多时轰炸机合空乱转，

初炸了文庙南泮池西边。

弹投到第第家真是稀罕，

偏撂到大门口枯井中间。

早饭后二次炸人尽跑远，

弹投在屈家巷路北路南。

屈乐天三间房片瓦不见，

损物件无其数泪眼懒观。

屈子才在对门亲眼看见，

吓得他如哑巴难辨红蓝。

警报除抬至家食不知咽，

真乃是两世人由死复还。

东炸牛西炸驴血将地染，

数十家门窗倒房歪墙掀。

景三屋门房炸甚是难看，

雷国栋夫妻们险些命完。

梁永义人两口马房立站，

炸弹皮飞在那永义腰间。

清早间他的妻不愿磨面，

夫骂妻怕炸弹重而再三。

不多时炸弹下夫妻遭险，

悔不该说败话应了丧言。

从此后人心慌四方逃难，

城内的农商民尽将门关。

人只盼天有雨日光不见，

过一日少一日只顾眼前。

恨不得把鬼子掏心挖胆，

中日仇谁能忘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