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爸爸拯救网瘾儿:觉醒的父爱田园归去

2019-11-21 04:50果果
知音·上半月 2019年11期
关键词:长荣深圳妻子

果果

鲍长荣是广东省深圳市大名鼎鼎的企业家,拥有一家上市公司,也是中科院院士。儿子鲍鹏上进优秀,一直是他的骄傲。可进入大学后,儿子染上网瘾后心性大变。鲍长荣尝试多种方式,儿子状态越来越差。最终,夫妻俩决定放下深圳的一切,陪着孩子回到乡下。返璞归真后,他们能够重拾当初的美好吗?以下是他们的故事——

院士父亲和拉风少年,谁动了你青春的小秘密

2009年6月的一天,深圳市前海一个高档写字楼里,上市公司老总鲍长荣突然接到妻子的电话:“老鲍,儿子跑了。我瞒着你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你快回来吧!”鲍长荣夫妇全城搜寻,终于在珠海的一个网吧找到蓬头垢面的儿子鲍鹏。鲍长荣阴着脸上前拔掉电脑电源,鲍鹏恶狠狠盯着他大声说:“我不要你管,滚!”

鲍长荣,祖籍安徽省寿县,被称为中国钢结构第一人,深圳一家上市公司老总,以深圳速度前行,建造了深圳地标建筑地王大厦、深圳发展银行总行、深圳国贸等地标,并凭借出色专利被评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独生子鲍鹏出生于1985年,10岁时随父母移居深圳,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居住在深圳市香蜜湖富人区的三层别墅,低调上进,从未请家教,学习成绩却名列前茅。令邻居羡慕的是,鲍长荣年年作为优秀家长上台讲话。

进入深圳中学后,鲍鹏一年四季都穿黑色高领衫。虽然成绩排前,可他拒绝当班干部,拒绝到台上领任何奖项,不愿出现在大众的眼光里。对于儿子的小个性,鲍长荣不以为意。

那时候,鲍长荣根本不知道,儿子内心深处满是自卑和压抑。鲍鹏出生时脖子上有一小块毛茸茸的黑色胎记。因当时鲍长荣夫妇忙于创业,又想到胎记并不影响身体健康,便没有及时为儿子做美容治疗,小小胎记给鲍鹏造成很大心理影响。因为自卑,他甚至自残,还拿头撞过墙。1992年,鲍长荣事业稳定后,将儿子接到深圳外国语小学念书。为了躲避同学们好奇的眼光,鲍鹏开始在大夏天穿高领衫,他躲进了高领的世界里。

所以父母以为的个性,其实暗流涌动。可粗心的鲍长荣并没有意识到儿子的心结与异常。2002年的一天,鲍长荣去接儿子放学。在车上,他试着还像小时候一样摸儿子的头,鲍鹏避开了。对于儿子,鲍长荣是亏欠的。为了追赶深圳速度,他几乎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在公司过夜。本来在老家他只是一个中专生,在县城的工厂做焊工,来到深圳后,他是凭着好学认真迅速在技工队伍里脱颖而出。深圳的基础建设发展迅猛,急需建筑方面的高级人才,政府不断安排他出国学习,日本、德国、美国……几乎每年都要在国外待几个月,回来现学现用,并对着课程和书研究,常常是脚不沾家,一心扑在工作上,过年过节都是在施工现场,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他也因此从一个小小技工,到高级焊工、项目工程师、钢结构高级工程师、项目经理、总经理。

2004年6月,鲍鹏以深圳中学第四名考上西安建筑大学。朋友们竖起大拇指点赞:“虎父无犬子,你后继有人啦!”鲍长荣欣喜之余,也在为儿子未来铺路。儿子进入大学后,鲍长荣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成为企业带头人、总经理,他更忙了。

然而,2006年11月,他突然接到西安建筑大学教务处电话:“你的孩子请假休学半年了。”那时候他才知道,儿子鲍鹏到西安读大学才两年,人生走向却整个脱轨了。

脱轨儿子深陷网瘾,千方百计唤不回

赶到西安后,通过老师和同学回忆,鲍长荣还原了儿子的大学生涯:上大学的第一天,鲍鹏就去一个私人整形机构,祛掉了脖子上的胎记,卸掉了捆在身上十八年的“枷锁”。随后,他像脱了缰的马儿,变成了一个开朗爱说话的人。不仅如此,鲍鹏很快交了女朋友,他还加入学生会参加各种活动。但新鲜劲一过,他就觉得没意思了。

彼时,校园正在流行玩各种电脑游戏,鲍鹏聪明,上手很快。他全心投入,成为资深玩家,越玩越高级。女朋友见他沉迷游戏,提出分手。分手后,鲍鹏的时间多起来。他先是在宿舍玩,然后去网吧,后来干脆不分昼夜泡在网吧。

鲍长荣气愤又紧张,从外面网吧把儿子揪回学校后,老师们告诉他像鲍鹏这种情况,已经算是身陷网瘾中,靠他个人的意志力恐怕很难戒断,必须有家长来监督陪护为好。而此时,鲍长荣深圳的公司正处于上升期,项目都在非常紧张的阶段,他以为儿子只是一时糊涂,走了点弯路,慢慢引导,会变过来的。他自己没有时间,只好将儿子托付给秘书周明,自己返回深圳。

2006年12月,周明进入大学陪读。刚开始,周明希望能通过渐渐减少鲍鹏每天的游戏时间,慢慢让他转过弯来。鲍鹏照做了,听到周明的报告,鲍长荣也慢慢放心了,他以为儿子只是一时糊涂,慢慢引导,会变过来的。却没想到,两个月后,周明却告知他:鲍鹏消失了。事后,周明害怕承担责任,匆匆辞职。听到这个消息,鲍长荣急得一头包。这个小子,青春期推迟了发作?那晚,鲍长荣在床上辗转反侧,身旁妻子也跟着长吁短叹。这时,他想起自己的青年时代,曾经几个月不跟父亲说话,跟他对着干,把父亲都气生病了。

无奈下,鲍长荣搁下深圳的事业,和妻子来到西安,寻遍了整个西安市也找不到鲍鹏。那个春节,夫妻俩守着冷锅冷灶相对垂泪,度过了一个最荒凉的春节。

2007年3月,鲍长荣动用朋友的警力关系终于在咸阳市一家偏僻的网吧找到了鲍鹏。那时,他正趴在电脑桌上,奄奄一息。烟头、易拉罐散落一地,头发很长,留着胡子,跟流浪汉毫无区别。当即,鲍长荣将儿子送到西京医院打点滴,输蛋白质。病床上,鲍鹏有气无力地躺着,妻子一口口喂他喝鸡汤。待儿子状态好点后,鲍长荣把鲍鹏绑架一样的带回了深圳的家。一到家,鲍鹏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关上门,他把自己锁在房间没日沒夜打游戏。鲍长荣气不打一处来,拔掉网线。鲍鹏冲出房门,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网接上,你给我把网接上,谁把我网线拔了?”看着他疯狂的模样,妻子又屈服了,连上网线后,他又回到房间。

2008年6月,鲍长荣下班,妻子端上儿子最喜欢吃的河虾炒辣椒。鲍鹏却连头都不抬,依旧在手机上鏖战游戏。鲍长荣气不打一处来,将盘子端到他面前,夺了手机。鲍鹏抬手就将盘子打在地上,随后瞪着眼气呼呼看着他。妻子见状,无声流泪。

那晚,鲍长荣彻夜未眠。他在书房来回踱步,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凌晨过后,鲍长荣将网线剪断了。鲍鹏猛地从房间冲出来,打开大门,要出去。

妻子闻讯过来拉儿子,鲍鹏1.8米的大高个,手一挥,老两口差点全倒在地上,鲍长荣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爬起来。他狠狠地关上门,反锁着。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悲鸣着:“祖宗,你是我的祖宗,求求你了,孩子!”鲍鹏有所触动,但还是想出门。鲍长荣的语气缓和下来:“留在家里,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看看电视,看足球赛,看看书,不好吗?”随后,鲍长荣叫来表哥,陪着儿子去剪头发,剃胡子,买新衣,其间還跟他谈心。可鲍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耷拉着脑袋,无所事事,烦躁不安。

此后一年,鲍鹏像着魔了,只要离开电脑就目光茫然,仿佛丢了魂。鲍长荣忙着处理公司事宜,安排妻子在家照顾儿子。可不料出现文初那一幕——

鲍长荣意识到,儿子已经心性大变,人格发生了变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鲍长荣狠心停了他所有的卡,他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可这招根本治不了儿子,鲍鹏的游戏段位比较高,他在网上卖虚拟武器,每个月也有进账,这些足以维持他的生活。鲍长荣气不过,请了几个保安,把鲍鹏再次找到,五花大绑地带回家。

鲍长荣痛心疾首,责怪妻子,孩子这些年她是怎么教育的,怎么带大的?妻子反问:“孩子长这么大,你有几天陪过他,带他玩过哪怕一次吗?你一直全身心地忙你的事业,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不要怪孩子,要怪的是我们自己。”

不到两年时间,妻子头发全白,皱纹满面,胃病发作,几次去医院急诊。鲍长荣体重急剧下降,瘦成一个小老头。2012年8月,鲍长荣参加一个行业峰会遇见同行,对方关切问他:“你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是做癌症化疗了吗?”鲍长荣一声长叹。

在朋友的建议下,鲍长荣决定向专业人士求助。可他们根本无法说动鲍鹏去医院。最终,夫妇俩联手在鲍鹏的水里下了安眠药,将他送去深圳康宁医院住院看心理专家,被诊断为抑郁症、网瘾症。鲍长荣悔不当初,妻子只有小学文化,开始来深圳时做单位的厨房杂务工,负责一百来号人的饮食,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陪孩子。自己生意走上正轨后,就让妻子全职在家,可她文化有限跟儿子沟通不了。而他作为第一代深圳移民,追求着深圳速度和事业上的成功,却忽略了儿子的心理建设。

2014年初,鲍长荣找到当时国内做得最好的心理学专家团队来给鲍鹏做最专业的综合治疗,四大专家团队,中西医药物结合脑电波跟进式治疗。2014年2月,心理学家给鲍鹏做深度催眠。其间,经过心理学家引导,鲍鹏说出了内心的感受: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跟父亲没有感情,这么多年来父子相处不到100天,父亲根本无视儿子的存在。本来想通过学习成绩来给自己安全感和存在感,可胎记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让他紧张自卑,外面的人谁提到一点点,他立即头晕目眩般难受。上大学后他马上摘除了这个紧箍咒,他一下子轻松了,考试成绩却一落千丈,很差劲。

听了儿子内心的声音,鲍长荣诚恳地向儿子道歉,父子俩相拥而泣。打开了鲍鹏的心结,加上药物及系统治疗,四个月后,鲍鹏好了,像从前一样,是个内向的正常的青年了。然而,在家里待了半个月,爸爸妈妈天天陪着他,他觉得这种刻意的陪伴很别扭很难受。爸爸提出自驾游一起游玩祖国山水,他说不了,他说他不会上网了,还要回学校去。

觉醒的父爱田园归去,父子扬帆再起航

2014年9月,鲍鹏提出想进入学校复习,自考成人大学。夫妇俩一起送他回学校,并在他学校附近住了半个月才放心回到深圳。

可刚刚过了一个月,鲍鹏又回到了网吧。老两口只能请家里的亲戚们将他从西安押回来,像押着囚犯,再次将他锁在家里,安装上铁门,装上监控摄像头,囚禁和监视。每天早晨,鲍长荣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然后连上家里的监控。镜头下,鲍鹏已经像精神分裂,经常性呆立几十分钟。

2014年年底,鲍长荣做了一个决定:放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将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他要陪伴孩子一起挣脱心魔。合伙人纷纷上门游说:“孩子可以交给专家,你的事业在上升期,决策者突然抽身,以前的努力很可能功亏一篑。”一旁,鲍鹏一脸不以为然,鲍长荣闷头抽烟:自己热爱事业,可儿子也是自己的事业,也需要时间、精力、爱心来好好经营他。

随后鲍长荣在惠州市乡下买了一块地,盖了一栋三层楼的农民式房子,并租了几亩地,种菜种树种花,还原了他们在安徽时的居住环境。

2015年2月,房子建成,鲍长荣带着妻儿住进去,他带头关掉手机和电脑,与外界全部失去联系,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不受任何干扰,过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慢生活。每天清晨,鲍长荣会叫妻儿一起上山,采摘果子,采摘野生菌,接点溪水回家煮茶。中午,鲍长荣挽起袖子,陪着妻子做午饭。鲍鹏则坐在凉棚里,听着昆虫鸟鸣。鲍长荣为给儿子解闷,还专门去领了一只土狗来养,还给狗取名“黑熊”。刚开始,鲍鹏还不习惯,觉得父母在作秀,尤其不能接受他们给狗取名黑熊,对父母没有好脸色。可久而久之,还是被他们的快乐感染,尤其小狗摇着尾巴奔向他的时候,他也不自觉露出微笑。在乡下的日子,三个人一起下地,挖地,浇水,松土,下种,仿佛回到安徽老家。

鲍鹏虽然从小在农村长大,但没干过农活,不一会儿就累得汗流满面。一天,三人在地里撒种。阳光穿过树林斜照在他们身上,鲍长荣突然吟唱:悠然见南山。说完,又自言自语:“这不搭不搭呀,我这粗人,也是没什么文化的,当年没考上大学,学个技术呀……儿子,不想上大学就别上了,什么建筑专业,盖高楼,不搞那个了,咱们怎么轻松怎么来。”鲍鹏看着父亲,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不知不觉,三个人的日子越来越和谐,夫妻两人关系好了,与儿子的关系也顺了,父子俩可以肩并肩地走路,谈心了。一天,鲍长荣说:“咱们就这样过下去好不好,我也不回深圳工作了。”经历了这么多,鲍长荣终于想开了:儿子需要的不是院士,不是董事长,而是一个真心理解他的和他相陪伴的父亲。以前他总希望儿子能子承父业,甚至发扬光大。可在这一刻,他对自己说:鲍鹏做什么都行,只要他快乐,他能养活自己就行了,做保安行,做修理工也行,开个小店也好,只要他自己觉得挺好,正常就行。

2017年6月,父子俩在田里劳作,鲍长荣突然感叹:“现在我才明白我们公司有一个博士姑娘为什么辞职去什么终南山隐居了,后来听说专门在山里拍照,拍出了很多好作品。原来,隐居真是好日子啊!”鲍鹏抿嘴笑:“高中毕业时我提出想要考艺术院校想要当男模,当时你就吼了我,什么玩意,我鲍长荣的儿子做什么男模,男人怎么能做个花瓶。”鲍长荣接过话茬:“我当时是不是也说,男人就要像个男人样,光宗耀祖,建筑行业我已经为你铺好路,你一定得去继续我的事业。”鲍鹏点点头:“可爸爸,我不想继承你的事业,我想开个整形医院,帮像我这样的孩子。”鲍长荣突然蹲下来,为儿子系上鞋带,整整衣衫:“你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鲍鹏的眼眶红了。

在父亲的陪伴下,鲍鹏的身心彻底治愈了。回到深圳后,鲍长荣减少了工作,每天跟儿子腻在一起,自己也变得年轻时尚了。两人穿同款西装,喷同样类型的香水;一起上舞蹈课,油画课。

2018年年底,鲍长荣一家人到韩国旅游,特意考察了韩国的医美项目。2019年3月,鲍长荣陪儿子一起去选址,确定整形医院位置。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职业优势,负责了儿子医院的装修。周末时,一家三口就去惠州的乡下生活。2019年5月,鲍鹏的整形医院在深圳市南山区开起来了,鲍长荣也回到公司上班,父子俩携手重新起航。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鲍鹏外其余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处理。)

编辑/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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