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师范大学/孙士棋
发光的河川跌跌撞撞,飘满星星般的河灯,夜行人唱着缤纷的歌。
看看、数数。听听、嗅嗅。仰望天际,低入河底。分不清是星还是灯。人潮朦胧,梦呓般涌动。仿佛喟叹,仿佛呐喊。
——一盏隐约望见,遥遥远远,是永不可及,千百次神思,彼此聊以慰藉,寂寞的先贤与古迹……
——一盏似在目前,倘若肯奋起直追,就并非虚妄;跋涉之后,某时某刻,或已超越……
——一盏紧靠身边,一同奔波,汇聚勇气,寄托希冀;既不重叠,甚至不接触,也不缺如,不苦味徘徊……
——一盏澎湃波澜,从背后掠来,接过掌中残烛,发扬光大,继续奔涌飞翔,终至大海……
没有重担因袭,没有黄金铺地,没有生老病死,唯树影婆娑。那是一片果园,住着心爱的人……
呵,多少悲欢,绚烂无言;就此停泊,沉为泥沙——歇一歇,继续远行吧,追赶逝者,前引来者……
河灯尽了。不是尽了,携流去天河。无数星烧着;零星几户亮着,倚看灯人归。阒静的一夜,独自思索着。星是银河的灯,灯是城市的星。故乡,梦乡。从北向南,地下天上。风霜,坚强;风霜,流浪。
其实何必远寻。
桌上的灯火,虽然微弱,亦如笔尖的诉说。啊,还有人不曾睡,不是星,亦不是灯,她捧出一颗心来,有我不堕的月光。
一个高雅的女人,她的魅力不减,却已仿佛窥见中年。你寻着暮色匆匆地来,擦着晨曦葳蕤地去。为了挽留:她有悲欢的故事,南北的见闻,以及许许多多,淅淅沥沥,说不出的感触。她说:“再站一站吧,雨停了再走。”你撑起伞,像绽放的孢子,彩色的玻璃珠,迷乱了她的眼:看你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一个憔悴的女人,今夜等你不到,一声叹息里有千年,“年轻人,人啊我的爱,爱你,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今夜,她依旧假言欢笑,取悦于人。怎么办呢,这是生活;这只是生活。今夜,高潮的刹那,她心里想的是你;茶余饭后,你把她的传奇,散作流言蜚语,那些悲欢的故事,南北的见闻。只是你从不关心,那些悲欢与南北,故事背后的故事。在第一千零二个黎明,因为你的薄情,终止了她的呻吟。
一束过分炙热的光,击中美梦的魔镜,便有无量数小盏,溢出星数之我:一万个大笑大喜,一两个悲伤叹息,几千种冲动,一股挚爱。千百万地闹起来,钢牙咬碎,沉沉欲醉——
—树欲静也不欲?当风烫一头卷发。两颗超新星,永恒地迷离狂跳。这是浓墨重彩,这是急管繁弦,用叠床架屋制造的城堡,凭画蛇添足点睛的巨龙,一团又一团混沌,只是揉成颜色,又泼作湍流中的倒影——草间落花,山火,天柱折,海啸,一意孤行,狂蟒,汗湿枕衾和书卷。帘边独立着,俯察万物,神灵即刻远游。
麻面智者说:碎掉的要再粘起。时间横冲直撞,容易变得什么都粘粘糊糊;膨胀后的爆裂,是丑陋的疤痕,(像他一样?)自讨苦吃。
那些庸碌无为,终于尘封的小心,不是可怜的疱疹?就算破碎,以震颤与迸射,搅起埃土,缉捕灰暗;谓之病树生新;荒漠里的涓流,大海中的千帆,母亲腹上的刀瘢。先变多,再回到一,这亿万的融合,才是生命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