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把永不卷刃的尖刀
———致驻村扶贫干部

2019-11-20 09:32贵州罗福成
散文诗 2019年19期
关键词:泥土村庄故乡

贵州◎罗福成

他们,出发了。从不同的角落抵达一座座陌生的山岭,深入村庄的腹地,寻找自己的精准定位——赴一场契约。

归期何日?回家的路暂时抛在脑后。

村庄在质疑中接纳了他们。包括他们的帆布背包、水胶鞋、草帽,手电筒以及负重的呼吸,已一并收留接纳。

从此,他们和村庄互相照映。从此,他们举着火把,在田间地头、山上坡下、溪边学堂,用坚实的脚步丈量着深浅不一的乡愁。

他们所有的经历在这场颇有转折意味的突围中反转。

从此,他们深耕泥土,一心攻坚。

从晨光中走入暮霭,他们所做的一切,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贴近渴望和需要。他们的脚步,始终不会迈出村庄。

他们把爱的符号已全部转换成对庄稼果蔬以及畜禽的爱。播种初心和使命的日子里,他们吹风淋雨,任何困难都不能够阻碍他们向山顶奔爬的勇气和速度。

一块块朴素的土地,一片片荒草萋萋的山坡,组成了一个扎心的整体。

凝视高天,心头曾经尖锐的部分化为低音,正沿着铁制的线路图延伸出去:还要用多少力气,才能把脚下那片土地的命运修改?

他们,运筹帷幄,布局落子。

什么也不能够阻断他们的信仰。

面朝黄土,身背雨雪。执锄的手在轻重松紧中布满老茧。村庄那些隐形或暴露的贫穷,成了他们焦虑的全部。

一碗饭菜,胸怀远虑。

他们把规划和决心写进泥土。清清白白,一眼见底。他们对这片热土一直保持着最虔诚的敬重。他们以坚定的初心唤醒村庄。

青山依旧,沧海茫茫。每一片荒芜的土地,在他们的智慧中都先后开放出了鲜花。

夕阳西下,弹尽乡愁。

他们把闪亮的思想灌注进每一株辣椒、葡萄、茶树或者草莓,以及别的摇曳梦想的植物。

肩上背负的重,让他们摇晃。

但是,他们始终坚信,再难,都抵不过顽强。信仰在心,脱贫有望。他们经过的路,陡峭干涸,牛铃铺陈。饥渴,困顿,疲软和诱惑,已被他们的雄心推远。

他们站在被翻新的山顶摇旗呐喊。他们面朝高空默诵出发的誓言。他们同村民弹奏的心灵之和弦,如同复燃的火苗。

他们用心培植着每一片经果林,把终极心愿全部放在产业链上,接受时间和事实的检验。他们从未为村庄代言。他们一直在为村民的产品代销。

目睹一村清贫,他们心如拉锯。

他们脚踩大地,务实担当。在他们心里,有块地方是无法锁住的,那块地方叫做希望。他们的身影刻在每一户门楣上,用内心燃烧的激情点燃村民们反复升腾的忧虑。

他们让一棵棵果树站了起来,使一大批杂草倒下去。他们躬下身子,谦卑如成熟的玉米。他们把时令、农谚、期盼写在梯田和荒土里。然后殚精竭虑寻找村庄脱贫的出路。

从山上归来,他们用一锅洋芋和满碟辣椒填满恋家的空间,看风落尘静,雨绕篱墙。

夜厚了,他们拉低帘幕,在夜色深深的乡间闭门读书。一轮山间月,宁静如灯。

他们背着探照灯、显微镜,奔着村庄的问题而去。——在山石、土壤、空气和温度中,查找村庄的病灶。然后在土地里泡制药方,治疗村庄的痉挛和枯瘦。

餐风露宿,霜染两鬓。他们喜欢说,在村里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夜幕落地,他们握紧扫把,深度弯腰,将村寨旮旯角角的干牛粪、鸡屎、落叶以及乱七八糟的废物,一遍遍清扫。

他们企图将一村的千年旧习连根扫除。

然后把文明和观念留下。

他们的心,在驻村的岁月里静好如初。

村民不喜欢假话。他们也从不屑用装腔作势、冠冕堂皇的假话去打动人心。

其实他们很清楚,每个村民心中都有一架衡量他们语言的天平。他们除了用实际行动和收成来让村民见证成果外,已别无选择。

他们把家搬到村里,山风替代了空调。

他们:绝不掉队。

天一亮,他们的时间就有了色彩和声响。

泥墙黑瓦,老人麦苗,梯田山峦,雾海古树,一切都是真实的。

背负村落。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片草地,抑或池塘。他们不允许莽莽苍山继续蛮荒。

他们宁愿把自己当作一粒种子,抛撒在村庄的每寸土地上,再被脚步踩疼。

留守老人和儿童,每栋透风漏雨的木屋,大碗粗粮酸菜,他们样样要牵挂。

他们是草根。他们看清了自己。

他们学会了劈柴,翻土,犁田,剪枝,除虫,懂得了把脉问诊。他们熟悉了饥饿、寒冷和孤独,以及斩断想象的疼痛。

——他们已成了最纯粹的村民。

从故乡的一把泥土出发,然后又返回到另一个故乡的泥土。

在他们的心中,故乡,抑或另一个故乡,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们走过的路,是历史,并定然给岁月和父老乡亲留下一串鲜活的惊叹!

从此而后,生生死死,整个山村都属于他们,他们也属于整个山村。

他们是一把永不卷刃的尖刀,一定出众,而不出局。

如今花开遍野,路通世界!

如今,已越关山,再眺雄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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