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年》：改革开放的历史逻辑和现实意义

梁炳辉 (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广西 桂林 541004)

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在这一重要的时代节点，国内电影市场集中完成了一批以改革开放为核心主题的优秀国产电影，其中，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的《黄大年》等9部影片入选国家电影局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的重点影片推介展映名单，《黄大年》以地球物理科学家、国家战略科学家黄大年为人物原型，采用半纪实的拍摄手法讲述了海外归国的科研工作者为国家、为科研事业奉献拼搏的故事。另外8部重点影片分别是讲述热情淳朴的方春天在村长一职上恪尽职守故事的《春天的马拉松》、描绘了深圳不起眼的小店中三代人的生命轨迹的《照相师》、讲述交通系统建筑工人生活故事的《大路朝天》、讲述东西部结合精准扶贫故事的《闽宁镇》、展现中国信息科技革命中个人创新创业故事的《中国合伙人2》、颂扬中国共产党员干部带领乡村群众凿天渠脱贫致富故事的《天渠》，以及打造在新时代选择回归故土建设家乡的青年农民形象的《热土》。9部影片以电影语言回顾了改革开放40年的伟大历史进程，用叙事与镜头呈现出改革开放40年祖国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讴歌了改革开放以来以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讲述了中国在新时代发生的感人故事。从脱贫致富的乡村、创新创业的青年，到无私奉献的普通劳动者和科研工作者，9部影片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现实的中国社会和人民在改革开放历程中所挥洒的汗水和收获的硕果，描绘了中华大地上发展洪流的波澜壮阔和人民奋斗的图景。

一、中国主旋律电影的发展

在改革开放至今的40年中，中国社会取得了许多辉煌的成就。如果说电影的艺术表达可以浓缩整个历史长河的光影，那么主旋律电影则是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社会发展的缩影。邓小平同志曾说：“一切宣传真善美的都是主旋律电影。”主旋律电影是担负着时代精神宣扬和意识形态塑造功能的影片形式，它在“重现历史、表达现今和憧憬未来”的光影呈现中启迪着人民大众的艺术情感和人文思考。

主旋律电影的概念在中国是随着改革开放制度的施行而提出的，旨在“突出主旋律，坚持多样化”，1987年，“主旋律”作为正式概念被应用于电影创作领域。然而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时，中国电影市场上就出现采集于重大历史真实事件的影片，如纪实的《四渡赤水》(1983)、《血战台儿庄》(1986)、《西安事变》(1981)、《大渡河》(1980)等和描写人物的影片《孙中山》(1986)。

在这之后，脍炙人口的主旋律佳作层出不穷。如场面宏大的《开国大典》(1989)、《开天辟地》(1991)、《大决战之辽沈战役》(1991)、《大决战之淮海战役》(1991)、《百色起义》(1989)、《巍巍昆仑》(1988)等，叙事完整的《重庆谈判》(1993)、《开天辟地》(1991)、《决战之后》(1991)、《红樱桃》(1995)、《凤凰琴》(1993)等，弘扬人物精神的《周恩来》(1992)、《毛泽东和他的儿子》(1991)、《焦裕禄》(1990)、《孔繁森》(1996)等。这些经典佳作为我国主旋律电影的制作技术、叙事创作和发展方向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可能性。

1996年，电影对精神思想的传达与引导作用被国家日益重视。在领导人的鼓励下，优秀的主旋律影片层出不穷。如《法官妈妈》(2001)、《离开雷锋的日子》(1996)、《黄河绝恋》(1999)、《大转折》(1996)、《红河谷》(1999)、《国歌》(1999)、《喜莲》(1996)、《长征》(2001)、《横空出世》(1999)、《那山那人那狗》(1999)、《我的父亲母亲》(1999)、《成吉思汗》(1998)、《我的1919》(1999)、《一个都不能少》(1999)、《鸦片战争》(1997)、《春天的狂想》(1998)、《紧急迫降》(2000)、《男妇女主任》(1999)等，主旋律电影也因类型片元素的加入增添了叙事方面的观影趣味。

进入21世纪后，商业元素的影响蔓延到影视界，影视技术迎来了大的进步和革新，艺术展现方式的创新与深邃主题精神的耦合，使《太行山上》(2005)、《首席执行官》(2002)、《冲出亚马逊》(2002)、《邓小平》(2003)、《惊涛骇浪》(2003)、《生死抉择》(2000)、《张思德》(2004)等优秀影片映入观众眼帘，这些影片制作精良，将商业片的流行元素、类型片的叙事特征杂糅进主旋律电影的主题表达和精神展现之中，丰富并提升了观众的视听体验和审美知觉，刺激了新时期的影视艺术创作高潮。

在中国主旋律电影发展的历程中，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发展浓缩了中国电影行业生命轨迹。长春电影制片厂成立于1945年，是新中国的第一家电影制片厂，曾创造了新中国电影史上的七个第一，73年来,长春电影制片厂累计创作拍摄和译制各种影片3100多部。改革开放以来，长春电影制片厂创作了《人到中年》(1982)、《开国大典》(1989)、《辛亥革命》(2011)、《蒋筑英》(1992)等展现新时代人文精神和民族文化的灵魂之作，为提升民族凝聚力提供文化食粮，为时代进步贡献了精神力量。进入21世纪后，长影在原创影片中坚持电影创作的“人民基础”核心导向，创作拍摄了《守边人》(2017)、《老阿姨》(2016)、《任长霞》(2005)、《索道医生》(2012)等讴歌主旋律精神和核心价值观的优秀作品，为时代精神的传递、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塑造和主流意识形态的固化提供了精神力量。长影创作的主旋律电影，获得了国家和社会的广泛认可。2013年，电影《索道医生》获得第15届中国电影华表奖、第1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提名和组委会特别奖与第13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老阿姨》在2016年获得第13届中国长春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在2017年获得第24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组委会大奖和最佳男演员提名，在2018年获得第17届中国电影华表奖，并荣获第14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守边人》获得第17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故事片提名、第4届中澳电影节三项大奖，并被中宣部确定为向党的十九大献礼重点影片。2018年的《黄大年》在国家电影局的改革开放献礼中被确定为重点影片进行宣传推介。

在改革开放的40年中，中国主旋律电影和长春电影制片厂都经历了不断的发展变化。在电影艺术的创作方面，将叙事的焦点从历史革命题材和英雄伟人转向了贴近人民群众生活的平凡人物和平凡岗位，逐渐淡化了主旋律电影最初的宣传教育功能，回归电影艺术天然的观赏性和艺术表达，并且紧跟市场潮流，加入了类型化的拍摄手法和商业片的流行元素，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主旋律电影模式。影片《黄大年》作为新时期主旋律电影的代表之作，无论在拍摄过程中还是影片的视觉与主题的呈现方面，都体现了主旋律电影在新时期的突破和创新。

二、《黄大年》的历史进步与现实意义

长春电影制片厂自成立以来，拍摄过多部以弘扬时代人物精神为主题的影片，如改革开放之前《赵一曼》(1950)、《董存瑞》(1955)、《花木兰》(1998)、《刘三姐》(1960)等，改革开放之后的《吉鸿昌》(1979)、《杜十娘》(1981)、《谭嗣同》(1984)、《蒋筑英》(1992)、《青年刘伯承》(1996)、《任长霞》(2005)、《战将周希汉》(2013)等影片，都反映了特定时期主旋律电影所具备的时代特色。2018年上映的《黄大年》，在继承长影历史上时代楷模影片拍摄经验的基础上，体现了长春电影制片厂乃至中国主旋律电影在改革开放历史征程中的前进逻辑与现实意义。

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从导演、演员到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都秉承着“专业、真诚、真实”的工匠精神，他们尊重对人物的真实性表达，力争做到人物精神的现实主义展现。主演黄大年的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张秋歌以零片酬参演，为了演好黄大年工作中不舍昼夜、废寝忘食的科研状态，他坚持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导演成科更是表示：“影片得到了吉林省委宣传部高度重视，长影集团牵头组建了专业化团队。主创团队走遍了5省6市，采访了将近140位当事人，了解黄大年生前的各种事迹、生活的细节、性格的细节，以保证文学剧本和影片的创作真实、感人、细腻。我们用真实来创作这部作品，未来大家可以在影片中看到我们辛勤劳动的成果。”在影片的呈现中，我们能够切实感受到剧组成员的真诚与融入的情感。整部影片在人物设置、情节设置、影像表达和类型化策略等方面都展现出了主旋律电影新的生命力。

作为现实题材影片，在人物设置方面，《黄大年》打破了主旋律电影中固有的定型的两极化人物设置模式，并没有设置完全定性为贪婪、自私、为利益不择手段的反面人物，与角色黄大年产生交集的对手角色，都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正反之分，性格特征和思想意识都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类型，甚至每一位观众都可以在其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影片仅仅以这些人物形象中所展现的人性的弱点和社会的常态化现象作为冲突点来打造戏剧效果，展现黄大年人物形象的主旋律精神和核心价值观，如此设置更加能够触动观众深入感怀与思考。在情节设置方面，《黄大年》也打破了主旋律电影一贯的靠设置困难推进剧情发展的套路，而是创新性地运用情感推进。在影片前中后段的三个关键情节，爱国之情、强国之梦和报国之志三种情感设置发挥了推动叙事的主要作用。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影片中段，黄大年赌气回家后在与女儿的通话中含泪凝视妻子的片段，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内并没有过多的对白台词，但是从黄大年扮演者张秋歌极力隐忍的泪水，观众能够感受到人物角色种种的不易与不甘，感受到千百倍于影片所轻描淡写的困难与阻碍，这种情感厚积薄发，胜过千言万语的台词表达，切实拉近了观众与人物角色的情感距离，利用情感的力量感染观众陷入人物的思想旋涡，真实具体地感受到人物所蕴含的精神之伟大。

在电影《黄大年》的艺术表达之中，充分地调动了商业化电影中的流行元素和类型化电影中的类型元素。在影片拍摄过程中，对于黄大年的众多科研成果，摄制组均采用三维动画、电脑合成等高科技手段制作完成。无论是海面上的深海探测搜寻作业，还是无人机设计研发与深地探测试验，都为观众的观影带来国际影视潮流中的奇观感受，在影视画面中创造出高精尖科学领域的真实感、仪式感和视觉冲击。在类型化改造方面，影片完成了时代楷模人物精神弘扬和现实主义题材剧情片的结合与统一，在尊重人物精神传递的前提下，利用细节情节的笔墨微调增加电影的戏剧表达效果，叙事文本紧凑合理，情节与人物设置紧紧围绕剧情推动和主题表达。最让人惊喜的是，影片完全没有表现出主旋律电影宣传教育属性的高高在上之感，而是接轨于市场，贴近于大众心理，关注到大众情绪，利用情感渲染的方式徐徐将人物精神注入观众心间，同时也展现出长春电影制片厂的主旋律影片创作在创新立意与人文关怀方面所做的努力。长春电影制片厂主旋律电影《黄大年》的视听呈现，不仅在叙事内容上展现出时代楷模人物的核心价值观和主流意识形态，也在电影创作模式发展上体现出改革开放的历史进步逻辑，并且为中国主旋律电影未来发展的类型化转变和商业电影的主旋律改造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艺术价值。

三、结语

长春电影制片厂在影片《黄大年》的创作中，摒弃了风格单一的主旋律电影创作模式，在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主旨下，充分吸收了商业片和类型片的元素，发挥电影的艺术表达功能，适应新时代观众的需求和社会的发展，突出类型化与风格化特征，淡化主旋律电影旧有政治任务宣教属性，转而积极创作出产品化、人文化和艺术化相结合的文化产品，为主旋律电影注入了新的血液，构建出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主旋律电影创作的全新思维模式。在中国主旋律电影、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发展历程和电影《黄大年》的创作之中，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巨大转变清晰展现，改革开放在艺术创作、经济发展和社会生活等方面所带来的进步与促进历历在目。改革开放是历史进程中进步的一环，代表着历史逻辑的进步属性。并且，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影响还在继续，在全球化的格局中，改革开放政策的影响才刚刚崭露头角。在未来，改革开放的现实价值将在社会生活的更多领域和方面被更加鲜明而深刻地体现和挖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