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滋味长

文＞＞＞朱步楼

读书，如饮甘露，如品茗茶，如尝醇酒，浓淡自得、厚薄自知，滋味悠长、回味无穷。

书是有香气的，读书犹如闻香识途、精神导航。何谓“书香”，顾名思义，就是书房里、书本中散发出的油墨香味；也有一种解释，“书香”之典出自芸草之香，芸草也叫香草，有驱虫功能，放在书中既可以防止虫蛀，也能够香气袭人。所以读书人家被称之为“书香门第”，书斋被称为“芸斋”。这些，只是“书香”一词的字面含义。从本质上讲，书之所以“香”，是因为书是思想的母胎、智慧的乳汁、人生的伴侣、心灵的良医。读书，可以启迪心智，可以励志修德，可以怡情养性。我们从芳香四溢的书中，能够高扬起人生的风帆远航、领略到无限的迷人风光。

书是有甘甜的，读书往往苦中有甜、先苦后甜。小时候，我家在农村，既无钱买书，也无处借书。初中刚毕业，就遇到“文革”停课，只好回到村里参加劳动。好在大哥在村里做电工，经常从相熟的朋友那里带回几本连环画或英雄人物的故事书。尽管在父母的眼里都是些“闲书”，但使我劳动之余有书为伴，增添了乐趣、充实了心灵。记得有一年端午节，村里知青点的几位知青回城，大哥给我借回了一大包书，说六七天时间知青回来就要送还。我打开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红与黑》《海涅诗选》……从那天开始，一到夜晚家人入睡，我就点起煤油灯，捧起这些书，嗅着书页中散发出的阵阵墨香，眼光在灵动的文字间跳动，伴随着零落的爆竹声、邻家的狗吠声、隔壁的呼噜声，直到拂晓鸡鸣。正如高尔基所说：“我扑在这些书籍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后来，上了大学，有了图书馆随心借阅，有了老师指点迷津，有了同学交流切磋，我更是将课外时间都用来找书、借书、买书、读书、谈书。想起那些终日与书如影随形的日子，我似乎没有感到苦和累，只有发自内心的充盈、惬意、幸福和甜蜜。

读书如同喝茶，既要讲究温度，又要兼顾酽淡。茶不仅仅具有解渴功能，更具有观赏和品咂价值。一只玻璃杯、一小撮茶叶，开水冲下，顿时上下翻腾。茶叶，有的急急地展示、匆匆地沉寂，有的则渐渐舒展、慢慢升腾。看茶起茶落，闻芳香肆意，眼前自然会出现诗意远方。泡茶，需要温度适宜、浓淡相宜，才能泡出它的至味来。水太热，则泡熟了茶叶，一遍出汁、味苦而涩，二遍、三遍则寡淡无味、如饮白水。读书也是如此。开始时往往见书就读，不求甚解，如同喝茶单纯为了解渴，一壶在手，一通猛灌。到后来有选择地读书，对那些经典名著，特别是《道德经》《论语》《史记》《红楼梦》这些经典著作，读一遍只能了解大概，读了三四遍乃至数遍后才会“食之无骨”、融会贯通。

读书如同喝酒，畅饮以求沉醉，细酌方品醇香。痴迷于美酒，喝得酩酊大醉，追求的是感官的满足，就像我们看电视、视频、抖音等，视觉和听觉带来信息灌输和刺激，并不需要大脑的思维训练活动。而读书无论是纸质书还是电子书，我们面对的是静止的文字符号，视觉神经把文字传递到大脑，需要经过读者的思维训练和逻辑思考，才能破译和解读，转化为具体的形象，领悟到内涵和美感。一旦我们心有所悟，静止的文字就会飞翔起来，具有了声音、色彩和灵性，大脑的屏幕就会呈现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就像善饮者，喝酒时掌握分寸、喝得适量，细细品尝，自然喝出那种岁月的清幽和醇香。好读书、读好书，喜欢思考、善于反思，生活的甘泉和知识的圣水就会互相激荡，洗涤愚昧气、浑浊气、浮躁气，使心灵逐步开化、净化、智化。正如池田大作先生所讲：“书籍并不是把外在的东西轻易地交给我们，而是促使我们把内在的东西喷涌出来。”一杯酒，是瞬间的浪漫，云烟散尽、依旧空荡；而一本书，则是一处长生的风景，常读常新。读书的愉悦，不是一时的快感，而是通过美的感受和认识而产生一种心灵的解放和理智的满足。不仅如此，读书，能让我们跨越空间之界、穿梭时间之维，与伟大的心灵对话，与壮阔的历史同行。

读书如同吃水果，清新爽口、解渴抵饿。回想起来，我的读书习惯是在少年时期养成的，那时不知所以的阅读和背诵，至今还或多或少地镌刻于记忆之中，由此有了对书籍的喜爱和读书的兴趣。加上强烈的知识改变命运的信念和压力，以及摆脱“知识恐慌”、应对各种竞争和挑战，更加坚定了与书结缘、与书相伴。“少年若天性，习惯如自然”。几十年来，无论条件多差、时间多紧、任务多重，我都会与书为友。读书，对于我就像一日三餐般自然而然不可或缺，就像呼吸空气般吐故纳新不知不觉。离开了书，我会感到失落和空寂；手中有书，则会感到充实和亮丽。就如杨绛所说：“我的读书爱好不是为了拿文凭或者发大财，而是成为一个有温度、懂情趣、会思考的人。”

“粗茶甜，菜根香，读书滋味长”。是的，读书的奇妙滋味和享受，只有读书之人才能真正领会和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