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朱维青
2002年10月,在北京召开了中国高等院校首届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教学研讨会,会议通过并发表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宣言》。《宣言》中倡导:“面向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全方位教育传承的实现,不仅是高等教育,也包括中小学及幼儿教育,需要不同层次、不同社会方式的教育都参与进来。”
云南省作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独特丰富的少数民族地区,各市县的中小学积极开展了“非遗”进校园活动。
据笔者了解,云南民族中学将民族文化与学校教学活动相结合,将“非遗”舞蹈与体育相结合,定期开展“彩云现”艺术节活动和“红高原”体育艺术节,学校老师还将各民族的舞蹈融合在一起,自创了一套包括彝族、藏族、蒙古族、景颇族等多个民族经典舞蹈动作的民族课间操。学生通过民族舞蹈课间操,不仅锻炼了身体、学习到民族文化知识,同时又接受了民族团结教育。此举被不少兄弟院校学习推广。
石林县作为云南省的重点文化旅游县之一,目前共有各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74项、项目代表性传承人133名(健在113人)。石林县在全县范围内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机关、进学校、进企业、进社区、进农村”五进活动。在“非遗”进校园方面:县内各中小学校定期举行《阿诗玛》传承讲座;在全县中小学音乐舞蹈教师中进行大三弦舞传承培训,目前大三弦舞项目“进校园”已在全县各中小学全面展开;县文体局与教育局联合保护,挑选县城几所中小学为“非遗”传承点,直接邀请传承人长期在校为学生进行“非遗”课程的传授。如石林民族小学与圭山镇中心小学就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彝族大三弦舞”传承点,石林县民族中学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阿诗玛》传承点。除“非遗”文化进校园外,石林县各中小学还积极带领学生走出校园,参观“非遗”文化传承基地、传习馆,使得学生在丰富课余生活的同时,学习传统文化。
大理巍山县的彝族打歌世代相传,逢年过节,四邻八舍的村庄里男女老少都会不约而同聚集到一起尽情打歌。如今,校园传承也成为了巍山彝族打歌传承方式之一。2008年,巍山县便将马鞍山乡、巍宝山乡等乡镇的中小学作为彝族打歌传承示范点。马鞍山乡青云小学除了让本校的教师进行学习教辅之外,还特聘打歌省级传承人郭建荣老师定期到学校进行辅导,不仅丰富了学生们的课余生活,还拓宽了青云村的“非遗”传承人才培养范围。目前,将青云打歌带出村庄,走出县城、走向外面世界的打歌队伍中就有不少青云小学的毕业生。巍宝山乡的中和铺小学依据巍山打歌改编的《山呢惹》获“首届全国中小学文艺展演·小学舞蹈表演一等奖”。
可以看出,中小学中“非遗”舞蹈的教学模式主要依靠“请进来”与“走出去”两种路径相结合的方式。“请进来”:地方传承人走进校园对老师、学生进行原生动作的教授与文化的传播,并由教师编排后运用于课间操或体育、音乐课堂中,加强学生的学习与记忆。“走出去”:其一,让学生在课外走进田野,走入博物馆、传习馆,既能丰富实践活动又能强化传承人进行民族文化知识的传播,使中小学生从小树立民族自信的意识。其二,将校园特色教育走出地方,走向更高的舞台,例如云南民族中学的民族广播操与大理巍山县巍宝山乡中和铺小学改编的《山呢惹》都是校园文化结合地方特色的典型例证。
依托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如何将丰富的舞蹈资源、鲜明的民族个性与高校教学相互结合,许多高校、学者都对其进行了探索。
云南艺术学院自2001年便邀请当时还未申遗的民间舞蹈项目尼西情舞、奔子栏锅庄艺人进入课堂进行舞蹈技艺的传授。从2010年11月至2018年12月,舞蹈学院已开展十一期“非遗进校园”教学活动。每一期的“非遗课堂教学”,学院都会聘请市级及以上级别的传承人进入课堂,为编导班、舞蹈班及研究生班进行为期一周的密集培训。例如,在第九期“非遗文化进校园”活动中,舞蹈学院就邀请了哈尼族棕扇舞国家级传承人龙正福、省级传承人黄沙福、彝族打歌省级传承人郭建荣三位老师。在课堂上,龙正福和黄沙福两位老师为学生讲述了哈尼族包头巾的来源及传说,描述了羊街乡十月年的盛况,并为学生一一讲解每个棕扇舞动作的名称、故事及规范;郭建荣老师讲述了他将打歌走出县城、走向外面世界的故事,并邀请学生观看了青云村村民的打歌盛况。郭建荣老师不仅传授给学生打歌的动作,还耐心教会每个人打歌的唱词,只有边唱边打歌,才能真正体会到民间打歌所承载的民族激情。三位传承人走进课堂为学生与老师讲述自我理解下的“非遗”舞蹈,学生通过“次生态”的直接学习可以更为细致地了解这一民族舞蹈文化,加快了对民族舞蹈风格特色的掌握。当教学过程结束,会为传承人与学生组织一场同台汇演,汇演既是对传承人的认可,也是对学生学习情况的检验。
除了多次将“非遗”舞蹈请进校园,学院也时常让师生到田野去体验真正的“原生态”,曾先后组织师生多次前往西双版纳州、楚雄州、大理州、红河州等地进行田野调查活动,了解傣族、拉祜族、彝族、白族、哈尼族等民族的生活及民族性格,研究其舞蹈动作与风格,探究其文化内涵,在此基础上学院编创了彝族《烟盒舞》《乐作舞》教学组合;傣族《孔雀舞》《蜡条舞》《嘎光舞》教学组合;白族《霸王鞭》教学组合;哈尼族《棕扇舞》教学组合等。
对于如何将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引入教学体系中,学院也进行了积极摸索。2011年,在舞蹈学院教授曾金华的统筹下,建立国内首个“民族舞蹈传承”专业,本专业主要开设的核心课程有:《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非物质文化课堂传承》《云南民族舞蹈史》《中国民族民间代表性舞蹈》《舞蹈素质训练》《中国民间舞蹈文化》《民族民间舞蹈田野调查》《非遗保护法律法规与档案信息管理》等。除此之外,学校教师依据田野体验,编创出傣族舞蹈剧目《阿罗汉》、彝族舞蹈剧目《弹·弹·弹》、哈尼族舞蹈剧目《那一线天》、独龙族舞蹈诗《独龙情怀》等,参加全国性舞蹈比赛。
这些引进来、走出去的活动让师生更加贴近云南传统民族民间文化,让更多师生去关心并自觉肩负起对民族民间文化传承传播的义务与责任。教师对于“非遗”舞蹈的传承过程经历了“民间——课堂——舞台——民间”的转化,这既是对其教学成果的检验,也是对“非遗”舞蹈进校园教学实践方式的不同角度探索,更是对“非遗”不同语境的传承。
至今,学院“民族舞蹈传承”专业办学已有7个年头,毕业生四届,学生就业大多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用课堂所学对家乡“非遗”文化进行保护与传承。
除舞蹈学院之外,云南艺术学院还专门设立了“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基地”,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发展进行学术研究。云南民族大学也为“非遗”进入高校教育系统进行了探索,于2003年成功申报了高职大专“民族文化保护与开发专业”,2005年更名为“文化事业管理”。2006年6月,在云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挂牌“民族文化保护与开发教学实验基地”,将其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教学实训基地,并成立“云南民族文化遗产保护与教育中心”(与职业技术学院共建)。再如,云南玉溪师范学院于2004年9月创建的“湄公河民族民间文化传习馆”,依托学校艺术学院与民间艺人开展了本土化课程的建设和实践教学。
“非遗”舞蹈传承课程相对于高校舞蹈教育具有其特殊性,学院派的舞蹈教学以其多元化和严谨性著称,但因“非遗”舞蹈传承课多是传承人来进行教授,虽然传承人在自己的家乡也进行舞蹈的教授活动,但因当地人所传承的是自己耳濡目染的文化,传承人只需点到为止,所学者就能够学到其精髓。然而,面对高校的大学生,传承人与学生除了语言上的沟通障碍之外,还有对该民族文化认同的障碍,学生在进行舞蹈动作的学习时,缺少情感的融入,更不要提及文化认同,学生与传承人之间的“沟通鸿沟”使学生不能很好地理解传承人所教,这大大降低了课堂教学及传承教学的质量。
学生在进行“非遗”舞蹈学习时往往只注重动作本身的学习,而忽略了动作背后的历史记忆、物质文化、生活习俗与信仰文化,只知其舞,不知其所以舞。因此,高校除了将“非遗”舞蹈请进来之外,还应提前为学生教授所学“非遗”舞蹈的文化教程,通过教与学,使学生了解“非遗”舞蹈与该民族的历史文化。其后,再将课堂传承与田野调查实践相结合,通过深入民间学习,使学生充分了解该民族舞蹈文化精髓;第三,通过相关田野调查报告的撰写,既提高学生理论水平和写作能力,也能丰富学生对于民族舞蹈文化的知识储备。只有学生对“非遗”舞蹈是认同的,才能将“非遗”舞蹈自信地传播出去,这才是“非遗”文化追寻的最终结果。
因高校教育的延续性与聘请“非遗”传承的间断性之间的矛盾,使“非遗”舞蹈教学不能持续进行。间断性的教学活动,不能让学生对“非遗”文化有更深入的了解,也就因此造成“非遗”人才培养体系的不完善。
近些年来虽然有的院校开设了一些与“非遗”文化相关的选修课程,对“非遗”的保护传承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但对“非遗”传承的推动力还是杯水车薪。因此各高校应确立完善的培养体系、课程设置,建立专项师资团队,使得“非遗”传承不仅仅依靠突击性、短时间的教学传承,而是长效性的传承发展,为“非遗”舞蹈文化的传承开辟一条新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