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需要“远方”

2019-11-16 07:38郭晓扬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9年10期
关键词:邵燕祥苟且汪国真

郭晓扬

最近看了邵燕祥先生写于1952年11月23日的著名诗集之一《到远方去》,看完之后只觉得人生确实是需要一个“远方”的。

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这首诗,在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两个中心地点名词,一个是北京,一个是远方。其中北京又是其中的中心,而诗中邵燕祥先生奔赴“远方”的力量源泉,也并不在远方,而正是来自中心“北京”,并且到“远方”的目的也不是真正前往一个新的陌生世界,而是为了更好地回到“北京”。为了更好地回到“北京”,这个“远方”势必要被改造,正如段从学《邵燕祥诗歌中的“远方”》这篇文章中所说:邵燕祥1950年代诗歌中的“到远方去”,实际上就在暗中蜕变成了一种中心对边缘的同化性扩张。在这一扩张过程中,“远方”被想象成为了一片没有自己声音和色彩的“处女地”(《在夜晚的公路上》),一片等待着来自中心的力量来征服的“荒山僻壤”(《到远方去》),那么那群满怀着青春梦想,踏上火车,纷纷准备到达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从事各项建设事业的社会上和学校里的青年人也就成为了这场改造“远方”的战争的主力。但无疑这场战争是当时时代的号召,而这群青年人也就是邵燕祥诗歌中的建设者形象负载着的是那个时代的“历史性的期待和梦幻”。所以邵燕祥当时的这种想象“远方”的方式,不是一个人的心理机制,而是一个时代共同享有的文化心理机制。即远方成为祖国青年建设者建设祖国的战场,远方是国家对当时青年建设者发出的使命,到远方去是对为了响应国家使命的号召,而到远方去,把远方改造地越好,越能跟上社会主义建设的步伐,远方也就越能更快地成为当时青年建设者心中的“北京”,那么他们对国家的满腔热血和抱负也就实现了。因而总的看来,1952年邵燕祥那个时代的“远方”就是一个青年建设者向国家展示自己的热血和抱负的战场了。

如果1952年的远方是一个战场,那么现在的“远方”呢?现在的“远方”最早出现在高晓松作词和许巍演唱歌曲《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中:“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而这句话也逐渐构成了现代人“远方”的理解,远方也渐渐被人们理解为与苟且相悖的理想生活。而高晓松本人在《高晓松184天监狱生活实录:人生还有诗和远方》中说到“我妈说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和我妹妹深受这教育。谁要觉得你眼前这点儿苟且就是你的人生,那你这一生就完了。生活就是适合远方,能走多远走多远;走不远,一分钱没有,那么就读诗,诗就是你坐在这,它就是远方。越是年长,越能体会我妈的话。我不入流,这不要紧。我每一天开心,这才是重要的。”可以看出高晓松是认同“远方”是与苟且相悖的,但远方是否就真的是一种理想生活呢?如果远方真的要理解为一种理想生活,那么势必是要给它界定好定义的,也就是此时的远方不能成为物质上或者实际世界上的远方,它必须是一种精神上的远方,毕竟尘世间不可能会没有烦恼,没有琐碎,实际上,现实生活难免重复,或单调枯燥,或充满压力。不管想象如何美妙诱人,但只要落地,仍不免回归日常,柴米油盐。

“远方”从1952年邵燕祥先生的那个时代的一个青年建设者向国家展示自己的热血和抱负的战场变为如今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超越的精神上的“远方”是有一个过渡阶段的,先来看一下汪国真的《走向远方》:是男儿总要走向远方,走向远方是为了让生命更辉煌。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年轻的眼眸里装着梦更装着思想。不论是孤独地走着还是结伴同行,让每一个脚印都坚实而有力量。这时的远方与邵燕祥先生那个时代的远方是相衔接的,远方同样还是一种奋斗的战场,只不过为国家的意义减弱,此时的走向远方更多的是为自己,为自己而奋斗。汪国真先生写这首诗时大约是80年代了,此时的祖国八方各地都可以说是已经走向正轨了,而祖国此时而给了个人更多的自由发展空间,因而从为国家到为自己的转变其实也是一种顺应时代的变化。接着我们来看一下海子,诗人海子一生向往远方,远方是其反复吟唱的主题之一。最有名的就是“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祖国》),再有就是88年的《远方》: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遥远的青稞地

除了青稞一无所有

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

远方啊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这时石头

飞到我身边

石头长出血

石头长出七姐妹

站在一片荒芜的草原上

那时我在远方

那时我自由而贫穷

这些不能触摸的姐妹

这些不能触摸的血

这些不能触摸的远方的幸福

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1988.8.19

在百度百科中,对这首诗的解读是:远方是过去,是未来,是青春、是梦幻、是回忆,是家,是尚未到达、也永远无法到达的理想之地幸福之所,工业社会冰冷的车轮隆隆驶来,旧有的农业社会脆弱地倒下,一同倒下的还有种植、蔬果、稻麦、青稞、渔牧、清澈的心灵、干净的爱情和纯粹的诗歌。石头是现实——冰冷、坚硬、粗糙,想要到达远方就必须穿越现实,而这在诗人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因而所有能代表幸福的事物就此变得遥不可及,愈是梦想,愈是痛苦難当。也就是说当邵燕祥那个“远方”时代的青年建设者把远方逐渐建设好之后,当个人也为自己更好生活从而更努力把远方建设好之后,当工业社会逐渐代替农业社会之后,社会留下了后遗症:种植、蔬果、稻麦、青稞、渔牧、清澈的心灵、干净的爱情和纯粹的诗歌等等都没有了,而这后遗症给一部分带来了反思和新的追求,他们企图重新追求回原来的干净淳朴,当发现已经无法回到原来之后,原来就变成了远方,成为他们的梦,成为他们精神上的乐园。这时海子的远方是邵燕祥先生那个时代的远方、汪国真先生的远方到现在的远方的过渡,甚至于可以说已经和现在的远方相衔接了,都是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向往。这是时代带来的后遗症,也是时代带来的新的向往。

但无论是哪个时代、哪个远方,“远方”都是当时人们的精神粮食。人们需要这样的“远方”,毕竟人总是要有一个向往的地方才不会觉得人生空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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