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亚晴
摘 要:每个时期,每段历史都承载着中国古代辉煌灿烂的文明,从原始社会到奴隶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每个阶段都有象征着本朝的图像、纹样、器物及装饰等。从野蛮到文明,从陶罐到青铜器,从简单的几何纹饰到繁冗复杂的纹样,无不体现出中国古代人民的聪明才智和视觉审美的提高,青铜器也由此浮现出历史的长河。
关键词:青铜器;兽面纹;恐怖;幻想;王权
一、引言
青铜时代的出现,标志着人类物质文化的发展又进一步,是中国历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青铜器的纹样图案在商周时期也达到了艺术巅峰,兽面纹以其独特的组成方式,怪誕变异的动物造型,从众多的纹样中脱颖而出,成为当今考古学家、文学家及艺术家等研究的对象。早在古代典籍中就有对饕餮纹的相关描述。例如,《山海经》中的饕餮纹是“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的怪兽。由于它本身的变异夸张加之在青铜器上的立体造型,让它有一种庄严神圣之感。本文将采用潘诺夫斯基的图像意义三层解释理论对中国青铜器时代的主要纹样兽面纹进行简要分析。
二、前图像志描述层次
作为一种充满主观臆想、创造出的凶兽形象,青铜器上的经典纹饰兽面纹呈现出是一种狞历凶狠之意,其令人充满无限幻想的双眼和血盆大口都彰显出兽面纹的狰狞特征。兽面纹又称饕餮纹,一般以动物的形象出现,主要在青铜器的醒目位置,大部分情况下是鼻梁在中间,巨大的眼睛位于鼻梁两侧,眼下镶嵌着大口獠牙,口的两侧还有锐爪,身体和尾巴在眼睛的两侧展开;周围有云雷纹或鸟纹的装饰,打破了兽面纹的孤立,且其又在云雷纹的衬托下更加气势恢宏。花纹与不同的几何二方连续出现,左右对称,凹凸对比强烈,阴阳虚实结合使青铜器产生了丰富的层次效果。对称的美学原理在商代的纹饰图像上展示的淋漓尽致,给人的视觉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
在商代动荡不安的社会下,人们的受到战争和外来因素的影响,为寻求神灵的庇佑和自身的心灵慰藉,运用他们崇拜的动物形象,创造出了属于本民族的独特艺术形象。在早期的人类社会中,动物对人本身来说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他们有时会把自己想象成某种猛兽,想象自己有神秘的力量,刻画出兽面人身或人面兽身等艺术形象。而商人对于动物的崇拜,可以从兽面纹中一一解析,他们的母体有的像虎,有的想羊,还有的像牛,在母体装饰的周围分别是不同动物的器官,这些器官的组成,大都是凶残有力的武器,极具攻击性,也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因此,在商代的纹饰中,可以观察到这个朝代人们对于凶猛野兽力量的向往。在饕餮纹的巨目下,除了震撼人心的效果外,又给人无形的心理压力,产生约束力。根据后母戊鼎和乳虎食人?上的饕餮纹来分析商代青铜器上的兽面纹特点。从整体上看这两座尊上动物的造型特点,后母戊鼎的整座尊铸造工艺复杂,纹饰美观庄重,工艺精巧,饕餮纹的出现,增加了文物的威武凝重之感,耳廓的纹饰是绕到耳上张口的虎头,虎的中间有一人头,好像要被吞噬一半,造型厚重典雅,气势恢宏;乳虎食人卣造型神秘,虎的前足怀抱一人,人与虎正面相对,人脚踏与虎足之上,手高举抚于虎肩,人头正对虎口之下,人的双手作佛手姿态,左右各托一蛇,虎的前足和饕餮纹共同构成了人后背上的纹饰,整个造型神秘狰狞。因此,饕餮纹的明显特征是巨目阔眉,血盆大口,面目狰狞;,在构图上,两座尊都十分重视对成关系,呈现一种和谐的对称美;饕餮纹周围轻柔细腻的几何纹饰,更加衬托出兽面纹的刚硬,刚柔并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随着中国快速发展和时代的进步,人们对艺术品的审美感受也在不断发生变化,人们对于视觉审美的要求越来越高,既希望有安逸的生活,又希望提高审美品味。饕餮纹(见图1)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无论是视觉方面,还是精神文化内涵方面都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对古人来说狰狞恐怖的艺术形象,用现代人的审美来看,这种大大的眼睛,宽厚的眉毛,类似翅膀般的角,造型不一的嘴巴,给人一种可爱蠢萌的感觉。那凹凸不平的纹路,阴阳相交,点面相交的错落,使不同空间的立体感受不断加强,从而在内在结构和外在结构下满足人们的心理需求。在现代的许多设计中,设计师们同样运用饕餮纹进行无限的创造、变形、裂解,又融合了现代意义的设计元素产生各种各样有象征性的符号,即不失传统之形,又不失传统之韵。这些符号是人类进行沟通交流的载体,是抒发人类情感的有效途径。
三、图像志分析层次
青铜纹饰和铭文的出现标志着人类走向文明社会,在生产力尚不发达的早期,人们以农业生活为主,无力抵抗自然界带来的灾难,因此对自然界带有无比崇敬,敬畏之心。早在国家形成之前的氏族公社时期,氏族都有自己认定的祖先,这些祖先被人们当成至高无上的神,被形象化后就形成了图腾。随着氏族部落间的交流,出现了几个氏族共用一个图腾的现象,但不同氏族对图腾的心理需求有不同要求,也就出现了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到了殷商时期,人们受祖先的影响,对这些神灵依旧有至高无上的崇拜,国家内部存在的图腾也有很多,商的东边以鸟为图腾,西边以羊为图腾,北边以狗为图腾,南边也以鸟为图腾,因此青铜器上出现的不同母体的兽面纹也不奇怪。同时,商人尚武力,因而在兵器上也装饰大量的饕餮纹,饕餮纹也成为勇猛战士的象征。
《吕氏春秋~先识览》曾提到“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文中明确提出周鼎兽为饕餮,以人为食,凶狠残暴。《尚书·虞书·舜典》就用饕餮比作祸患天下的凶兽之一。《山海经》中亦是“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的怪兽。可见,在上古文献中饕餮是恐怖凶残的凶兽。《左传·文公十八年》曾载有舜流放四凶族的传说:“舜臣尧,宾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魑魅。”这是凶兽抵御凶兽,以恶治恶的思路。《左传·鲁宣公三年》中也有类似记载:“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山泽山林,不逢不若。魑魅魍魉,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用九州所贡之金铸鼎,把远方的各种奇异物像铸于鼎上,铸鼎之金来自四方朝贡,意味着夏已然成为四方贡主,同样此处也体现出以凶御凶的意识。《礼记·表记》记载“殷人尊神,牢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这是商人崇拜鬼神的证据,也正符合当时统治者统治理念。运用宗教礼法观念,凭借人民对自然神灵的敬畏控制他们的思想,运用神秘的兽面纹震慑人们,使权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以巩固政权。因此,在宗教仪式上,集合各种各样凶猛禽兽的青铜器被赋予神圣的意义,兽面纹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对内起到保护氏族的作用,对外起到抵御恐吓外来部落侵犯的作用。
四、图像学阐释
青铜器上的装饰纹样体现了当时人们朴实的自然观,受到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人与自然的关系密切却又受制于自然,服从于自然又期望征服自然,对自然有着丰富而复杂的心情。基于这种态度,人们将各种动物、几何纹饰刻在青铜器上,即记录了生活,又起到装饰作用。青铜器礼器上铸刻的饕餮纹主要在食器、酒器上,商人将现实政治制度的主张与饕餮纹紧密结合起来,进而形成了饕餮纹的礼法意义,纹饰的多样性只是青铜器的外在结构,它的本质和内在结构是彰显礼的神圣性与庄严,实现礼的约束力,继而饕餮纹也就成为一种具有高度复合型的纹样,它的文化价值也又进一步。饕餮纹是社会的产物,它的形成与发展体现商朝社会的的精神与时代特征,商人敬鬼神、崇尚武力的精神在饕餮纹中显示的淋漓盡致。时代的氛围和统治者的刻意营造,造就了不同的审美品格。各种几何纹样和线的组合,构成不同层次的文化内涵和美学价值。
如果说外在结构是形式,那么内在结构就是内容,是兽面纹的灵魂,形式与内容的结合体现出中国传统的审美观。商代的凝重、精美、威严,以潜意识的方法进入他们的视觉识别系统,通过纹饰分析它所处的时代,狰狞恐怖、庄严肃穆的特点决定了饕餮纹的形式——瞠目、巨嘴獠牙。不同于原始陶器的简单活泼,兽面纹是一种抽象的纹饰。它之所以有威吓的力量,不在于这些动物的威力,而是这些怪异的符号,在具象化的器物与装饰以潜意识进入人的大脑后,人们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本该应有的样子,一旦超出人们的认知能力和本就存在的内容时,就会产生一种恐慌情绪,加上人们对于未知世界的恐惧和想象,就会将此中情绪寄托在某种物品上,以寻求精神上的寄托,寻求心理慰藉。统治者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能将饕餮纹的外在力量发挥到最大,祖先留给我们的不仅是客观存在的图形,还有他们流传千年的思想。饕餮纹表现的形式,是当时社会背景下的思想产物,各种动物形象糅合起来进行抽象表达,形成一种新的图像符号,并赋予一定的内涵,对现代设计起着一定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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