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在旭
听到刘二回来的消息时,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咯噔一下,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村主任也很无奈,面对众人的抗议,只能苦笑道:“他不回村里,还能回哪儿去呢?”
大人们围在村委会门前议论纷纷,小孩子们凑热闹,一个劲地问,刘二是谁,刘二是谁。当妈的拉起孩子的手大声说:“坏人。”
傻丫头胡玲不知何时也挤了进来,一听到坏人就拍手叫道:“快跑呀,快跑呀,坏人来了。”
小孩子们追着她跑开了。
村主任为了安抚众人,许诺把刘二安排在村西头的鱼塘木屋里,看鱼喂鱼,吃住都在那里,平时不得随便进村。
话虽这么说,但腿长在他身上,你不让他进村他就不进吗?
众人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先行离开。
当晚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人们在不安的梦中迷迷糊糊地度过了第一晚。早晨初升的太阳照亮一户户人家的门槛,也照亮了鱼塘木屋的门。
门被推开了,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邋遢男人,可能还没来得及刮胡子,他看起来像个毛猴,头发也很长了,看样子很久没洗了,唯独那双眼睛还算有神,他的眼珠子往外凸着,就像一个高度近视的人突然摘掉眼镜似的。
他望向村子,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把他往回拉,但欲望的矛,拼命地往外凸出来。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回到屋里,门被带上了。
翠芬拿着镰刀从鱼塘小径走过,她警惕地看看这个木屋,看看那个木屋,多数木屋已经没人住了,因为有的鱼池主人夜里会回村里住。她不知道刘二到底被安排在哪个木屋里,但此刻一双眼睛正透过木屋盯着她。
她丰满的身子每向前移动一步,那双眼睛就瞪大一分。
她手里的镰刀握得紧紧的,没办法,要去自己的田地,这片鱼塘是必经之路。她算是胆大的,谁让自己男人死得早呢,又不能求别人护送。
突然,她听到一个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刘二从离她不到三十米的一个木屋里走出来,“干啥去啊?”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那人又问了一句:“干啥去啊?”
她把镰刀向他的方向举了举,给自己壮胆,并小声说:“割草去。”
他往前走了几步,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跟来。
她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一关,当她到地里时,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刘二喂完鱼没事做,想要往村里走,但想起村主任的话,又有点忌惮,于是往反方向走了。
中午,陈老太太在自家院子里晾衣服,她看见翠芬跑着进了屋,预感到大事不妙,赶紧扔下衣服,跨过矮墙跟了进去。作为要好的邻居,她平时有点头疼脑热的都是从翠芬手里拿药,她也很可怜这个苦命的孩子。翠芬用被子裹住自己,一个劲地哭。
老太太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畜生。”她哆嗦着搂住翠芬,“不哭,孩子,不哭。”
可翠芬哭得更厉害了,“他追我。”
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抬起翠芬的脸,“孩子,他没追上你吗?”
“没,没,没追上。”翠芬把头埋进被子里又哭了。
老太太终于舒了一口气,“好,好,没追上就好。”
“可是……地里怎么办?那是必经之路啊。”翠芬哭诉着。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三天过去了,翠芬家的大门紧闭,她没有再踏出家门一步。
正午烈日当空,村里的年轻男人多数去城里打工了,身体不太好的下地干活了,现在只剩下老人和孩子。老太太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突然看见傻丫头胡玲独自走在街上闲逛。她走过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玲子说:“哎呦,鱼塘今天卖鱼,那里有好多鱼跳上岸了呢。”
傻丫头拍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老太太看着傻丫头蹦蹦跳跳地往鱼塘的方向跑去,抬手想要叫住,却又放下手,嘴里叨念着:“作孽,作孽啊。”
就在这时,翠芬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