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翻译视角下广西彩调剧的外译

2019-11-15 02:39廖俊华
北方文学 2019年30期

廖俊华

摘要:广西的彩调剧极具有地方文化特色。在外译过程中,文化翻译观给出极为重要的指导。译者应从翻译思想上明确彩调剧文化是翻译的重点,翻译时重视彩调剧语内翻译的作用,发挥译者主体性,对于具有不同文化功能的文本调整翻译方法,实现文化功能等值。同时也力求在保留原文风味的基础上,缩小中西方文化差异,满足受众了解彩调剧文化的需求。

关键词:文化翻译观;彩调剧;戏曲外译

在广西三大剧种——桂剧、彩调剧和壮剧之中,彩调剧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广西彩调,又称为“调子”、“唱灯”、“采茶”、“花灯”、“花鼓”、“哪嗬晦”、“大采茶”、“嗬晦戏”、“申嗬晦”、“山花灯”、“彩灯”、“耍牡丹”等,[1]主要流传于广西桂北地区,它来自于广西民间,主要讲述的是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日常生活,融合了广西民间歌舞和说唱文学,以独有的方言唱词、丰富唱腔、多姿调式成为广西独特的地方戏曲。以彩调剧贯穿而创编的歌舞剧《刘三姐》曾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曾走出国门到东南亚多个国家巡演,此后彩调剧便遭遇低谷,逐渐衰落。2006年,长期遭冷落的彩调剧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样处境极其不利于地方文化的发展。近年来,各种目光逐渐转移到文化抢救和保护方面,而地方戏曲的关注度仍旧非常缺乏,更不必谈地方戏曲的对外推广。为使彩调剧展现昔日风采,使再次收获国际目光。外译之路必不可少。苏珊·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的文化翻译观将文化置于突出位置,这与彩调剧传承与发展之路的重点不谋而合。本文以文化翻译观为基础,旨在探究彩调剧在外译过程中切实可行的翻译方法。

一、苏珊·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译观与彩调剧外译的联系

前苏联符号学家尤里·洛特曼(Juri Lotman)曾说过:“任何一种语言,只有在文化环境下才能生存;任何一种文化,只有根植于自然语言的结构才能生存。”[2]苏珊·巴斯奈特显然赞成这种语言与文化的关系,在其著作《翻译研究》(Translation Studies)中引用了上述观点,并称如果文化为人的身体,那么语言便是心脏。如果译者将文本与文化剥离就是在冒险。[3]西方翻译领域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出现“文化转向”(cultural turn),在此背景下,苏珊·巴斯奈特提出文化翻译观,并于1990年与安德烈·列费维尔合编的《翻译、历史与文化》(Translation, History and Culture)一书中鲜明地提出了西方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作为英国文化翻译学派的领军人物,她对文化翻译观做出了具体的阐述:第一,翻译应以文化作为翻译的单位,而不应停留在以前的语篇之上;第二,翻译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译码——重组的过程,更重要的还是一个交流的行为;第三,翻译不应局限于对原语文本的描述,而在于该文本在译语文化里功能的等值;第四,不同的历史时期翻译有不同的原则和规范,但说到底,这些原则和规范都是为了满足不同的需要。[4]至此,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译观从翻译的单位、翻译的作用、翻译的效果以及翻译的目的四方面对翻译做出了新的解读。

这样一来,文化翻译观也对彩调剧的外译做出了新的指示。第一,从翻译的单位而言,巴斯奈特视扭转了传统的翻译观念,认为文化为翻译的核心单位,而非文字、句子或语篇。同时,她也强调文化背景的重要性,认为翻译绝非在真空中产生的,也不会在真空中接收过。在彩调剧外译的过程中,译者要充分了解彩调剧的文化特点,翻译时不可脱离语言环境和文化背景,盲目追求字词句的对等。这一点需要贯穿在翻译过程的始终。第二,从翻译的作用而言,文化翻译观认为翻译用于交流。这里的交流指文化内部交流或文化之间的相互交流。[5]因而巴斯奈特认为:“翻译应分为文化內翻译和文化之间的翻译。”[6]而彩调剧的外译其实是从文化内交流走向文化之间交流,是从文化内翻译走向文化之间翻译。虽然翻译最后呈现出来的作品是面向译入语受众,然而翻译前译者对彩调剧相关背景的研究,特别是对于彩调剧毫无了解的译者而言,这一过程是文化内部的交流。在呈现出译文之后,原文化为译语文化所接受,便完成了文化之间的交流。彩调剧作为地方文化戏曲,唱词中地方特色表达往往将成为译者理解源文本的第一道关卡,着手开始语际翻译之前必然先完成语内翻译,尽管前者才是真正的翻译,然而不可否认,语内翻译是语际翻译的必然准备。从这一方面而言,彩调剧兼有文化内翻译和文化之间的翻译。因此彩调剧的外译中,译者首先要重视文化内交流和语内翻译,继而实现语际翻译和文化之间的交流。第三,从翻译的效果而言,巴斯奈特与奈达、纽马克相似,都强调翻译在某种程度上的对等,而巴斯奈特强调的是译语文化和原语文化在功能上等值,[7]即文化功能等值,对于如何达到这种功能,她认为这与文本的功能以及文本类型有关。翻译的功能取决于:(1)翻译的服务对象;(2)原语文本在原语文化中所起到的功能。[8]如果原语文本在涉及文学作品时,那么译者在文本处理上则拥有相当的自由。[9]彩调剧的受众是广大外国的读者或者观众,它作为一种文学或戏剧作品记录了广西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彩调剧文本一方面是用于记录和收集彩调剧剧目,让许多没有文本记载的剧目得以保留下来。而另一方面,彩调剧文本更多地是为原语读者带来文学和艺术的享受,让大家都能领略到桂北的民间歌舞和风土人情。因此在外译的过程中,译者要着重实现后者的功能,让译入语受众得到与原语受众同样的感受。翻译时,译者要明确原文本的在原语内的文化功能,然而想方设法是译文达到此效果,然而译者不能僵化地追求文化功能等值,而使译文变得不伦不类,译者可以使用自身的“权力”,对译文进行大调整来达到目的。第四,从翻译的目的而言,尽管不同历史时期的翻译规范和标准有所不同,但是这些规范和标准都是为了满足不同文化群体的需求而制定,这就表现出了对译语受众的重视。彩调剧外译针对的是具有中华文化背景以外的其他文化群体,最理想的状态是使这些文化群体能了解彩调剧深层的文化内涵,满足他们对彩调剧文化的好奇。然而,这毕竟是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文化的差异性必然会产生“文化空白”,导致语言无法实现转换。然而,语言不是翻译的操作形式,文化信息才是翻译操作的对象,[10]因此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要对文化的空缺作出补充和解释,缩小文化差异性,满足受众了解彩调文化的需求。

2.唱词翻译

彩调剧的唱词大量融合了民歌,唱词具有很强的通俗性。唱词结构十分丰富,常见结构一般分为四字句、五字句和七字句。每一种结构和韵脚都颇为讲究。表演时,整齐的韵脚带来了丰富的节奏感,使唱词朗朗上口,易记易唱,能够在群众中得到广泛的传播。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要将唱词结构和节奏较大化地传达给译入语受众,使他们感受到唱词的特点。例如,《三看亲》中,李老板在相亲的路上唱到:

日头似火热难当,

汗水湿透绸衣裳,

不是为了婚姻事,

何必出来晒太阳。[15]

这段唱词是典型的七字句,结构工整,意思简单明了,唱词一、二、四句押韵,翻译时,译者尝试保留唱词的结构和韵脚安排,把唱词译为:

The sun is unbearably scorching as fire,

Making the sweat soak my silk vesture,

If there is nothing about the marriage,

Who would like to suffer the weather.

无论在结构还是在韵脚上,译文十分忠于原文的结构和韵脚,同时也将原文的意思清楚的表达了出来,这就能让译入语受众能充分了解彩调剧的唱词结构,感受唱词的节奏。

彩调剧中还引用了大量的诗词,大大地增加了彩调剧的文学性。然而诗词不似民歌,尽管结构工整,韵脚整齐,篇幅精简,然而含义丰富深刻,且英文行文中,虚词较多,译者一味地忠于结构和韵脚,有时无法将其所含有的文学意蕴表达清楚,因此,为了让译入语受众体会到彩调剧文化内涵,译者必须对译文结构和韵脚作出必要调整。《讨学钱》中男主人公是位教书先生,他来到陈家讨债,为表礼数,一进门就引用了《论语·为政篇》:

生事之以礼,

死葬之以礼,

祭之以礼,

可谓孝矣。[16]

这是孔子与樊迟之间的对话,樊迟问什么是“无违”,孔子解释说父母在世时,要按照礼节侍奉它们,父母死后要按照礼节办丧事和祭祀活动,就是人们所称的孝顺,也就达到了“无违”。短短的一段话中“礼”字出现了三次,充分体现了儒家文化中礼教的地位,那么“礼”的传达也就成为了唱词翻译的重点。译者嘗试将唱词译为:

Our parents, when alive, should be respected by propriety,

Our parents, when dead, should be interred by ritual,

And they should be sacrificed by ritual,

That is what I call the filial piety.

从结构而言,原文虽然精简,但是翻译成白话时,译者发现存在一定的逻辑,发挥了“省”(从句的省略形式)和“增”(增加连接词或词组)的权利构造句子,因此译文长度有较大变动。从韵脚而言,译者认为三个“礼”字实际上意义并不相同。第一个“礼”应解释为得体的礼节或者有分寸的行为,而剩下两个“礼”字应为仪式上的礼节,那么它们所对应的译入语也就不同。为了让译入语受众对中国“礼”文化有清晰地了解,译者发挥了“改”的权利,没有为了押韵而将“礼”的翻译统一,而是在译入语中选取最恰当的表述,以期实现文化功能对等。

(三)缩小文化差距,满足受众需求

文化词翻译

彩调剧中含有大量的文化词,这些文化词为汉语特有,往往因“文化空白”几乎无法在译入语中找到对应词。虽然“文化空白”无法解决,但并不是不能弥补。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如果及时作出补充和解释,就能缩小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就能让译入语受众更接近彩调剧文化,满足他们了解彩调剧文化的需求。

翻译时,想要缩小文化差距,但又不离原文太远,译者可以采取音译加文外注释的方法。在《王三打鸟》中,毛母手中的礼单中提到的彩礼有:“糯谷十担”,其中“担”的翻译涉及中国度量衡文化,王榕培、王宏指出:“原作的度量衡单位在异文化读者看来比较陌生。简单的音译会使读者难以获得清晰的概念。用增译或加注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虽然这可能降低译文的可读性和趣味性,但好处是传递了原语的文化特色。如果采用归化翻译法,即转换为译入语中经常使用的度量衡单位,译文行文自然,能使读者有亲切感,但缺点是丧失了原作的文化特色。”[12],因此这句话可译为:“Ten dans of grains.”,并在文外加注“Dan: one of the ancient unit of weight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en dans=605kg”这种方法保留了原有文化因子,文外注释中将中国度量单位换算成了国际度量单位,将译入语观众对与重量的认知加入翻译当中,这就满足他们对当时彩礼的了解。

然而,某些文化词音译会对阅读造成较大的阻碍,但是却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译者可采取解释性翻译加文化注释的方法。仍然在《王三打鸟》一剧中,王三被毛母发现与毛姑妹单独在家中独处,情急之下钻到了桌子底下谎称在听“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讲话,不免为戏曲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这就涉及到了神话类文化词翻译。如果将其音译,就会使行文变得十分累赘。中国人对土地公和土地婆的解读不尽相同,中国人历来重视土地、子嗣,所以人们会把他们当做“丰产之神”、“送子之神”,许多农村地区都会建造土地庙,家中也会设祭台供奉这两位神仙,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公和土地婆成了身兼多职的神,但是普遍而言,他们都被视为“保护神”。因此,译者将这两位神仙译成“the tutelary gods”,然而这远远不够,土地公和土地婆是中国人家喻户晓的神仙,译入语读者十分有必要对它们有更深的了解,译者还需要在文外加注“the tutelary gods: they are Tu Di Gong Gong and Tu Di Po Po who are an old couples in charge of the earth in Chinese mythology.”,让译入语读者了解到它们的名字、身份和出处。这样一来,行文变得比较流畅,译入语受众对中国神的了解更进了一步。

三、结语

文化翻译观是一次翻译思想的革新。译者要明确翻译的单位、翻译的作用、翻译的效果以及翻译的目的,采用直译、音译、音译加文外注释、解释性翻译加文外注释的翻译方法来翻译彩调剧,译者也要视情况,敢于利用“删、省、增、改”的权利来调整译文。文化翻译观为彩调剧的外译提供了十分灵活的翻译方法,能够将彩调剧的文化传达出来,再次吸引国际社会的目光,实现长久的传承与发展。

参考文献:

[1]何飞燕.广西彩调研究现状及展望[J].戏剧之家,2014 (4):76-79.

[2]Juri Lotman&U spensky, B.A.On the Semiotic Mechanism of Culture[M].New York History,1978.

[3]Bassnett Susan.Translation Studies[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4]廖七一等.當代英国翻译理论[M].湖北: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第362-363、364、365、365页.

[5]Bassnett, Susan Lefevere, Andre.Translation, History and Culture[M].London New York: Pinter Publisher,1990,p.8.

[6]杨仕章.文化翻译观:翻译诸悖论之统一[J].外语学刊,2000(4):66-70.

[7]蔡定国.彩调艺术研究[M].广西:广西人民出版社,1988.

[8]蔡立彤.衬词的基本功能及其外延——从彩调剧的唱腔衬词说起[J].民族艺术,1999(4):54-60.

[9][13][14]《彩调剧词典》编委会.彩调剧词典[M].广西:广西民族出版社,1999,第17、20页.

[10][15]《三看亲》.https://v.qq.com/x/page/d0529i753uc.html. (2018-01-08).

[11][16]《讨学钱》.https://v.youku.com/v_show/id_XNjIwNj M3MTI=.html(2008-12-26).

[12]王榕培,王宏.中国典籍英译[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