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金鱼公主》的“母性”研究

■马春兰/惠州经济职业技术学院

一、前言

宫崎骏是世界级动漫巨匠，自1979年担任电影导演以来，每逢新片上映，必然畅销，颇受好评。以奥斯卡金像奖为首，所获奖项不计其数。其动漫作品想象力丰富，思想深刻。2008年上映的《悬崖上的金鱼公主》，在日本史上电影票房排名第11位。

海洋女神曼玛莲之女波妞偶然来到海面，不小心困在玻璃瓶中，被居住在海边小镇的小男孩宗介救起。想留在宗介身边，却被父亲藤本带回海底。为了回到宗介身边，波妞不小心打破生命之水，引发一场海啸，淹没小镇。最后在曼玛莲的帮助下，和平解决这场灾难。

二、母性形象

作品中人物形象众多，本部分分析女主人公波妞、母亲替代角色理莎和大母神形象曼玛莲的母性。

（一）女主人公波妞

故事开始描述一群金鱼住在海底房子，房子有个小洞口。一条金鱼探出头，确认安全后，从房子里游出来。原来是一条全身红色的大眼睛金鱼。随后，有无数小金鱼从洞口游出。突然，大金鱼发觉危险，赶紧让所有小金鱼游回房子，并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洞口保护他们。危险解除后，大金鱼摆出严肃的表情，教育小金鱼们。之后，跟其中一条小金鱼亲吻后游开。这些景象都是母亲和孩子的日常生活景象。随着故事展开，才知道大金鱼是波妞，小金鱼是妹妹。如此可见波妞对妹妹们充满母爱。金鱼们的母亲曼玛莲是海洋女神，长期不在家，父亲是普通人类，双亲起不到教育孩子的作用。波妞就承担照顾、保护和教育妹妹的责任，波妞是一个充满母爱的形象。

海啸过后，波妞和宗介乘船去找理莎。途中看见年轻妈妈怀里的婴儿无精打采。波妞过去逗他，婴儿才有了精神，大声哭喊，小手乱晃。波妞随后把随身携带的汤倒出来给婴儿喝，这是授乳的暗喻。离开之时，婴儿大哭起来。波妞又跳回他们的船上，抱起婴儿用自己的脸去蹭她的脸以示安抚，婴儿才破涕为笑。这都是波妞具有母性的表现。

（二）母亲替代角色——理莎

宫崎骏动漫作品中，大部分女主人公（小女孩）的母亲都没有登场，但在这些小女孩成长过程中，总会出现照顾、教育他们的母亲替代角色。理莎是宗介的母亲，是波妞来到陆地后的母亲替代角色。来到陆地后，理莎在生活起居上照顾她。故事结尾，波妞成为普通女孩后，理莎承担起照顾抚养她的责任。也就是说，理莎原本就设定为波妞的人类母亲。另外，儿子宗介不叫她“妈妈”，而是直接叫她“理莎”。这是平等的母子关系的表现，理莎是宫崎骏理想的母亲形象。

（三）大母神形象——曼玛莲

曼玛莲是波妞的母亲，是藤本的妻子，是一个貌美、身体大小可随意变化、全身金光闪闪的海洋女神。海洋是全部生物的生命之源。从这个角度来看，海洋女神曼玛莲是所有生命的母亲。曼玛莲一登场就复活了宗介的父亲耕一及小金井丸船上的所有船员，因此被船员们高呼为“观世音菩萨”。波妞无意中引发海啸，打乱世界秩序。波妞的父亲藤本害怕波妞变成人类而用自己的力量压制。以此相对，波妞的母亲曼玛莲却提出把波妞变成人类的建议。从这点来看，比起父亲的父性，母亲的母性更易接受事物的变化，更具包容力。曼玛莲跟宗介母亲在海底会谈，并从宗介那里得到“鱼儿的波妞、半人鱼的波妞和人类波妞都喜欢”的答案后，收回波妞的魔法，把她变成普通人类，轻松解决危机。由此可见，曼玛莲具有包容一切的能力。但此能力极端化的话，就是吞噬一切，毁灭一切。

曼玛莲的人物塑造原型是英国画家约翰·艾佛雷特·米莱（John Everett Millais，1829～1896）所画的奥菲利亚（Ophelia）。莎士比亚笔下的奥菲莉亚在恋人哈姆雷特误杀了自己的父亲后，精神失常跳进河里，使自己淹没在水中。画中奥菲利亚空洞的眼神和漂浮在水面的头发，具有一种极强的死亡意象。曼玛莲作为生命的母亲，其原型却是溺水而亡的奥菲利亚，可知曼玛莲原本就具有恐怖的一面。

曼玛莲是瑞士心理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arl Gustav Jung，1875-1961）所提出的“Great Mother（大母神）”的法语发音。也就是说曼玛莲跟大母神一样，既有包容一切的温柔面，也有毁灭一切的恐怖面。波妞继承其血统，可以说是其分身。波妞引发的海啸就是曼玛莲吞噬一切后的死亡世界。另外，月亮是女性的象征。发生海啸之时，月亮越来越接近地球，是母性无限膨大的象征。母性膨大化后的曼玛莲就会吞噬一切，毁灭一切。因此，曼玛莲既是生命起源，也是死亡世界。

养老院“向日葵之家”的老人们原本必须依靠轮椅生活。波妞引发海啸淹没整个养老院，老人们溺水身亡。死后灵魂摆脱轮椅的束缚，自由走动。其中一个老人说“极乐世界真不错。膝盖也不痛了”，就是溺亡的暗示。而曼玛莲和平解决这场灾难之后，他们回到陆地也能自由走动。意味着一度死亡的老人们复活了。

曼玛莲作为万物的生之母创造生命的同时，也作为吞噬一切的恶母带来死亡。所以曼玛莲是大母神形象，既有包容一切的温柔面，也有吞噬毁灭一切的恐怖面。

三、母性空间——曼玛莲之海

海啸发生，养老院沉没在海水里，被巨大透明的水母保护起来。这种特殊的海域可称为“曼玛莲之海”海啸翌日，波妞、宗介乘玩具船出去寻找理莎。快到养老院之时，波妞越来越困，失去魔法，玩具船恢复原样不能乘坐。两人只好绕道走陆地前往。沉没在海底的养老院里，平日依赖轮椅生活的老奶奶们像小孩子似地欢笑着跑来跑去。从外部看，被水母包围以来的养老院像一个子宫。

波妞、宗介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隧道口。隧道写着“停止”，是单行路，左侧立着佛像。隧道象征产道，隧道单行跟分娩胎儿的单行完全吻合，佛像则代表生命诞生的神圣。意味着此路再往前就是子宫。波妞说“我讨厌这里”。波妞是从母亲海洋女神那里逃到宗介身边的，穿过隧道意味着她将回到母亲的子宫。正因如此，波妞越接近隧道，困意越强，越接近胎儿状态。走进隧道，波妞慢慢地从人类模样变成半人鱼，最后变回鱼。胎儿模样的波妞被父亲带到曼玛莲之海。在曼玛莲之海的子宫里，得到宗介“无论鱼儿波妞、半人鱼波妞还是人类波妞都喜欢”的回答后，波妞抛弃魔法成为普通的人类，世界毁灭的危机随之解除。靠轮椅生活的老奶奶们可以自由走路。

曼玛莲之海富含母性。波妞回归曼玛莲之海的子宫后，再以普通人类的姿态得到重生。向日葵之家的老奶奶们也重新获得自由行走的能力。曼玛莲之海拥有子宫般的构造，像子宫一样孕育、守护生命，给人安全感，具有极强的母性意象，是一个母性空间。

四、结语

综上所述，波妞对妹妹和小婴儿如母亲般行为可见其母性；理莎是波妞陆地上的母亲形象；海洋女神曼玛莲是大母神形象，既包容一切，也可毁灭一切，是善母和恶母的融合体。曼玛莲之海有子宫般的构造，是一个母性空间，具有使波妞和轮椅老奶奶重生的力量。总之，《悬崖上的金鱼公主》的人物形象塑造和舞台设置上都洋溢着母性意象。通过这些母性形象和母性空间，成功解决世界危机。据观察，在宫崎骏导演的11部作品中，从具象的人物形象塑造、舞台设置，到抽象的主题表达，都具有一定的母性意向，应该一个体系，其他作品中的母性研究将是本课题的后续研究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