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书中“噱”的重要性

2019-11-15 06:26
剧影月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噱头听众传统

老先生经常说起“噱”是书中之重,一“噱”遮百丑。行话中的说噱弹唱演,可见说书中,除了说法之外,“噱”是多么的重要。

噱对于听众就是一味调剂品,噱能使听众哈哈大笑,能使听众回味无穷。噱能使听众身心健康,噱能使听众流连忘返于书场之中,如果书中少了噱,就会显得书乏味。如果书中少了噱就会使听众无趣。说书最怕冷场,说半天你归你说,台下观众自顾自喝茶聊天,如果书说成这样,那么这档书的生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此,除在说法上下功夫之外,有时噱能起到画龙点睛的关键作用,同时为书滋润增色不少,引起听众兴趣,活跃书场气氛且很有必要的,必不可少的调味品。

噱是评弹艺术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传统表现手段,值得我们重视的一项技能,它是评弹艺术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传统表现手段,值得我们重视的一项技能,它是评弹艺术中一项宝贵遗产,也是涉及如何继承和发展的问题。对待传统,我们要继承发展,对已存在的形式我们不应拒绝,但必须对它有正确的认识,通过继承传统、改造传统赋予新的内容、新的生命,才能更好地为今天的听众服务。

听老艺人讲,以前对待噱,曾经有几个阶段:解放之前,在社会不良之风的影响下,一些演员艺人为了迎合一些落后的听众的趣味,滥放噱头,一些黄色低俗的噱头充斥书坛,反而一些正派的演员、艺人得不到书场老板的邀请,而乱放噱头的演员艺人都是名利双收,给当时的评弹氛围带来了严重的损害。解放以后,社会风气改变了,演员艺人的觉悟提高了,都要求以严肃的态度来对待演出了,才有好转。但也产生了新的问题,因为有些人错误地理解“严肃”的含义,以为“噱”是破坏严肃的,采取了全票否定的态度。后来批判了这种简单化的做法,重新重视传统,觉得“噱”还是应该保存的,所以书中又开始了放噱头,但同时又开始了另一种偏激的方向,就是滥放噱头,认为只要不是封建、迷信、黄色的、有政治思想错误的噱头不放,其他都值得保留,凡是传统的都是好的,一致认为只要书噱,噱是书中之宝,一噱遮百丑,于是大家都在这个“噱”字上下功夫,也不问是否切合书情,一股脑的都插在书中的“噱”上。比如讲到吃菜,就在菜上插进噱头,讲到吃酒,就在吃酒上插进噱头,这样一来就有点本末倒置,只顾噱,而把书中的主题思想、人物性格、环境气氛都冲刷了,原以为听众听了哄堂大笑,就达到目的了,殊不知这样一来,把原有的故事性都打乱、打散了。

我认为这样的噱是不可取的,还是要在适合的时机、适合的地方插入噱头,并不是“书”来服从“噱”,而应该是“噱”来服从“书”。在不破坏思想内容的同时,适当加入噱头以达到思想性、观赏性融合在一起,同时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噱既是一种手段,自然应该服从书中的内容,为书服务。因为说书说的是“书”,“噱”是能起到衬托、渲染和帮助的作用,而不能喧宾夺主,虽然有的书从头噱到底,像传统书《钱笃召求雨》《花厅评理》《点秋香》《长板留名》这些优秀的传统书目,听了令人捧腹,但这些书目中的噱都是合乎书性和人物特性的,听后使人更加深对书的印象。

行有行规,每一行都有其中的奥妙,比如赏石中的门道,看一块石头好与坏的特点是否符合“瘦、漏、透、破、丑”,那么我们说书中的书目是否符合理、味、趣、细、技。理者贯通也,味者耐思也,细者典雅也,技者工功也。说书首先要掌握理和味,然后才是趣、细、技。也就是说唱噱,技巧应该为内容服务。再从一则小故事中也可以体现出说与噱的关系:松江评话名家莫后光指点柳敬亭说书艺术的故事,莫后光第一次听柳敬亭说书,书场里是哄堂大笑,噱头很多,散场后柳敬亭征求莫后光意见,莫后光说:“子之说未也,闻子说者欢合临噱,且得之不易也。”也就是说得听众大笑还不是最好的艺术,最好的艺术是书中故事情节和“噱”应该融为一体,柳敬亭接受了意见,经过一番刻苦揣摩,再请莫后光来听书,听了以后,莫后光大加赞赏说:“子得之矣,目之所视,手之所传,是之所正发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此说之全矣,于是听者悄然若有见焉,其竟也恤然有亡焉。”舞后上的手眼身法步再加上表演都融合在一起,这才是理想的境界。当然今天我们并不抹杀或者忽视听书的娱乐性,哄堂大笑之余心情舒畅也是需要的,但依然要在说和噱之间有一个主次之分,说书不能只能着眼在噱上,只是仅仅搏听众一笑为满足,如何通过“噱”更好地表达书的思想内容,使听众笑了之后,也能得着些益处,这才是噱的正确的定位。

如何来正确地继承和发挥“噱”的传统与作用,首先需要明确“噱”在书中的地位,然后才能了解到好坏,有所取舍。那么怎样才能了解到优劣,决定取舍呢?当然要先去除糟粕,凡是迷信、黄色的噱头都应该毫不留情地删除,但光光这样还不行,还不够。“噱”一定要符合书情内容,要有它的趣味性,还要有一定的思想内容,这是对噱的至高的要求。传统中的合乎情理的“噱”好,是把“噱”与书情、人物有机的结合在了一起,所以“噱”也值得听众们回味无穷,牢牢地记住了这一回书。比如三国里说到《火烧赤壁》中一段,庞统见到曹操,曹操不知道他是真庞统还是假庞统,所以在请他吃酒时留心观察他,又见他衣冠不整,身上穿的道袍,上面的八卦图已被磨去了五卦,只剩下三卦,胸前油光光的,满口胡子,吃东西的时候狼吞虎咽,端起一大杯酒,仰着脖子灌下去,袖子一半浸在酒里,酒顺着嘴角流下来,流的满袍都是酒渍。曹操想这人一定是个名士,有才学不修边幅,不拘形迹的作风,谓之名士派。在这里加了一段“外插花”:晋朝王猛渴见符坚,王猛的扣虱而谈,可算是不拘形迹的,但这不算稀奇,苏老泉说王安石的作风已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他能三千日不洗脸,据说有两次王安石不上朝,虱子爬到胡子上他还不知道,下朝后别人指他看要他掐死虱子,他不以为然,反而摇头摆脑说:“此虱进得相府,上得金殿。曾经龙目预览,而上牵相之须,是乃一品大的白虱也。”这是另外一种跳出书情产生的笑料,称之谓“外插花”。还有一种叫小卖,几句话抦在书中,也能起到噱的效果。

这些噱之所以比较好,受到听众的欢迎认可,主要是因为它们不是与书情无关,而是与书中情节、人物融为一体,对情节和人物反而起到了增色的效果,如果没有这样的噱,书情就显得平淡了。

当然也有一些“噱”是为噱而噱,相反为了“噱”反而破坏了书的情节也不是没有。我说三国时,听当时一位老先生说,说到长坂坡中有一段,赵子龙为救小主母糜夫人和小主刘阿斗,杀入重围,三进三出,终于在景山一条山套之中找到主母小主,只看见糜夫人抱着小主,坐在地上。赵云要她上马,自己准备步行突围,糜夫人考虑三人同行势难保全,不如牺牲自己成全他们俩人,于是骗赵云带马,自己打算投井身亡。正在她向井口跃起时,赵云发现,准备上前拦住糜夫人……书说到这里,老先生插入噱头了,说古代男女授受不亲,但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所以孟子说:“嫂溺水援之以手。”但有一个苏州人迂腐得很,他哥哥出门在无锡,有一天嫂嫂失足落水,他看见想上去搭救,转念一想,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写封信叫哥哥回来,等哥哥回到家里,他嫂子的“头七”也已经过去了。这一个外插花老噱头,初听很发噱,借此来嘲笑一些思想迂腐的人,但这样的噱头放在这样一个环境的书中,显然是不合适的。书说到这里,本来很紧张的时候,突然抽进了这样一个噱头,原有气氛都被破坏掉了,非但不能体现书中赵云保护主母小主的那种责任感与英勇精神,反而破坏了书的连贯情节,对于书情的发展没有起到一点点增色的效果,显然这样的噱头是不好的,叫为噱而噱。

所以噱本身是一回事,而要辨别好坏,取舍安排得当。这不光是技巧的问题,关键还在于我们自己的思想认识和艺术趣味,思想趣味提高了,对噱头好坏的鉴别能力也随之提高。像上面的噱,为博听众一笑,反而是破坏了原有的意境,是不可取的。因此我们对于噱,不光是要强调它的趣味性,同时希望更要提高“噱”的思想性和内容的艺术质量,使它更好地与书情、人物融为一体的“噱”才是“噱”的最高境界和最高要求。既能使“噱”娱乐听众、哄堂一笑,也能收到寓教于乐的效果,这样才能使书中的“噱”更好地为听众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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