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乔
老人的叹息
孩子们的欢叫
那个中年男人,一只眼里长出斧头
一只眼里长出锯子
面前的这条河,总有
一只羊在喝水
一只鸭子游来游去
年轻的媳妇,悄悄哼唱情歌
这屋子,两扇大门开了关
关了开,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
推着日夜,一天又一天
屋檐与墙,终日窃窃私语
每年盛夏,女主人抱出木箱
泡桐木做的木箱
阳光下,记忆在释放
有一张熟悉的脸
行走在路上
追逐者都是搬运工
远离灵魂的栖息地
离开,是另一种归来
天空把云朵搬到大地
蚂蚁在大雨来临前
丢下力气,运回强壮身体的食物
万物有位,欲望在欲望的地方
我们搬来运去
忙碌,是惟一的终极收获
坐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
记忆在阳光中恍惚
登高的楼梯上
沉默,成为绝对的主人
人们都在奔跑
巨大的舞台,各种道具总在移步换位
直至,随流水落叶而去
我们都在搬运,搬得动的,运不走的
时光,淡定世界无时无处不在的搬运
悄然间,一切事物,所有人
都被时光搬运到拒绝的去处
这是一双孩子的手
这是一双乡村孩子的手
寒冷啃噬过
贫困撕咬过
冬天干裂的土地
山河老去,伤痕龇牙咧嘴
想起我童年的这双手
有些苦涩,有些自怜
更多时,温暖
居然驯服了苦难
鲜嫩的肉体
粗砺,一把卷刃钝口的刀
插入我心中,很锋利
疼痛,已无力呻吟
同一双手
我的记忆,你的当下
都是人生的伤疤
相信,总有一天会开出一朵花
是的,总有一天
天空的脚步,没在飞鸟的翅膀上
留下一抹蓝色
我的呼吸,在天空之下
在头顶之下,从耳畔滑过
大海边,身影拥有一种蓝
贝壳,如此洁白
如同坐在山尖的雪
奔波的路上,阳光拍打皮肤
汗水与泪水,谁更咸
那条鲨鱼,尾随身后
手高高举起,切割天空
掌心里有鸟鸣
灵魂的尖叫,献给昨天的想象
思绪在风中结成六角形的雪花
清晨到黄昏
一片云,被燃烧
我开始寻找那头山羊的微笑
这棵树,盖住我的头顶,堵住我的路
壮实如一座山
天空下,站立一位禅师
向上的刀子,交给冬天
风雪擦出呜咽的曲调
寒冷,在身体之外
门已生锈,那就不去推开
冰寒,会在万物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与时光进行短暂的访问
炉上的炭火
温暖地注视这一切
收紧肌肤,有多少崩溃
就有多少新的命名
那些剥蚀,展开纯净的容颜
树皮苍老,一身无助
向下的树根,如暗河奔涌
冬天持续多久,积聚
就会持续多久
下沉,是另一种上升
无边的旷野,巨大的舞台
对视坚硬的冰块,然后离开
折叠一些记忆,该休眠就休眠
那些飞舞的雪花,哈出的寒气
终会成为心头的轻雾甜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