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开客栈

□高艳伟

我在缠绕玫瑰花的小楼前站定，这是一个三层的小别墅，带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弥漫着各种花和香草的气息，此时阳光晃眼，空气清新。我走进屋里，午后慵懒的阳光打在我的脸上。屋里有些暗，有人在喝啤酒，有人在打牌，也有人坐在玻璃窗边对着外面的大海和沙滩发呆，看似平静的外表，或许此时内心正如玻璃窗外的大海波涛汹涌。

老板娘喝点什么？一身蓝布衣洗得有点发白的服务生小陈讨好地打着招呼，影子一样跟在我的身后。说真的我不太喜欢老板娘这个称呼，因为我就是这个店的老板，应该叫我老板更确切些，可是因为我是一个女的，所以非要在老板后面带个娘，这让我有些不快，更重要的是老板娘这个称呼太俗气，我认为配不上我这个脱俗的女子。这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三年前我买下这间客栈的情景。当时客栈右侧偏房门口有一棵茶树，开了一树雪白雪白的山茶花，门口还有一副对联写着身似茶花树，心随万朵开，我被眼前这一朵朵洁白的山茶花震慑住，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房子的主人告诉我说：“这是个百年茶树王，每年花开七次，从立春开到立夏。”我们常说的是花开一季，而它竟是花开七季，不能不说这是个奇迹。我第一次看见如此胜景被震惊。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人的心灵在某一刻也会开花，尽管当时这里的海滩还没有被开发，这里还只是一个渔村，我却非常喜欢这里，感觉这里就像一块没有雕琢的玉石。这个房子没有产权，因为房子的主人急着移民到美国，房子很便宜就可以卖，所以我就当机立断地买下了这栋民房，改成别墅，后来又装修成今日这个客栈。

老板娘您喝咖啡还是花茶？小陈在我身后怯怯地问，哦，咖啡吧，小陈屁颠屁颠地去调制咖啡了。这里有一种单品咖啡是苦咖啡的上品，带着草般芳香，那也是三年前在一朋友开的咖啡店邂逅，开了这间客栈之后就从朋友那里把秘方引过来了。本来喜欢喝那种青草气息的茉莉花茶，可是自从邂逅这茶树之后，就不舍得喝了，每逢我喝下去，就感觉那千朵万朵的花茶顿然失色，顷刻枯萎，所以每天饮此都不免感伤自责和不安生，我自此也成了怜花惜玉之人改喝咖啡了。是呀花太美，没有理由不去珍惜，

吧台上小陈正围着咖啡机和一个不透光的罐不停地运作着，好咖啡现磨才不辜负。小陈熟练地将热水冲入磨成粗粒的咖啡中浸泡，几分钟后压入滤网，咖啡和咖啡渣自然分离。小陈小心翼翼将咖啡递入我手上。顷刻，一股咖啡香气缓缓飘入我的鼻孔。褐色液体涌动着缠绵的芬芳。

我今年四十多了，已经看出老的迹象。二十年前我也曾经是舒婷北岛的狂热追求者，也写过一点诗歌在刊物发表，后来因为结婚生子逐渐淡出文学圈。不过那个文学情结至今诱惑着我，就像身上潜伏的某种病毒，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发作。我喜欢海，喜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如今这个海边客栈更像我的一个梦，我把这个梦起名叫做梦里花开客栈，为此我的网名也叫作梦里花开，有人说这是个好漂亮的名字，也有人说好俗气，无论做何种评论，在我的心里都是最美的。我喜欢为梦想而生活。我喜欢招待那些为梦想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像他们一样，做一个背包客，不用羁绊于柴米油盐的聒噪之中，像一片云一阵风一样生活着，邂逅蓝天，约会大海。可是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足够的资本，我要为自己的远行做好精神和物质准备。我特别喜欢蓝色，仿佛没有什么比蓝色更奇妙的了，因为它在光明和黑暗之间。有一本书，说BULEES就是BLUED的众多集合，复数的蓝就是单数的忧伤。可能我的骨子里就流淌着一种忧伤的气质吧。

中午的海泛着一种耀眼的蓝，这种蓝有点刺眼，许多想法就是这个时候从我的脑袋里幻化出来。我喜欢这种轻松惬意的午后时光，可以随意地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此时此刻海水的蓝就像盛满了静谧的温婉时光。

二

人的心灵总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总在不经意的那一刻被触动。就像我和小陈的认识，也是那么地不经意却被深深触动。三年前认识小陈的时候我还没有开客栈，那天我开车去这条海岸线最里面的海滩游泳，回来时已经很晚，路上遇见小陈。当时小陈没有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所以他就大胆地试着拦下我的车。我本不想停车，因为我一个女子开车在这样的山路上，害怕遇到打劫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他站在路中间，逼得我不得不停下来。我把车窗打开一条缝，有些愤怒地责问他想干什么，他求我把他捎带出去。说句心里话把他捎带出去一点不难，可是存在很多不确定，对于一个陌生人相信谁都不愿意做这种好事儿。他说如果我不把他拉出去他就麻烦大了。我看看天色也是，周围除了山就是海，没有人家更没有店铺，一个人露宿这荒山野岭，还不知道能发生什么。再看他，十七八岁左右一脸稚气，怎么看都是一学生，戴着一副眼镜，不像什么坏人，于是我就大着胆子让他上车了。他的话挺多，也并不拘谨，他求我帮他找个旅馆住下。他说他还是一个高中生，他和父母闹别扭离家出走的，他的父母一直逼他考大学，可是他不喜欢读书，每次考试考不好他父亲都会打他，他反抗过，可是没有用，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

车开到大鹏镇上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仅有的几家旅馆也关门了。没有找到住处，我又不能带这样的一个陌生人回家，好在镇上不是山野也不荒凉。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恰好这时老公打来电话，他问我在哪，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家，我把事情经过和他说了一下，他倒是比我大方，一点提防之心都不保留，让我带回家。我犹豫，他说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没有孩子呀。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不想带回去。他在旁边看出我的犹豫，谢过我下车了。我开车准备回去，可是看见他路灯下单薄的身影突然激发了我的母性，是呀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而已，能有什么？最后我还是调转车头把他拉回家去了。

家里老公已经做好了饭菜等我们，而此刻他的话更多起来。老公因为之前在部队做过政委，所以比较擅长说教，平时总喜欢对女儿说教，女儿考上大学离家之后他就改成对我说教了。我不喜欢听他那一套过时的说法，所以退役之后他也是落寞的。今日他好像满血复活，又开始他那一套过时的理论了。老公时而像审讯一名俘虏一样审讯着他的来历，时而又像对待一名犯错误的士兵，看得出小陈也是耐着性子配合，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完饭我安排小陈到楼上的一间房子住下。我也洗洗睡了。老公好像一夜没有睡，像一个老公安一样，对小陈明察秋毫。

第二天一早，我的老公就给小陈的父母打电话了。小陈的父母在那头千恩万谢，而小陈好像不是很乐意走却也无奈不得不走。小陈的家是江西的，好在离深圳这边不是很远，乘火车六个小时就可以到这边，所以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小陈的父母就过来了。他们一家对我和老公很是感激，临走硬是塞给我1000块钱。小陈的爸爸是老师，妈妈是普通工人。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个叛逆的孩子很是无奈，也操了不少心，两个人头上都有了许多白发。

小陈离开之后也会经常给我老公打电话，聊一些学习生活中琐事以及对父母的厌烦。我老公也不愧是政委出身，每次都能把小陈说服，然后小陈乖乖地去上学了。可我老公对我就没有办法了，他一直想把我当做他的战士一样教育，我根本不理他那根胡须。所以他也经常苦恼，经常会和我发一些无名的火。

小陈走之后我就把这栋房子进行了装修，改成今日客栈的样子。后来听说小陈那次出走是从精神病院跑出去的，他的父母对于叛逆的小陈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次次的争吵和叛逆，使得小陈做出许多另类出格的事儿，小陈的父母误信江湖医生的误诊，把小陈送去了精神病院，差点害了他的一生。也许每个青春期的孩子都会有成长的叛逆困惑和另类，做家长的一定要学会做孩子的朋友，学会尊重孩子的选择。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看来如何做家长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们做家长的也要不断的学习才是。

这里办理营业执照不像内地总会被一些人刁难，要靠关系认识人，不然休想办成啥事儿。深圳这里还是和内地不一样，我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办好了营业执照，没有花一分钱送礼找人托关系，这可能就是传说的深圳速度和吸引力吧。深圳给人的是公平、高效，也不乏宽松，客栈经营一年都是免税的，没有上交一分钱费用，这在老家是办不到的，所以我爱上了这座城市，也不想离开这里了。

三

和每一个即将来临的黎明一样，这里的早晨，海里会升腾起大片的水汽，如同一片淡淡的蓝色的薄雾，丝丝缕缕徘徊不去，我常常窝在天台的躺椅上，抱着两支清凉的胳膊，犹如在被白云缠绕的仙境一样。这个天台晚上一直被客人用来烧烤、看星星，而我每天早晨打扫完这里的卫生都会细细品味天台的美，看太阳如何从海平面一跃而出。

海滩的野草大多像芦苇似的很高很高，布满海沟两岸，风一吹过来，颇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感觉，当然这里也夹杂着别的植物，比如野艾蒿、橡胶、芒果树等等，也会结果实。

海滩的右边有一条很大的海沟，退潮的时候海水很清澈，能够看见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密密麻麻成群结队肆无忌惮地游着。我从来没有想到那里会有那么多的鱼，见过有许多人在这里下网，就是把网放下去到一定时间再过来收，经常看见他们满载而归。可惜我是一个女流之辈，胆子又小，我怕遇到蛇，所以只有艳羡的份儿。海滩的右面还有盛开的木棉花树，每年二月份开放，红艳艳的鲜嫩欲滴，红色浓浓的，晶莹透亮像要流下来漂亮极了。当地人常用这种花煲汤喝，也有的晒干后当做茶来饮，据说美味还能清热解毒，我也学着他们采摘了一些晒干后寄给北方的友人。我想起海子的一句话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里是名副其实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呀，只是海不是很大。

在海的后面有一排青山隐隐地浮在透明的空气里，著名的七娘山就在那里，据说七娘山和香港的某处山脉相连，有时候爬山的人会迷路到了香港。而且山上野兽毒蛇很多，人经常会失踪。即使这样还是抵挡不住人们攀爬七娘山的脚步。七娘山诱人的美丽和神秘的传说吸引着一批又一批游人和登山爱好者，尽管山下已经明令禁止攀爬，并且设有保安阻止，可是总有那些不怕死的，总会有队伍偷偷上去。我就曾经和一个户外队去过，当时去的还有我老公，我们爬到一半就遇到毒蛇，那竹叶青毒蛇横在路上，大家谁都不敢动，领队的拿着一种专业驱蛇的喷雾喷洒，才把它赶走，我们才敢手拉手一个一个往上爬。终究没有爬上七娘山，只爬到一半，天开始灰暗，手机失去信号不能用，我们就不得不原路退回了。

我是个喜欢浪漫的女子，一直向往有一栋面朝大海的房子，最好是带个院子那种，能种上一点菜。把房子建成客栈，实在是受到小陈的启发。我喜欢临窗观海听涛声，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向往，今日客栈开起来，我也做到了，却是少了许多观海听涛的心情。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顾此失彼不能十全十美。包括人的心情。与海为邻，海常常走进我生命的底色，伴着清波入睡，枕着涛声入梦。这间客栈也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比如海滩有时候也会充满海腥味道，还有疯长的杂草、野花、黑色的淤泥和那些不规则停泊的小船以及渔民随处晾晒的渔网。海边小飞虫很多，晚上灯光一亮就会密密麻麻地飞到窗户上，有些瘆人。如果开窗，就会飞进房间里，密密麻麻聚集在灯上面或者灯下面的墙上，所以晚上的时候我都不敢开窗。

这里的夜晚，海边也有漫天的萤火虫飞舞，那些白色的小精灵在北方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读过冰心写的小桔灯，那个时候还没有见过萤火虫，对萤火虫充满神秘的幻想。到这里我才近距离地看到了萤火虫样子，那些漫天飞舞的小精灵亮晶晶的，划破了夜的黑暗和宁静。

这里水不是很深，游泳常常是游很远还是不能没过头顶。海中间有一个渔女石雕，裸露着光滑的两个乳房，经常看到有人爬到她的胸前与之合影，我也试着爬过，因为那里太滑而且上面生长着很多小海蛎子和其他贝类，我怕摔倒划伤所以一直不敢上去。老公一直嘲笑我胆小。虽然老家门前也有一片海，可是那片海都是人工雕琢，退潮去海滩也捡不到啥东西，还要被驱赶，那片海不属于我，它属于承包海的人。而这里的海真真切切，手抓得住摸得着，我经常会在这片海里挖蚬子，捡小海螺，抓小螃蟹，我喜欢这个没有加工过的质朴的海。虽然有时候不一定能收获到多少东西，去市场买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那实在是一种乐趣，是经过自己劳动之后带来的欣喜和快乐。

四

客栈的经营并不像办理营业执照时那么顺利，最主要的就是客源问题，处于这种偏僻荒野之中的客栈，如果不做好宣传很少有人知道。装修时用了我不少钞票，再加上购买设备和客栈所需的用品，让我背上了外债，从来衣食无忧的我开始有危机感。我疯狂地加QQ好友，建QQ群，宣传我的客栈。在我的大力宣传之下逐渐有了些客人。

牛牛就是我的客人之一。当时我在一个大连老乡群，那个群主挺好，听说我的窘境后允许我在群里面广发广告，我除了口述我的客栈之外，还把小陈给我做的网页链接直接发到群里。不得不承认小陈给我做的客栈网页棒极了，有图片有价格生动形象美观，此时小陈已经是深圳大学电脑设计专业的大一学生了。他听说我开了客栈非常兴奋，经常跑过来帮我策划，我和老公怕耽误他的学业一直拒绝，可他还是经常来。不敢想像当年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小陈现在如此优秀，这么优秀的孩子差点被家庭和一纸诊断毁了。所以无论是他的家人还是他都对我们万分感激。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有当初的相遇就没有现在的他。有时候人的际遇真的很奇怪。不知道哪件事可以毁了你也不知道什么不经意的事情却成就了你。如果没有当初的相遇真不知道小陈的人生会是什么走向。我经常把我客栈的网页链接发到群里，牛牛在这个群里做群管理，经常组织聚会到我这里来。虽然来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每个周末总有人来，多的时候十几个人。少的时候三五个，我也真的是佩服牛牛，这么喜欢海，这么喜欢到海里钓鱼吃海鲜。也许同为海滨城市的老乡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爱好吧。

都知道大连出美女，可是你却忽略了大连的帅哥，牛牛就是典型的大连帅哥，30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脸型柔美却不乏坚硬的那种似男孩却是男人的成熟美。气质儒雅却也不乏狂野，据说在国外呆过几年，已婚35岁。妻子在老家带孩子，他在外企做高管，看得出生活得挺滋润。经常开一辆宝马Q7过来，而且每次都带一位不同的美貌的女子过来，恋人似的，亲亲热热。

除了牛牛之外还有几位大连老乡，比如德胜、妖、杰妮、听海、鱼等等，他们经常带朋友过来关照我，我给他们的价格也都很优惠。他们除了想帮我还有他们都很信任我。我的客人除了大连老乡还有很大一部分客人是深大的学生，每逢周末都会有深大过来的小情侣，这也是小陈极力帮我宣传的结果，再加上我的为人实在，名声也在深大传开，很多深大的学生都知道大鹏有个梦里花开的客栈很好，老板娘也好。

客栈的客人还有就是从网上自己找过来的，不过这种客人不是很多，主要还是靠口碑靠回头客。后期我的客栈和途牛、携程等多家网站相链接，客人也会通过那些网站订我那里的房间，总之客人越聚越多，我的朋友也是越来越多。

因为有些是Q群网友过来，我也会陪他们下海游泳，开车送他们去地质公园，去七娘山等大鹏好玩的地方。老公是个正派军人，作风过于正，对于像牛牛等人的一些做法看不惯，开始阻挠我和他们走得太近，甚至不主张我做了。我俩开始出现矛盾，最终他离开客栈，和他的战友去开一家营养保健品公司了。所以后来客栈变成我一个人在经营。这时候小陈刚好开始实习，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就理所当然地到这里来帮我了，并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服务生。

随着客人的增多我不得不招聘了三个帮手，一个是专做服务生叫做阿良的男孩，一个是打扫卫生的李姐，还有一个就是负责登记入住和退房结账的女孩小菊。所以小陈也不用做服务生了，专门负责给客人调制咖啡。打扫卫生有专门的李姐，我也不用每天打扫天台了。我的工作就是偶尔去大鹏车站开车接下客人，或者送下朋友。都是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不过我也没有真的闲着过，除了在网上拉客人还要陪朋友聊天接待来到客栈的朋友。

五

快到冬天的时候，接到一个北京女孩打过来的电话，女孩告诉我，她要住一个月，问我能不能便宜，有没有包月的。我一听说是包月的立刻高兴起来。因为冬天马上又要到了，冬天这里是淡季，基本没有多少人来，想着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所以我给她的是最优惠价格。同时还答应那个女孩去飞机场接她。大鹏离飞机场是很远的，为了留住客人我也真是拼了。按照约定的时间，我接到了那个女孩。女孩长得挺漂亮，只可惜有几个小雀斑点缀在洁白干净的脸上，显得有些瑕疵和俏皮。

接回客栈后应她的要求，我给她安排在最顶楼，因为她说她喜欢站在高处看海上的日出。女孩不太喜欢说话，偶尔说两句话也不太好听，不是提建议就是指责哪哪不好，我知道这是一个有公主病的女孩，所以我都是小心翼翼地和她打招呼。她都是独来独往，也不见有什么朋友过来看她，显得落寞和形单影只。

一日经过她的房间听到很大的哭声，我不由得停下脚步，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我敲了几下门，哭声止住，但是她并没有给我开门。我问她还好吗？是否需要帮助。她说都好，没有啥事儿，之后就是谢谢我了。我自讨没趣，忧心忡忡地走了。

那天晚上，海面黑乎乎的，海里的鱼灯，犹如鬼火似的一闪一闪。我注意到她在海边徘徊很久，仿佛下了最后决心似的，伴着月色和渔火下水了，细浪中间银色的月光，好像是鬼的眼睛一开一闭，眼见着她的身体就像一块没有反应的木头似的，在海上随意地漂着，越漂越远，我感觉事情不对，我招呼小陈下海去看看女孩怎么回事。小陈二话没有说，急速地向女孩漂着的地方游去。幸好那天海上风平浪静，要不她真有可能永远做大海的女儿了。

海风一阵又一阵吹来，岸边起了微波，如飞散的金箔似的，我望向海面，在微微的波光里，两处影子靠在了一起。小陈抱着她的身体，急速向岸边游来。女人的电力微微传到小陈的身体上去，在他们彼此温暖的心里，她有些不自然，却感到温暖。他的自制力受到严重挑战，好像在冬天寒冷的时候，突然进入热雾腾腾的浴室里去的样子。再后来女孩住满一个月后离开这里了，走的时候，给小陈留下一封厚厚的信，让小陈代她向我致歉和问候，她说她一定会爱惜生命，过好剩下的日子。后来小陈偷偷告诉我说，其实那个女孩是艾滋女孩，她本来想做大海永远的情人，可是她还是不舍得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人世间。她说她想珍惜剩下的生命，更相信会有奇迹出现。她还只有二十岁，还在读大二，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还没有绚丽就要枯萎了，多么令人惋惜和不舍。经历这件事儿之后，我也开始多愁善感了。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一念是生一念是死，无论活得多么精彩，谁又能改变宿命？

梦里花，静静地开了，又匆匆地落了，一些人，悄悄地来了，又默默地走了。人生路漫漫，每一次的相遇注定都要别离，能相聚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的，该是怎样的缘分？佛说五百次回头，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能在一起一辈子的，不知道是几千次几万次的回头换来的了。

一路走来风风雨雨，风雨之后就是彩虹。而我在经历风雨之后没有看到彩虹，却陷入更深的泥潭。老公和朋友合开的营养保健品公司因为一直亏损做不下去了。这导致他更加郁闷和脾气暴躁，那段时间他一直喝闷酒，简直就成酒鬼了。我看在眼里很是着急，却无能为力。因为我的劝说，会直接导致他发脾气，也不管有没有客人。所以我很怕他这样，也不敢去劝说。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喝酒开车，最后还把人撞坏了，因为喝酒，所以他要负全责，即便不是他的责任他也要负全责，所以我不得不把客栈几十万就卖出去了，虽然比买的时候价钱高一点，可是因为急着用钱，所以也没有卖高价。只是把本钱和装修钱以及客栈投资的钱赚回来了，别的就当这个房子从来不属于我好了。虽然心里一直难过，但是生活又哪有一帆风顺的呢？只要人还好没有出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