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俊明
面对着四个诗人、批评家对黍不语诗集《少年游》的评论文字,我更感兴趣的是“读后感”“阅读感思录”“一个侧面”这样更近于随笔式的批评文字,因为它们显然区别于老掉牙式的三段论式的“学院体”。优异的批评文字同样应该是一种创造,至于“诗人批评家”或“诗人散文”也是我多年来的追求目标。
马永波的《黍不语诗集〈少年游〉阅读感思录》一文印证了一个问题,即一个阅读者乃至评论者所面对的诗人更多是这个阅读者和评论者的语言观和世界观的体现和对话。马永波借助对黍不语的诗歌阅读回应了新批评和传记批评二者的缺陷,而对黍不语诗歌的亲情、悲剧意识及其诗歌对生存真相和生活本相等特征或风格的追索和评析恰好显现了写作者和阅读者之间共通的诗歌写作经验和诗人的世界观。
朵渔则在《一生都在为反对一个胎记——黍不语诗集〈少年游〉读后感》中坦露了自己的诗歌观念:一个诗人不能成为自我迷恋的巨婴,不能成为写作童年期摇篮的嗜睡症患者。这实则也是对当下诗坛的一种不满,对诗人精神难度和写作难度双重降低的不满。尤为关键的是朵渔所谈论的诗歌的“重“与“轻”及诗人的自我定位的问题。无论诗歌是作为一种个人的遣兴或纯诗层面的修辞练习,还是做一个时代的介入者和思想载力的承担者,这是对很多诗人的共同考验。而无论做一个何种类型和趣味的诗人,我则始终相信一个好诗人必须具备语言能力和思想能力,二者缺一不可。而在诗歌人类学的层面,伟大的诗人显然更具有悲剧性和启示意义。
钱文亮《语言让万物存在——评黍不语的诗集〈少年游〉》则非常富有意味的阐述了一个诗人的笔名与写作在生命状态方面存在着的特殊关系。生命全息论以及诗人的精神自画像式——具体到黍不语则是自白式的抒情以及私人日记的印记——的写作对于研究一个诗人的生命状态、经验和精神世界的有效性。借助于黍不语的诗歌钱文亮还谈到了中国诗歌的“现代性”问题,这一直是新诗研究者们的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结。
与钱文亮的文章具有共通之处的则是青年诗人谈骁的文章《沉默及其所塑造的:黍不语诗歌的一个侧面》,论者十分精准地抓住了黍不语诗歌中的“沉默”属性,令人信服地详尽评述了“沉默”在黍不语诗歌中的重要特征,比较了“不语”“失语”“羞于说话”“厌倦不语”的差异。尤其是谈骁从经验和词语(比如语言经验以及诗人对待“大词”和“小词”的态度)的角度,从诗人所具体处理的客观对象以及抒情主体的位置分析了“沉默”对于一个青年诗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相信,谈骁选择这一侧面分析无论是对于黍不语本人还是对于很多青年诗人,都非常具有启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