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的白（组诗）

没有人相信这尘世的清白

只有雪誓死捧着纯洁之心

只是，人们并不拿它当回事

只有我像芦花一样举着圣洁信仰

当然，也没人拿我当回事

雪搂着尘世，人搂着雪

风吹瘦了旷野、房舍、枯枝、鸟巢

雪盖上了鸟巢、枯枝、房舍、旷野

雪把它们裹成了襁褓

雪停了。一群孩子跑出来

滚雪球，打雪仗

将一些雪搂成了人

这时候，风再吹，尘世也不冷

背 草

只有落在雪上，雪才是白色的

只有回到草中，我才是我

这些卑微的草，第一次骑上我的脊背

窸窸窣窣的，不敢大声

膝下的事物啊，请接受一个人的

重新摆放——

就像人们把孩子举过头顶

我给众草当牛做马

此刻，我驮着草，草驮着天空

草搂着我，天空搂着我们——

日 暮

一块烙铁

正慢慢靠近这世界

我仿佛听到了“滋啦”一声

一切都熄灭了。除了

虚幻的月亮、渺茫的星星——

妻

那时，她见谁都说话

见我却不说话了

后来，不爱和别人说了

爱和我说

再后来，也懒得和我说了

偶尔和孩子说，和自己说

现在，她心情好的时候

会和人说说孩子上大学的事情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骂鸡、骂狗

骂我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神的牧场

这里只放牧

天上的羊群

草担心天上的羊够不到自己

纷纷掂起了脚——

这里，鸟像经幡

日似经筒

草如僧侣

等秋风的舌头舔过之后

草就黄了，天就冷了

无数的羔羊就会

跪下来了

草 歌

田头歇晌。居然躺在草上睡着了

原来，魂在草上才这么踏实

鸟入苇丛，才敢大声

草喜欢和我说话。因为

草最了解一个孱弱、顺从者的内心

草像植物中的穷人。正如

我是人民中的草民

我们都是被荒废着的

一直渴望能派上用场

即使羊啃，也像受宠

哪怕刀割，也似蒙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