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濞,顺濞(组诗)

2019-11-14 00:36
核桃源 2019年6期
关键词:高速路河谷

顺濞小镇

顺濞,顺濞!

这是一种期许

同样是一份期待

无法推却的期许

不能辜负的期待

面对这样的期许,期待

可以没有诚惶诚恐的战栗

却不可以没有单枪匹马

撞闯进孤独丛林,冲杀出

失眠大阵的豪壮

顺濞,顺濞!

更是一种情分

是乡情,是友情,是亲情

衣兜里不便存放

手心里捧着稍烫

揣在心头最为妥帖

书写顺濞的顺字

正确的写法应该是

从“跃”字的足字边起笔

濞字则是“进”字的走之旁

阿尼腊沟冲顺濞河

献了几千年的殷勤

好歹为你腾挪出

那么一点转圜的余地

一个人们并不是那么

乐意经常提及的年代

把你催生在一个人们

同样不便过多触碰的词汇里

几个羸瘦的茅草窝铺

强撑起你的脊梁

几十口伶仃的身影

就填满你的心膛

顺濞河,涛声虚张声势

把你在满河谷茅草窠中

驱逐得团团乱转

乌云般黑压压的网粉

也在蒿草般繁茂的失眠之夜

把你追捧得落花流水

彝、白、汉、苗,还有傈僳

那些穿羊皮褂子

赤膊荷锄的字符

滋养了你不屈的因子

就像苞谷、荞麦、青稞

这些困窘的乡邻们

扶持着萨秘姆这个精灵

一直孕育一个彩色的梦幻

320国道

为远征军的英魂,为一个

泱泱大国的强国梦

输送给养。趁便特意到访

从南海边捎来退烧良药

为你洗筋伐髓

以小村的内涵

你顺势而为,丰腴腰身

借顺濞河的底蕴

你迎难而上,健壮体魄

当大保高速路

长到与320齐肩

你的翅膀,已然长硬

顺濞,顺濞

沿顺濞河向东

你有你的诗歌,往西

你也一样有你的远方

曾几何时,你开始

用你浓重的萨秘姆口音

粗门大嗓地讲话

用你乳名般的矫健

昂首阔步

顺濞的山水

准点前来接班的月亮

在苍山顶,已站了一会儿

太阳在乌摩山后

还是不急于离去

普义山冲义阿扎山

颔了颔首,义阿扎

对普义山笑了笑

山神牌凝视博南古道

把尘封史册一页页精心擦拭

滇缅公路又一次把松山顶

那最后一轮炮响擦出铜红

老和尚山古钟般盘坐

木鱼声声,念念有词

木鱼无关炮火

经文有关家国

太保山,举拳过顶

借一串炸雷,对点苍山

铿然做出了承诺

早年间河谷间那长串水磨坊

早已铜板般锈迹斑斑

散落在过往的风雨声中

皮歹河拥紧河谷口的大钢公司

拥紧河谷内的亚源电站,菜坪电站

如同搂紧两对门山,一个个山寨

搂紧她自己那一腔子

浓重的萨秘姆口音

而顺濞河,站立在

320国道和大保高速路中间

专注于迎来送往,无暇他顾

顺濞河

无意刨根问底探究你的家世

也不想试图解读你怀揣的竹简

确定你所经历的究竟是

辉煌多于沧桑,还是沧桑甚于辉煌

知道你一路走来

途经博南古道时

尚步履沉缓

及至抵达滇缅公路

一下子就变得行色匆匆

甚至赶不及爬上

专门为你架设的顺濞桥

稍作顾影自怜

从桥下一头钻过

就急匆匆赶来

这就已经足够

黄连铺,不苦

可也不大,却适宜于道别

适宜于你抉择战略转折

适宜于你到了沙坝,再次

修正方向,迎向另一个自己

山与水的相逢,才是缘

石块与泥土的厮守,才是份

身与影的缱绻,灵与肉的缠绵

才是生命的本真

在沙坝的蓦然回首

永恒你与点苍山的凝眸

凝眸中有禅意

凝眸中有梵唱

凝眸中有佛光

佛,就是爱

爱是茶果味

爱是核桃香

爱是“阿老表”的称谓

爱是羊皮褂子

与黄土地不死不休的纠缠

与火,虽死犹生的情缘

去吧,借弥勒佛一个大肚腩

揣上这些零零散散

琐琐碎碎,浓郁着

松毛味儿的爱

你且迤逦而行

在岔河,你与西洱河,黑惠江

还有一个约定在前

与钓鱼翁,也有一份默契在心

顺濞河谷

崖壁上,有人

灵魂大把出窍,放纵

散漫的眼神监管穹顶

谷底,放牧山石草木

试图定格鹰隼的唳嘹

策动沉静拽开大步

胁迫灵动交出翅羽

尽数嵌入一册诗卷

崖壁间,头羊颅内旁枝斜出

羊群各自扒开繁茂和芜杂

执意逃离今世,寻回

无拘无束的前生

穿越到可以自由定义

幸福大小和形状的来世

河谷底,顺濞河

埋着头紧赶疾走

高速路车辆南来北往

各行其道,两下相安

国道不甘心高速路

后来居上独领风骚

跨过瓦厂桥,躲过高速路

摆腰甩胯几家伙蹿上岭岗

似欲攀上白竹山巅

摘云插翅一飞冲天

看家狗骤然念诵起

毕摩经,威慑

喝令旁逸的车道投奔

密林间的村村寨寨

羊群支棱着耳朵

也被打回原形

放养老倌儿搜肠刮肚的构思

则抖落成漫山遍野

凌乱的羊蹄窝

龙角岩

皇天特意划封的一块领地

仙人掌陪护岩壁,见证

羚羊角逐爱情的古老绝唱

千仞绝壁上的注目

万般险难,世人皆晓

一抹隐秘的绮丽,唯我可见

曾几何时,西洱河引燃

当年诸葛丞相

留赠的万响炮仗

从体内幻化出

另一条双向奔涌的洪流

开启,钢錾

与铁锤的一场盛宴

青龙,抖落一阵鳞雨

点亮,一方天地

民居的一群群屋瓴

慰悦,南来北往的眼眸

一伙伙的惊艳

感念龙角借道情谊

西洱河,一明一暗

继续幻化分身

明的随它在崖壁下

纵情劲唱,暗的

在山肚子里忘情狂舞

四条洪流,以不一样的涛声

渲染着一样的喧嚣

四条长龙,以不一样的韵律

讴歌着同样的赞美

羚羊群角逐的爱情,还不远

仙人掌的陪护,犹在

龙角岩,千仞绝壁依旧险难着

它世人皆知的万般险难

也绮丽着唯我可见的一抹绮丽

岔 河

把黑惠江,钓成西洱河

钓成顺濞河,把西洱河

钓成顺濞河,钓成黑惠江

把顺濞河,钓成

黑惠江,钓成西洱河

你,一直都在

钓竿,从不收起

白竹山,和紫金山

320国道,和大保高速路

都是你额外的收获

我,也是

而我,是幸运的

千年以前

我,是江心里一尾活跃的青鱼

千年后,被钓成

江岸边一块沉默的顽石

如今,不甘心独钓寂寞

你又把我钓成一个陪钓的渔翁

我们相伴垂钓

却从不相互交流,不问

熙来攘往的车辆径流量

不闻牵引时光流转的马达

不舍昼夜的喧嚣

你钓你的一轮明月

还有,万点繁星

我钓一个易残的黄昏梦

梦里,很遗憾已经没有了远方

却庆幸,仍然有着诗行

顺濞的秋天

我不敢肯定,不敢肯定

顺濞究竟是由几座山峰高耸起

还是由几条河谷深邃出

抑或是由它们所共同建构

不疑的是,在顺濞

任意一个地点,与穹顶

都只隔着一棵核桃树的高度

在顺濞,在秋天这些

白日酷热,夜晚微凉的日子里

想要登天,不要说一条龙

无须再就那棵弯弯树

就是一个人也大可不必

耗时费力再搭一架云梯

随意就近爬上一棵核桃树

都可以轻易抵达枝繁叶茂的蓝天

你身旁同天蓝一样繁茂的

是泛着莹莹绿光的绿宝石

那些绿宝石,要如愿

化作一场场流星雨

还有待你,扬起手中竹竿

稍事一番点拨

眼前的流星雨

不再是曾经那些不可捉摸的绮丽

而已经是可以紧握的实在

在莹莹的绿光里,有着盈盈的黑

那样的一份黑,总能

兑换超乎预期的喜悦

顺濞的秋天,盛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把黑,捧在手心里

用不着再燃香拜佛

用不着再刻意祷告

十六的月亮,也朗照十五夜

抱歉,亲人

如来,观世音

听说过,不熟

连哪个村的都不知道

倒是核桃,荞子,苞谷,豌豆

这些都和我处身同一爿缓坡

她们都亲我,抱我

敞开襟怀喂我奶

有奶便是娘,母亲生来体资单

也不反对我管她们都喊娘

不反对我精赤着腰眼以上的身躯

见天冲她们作揖行礼

就像我跟如来,观世音都不熟

我这些亲人,与施耐庵

关系很可能也太过一般

佛菩萨不曾给过我屁护

大师也没有为她们写下什么鸿篇巨制

她们也取经啊,只不过

不上西天去,就在本乡本土

她们取得真经也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并且唐僧取经千年就一回

而她们却是岁岁年年,亘古不辍

岁月,太过沧桑

命途,太多舛错

为了把经卷亲手交给我

核桃枝枝叶叶遮遮掩掩

外包装既辛辣又苦涩

内装潢集丑陋坚实于一体

荞子连个笑也笑得

散散碎碎苍白惨淡

苞谷把花开到天上

自己藏在腋下,还裹得严严实实

豌豆更是生生世世从生到死

都惶惶恐恐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

抱歉,亲人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锄头、斧子、镰刀、铁镐

我手心里攥了太多的把柄

已经握不住丝毫胁迫技能

即令佛菩萨主动授我以柄

我也无能讨得一个人情

让他们容得你们

挺直腰杆走路,堂而皇之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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