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读书是一种病,从少年时期起,我就患上了这种“顽疾”。
那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星期天,我提着笼子,扛上䦆头,去山坡上挖中药材。我把卖中药材换来的钱一角两角地攒起来,去县城的新华书店买书。幸亏,那时候的书籍很便宜,一块多钱就能买一部长篇小说。等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已经有几十本藏书。那些书,是我少年的财富。
改革开放以后,我读的第一个作家是孙犁,老先生清纯、清爽、清丽的文字使我感动不已,我反反复复地读他的散文和小说,我觉得,他那干干净净的句子,如同蓝天白云一样,赏心悦目。后来,我喜欢上了沈从文,为了买一本《沈从文小说选》,我骑上自行车,跑了岐山县,跑了益店镇,没有买到,最终在六十里以外的凤翔县城买到了。尽管来回骑了一百多里路的自行车,我却并不觉得累。沈从文先生将湘西的美和神奇用汉字排列组成在书本上,使我向往、渴望,强烈地刺激着我的想象。
我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以后,我的读书有了针对性和目的性。我一头扎进了古今中外的经典作品之中。
什么是经典作品?意大利小说大师卡尔维诺在他的《为什么读经典》一书中,做出了十四条解释,其中第一条就是:经典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卡尔维诺的解释使我信服,因为,卡尔维诺就是一位经典作家。我觉得,经典作品很养人,它不仅滋养着读者的血肉、神经、肺腑,也强壮了读者的筋骨。
我在读经典中写作,在写作中读经典。
我喜欢契诃夫,他会使我大吃一惊,目瞪口呆;我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会使我欲罢不能,跌落在他的思想里不能自拔;我喜欢卡夫卡,他的忧郁是我的忧郁的一部分,读他,我能看到自己;我喜欢博尔赫斯,因为他制造的“迷宫”使我无法走出去;我喜欢福克纳,他会使我将时间和空间如棋子一样捏在手中,随意支使;我喜欢海明威的坦白、真诚、直率和“硬汉子”精神;我喜欢川端康成,他的伤感像一泓清泉,我只能把这一泓清水当作一面镜子,却不敢将手伸进其中;我喜欢菲茨杰拉德,他的情感始终饱满如初,始终在追求的路上;我喜欢马尔克斯,即使孤独绝望的人,也能在他那里得到爱的滋养。我喜欢加缪、鲁尔福、莱辛、奥康纳、帕斯捷尔纳克、雨果、福楼拜;我喜欢李白、杜甫、曹雪芹、蒲松龄、鲁迅、沈从文、张爱玲……
由于阅读而喜欢,由于喜欢而阅读。
面对这些经典作家,我常常感到畏惧。文学是有标杆的,标杆就是经典。所谓的读好书,就是读经典。经典是经过时间锤炼和淘洗的,经典的养分十分充盈。在经典中成长起来的你,必定是精神上的硬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