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彼岸离我有多远

2019-11-12 20:55雨桦
北极光 2019年9期
关键词:儿子妈妈

⊙雨桦

永远这样吧

时间就这样如流水一样过去了近七年,生活就这样定格在现状中。泽明已经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了,入学的一个星期后他由代理班长当上了正式班长。别小看班长这个职务,完全不是那么轻松,是通过竞选得来的,泽明的演讲打动了大家,在家里,妈妈是观众和评委,为他打分,他和一个叫燕紫的女生只差一票,好险,就是这一票,让燕紫成了少先队队长。

事后,泽明回家对妈妈自豪地说:“沈可同志,你儿子我还行吧。”

沈可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学给阿正,阿正笑得皱纹都出来了,一个意外收获的儿子,原来竟是这样优秀。

阿正早已经从副总成了公司的总经理,沈可一直与许七七一起经营着那家公司,效益不错。她几次有回家做全职太太的想法,这也是阿正的意思,他挣的钱足够她和孩子生活得很好,没必要让老婆这样辛苦。

许七七笑着说:“没问题,祝你早日成为黄脸婆。”

许七七的说法不无道理,女人一做全职太太,眼光会老,思维会僵化,无事可做,整天呆盯着男人,也失去了原有的优雅丰采,久而久之,不合时令,过早成为黄脸婆,就会被男人厌倦,婚姻之痒也就来了。

沈可也没有强求,这样也不错,忙得太累时,一家人就回到婆婆那里,吃住一阵子。

“那你得感谢我两肋插刀,要是我当年去了大草原,你哪有现在聪明又帅的儿子呀?”许七七揶揄道。

“好,我谢你,明晚你和赵伟到我们家吃饭,让阿正下厨,这回,你多少找回一点心里平衡吧。”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你要是反悔……”

“放心吧,阿正一听说给你做饭,荣幸呢。”

许七七说的没错。

当年,她的一次雷锋行动,促成了一段美满婚姻。

当年,许七七吃阿正做的饭还不是小事一桩,现在,阿正早已经今非昔比,忙得很,连在家吃饭的机会都少,哪有时间给许七七做饭呀。泽明一直要去啤酒城玩嘉年华都没有去成,泽明经常逮谁对谁说阿正,撒谎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我们班最穷的燕紫,她妈还带她去玩过嘉年华呢,我连燕紫都不如。”小小的泽明抱怨道。

“泽明,你是未来的小男子汉,不许笑话同学穷,燕紫妈妈虽然没钱,但是你看人家燕紫画的画比你好很多,你应该多学习人家的长项,好不好?”沈可在一边柔柔地说服儿子。

泽明不满地看着爸爸,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做最好的朋友,好不好?”阿正伸手给泽明。

哼!泽明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阿正,不理他,谁让他是撒谎大王呢,答应过的事,总是不能兑现。

“对不起,爸爸给你道歉,但是,爸爸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工作太忙。”阿正讨好泽明。

“泽明,不许那样对爸爸,他不是不带你去玩,爸爸要以工作为重。”沈可在一边教育儿子。

阿正只要有时间尽量多陪儿子泽明,他是个很难缠的小家伙。不过,他的聪明也是一般孩子所不能拥有的,而且完全继承了他和沈可的优点,爱学习,爱问为什么。

沈可回到家里,绝对没有职场上的叱咤风云,而是温顺,体贴。

阿正在地上爬来爬去,给儿子当马骑,父子两个人在客厅里玩得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你追我赶,沈可在厨房里很快做出了三菜一汤,这是一个很平常星期天的晚上,炒菜的香味很快飘满了房间的角落。

幸福简单得这样实际,无时不刻就在自己的身边。阿正觉得,自己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如果不是当年沈可怀了他的孩子,哪会有现在的幸福?

所以,沈可端上菜的时候,阿正开启了啤酒,他要陪沈可好好地享受一下眼前的幸福,在他眼中,沈可的确是一个好妻子,好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在职场,当仁不让,业绩做得风生水起,而自己忙于工作,这个家,他很少过问,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妻子。

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儿子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吃起来。

“妈妈,这个油焖大虾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儿。”

泽明吃得满脸都花了。

沈可给儿子夹了一只虾,想去给他剥掉壳,不料,阿正在桌子底下偷偷用力握住了沈可的手,她没有伸出来,对视了一下阿正,发现,他正用放肆又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毕竟是在儿子面前,她在底下,偷偷捏了一下阿正的手,算是“礼尚往来”。

儿子不明白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小嘴吃得油乎乎的,“爸爸,您不认识妈妈了吗?”

若不是儿子提醒,阿正都不知道自己失态了。

“儿子,在这个家,你妈最辛苦,是咱家最伟大的人,我们是不是敬她一杯酒啊?”

阿正示意儿子泽明给妻子倒酒,泽明欢呼着,抓起瓶子:“妈妈,谢谢您这么爱我和我爸。”

沈可静静地看着虎头虎脑的儿子,脸上绽开幸福的微笑:“儿子,妈妈也谢谢你,你的到来让妈妈体味另外一种不一样的幸福,只要你快乐,妈妈再累,也是幸福的。”

泽明用饮料代替,母子两个人碰了一杯,泽明一饮而尽,阿正给泽明扒了一只虾。

“儿子,以后老爸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一个男子汉,不但要体谅妈妈的辛苦,还要好好爱护她,懂吗?”

泽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放心吧,老爸,我向你保证,一不惹她生气,二不打她,三不骂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沈可和阿正都被儿子认真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夜,在一家三口人幸福的笑声中渐渐地深寂下来。

只有轻轻的涛声拍岸,隔着夜雾,隐约地,轻轻地……像是情人相拥时的呓语……

月,皎洁而美好,圆圆地挂在苍蓝色的天幕中,月光透过细质的窗纱,洒落在房间里,不用开灯,如雾般朦胧。

泽明看完动画回房间睡去了,阿正和沈可给所有的房间打扫了一下卫生,平时,大家少有时间,最主要的是,阿正觉得这些年来很亏欠妻子的,想做一点家务,多少给妻子一点安慰。

十点钟忙完以后,两个人去卫生间洗澡。

以往都是沈可先洗,但这一次,阿正也要跟着进去,沈可爱怜地戳了一下阿正的脑门:“书呆子,想干嘛?”

阿正一脸坏笑,把浴缸的水放满,同时,他也把沈可像剥玉米一样,光光地扔了进去,沈可一阵小声尖叫,跟着,阿正也进来了。

以往都忙,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享受这种夫妻同浴的乐趣了。

“可可。”阿正轻轻抱住妻子光滑的身体。

“嗯。”沈可痴痴地看着阿正,像是第一次在一起的未婚少女一样羞涩。

“和你在一起真好。”

“你爱我吗?”沈可在他怀中低声问。

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弱智,但,沈可不是这个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这么多年来,你真的一点儿都没想过她吗?”

阿正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沈可会这样问他。他没有怪妻子的意思,如果她想这样问,也是一个做妻子的权力,他没有资格逃避这个问题,如果说没有想过,那是假,如果说现在与沈可在一起不幸福也是假。他曾经的确把沈可当成另外一个人,但是,一切都过去了,另外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自己天崩地裂的爱情,她早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想过。”阿正如实回答沈可。

沈可在他怀中抬起头,她没有想到阿正会这样诚实的回答她,有些意外,因为,他完全可以对她撒谎,让她开心。

“但是,现在,我已经彻底地把她忘了,可可,和你在一起,才是最真实的幸福。你给了我一个聪明的儿子,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我没有理由朝三暮四,不爱你,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丢下你和儿子。”

有谁能够相信诺言?但沈可相信。

“哦。”沈可闭上眼睛,低低地回应。

“娶我后悔吗?”

“可可,不说这些好吗?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如果说当初是因为你怀了我的孩子,那么现在,七年了,在我生命中,我已经无法离开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爱上了你,可可,相信我好吗?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背叛妻子……”

或许水中的别样激情与37度的水温激发了一个男人的情欲……阿正轻轻捧起沈可带着水珠的脸,然后,俯下身来,亲吻她同样带着水珠的嘴唇……此时,他不想说话,只想亲吻她湿润的嘴唇……

起先,她在上面,在他怀里,但是,他忽然翻转身体,把她压了下去,压在水中……温润的水流,滚烫的身体……

忍住不叫……怕惊醒另外房间熟睡的儿子,但,还是从唇角溢出了叫声……

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七年前大草原的夜晚,他和她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久违的春情与荡漾着情欲的身体合二为一,他们在水里如蛟龙戏水一样交合在一起,纠缠着,追逐着,疯狂着……

沈可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眩晕,她丝缎一样光滑的皮肤让一个中年男人渴望在她身体里尽情地燃烧……浴室里传来无法遏止的呻吟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身体在悸动中停止了扭摆,挣扎,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她偎在他怀中不肯出来,闭着眼睛,还在眩晕中,还想再来一次,像刚才那样天崩地裂般的眩晕和极力忍住自己,但仍然无法不尖叫出来的快感……

七年了,他和她的身体终于找到合二为一的感觉。

“沈可,说真的,当初你并不愿意嫁给阿正,是奉子成婚,那么,你说老实话,现在,你们过了这么多年,后不后悔?”许七七问道。

“不后悔,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和孩子很好,也许,像他以前所说,他可能没办法爱上我,但他会对我好,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上我,事实上,做为男人,在这一点上,阿正做得很好,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嫁给他,我不后悔,也可以说,我们是先结婚,后恋爱,每多相处一天,都会发现对方不同的闪光点,所以,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嫁给他。”

沈可望着海面不远处的小青岛,上面白色灯塔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琴屿飘灯。

是轮船的引航灯,明亮耀眼。

她倚着栈桥的栏杆,顿了顿,继续说道:“每个女人对幸福的理解也不一样,有人以为有钱就是幸福,有人以为男人对你惟命是从就是幸福。我觉得幸福是相知,相敬,相守。这也是幸福的高级形式。”

海风温柔地拂过面颊。

轮船发出归航的汽笛声,由远及近而来。

……

许七七跟赵伟谈起过结婚的事,但,一直没有提到正式议程,许七七未来的婆婆对她这个儿媳妇十二分的不感兴趣,在这个老太太看来,她前途无量的儿子不能娶一个“历史”太复杂的女人,这不符合她儿子的身份,赵伟也无数次做过老妈的工作,老妈只给他一句话,要妈还是要老婆?二者只能选择其一,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赵伟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所以,两个人的婚迟迟结不成,只能这样同居着,时间久了,许七七也想开了,在她看来,是你的,打也打不走,不是你的即使抢来了,也会离开,那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重 逢

下午,泽明放学很早,上午的运动会到中午就结束了,他告诉爸爸提前来接他,阿正中午和客户吃了一顿便饭,就去接小泽明,因为晚去了一会儿,大部分孩子都接走了,小泽明一直拉着燕紫不让她走,再陪他一会儿。燕紫想一想就陪了泽明,因为她回家也是一个人,而且昨天妈妈忽然搬家,家里面乱乱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收拾。

正好,明天是星期六。

多在外面玩一会儿是可以的,何况她很少在外面玩。

燕紫很渴望外面的世界。

小小的她有时觉得自己很孤单,别人都可以去姥姥家奶奶家,可是,她不能,妈妈告诉她没有奶奶,但是,有姥姥为什么不能去呀?她想知道妈妈不让她去姥姥家,是不是姥姥不喜欢她呀?

妈妈斥责她,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姥姥身体不好,不能给她添麻烦。

“泽明,你星期天都在家玩儿什么呀?”

燕紫好奇地问,她想,别人的星期天与自己一定与众不同,她除了写作业,也会帮妈妈做家务,然后,搬一个小凳子,坐在家门口,等妈妈下班回家,有时,她也会去附近的市场买菜,起初,妈妈不让,害怕她弄丢了钱或者丢了自己,她告诉妈妈,不会,卖菜的阿姨对她可好了,每次都多给她一些菜。

“什么都可以玩呀,爸爸明天要带我去玩嘉年华,你爸爸带你去吗?”泽明自豪地说。

燕紫一直低着头,泽明才知道,以前燕紫跟自己说过,爸爸做了坏事,在一间很远的房子里呆着,回不来,妈妈教她,要听老师的话要做一个好孩子,不能做坏事。

泽明忙对燕紫说对不起,没有注意到爸爸的车已经在自己身后停了下来。

“泽明。”阿正叫儿子。

泽明回过头。

“爸爸,”泽明欢呼雀跃,又不忘转头对燕紫说:“这是我爸爸,你爸爸也开丰田吗?”

燕紫摇摇头。

“爸爸,她好可怜,没有人来接她,她要一个人回家。”

顺着儿子的指向,阿正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孤单地站在那里……

她的样子好温顺好可爱,又不乏聪明伶俐,让人有一股说不出的疼爱与怜惜之感,阿正走过来,弯下腰问小小的燕紫,“你妈妈呢?”

“妈妈上班,赶不过来。”

“你爸爸呢?”

“她爸爸做了坏事,在很远的地方,是个坏蛋!爸我们走吧。”泽明在一边大声说。

“不许你说我爸是坏蛋,我爸不是坏蛋!”燕紫很生气,大声抗议。

“他就是嘛!”

“他不是!”

两个孩子争执不下。

阿正斥责儿子,不要这样欺负同学。燕紫因为无端受了委屈,则眼泪汪汪地站在那里,无助地哭了起来。

阿正替她把脸上的泪擦干,燕紫仍然无法止住哭泣,抽咽着。

“向小妹妹道歉!”阿正忽然转过脸,怒斥着泽明。

泽明不情愿地向燕紫道歉。

燕紫破啼为笑,眼角还挂着泪珠,相反,泪珠使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无邪。

阿正觉得把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扔在这里是很残忍的事情。

“燕紫,跟我们一起上车吧,回头告诉一下妈妈,好不好?”

燕紫不想上车,因为妈妈告诉过她,不许上陌生人的车,可是,泽明的爸爸不是陌生人呀,而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正,小小的她觉得泽明的爸爸真的是个可以亲近的好人。爸爸也像他一样吗?她不知道,她对爸爸没有印象,也没有概念,那时,她很小,什么都不记得……

阿正轻轻抱起燕紫,像抱着儿子一样自然。

“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以后,叔叔来接泽明,你跟他一起回家好不好,”燕紫点点头,然后又忽然问:“如果妈妈知道了生气怎么办?”

“叔叔会跟你妈妈讲清楚的,燕紫没有做不好的事,妈妈怎么会生气呢。”

燕紫跟了泽明去了他家。阿正去上班,下午要回公司处理很多事情,为了防止意外,泽明爷爷奶奶从自家赶了过来。燕紫用叔叔的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秦紫艺正在上班,超市里正是营业高峰期,手机打到震动上,所以,她根本顾不得看是谁打来的电话,还好,没等她说话,那边的声音已经奶声奶气地传了过来,是女儿燕紫。通报了自己的行踪,秦紫艺叮嘱她听话,不要惹叔叔阿姨烦。

“放心吧,妈妈,泽明是我们班长,她爸妈对我可好了呢,奶奶爷爷也都喜欢我,以后,我不想回家,就来泽明家,好吗?”

“做一个好孩子,人家才喜欢你,好了,妈妈正在上班,明天晚上你自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妈妈,您不用管我了,我丢不了。”

放下电话,秦紫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每天这个时间,是她最担心的时候,还好,女儿独立生活的能力很强。

燕紫周末一直在泽明家,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本来说好星期天晚上回家,在泽明的要求下,燕紫没有走,一家人都很喜欢燕紫这个很小但很懂事的孩子,吃完饭,主动帮奶奶洗碗,收拾卫生。毕竟,她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正是在大人怀里撒娇的年龄,却要承受着生活带给她的不堪之重,而她竟然那样快乐和善解人意。

周六,泽明吵着要去玩嘉年华,阿正答应了儿子泽明,好多次答应儿子去玩嘉年华,但,每一次都被工作耽误不能成行,泽明颇多怨言,经常当着妈妈的面说爸爸撒谎,不是一个好男人。这一次,阿正要做一个好男人,挽回在儿子心中的地位与形象。

一听说真的要去嘉年华,泽明欢呼雀跃,“燕紫,我们一起去吧。”

燕紫怯生生地看着泽明,又看看阿正,“叔叔,我不去了。”

“为什么你不去?是燕紫不想去吗?”

燕紫轻轻摇头:“我不想花叔叔的钱。”

阿正蹲下来,摸着燕紫柔嫩的脸蛋,怜爱地说:“叔叔的钱不怕你花,只要你想去。”

“妈妈会骂我的。”

“不是我请你,是泽明,如果你不去,他会不开心的。”阿正笑着对燕紫说。

燕紫把脸转向泽明要他回答,泽明点点头。

“燕紫,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而且,我会不开心的。”

“那好吧。”燕紫像一个小大人似的说。

阿正、沈可带着两个孩子欢天喜地去了嘉年华。两个孩子在那里度过了最快乐的一天,你疯我赶,尤其是坐极速风车,人在天空中,像是风吹风车一样,摇摆,翻滚,吓得人惊声尖叫。泽明最喜欢玩极速风车了,燕紫也恋恋不舍,于是,阿正只好再次买票,让两个孩子过把瘾,玩完极速风车,就是旋转电动马,同样是在空中飘浮,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翔。

快乐的一天转瞬即逝。

晚上,燕紫没有回家,她已经告知妈妈,星期一和泽明一起上学,秦紫艺之所以放心燕紫在泽明家,是因为在开学时,她就听女儿说过,她和泽明竞争过班长的事。

这几天,秦紫艺也没有时间顾得上燕紫,搬家后,家里很乱,很多活计要自己下班后去做,等把家收拾一下她就去接女儿,对于泽明一家对燕紫的好,秦紫艺都会一一记在心上,等时间允许,她会当面谢泽明的父母对燕紫的照顾。

终于熬到了周末,秦紫艺换班,由晚班改上早班,也就是说,下午三点下班,正好可以直接去接孩子。早晨燕紫上学时秦紫艺还不到上班时间,亲自把她送上公交车,让她在校门口下车,车上有许多同校孩子,她也叮嘱同路的大人帮忙照看一下燕紫。

从超市下班后,秦紫艺没有回家,直接去学校接燕紫。

到了学校那里,还有一刻钟下课,等在校门口的父母以及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们已经站成了一大排,这是坐公交车的,路边的小车已经七扭八歪地挤成一片,有很多人相互打着招呼,因为孩子而结识的大人们说的话题也多半是孩子。

秦紫艺很少有时间接孩子。

今天早早来到学校门口,对于燕紫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很快,从教学楼里跑出一群欢快的孩子,秦紫艺很快从人群中发现了女儿燕紫,她的身边有一个和她牵手同样奔跑的小男孩子,他大概就是泽明吧。果然,燕紫老远看到妈妈,扭头对泽明说:“看,我妈来接我了。”

奔跑的脚步停下来。

泽明看着燕紫,欲言又止的样子。

“泽明,你怎么了?”

“燕紫,你不想跟我去我家了吗?”

燕紫摇摇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我已经在你家住了好几天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你骗我,说你喜欢在我家玩,喜欢我爸妈,那你干吗要回家?”

“泽明,我没有骗你,可我也想妈妈。”

秦紫艺在一边招呼女儿燕紫。

两个孩子渐渐走近,燕紫大跑两步:“妈妈,今天怎么想来接我?”

“妈妈刚刚下班,正好有时间。”

秦紫艺指了指燕紫身边的小男孩:“他就是你说的泽明吗?”

“是的,妈妈,我这几天就是在他家里,他爸妈,还有爷爷奶奶对我可好了,妈妈,为什么泽明有爸爸,有爷爷奶奶,而我什么都没有,是不是他们讨厌我,所以,才不肯见我呀?”

燕紫仰着脸问秦紫艺。

对于这个问题,秦紫艺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搪塞女儿说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好在,女儿不是揪住一个问题刨根问底的孩子。

秦紫艺领着两个孩子往路边走去。

这个时候,有人轻声叫泽明,路边的车里,走下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泽明大叫着爸爸,跑过去,燕紫也挥手对眼前的男人说叔叔好。

秦紫艺顺着孩子的声音望过去——

几米开外的地方,男人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过来,像看着任何一个来接孩子的父母一样,但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漆黑明亮,渐渐的,那明亮的眼神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惊,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

初夏,午后的阳光平静无波地灿烂着。

微熏的风缓缓地吹过来,打在脸上,令人惬意的舒服。

他和她彼此都霍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是你?

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她出现了

幻觉还是看错了?

就在阿正准备走到她跟前时,她又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转过身体,朝前走去,挤进接孩子的家长中。

阿正愣了一下,是她吗?

不是……是她……她是紫艺。

放学前后的学校门口,永远像星期天的超市一样热闹非凡,车把路堵得不通,人在车缝中行走,孩子们则不管不顾,一路打闹着,疯跑着,你追我赶地快乐着……

阿正用力吸气,镇定自己,从纷乱的思绪清醒开来。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定定地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剌痛了他的眼,而她的脸色也同样苍白。

即使追上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来这里,也是来接孩子放学的吗?那么,这么多年,她一定活得很幸福吧,一定是这样的。

阿正忽然轻笑,他觉得自己好傻,随着她漠然的离去,他眼睛里的狂喜也渐渐退去。突然,他大步跑了过去,跑向那个正快速远离自己的背影。就在快要跑近她时,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肩膀,他的举动让自己也愣了,为何要这样?

她和他已经是陌路。

女人随着身体的惯力转过来,与阿正面对面,忽地,目光冰冷,似乎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怔在那里,而阿正的脸上却是再次现出狂喜的表情。

是她吗?

不是她?

看错了吗?

不!不是!

他的紫艺,他七年前的紫艺,光鲜的,笑容温婉如玉,荷花一样的淡雅和清香。

此刻的她,是粗糙,疲惫不堪重负的妇人。

“紫艺……”

这一声低唤仿佛从遥远的宇宙深处飘过来,却又如雷贯耳,在耳边轰然炸响,除了这一声紫艺,大街上的喧闹,车流的纷扰,鼎沸的人声,都已然消失……

秦紫艺不敢呼吸……

眼前似乎飘起浓重的白雾,近近地站在眼前,一动不动地静默着,仿佛没有了思想,也没有表情,又机械又僵硬地站在他面前……

但愿,彼此认错了人。

可是,没有这样的如果……

喧闹的周围归于宁静。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站在这里,像是突然做了一个梦。七年的时光一掠而过,秦紫艺哑声笑起来,七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是升值,而是慢慢贬值的过程,职场新人不断涌入,脸上的皱纹愈加清晰……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好比季节到了秋天,正是成熟收获的季节,人生开始了五彩斑斓的历程……

“妈妈,这就是我说的泽明的爸爸,唐叔叔。”

燕紫不知道妈妈为何那样愣在那里,远远地过来拉她的手向她介绍泽明的爸爸。

秦紫艺机械地哦了一下,算是回答女儿。

泽明礼貌地问候秦紫艺:“阿姨好。”

“泽明好。”秦紫艺好半天才恢复了神智,慌忙道:“燕紫,和叔叔、泽明说再见。”

秦紫艺说完,拉起燕紫就走,她不想有半刻的停留,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瓜葛,想不到,世界这么小,想不到,人生竟然是这样的悲喜交集……

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就算在此刻相遇,也是两个永远也不会相聚的星辰,看着很近,其实很远很远。

“紫艺。”

身后传来阿正轻轻的唤声,然后阿正低头对儿子说:“快去叫燕紫和阿姨上车,爸爸顺路。”

泽明不明原因,欢快地跑上去,一手拉住燕紫,一手拉住秦紫艺:“阿姨,叫燕紫和我一起做作业,一起玩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孤单,阿姨,求您了!”

秦紫艺不想让孩子知道大人间的事,匆匆说:“燕紫回家有事。”

“阿姨,您不想让我和燕紫在一起玩,您讨厌我吗?”泽明天真地看着秦紫艺。

秦紫艺没有想到几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匆忙地打量了一下泽明,一个长相帅气,笑容阳光的孩子,几乎是他的翻版,她几乎不敢看泽明,怕看他天真又透明的眼神。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地从蔚蓝的天幕中洒下来。

秦紫艺的背影斜斜地印在地面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表情的苍白与脆弱。几次显些失神,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上他,也没有想到,她的女儿与他的儿子是好朋友。

他有了儿子……与自己的女儿同岁,就是说,在她离开他的当年,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结婚了,就是说,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痛苦,从现在的情形上来看,他活得很幸福……

她凄然一笑。

秦紫艺不想面对这一切,不管他是否幸福,她不愿意主动去揭人生这个疤……她想忘掉,忘掉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秦紫艺用手轻轻爱抚地摸摸泽明可爱的小脸,“没有,泽明是个好孩子,阿姨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泽明呢。”

她这样做是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宁静安稳下来,努力让自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自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

她是给他看吗?她是怕他用现在的幸福嘲笑自己的不够美好的生活吗?

如果说她在做“秀”,如果硬要这样讲的话,不如说她努力活成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就像任何一个接孩子的家长,完全不认识,但因为孩子,他们都会在见面时点头微笑示意,或者随便说些什么。

“那你和燕紫为什么不上爸爸的车啊?你不上爸爸的车爸爸会很难过的。”

泽明一边说不肯撒手,用手摇晃着秦紫艺的胳膊,她想脱身,又脱不掉,女儿燕紫也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秦紫艺,似乎也不明白妈妈为何这样不喜欢她上叔叔的车。

“紫艺,上车吧,我送你。”阿正已经走到她跟前。

秦紫艺几乎被两个孩子押上车。

她决不同意阿正开车把她送到家,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生活的样子,那是对她天大的讽刺,只说送到中山路上就行了。

“妈妈,咱家不是住这里。”燕紫天真,对秦紫艺说。

秦紫艺制止了燕紫继续说话。

“紫艺,孩子没有错,两个孩子在一起很投缘,我顺路把你们送到家里,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你的好意我领了,不麻烦你了,也请以后照顾一下别人的感觉,你希望的事未必是别人希望的事。”然后,要他停车。

两个孩子瞪大天真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泽明还摇晃了一下秦紫艺的手问她什么是你希望的我希望的?秦紫艺没有回答。她要下车,带着燕紫下车,甚至强行开车门,阿正没有办法,只好停车。

紧接着,他迅速打了一辆车,把儿子塞进去,让他回家,又打电话嘱妈妈下楼去接泽明,做完这一切,抬起头时,发现,秦紫艺领着孩子已经消失在人流中,不知去向。

阿正无比懊恼地立在原地。

午后微灼的阳光,充满了夏天的气息,而阿正的眼中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恍惚……

她走了,仍然如当初一样义无反顾和决绝。他的灵魂在刹那间也跟着悄无声息地飘走了,他还会再次见到她吗?

他无法欺骗自己

大多时候,都是沈可接送泽明上学放学,许七七给沈可配了专车,相对于阿正,沈可的时间要自由一些,昨天,沈可临时有事,打电话叫阿正去接泽明。晚上,临睡觉时,阿正对沈可说,以后他接送孩子上学。

“你还是以公司事情为主,家里的事我尽量不让你操心,我一个人做得来。”沈可善解人意地说,顺便关了房间的大灯,开了床头灯。

桔色的光晕顿时让房间的色调变得温暖,像是女人等待与润湿的心情。

“现在的孩子多数是跟妈妈在一起,所以,很多男孩子性格女性化,以后,不管怎么忙,接送泽明的事由我来做,这样,从小给他一个榜样的力量,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长大后女性化。泽明现在正是性格形成时期,对于男孩子,多跟父亲在一起,会对他的成长有利。”

“呵呵,你还知道你是他爹呀。”沈可嗔了一眼阿正。

阿正侧在床边看报纸,以往,他从不在卧室里看报纸,也不会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开这样的小差。沈可顺手拿掉阿正手里的报纸,扔在地板上,她不习惯阿正这样。

忙碌了一天,难得有睡前片刻的二人世界,她希望他能情调一点。

这一次,沈可很主动。

阿正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沈可的动作和表情,侧身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墙上,他和沈可的婚纱像,那是儿子泽明4岁时补拍的,他和她一脸甜蜜地偎依在一起,他呆呆地看着墙上的他和她……

相片上的他和她,看起来那样幸福,一点都不像从情感劫难中走出来的人。

那时,他已经彻底地忘掉了带给他“灾难”的女人,唯一能走出那样天崩地裂般痛苦的也只有重新开始……

沈可刚洗了浴,头发有些微湿,身上散发着浴液的清雅花香,今天晚上,泽明在他奶奶家,如果他在家,每天临睡前,一定要妈妈抱着睡,他害怕一个人睡,沈可只好跑到泽明房间,抱着他睡,等他睡着了,再回自己的房间,而这时,早已经困得疲惫不堪了,除了睡觉什么心情都没有。

已经很久没有那样亲密和缠绵了。

工作的累与生活的奔忙,也消磨了多少夫妻间应有的身体之爱。

显然,沈可已经做好了期待和准备,她花朵一样柔软淡香的身体缠绕过来。

女人的柔软与渴望,使她把手轻轻放在阿正的腰际,七年的夫妻朝夕相处,他能读懂她此刻的身体语言与心情……然而,今夜,阿正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也没有那样的心思一样,以往,怕是他身体劳累,沈可尽量体贴地少做一次。

半个月还是二十几天?

毕竟,她还不到四十岁,还不至于老到连这点激情都已经消失。

“阿正……”

沈可的手轻轻地在他的腹部上抚摸着,缓缓地由上到下……抚摸着,皮肤的干渴与寂寞在此刻燃烧起来。

阿正的身体僵僵地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想要她。

是吗?

不是。

阿正想要,很想,他的爱妻,他愿意给她最渴望的,给她最想得到和需要的,但是,他的身体,大脑都不听指挥,他茫然地看着她……

沈可的身体以最柔软的温度轻轻地偎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她已经很热烈了起来………

“不想要吗?”

耳畔传来沈可低低的唤声,带着唇间令人发痒的气息。

此刻,他伸出手把她搂在怀中,亲吻她,蠢蠢欲动,可是“阿正,你怎么了?”沈可有些不解地看着阿正。

“没……没怎么……可能是太累吧。”阿正的眼睛不敢看沈可,只好用手搂紧她的身体,关了床头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睡吧。”

沈可不想睡,她的身体和心情正沉浸渴望和意犹未尽之中。

阿正的关灯和一句睡吧,对她来说,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使她忽然从温暖的滚烫中变得寒冷起来,她从阿正的怀中抽离,躺到床的另外一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阿正翻了个身,身边的妻子正在甜睡之中,阿正伸手扳过她的身体,搂在怀中,沈可被他这样一弄,醒了,但她不想睁眼,蜷缩着,像个吃奶的孩子一样,拱入阿正的怀中,享受难得的片刻甜蜜时光。

阿正不说话,用嘴唇在她脖颈处,亲吻着……

早晨的阳光静静地洒进来,照在墙壁上,照在沈可微微睁开的眼睛和她略有疲倦的容颜上。

很久很久,沈可听到阿正在问自己:“你爱我吗?”

阿正从来不问沈可这样的话,或者说,男人从来不会问女人这样的话,无论他爱的多么辛苦和不确定,对于男人来讲,一个女人爱不爱他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自己爱不爱,男人会把不爱他的女人变得非他不嫁。

阿正是男人,所以,他这样的问话让沈可即吃惊又好笑。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直一心一意地爱你,阿正,你怀疑我吗?”

“不是。”阿正的嘴唇离开了沈可的肌肤,他略有犹豫,但还是说出来:“你从来没有想过他吗?”

沈可想不到阿正会这样问她,有些愠怒,但她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十分僵硬,并笑着反问阿正:

“那你想过她吗?”

阿正下意识地搂紧了沈可,“想过,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切都不及你儿子重要。”

听到阿正这样说,她的眼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如实告诉我,其实,我也想过燕生,是你对我的好让我忘记了曾经的痛。阿正,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幸福,正如你刚才所说,过去的一切对我们都不重要了,没有想到,上帝送给我们那样一个帅气又聪明的儿子。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不爱你,不好好爱你的理由……我会好好珍惜你给我的幸福。”说着,她轻轻送上自己的嘴唇。

“如果我以后对你不好呢?”阿正怔怔地看着沈可,反问道。

“你不会,阿正,我相信你,也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好男人。”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阿正整个上午都是忙碌的,但对于他来讲,时间依然像是凝固了一样,中午吃过工作餐,来不及休息,继续工作,很多工作上的事情,必需提前把事情处理好,才不可以因为泽明的事耽误工作。

差一刻到3点,阿正离开了办公室,开车直奔泽明的学校,他有点儿等不及了。

快到学校附近,阿正的眼睛就四处寻找着什么,他怕她认出自己的车,所以,特地换了公司另外一辆车,越是这样,越是紧张。没有看到她的人,他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还有几分钟放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接孩子的家长。

一张一张脸在他眼前筛过,可是,没有她。

秦紫艺悄悄躲开了阿正,她不想见到他!不管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她都不想见到他,过去的一切就让他永远的成为过去。

但是,做为母亲,怎么可以如此放心小孩子一个人在路上?

这时,教学楼里忽地涌出一群孩子来,叽叽喳喳地叫,欢快得像是出笼的鸟儿。在一群孩子中,阿正一眼发现了儿子泽明,还有燕紫,两个人手牵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

阿正像他们招手。

泽明眼尖手快地发现了爸爸,跟爸爸挥手,转头对燕紫说:“燕紫,跟我去我家吧。”

“不了,妈妈要我回家。”

“燕紫,你讨厌我吗?”泽明停下脚步,看着燕紫,噘起嘴唇,有些生气地问。

燕紫同样认真又天真地摇摇头,“我没有讨厌你,是妈妈不让我去。”

“妈妈为什么不让你来我家?”

燕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燕紫,你要是不跟我玩,我会永远不理你的。”

泽明说完丢下燕紫一个人走了,那样子,真的像一个男子汉在行使自己的权力,在捍卫自己小小的尊严。

燕紫看着生气的泽明,显然,泽明误会了自己,又不听她解释,眼圈红红的。

白嫩的小脸蛋上满是委屈。小小的身体,前行,背着大大的书包,压得她好沉……那样子让人想起一个成年人在重压之下踟躅前行的艰难……

阿正看着两个孩子,闹了别扭,儿子走到他跟前,阿正低头对儿子说:“不许欺负燕紫,她是小妹妹,你是哥哥。”

“可是,她妈妈讨厌我,讨厌我跟燕紫在一起。”

阿正下意识地哦了一下,转头招呼燕紫。

“燕紫,跟叔叔去,好吗?”

“谢谢叔叔,妈妈说不许麻烦叔叔。”

燕紫转身欲往另外一条路走去,阿正蹲下来,挡住她的去路,抚摸着她白皙天真的小脸:“好孩子,叔叔刚刚给妈妈打电话了,她允许你去叔叔家。”

“真的吗?”燕紫不相信地反问阿正。

“叔叔不会骗你的。”

阿正向燕紫做了保证,她这才答应去泽明家,泽明也原谅了燕紫,两个孩子又像从前一样欢快地走在一起,又蹦又跳。阿正把两个孩子送进车里,让他们两个在里面玩,他一直在寻找着秦紫艺,但是,直到接送孩子的家长已经走光了,也没有见到她,阿正只好开车离开。

此时的秦紫艺躲在一处电线杆下,早晨出家门时,她交待过燕紫,要她早一点出来,要她不和泽明在一起,她要单独接燕紫回家,然而,这一切都因燕紫和泽明在一起而破坏掉,她眼睁睁看着孩子上了阿正的车。

她想直接冲过去,拉燕紫离开,又怕他们的言语伤害到孩子,可是,看到燕紫上了阿正的车,秦紫艺又后悔自己没有勇气冲过去,拉燕紫回家,如果让阿正的老婆知道……秦紫艺不想给自己找任何麻烦。

接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燕紫在阿正家“住”了一个星期。

秦紫艺试图让同事替她接孩子,但是,都没有成功,阿正说什么都不相信别人,而燕紫对唐叔叔一家也心存依赖,她在那个家里,也像泽明一样被宠爱着。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路,给燕紫转学,这件事,她问过班主任,转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麻烦。

“是生活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说出来,我会尽可能地帮你。”燕紫的班主任善解人意地看着身心疲惫的秦紫艺。

秦紫艺摇摇头,“我新租了房子,这儿离家远,不方便我接送她。”

“我们班里实行大手拉小手,就是说,同学互相结对子,有什么困难可以相互帮扶。她和泽明已经结成帮扶对子了,如果你上班不方便的话,她可以去泽明家。”

“那样不好,我不想带给人家麻烦。”

“泽明的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主动跟我说过,燕紫放学除了她妈可以接她外,他是唯一的第二个人选,我知道你的情况,加之两个孩子在一起很投缘,所以,也就答应了泽明的爸爸。”

“谢谢王老师的好意。”

秦紫艺无法说出内心的秘密,只好无奈地离开。

再见是为了永远不再相见

阿正没有想到,秦紫艺会打电话给他,这些年手机用坏了好几部,但他一直用着他与秦紫艺相识时那个手机号。

他以为,他和她今生再也不会相见了,然而,人生也不都是如果。

收了线,阿正坐在办公室里,思绪处于极度混乱之中,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哀。

窗子开着。

夏天的气息渐渐浓了起来,带着花香的微风在房间里穿梭而过。阿正起身走到窗边,深深吸气,以此来平静自己,约定的地点在附近的海边,阿正提出去什么地方坐坐,一边吃饭一边聊聊,快到中午了,但秦紫艺只选择在海边,阿正只好依了她,并提前半个小时赶了过去。

秦紫艺是按约定的时间来的,她没有半点儿的娇情,开门见山,“燕紫不是你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多年以前,阿正就盼秦紫艺能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女儿,现在,秦紫艺倒是生了一个与自己极像的女儿。自从第一眼见到燕紫,阿正就对这个懂事又可爱的小女孩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面对秦紫艺歇斯底里的嚎叫,阿正一句话说不出来,此刻,他的心是空的,里面发出呼呼的声音。

紫艺……

秦紫艺自始自终都是冷冰冰的态度,拒人千里的表情,一个如此陌生的女人。他被她歇斯底里的叫声震得头晕脑涨,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心里慌乱得剧痛……

除了心里无声的对不起,他还能做什么?突然,他慢慢逼过去,眼中有骇人的气息!他抓住她的双手,举在半空中,把她逼向栏杆的角落,大叫道:“你就那么爱他?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们过去在一起的七年吗?”

“是!”她瞪着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神,快速而响亮的回答。

“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冲动,我以为,你会后悔,你会回来找我……”阿正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得见,然后,他松开了她的手,长长的叹息。

秦紫艺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黯然,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她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和水晶般从头顶洒下来的的阳光,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样,就看不到她此刻就要涌出眼窝的泪水…… “我很好,用不着你来担心。”阿正侧身倚在栏杆上,中午亮白的阳光有些刺眼。

夏天的风轻轻地吹着。

十四年前,他和她第一次约会就在这个地方,十四年后,他和她,同样在这个地方,却已经是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他的女人了,他也不是她的最爱了。

良久,阿正慢慢缓过微微失神的表情来,“帮你一下也不行吗?”努力给她一个温暖而疼惜的微笑:“我只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只想减轻内心的负疚感。”

秦紫艺笑,笑得苦涩,却也从她的笑容中依然透着曾经的倾城美丽。

“谢谢,我很好,不需要怜悯。”说完,秦紫艺转身,走掉。

似乎早有准备,阿正不动声色,用力攥住她的胳膊,阳光毫无遮拦的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身上。金灿灿的,透着唯美与诗意的光芒。秦紫艺在惯力的作用下,猛地转身,与他面对面……

他无法想象,她在另外一个男人怀中灿烂温柔的样子,他温柔的眼眸忽然变成锐利的锋芒,射向她。

一种本能的驱驶,她是他的。

秦紫艺茫然地望向阿正,苍白的脸使她的神情看上去极度淡漠和疏远,毫无血色和感情。

恍惚间,就像在很久以前,他和她的第一次相识……

如果说,她现在不幸福,也是他失手造成的,现在,他又来假惺惺地帮助自己,恐怕是看到现在这样落魄,内心里才是真正的高兴吧,他不是亲口告诉过她,他不会祝福自己幸福吗?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让他轻看自己?她后悔自己的离开?

不!

她的心就这样翻滚绞痛着,而面容像是一个冻僵了的冰人。

“紫艺,别这样看我好吗?求你了……你知道吗,第一眼看到你,我以为是做梦,但当我确认这不是梦,而眼前的人就是你时,我欣喜若狂,想不到,七年之后,我们意外重逢,我终于有了向你道歉的机会,我终于可以对你说对不起,我终于可以有了补过的机会……可是……你不肯给我,也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紫艺……”阿正轻声呼唤着,像呼唤一个睡着了的婴孩儿。

然而,秦紫艺仍然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地看着海面,看着欧鸟捕食,看着涛声拍岸,她的样子与神情,没有喜怒,没有哀乐。

这些年,她已经学会了不流泪,而哭过,未必一定流出眼泪,那是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孤独与悲伤,无奈,委屈,懊恼……已经平复,像是沉入泥沼的沙,却在此刻,翻江倒海般突然涌出来,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和燕生,只相守了一年,她生下女儿,他去监狱,从此,天各一方,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

她为所谓的爱情飞蛾扑火,命运却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所以,她此刻眼中的幸福却是如此的简单,只剩下两个虚无飘渺的字——等待。

“唐正同志,我是来同你谈正事的,请你好自为之,我是不是幸福跟你无关,如果说我不幸福,你应该高兴才对,也正实现了你多年以前对我的诅咒,何况,我现在很幸福!”

阿正打量着秦紫艺,惨笑,“紫艺,你恨我?”

“唐正,我的时间有限,我说过,你不祝我幸福,但我会祝你幸福,你还有什么话吗?如果没有了,我再次警告你,如果你再私自把燕紫带到你家,我就会打电话给你老婆,告诉她,你骚扰我!”

“好,你现在去找她呀!”阿正急了,“你告诉她,你就是我曾经的老婆,你告诉她,燕紫是你的女儿,你告诉她,我从来没有忘掉你!你去呀!拿出你当初离开我的勇气!”

阿正突然情绪失控,大叫起来。

“我们相爱过吗?”秦紫艺漠然地问。

没等阿正回答,秦紫艺已经替阿正自问自答了:“从来没有爱过,所以,七年都过去了,一切也不可以更改了,还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希望我幸福,就不要打扰我。”

“我要你幸福。哪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这句话如果是在七年前的那个打得热火朝天的晚上,说给她,或许,一切都可以改变,现在,说这些只能是空添伤感,她不想做这些无聊的事情,秦紫艺苍白着脸,从他身边走过,她唯一的希望是他和她没有任何瓜葛,七年过去了,生活发生了太多让自己不能主宰的改变。

何况,她不想自取其辱!再见是为了永远不在相见。

所以,在她经过他身边时,她对他说:“唐正,这些年,不管我过得好,过得坏,我从来没有想起过你,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哪怕一点点,我不想伪装自己,只所以那样绝决地离开,早已经做好了那样的准备,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阿正望着秦紫艺,体内似乎被掏走了五脏六腹般,空空荡荡的。

原来,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却做了自己七年的妻子。

阿正的嘴唇不停地张翕着,很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他的心一点点往下坠去,很快沉入无声黑暗中去了。

为什么,她总是轻易地让他心痛?为什么,她不像他那样如爱生命一样爱过他?

秦紫艺转身走了,就像当年一样走得绝决和义无反顾。

倾 诉

以后,果然有人提前接走了燕紫。

阿正把接送泽明的任务又给了沈可,一想到秦紫艺绝决的眼神与语气,阿正就没有勇气去学校……既然命运已经这样安排,不如做个陌生人,相安无事,何况,他现在的小家不是很幸福吗?他也不想伤害沈可。

阿正像往常一样认真工作,公司每天有很多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忙碌,充实,这种情况持续不足一个星期,阿正发现,远不是那样,他是在逃避和假装,他是在用忙碌的工作来麻木自己。

没有人看得见,他内心深处,深不见底的忧伤,没有人知道,来自他内心深处矛盾的挣扎,彷徨,自责……他没有办法眼看着她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女人,他没有办法,让自己这样轻松地放手……

秘书小白坐在办公室里,她手里拿着上午阿正刚刚签发的一份业务报表以及文件,吓得她一身冷汗,幸好,她看了一下,如果就这样发给各部门的话……会导致公司几十万的损失……

在小白眼中,阿正是一个细心而严谨的人,不会这样疏忽大意……不过,她最近也觉察出阿正一些细微的变化,他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小白年方二八,本科毕业,唇红齿白,跟随阿正工作了五年,颇得阿正的欣赏,所以,当阿正升为总裁以后,小白也由业务部调到总裁办,成为他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

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阿正的办公室,“唐总,你看这个文件和计划书,是不是需要重新过目一下?”

阿正接过来一看,小白在错误处用红笔已经做了标明,立时,他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怎么可以……这样的错误是不可以挽回和饶恕的。

“小白,谢谢你。”

“唐总,这是我份内的事。”

虽然是阿正的秘书,两个人是工作上极好的搭档,但小白在阿正面前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工作,从不提及私人话题,也不会像其他女秘书一样,对老板的私生活特别感兴趣,她的心事也便藏而不露。

那一刻,她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细软的头发,想给他一点安慰,但伸出的手刚刚触及又本能地缩了回来,最近,他明显憔悴了许多。

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使阿正的笑容突然变成凄然而绝望地神情,看着小白。

“有时,男人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是责任,为责任活着,很累……”

小白无语,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在别人痛苦时趁虚而入的感情是最不道德的,想到这句话,她的思维顿时清醒了很多,还好,这时,她的手机响,是公司的一个叫林夕年的大客户打来的,以往,小白最不想接他的电话,也不想和他出去吃饭,但是,此刻,她愉快地答应了他……毕竟,自己28岁了。

28岁的女孩子,她的青春与超市的荔枝一样新鲜不了几天的,唯一的防腐剂是爱情。

痛苦,在心里,日夜不停地发酵着,而脸上,带着习惯性地微笑。

阿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虚伪的人,变得让自己都陌生了,言不由衷。

这是他吗?

下了班的阿正,即使没有应酬也不想回家,四处游荡,前几天一直与许七七、伍凯恩在一起,无奈,人家这几天都有事在身,没有空闲时间和他喝酒聊天,不知怎么就拨通了陈少华的电话。

电话响的时候,陈少华正躺在床上,正好赶上休班,无聊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最近,美国那边催得勤,哥哥在那里连工作单位都为她找好了,只等她去了,也许,说不定哪天,她一转身就人在美国了。

陈少华没有想到是阿正的电话,她和他之间,不是经常通电话,所以,阿正的电话让她有一种预感——无事不找她。

“怎么了,阿正?”陈少华担心的声音溢于言表。

“没怎么,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想去你那里。”

陈少华答应了阿正。

十分钟后,阿正敲响了她房间的门,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间了,反正是好久了,似乎好久到陈少华无法记起阿正的模样,开门的瞬间,陈少华愣了一下,她以为,是敲错了门。

是阿正,他憔悴的样子让她不敢置信。

阿正努力递上笑容给陈少华:“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啦?还是你的美国佬给你汇美元了?”阿正记得陈少华有一次发短信给他说,她正和一个美国佬恋爱。

陈少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阿正的身影。

阿正进了屋子,他没有坐沙发,而是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陈少华指着沙发让阿正坐。

阿正坐下来,“好久不见了,难道看你一下也不成?”

陈少华望着阿正憔悴的面容哑然失笑。

好久不见,这是真的,可是……见了又能怎么样?

原本,她不想去美国,对花花绿绿的美国也不感兴趣,但是,现在想来,能让她下定决心去美国的人是他阿正。

人没有了期待,也就没了幸福的憧憬,所以,陈少华原本打算抽时间告诉阿正,她准备去美国的事。

现在,他就坐在自己身边,他说,想和她去外面吃饭,喝酒。每天都在忙,也很少有时间相聚,然后,阿正又打电话叫其他同学,不如趁此聚会一下。

陈少华制止了阿正。

她不想去外面的饭店吃饭,对于外面的花花绿绿,她不感兴趣,以往,饭局也不少,多是敷衍了事,匆匆吃了回家,所以,阿正一说到外面去吃饭,她拒绝了。

“这样吧,冰箱时里什么都有,我们不如自己做……”

阿正没有勉强陈少华,她这个提议也不错,他也好久没吃家常饭了,打开冰箱,阿正看到了北京烤鸭,这是上大学时他最爱吃的,那时没有多余的钱,为了能每周吃到烤鸭,以打扑克输赢为准,谁输谁买,结果,扑克技艺突飞猛进……还有凤爪……

“少华,怎么都是我爱吃的呀?原来你也喜欢吃?看来我们有共同的爱好。”

站在一边忙活的陈少华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阿正,淡然一笑:“是吗?”

“当然,要不就是知我者你也。”

阿正说完这句话,发现陈少华漂过来的异样眼光,不是平时那个淡然又冷漠的女孩子,而是满目纯情,笑容恬静。

阿正低头择菜,两个人一阵忙碌,比肩而立的身影默默做着手中的活计,远远地看上去,好像一对相守多年的夫妻一样,很快就弄好了几样菜。此时,已经是万家灯火,炒菜的香味不时从各家的窗户里飘出来,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光。

泽明一进屋就嚷嚷饿了,沈可做了两个儿子爱吃的菜,一个是苦瓜,一个是红烧鱼。

两个人吃完饭,泽明要写作业,他有记日记的习惯,当然,因此作文也非常出色。泽明学习不用大人叮嘱,所以,沈可就可以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看自己喜欢看的电视节目。

眼睛盯着电视,心不在焉,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不回家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她一下?

沈可想打电话给他,又怕他说查岗。最近,他行踪不定。有次他说加班,她打电话到他办公室,却无人接听……一个男人开始撒谎是不是意味着背叛的开始。

沈可这些日子以来,心情明显不好。

忙中偷闲,下午,没有要紧的事处理,许七七拉沈可去阳光百货,去那里感受一下时尚,顺便给自己买几件衣服,以遮掩不断老去的容颜。

从服装,美容到男人,是女人必不可少的话题,其实,许七七是想借买衣服让沈可放松一下心情,她以为,沈可和阿正吵架了。沈可摇摇头。人都看不见影,跟鬼吵架呀?

不会吧,阿正根本不是那样的男人。

没有不会……的男人,如果时机,环境许可,天下哪有坐怀不乱的男人?

许七七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沈可再也不想忍下去了,打开了话匣子,最近,阿正总是无缘无故夜不归宿,无缘无故发脾气,甚至不想和她有肌肤之亲……

许七七的解释是中年婚姻综合症,审美疲劳,爱腻了,看够了。

许七七还举例自己和赵伟,同居了三年多,不是爱得死去活来,而婚都不想结了,所以,像沈可和阿正这种现象,是婚姻的必然,也是所有围城中人的心经之路,但过了几年以后,这种现象就会自动消失,重归于好。

沈可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

“虽然我不能确定那个女人是谁?但是,七七,我的感觉没有错,他不愿意爱我了。”

“乱怀疑,阿正可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

“好男人不等于不出轨!”

夜,陈少华家。

一桌子的饭菜吃得所剩无几,可是,两个人却是酒兴正浓。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时间和这样的心情,说些关乎人生的闲话。陈少华一直纳闷,阿正为何找她来叙旧,但她也不会直截了当地问他……

阿正今天话特别多,问陈少华的话也常常令她莫名其妙。

陈少华放下酒杯,咬唇,静静地打量着阿正。

“一个女人……我是说,一个离婚的女人,她还会在心里念着她的前夫吗?”

陈少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不但没有经历婚姻,连真正的爱情也没有经历过,但可以从他的话中隐约感觉到,他的婚姻出现了问题。

“阿正,你……”

房间里寂静无声。

远处大街上,汽车的喇叭声遥遥地传来,愈是这样,房间里愈是安静。

陈少华的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倾刻过后,又浮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光亮。

“少华,你是女人,相信,你可以给我答案。”

女人?

陈少华思忖着阿正的这句话,凄然一笑。

她是女人不假,可是,她一天也没有做过一个男人真正的女人,女人于她而言,除了性别之分外,没有实际意义。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想起,或许,还会把两个男人放在一起比较,毕竟,在一起有过那么多生活,所以,我想,应该是有所想念。”

“会恨他吗?”

“有的时候,女人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比如,她说不的时候,她希望男人坚持,如果男人能够坚持下来,不就变成了是。”

房间里那么静那么静。

“如果一个女人很恨你,那一定是因为,她曾经如此深切的爱过你……”只有陈少华轻若花语的声音。

阿正对她的话似懂非懂,这些年,别看他在事业上风生水起,但在女人的问题上,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小学生,或弱智。

“阿正,不要再伤心了,失去的没有办法重新拥有,那么,就要活好现在。”

这话到底是说给阿正还劝慰自己?陈少华不知道。

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阿正提及了她最不想也不敢提及的话题,她滔滔不绝的说话,她一杯接一杯,喝下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

她和他是知己吗?

不是。

朋友吗?

也不是。

她和他时而像路人一样陌生疏远,时而像同事一样淡淡来往着,或者很久都不曾见一次面,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总会在有急事时想起对方,又那样心甘情愿地帮助对方。

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继续喝,端着酒杯,身子一晃,有些虚弱,她差一点跌倒,阿正及时伸出手来,她真的有些醉了,红酒和啤酒对着喝特别容易醉酒。何况陈少华不经常喝酒,酒意使她的目光变得迷离,不确定。

阿正也喝得不知多少,慢慢地醉了,怀里抱着陈少华,歪歪斜斜地走到沙发跟前,还没等坐下,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上面,阿正望着那张好看的侧脸,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气,令人沉醉的味道。

“紫艺,对不起……”

“少……少华,我是少华……”

“紫艺,别骗我好不好,我真就让你这么讨厌吗?对不起……”

“我是少华……我是紫艺,紫艺是谁?是我吗?哈哈,是我……”

“不是……别骗我……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那样讨厌我……”

陈少华想挣脱开阿正,但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无力,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他躺在沙发上,微微仰起头,叫着她紫艺。

紫艺是谁?他是叫我吗?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阿正。

也许,这是一生唯一的一次了,然后,她就要去美国了,真的是再见再见,再也不见了。他很快就会成为她记忆中只能靠回忆与他相见了。

醒来是在第二天上午,好在是同末,不需要上班,也就不用担心迟到。

陈少华的眼睛被一道亮白的光刺醒,才发现,卧室的窗帘没有拉,阳光高高的挂在苍蓝色的天幕中。她发现了躺在自己身边正呼呼大睡的阿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怎么会睡在自己的床上?亮白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她的面容霎时变得苍白。

阿正似乎被她弄醒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可可,我想喝水。”

无人应答,此时,只有陈少华站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横沉在床上的阿正,她记起了一切,昨天晚上,她和他在一起喝酒,然后……

“可可……”

眼睛睁开闭上,闭上睁开,头痛得厉害,陈少华转身出去,从客厅里拿来水杯,递给阿正。

“可可,干嘛这么久都不理我?”阿正攥住陈少华的手。

“……阿正……”陈少华已经完全清醒了,此刻,她低喃地叫着。

阿正抬起头来,看向沈可,忽然,他的手慌张着往外抽回。

陈少华深深地看着他。

“对不起,少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这不是家里,面前的人也不是沈可,原来,他醉了。但也隐约的记起昨天晚上的一切。

“对不起我什么?”

陈少华紧紧地盯着阿正。

对于陈少华,阿正一直是愧疚的,可他无法向她表达这种愧疚,所以,当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时,他看到她眼中冰凉的情绪一闪而过。

“少华,你也不小了,找个好人,嫁了吧。”阿正的语速快而小,像是从遥远的宇宙天赖中传来一样不真实,但陈少华却听得如雷贯耳。

陈少华痛苦地将脸埋进双手中,突然,她将阿正紧紧抱住。

“不要这样自责,阿正,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你不想去美国,其实,许树衡是个不错的人选,我和他这么多年都是好哥们,我了解他,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事业也不错……”

“阿正……”陈少华急急地打断了阿正的话。

“少华,你必需得考虑这件事了。”

陈少华终于淡然一笑,她可以答应他这一切,但是,她也有一件非常想释怀的事情。

“我答应你,但是,阿正,我想问你一句话。”

“好,你说。”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

窗子开着,蔚蓝的天幕,如水晶般透明的阳光缓缓而至……

阿正逆光站着,看着她。

在这样的逆光中看她,她的脸色苍白而虚弱,像极了穿着白大褂的她,在静静的走廊里穿行,无声无息……一丝丝的怜爱与无助。

她也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色。

“不回答就是不喜欢吗?”她勉强让自己对着他微微一笑。

他咬紧嘴唇,深深呼吸,突然,他俯下身来,用力地吻了她。他亲吻她的嘴唇时,她的眼泪喷薄而出,滴落在他的脸上,最后化成一片冰凉的水……恍惚中,陈少华的心像是钝物击打了一下,闷闷地疼。

阿正是你吗?

蝴蝶在花间一心一意地采蜜,酿造她的爱情,花朵静静地享受着蝴蝶的亲密接触与抚摸。

一切停止了。

如果以前他的沉默对她来说都是伤害,他愿意用这一吻来收回……

“少华,我希望你幸福,所以,哪天和许树衡见面好不好?”

“好。”

陈少华凄然一笑,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

“有你这一句话,阿正,我即使一辈子都找不到真爱,也是幸福的。”

内心深处的感情在无声的泛滥着,陈少华再也忍不住,扑向阿正,“阿正,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可是,我默默爱你了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只想有一天,把自己交给你,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刻的拥有……”

对不起,少华,不想欺骗你。

他看着她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服,淡香的身体,突然现在眼前,如一道眩目的白光,令他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动作像是一幕无声翻转的黑白电影画面……

“你在我身体里来过,至少我没有爱情还有回忆,就算不是爱我,爱我的身体也不行吗?”

“……”

她伏在他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当他抵达她的身体最深处的那一刻,从男人的角度或心里出发,他应该是快乐的,可是,他的心里没有半点儿喜悦,全是罪恶。

事后她对阿正说:“安排我和许树衡见面吧。”

伤害

莫明的烦燥,有时甚至无缘无故想发火,这种情绪在某一个平常的晚上终于爆发出来,吵架的理由简单到无法成立。沈可和儿子泽明在客厅里藏猫猫儿,阿正在看报纸,他突然对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妻子和儿子大声斥责起来,泽明委曲地看着爸爸。

如果阿正就此停息的话也不会吵起来,可是他将手中的报纸一摔。

指责沈可的不是,挑剔儿子的毛病,然后,他起身去了卧室,生气的丢给沈可一句话,你烦不烦啊!

这是自儿子长大后每天必不可少的家庭节目,每天晚上吃完饭,沈可都会陪儿子玩藏猫猫的游戏,一是起到减肥锻炼身体,二是寓教于乐,有时阿正也会加入游戏当中。沈可目瞪口呆地站在客厅中央,她突然想起十几天前的晚上,明明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而他……还有,这个星期天,他没有加班,却骗自己,夜不归宿……当然,沈可没有跟踪的意思,那天晚上她有应酬,泽明去他奶奶那里,正好路过他办公室,就打电话给他……事后,沈可没有问他,也没有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她不会往坏方向想,这些年,阿正对她和儿子不错,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想不明白今晚,阿正朝她和儿子发火的理由。

随着卧室的门砰的一声摔上,战事徒然升级,沈可大步流星地奔了过去,呼的推开门,盯着阿正,她的眼神这样告诉阿正:这些天你有些反常,那些快乐是假装出来的,我不问,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有心事,可是,为何你不告诉我?我记得我在书上看见一句话说,男人一但有心事背着你,说明,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阿正半坐半椅在床上,同样用挑衅地眼光看着沈可:“你哪来的那么多事?”

“明明是你有事,凭什么指责我?”沈可寸步不让,她忍了好久,再也不想一个人这样郁闷下去了,既然如此,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要杀要打要离都随便,何必这样委屈自己?谁离谁都照样活着。

“你在调查我?”阿正火气十足地看着沈可,没有退让的意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那你说,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说,说不出来就是无中声有!”阿正愤愤地说。

“后悔娶我就直说,不用这样敲敲打打!”

“好,这是你说的,你要是想走,也没有人拦着你!”

“唐正!你……”

“别用手指着我,我怎么了?你说啊!”

以往,沈可和阿正也有过闹别扭的时候,但不隔一会儿,就会没事了,应该说,两个人是婚后才慢慢开始培养感情恋爱的,所以,阿正这样不分清红皂白的同沈可发火,让她莫明其妙,也让沈可难以接受。

泽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害怕地看着一脸怒气的爸爸,小心地拉了拉沈可的衣角:“妈妈,别吵了,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沈可这次不想迁就和原谅阿正,她一定问清楚,他为何与她无缘无故吵架,沈可被儿子拉到另外一个房间。

儿子嫩嫩的小手一直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说:“妈妈别哭了。”

“妈妈没哭。”

沈可止住眼泪。一把搂过儿子,孩子这么小,却懂得安慰她,感谢上帝给了她一个如此懂事的儿子。

“妈妈,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泽明用嘴唇亲亲妈妈带泪的睫毛,看见妈妈流泪,泽明的眼圈一直红红的,他想用讲故事的方式让妈妈忘记悲伤,止住泪水。

阿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个字就是烦!

他不想发火,可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何时睡去了,半夜醒来,床的另外一半空着,沈可没有过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分房而睡。

沈可搂着儿子,儿子睡去了,她闭着眼,但她的心一直醒着,房间的门,虽然关着,但也仅仅是虚掩,她以为,阿正会来叫她,可是她等待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

天渐渐地亮了,不远处,传来洒水车和清洁工人打扫大街的声音……

早晨,沈可依旧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除了泽明,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泽明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忽然,他把小脸凑到爸爸跟前说:“爸爸,你要给妈妈道歉,你是男人,就得有男人的丰采和样子。”

阿正挤出笑容。

“谁说爸爸没有男人的丰采?”

“老师平常会教育我们男生,要比女生勇敢,要对女生有包容之心,不要为一点小事和女生吵架,妈妈是女生,你是男生,男生跟女生吵架最没出息,爸爸,你好没出息。”泽明奶声奶气地说。

沈可在一边也忍不住笑起来。

阿正怜爱地看了一眼儿子。

“爸爸是最有出息的男人。”

“那你就给妈妈道歉!”泽明一脸豪气与期盼地说。

阿正抬头看了一眼沈可,沈可低头吃饭。

“好儿子,爸爸听你的。”转头对沈可说:“别生气了,昨晚是我不好。”

沈可没有抬头,但她埋在饭碗中的眼神,分明呆了一下。

“爸爸,不真诚,你应该这样说,亲爱的老婆大人,昨天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吵架,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好吗?”

沈可终于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看着儿子,放下筷子,一只手抚摸着儿子的头。

“儿子,谢谢你,因为有你,妈妈的人生变得充实而快乐,要是你姥姥还活着,她一定很喜欢你。”

“妈妈,我是男人,我有责任让你过得快乐和幸福,以后,爸爸要是欺负你,不怕,有我呢。”说着,伸出小拳头在爸爸眼前晃了晃。

然而,晚上,阿正却没有回家,也没有打电话给沈可告知她不回家的理由。

第二天他也没有回来。

很多人用七年来形容婚姻有病——审美疲劳以后,才会产生这样或那样不可调和的矛盾与争端。

阿正和沈可也是沿着这样一条路进入审美疲劳吗?

这次战争非常突然,来势汹汹,令当事人之一的沈可不知所措,按理说,在儿子泽明的调和下,已经冰释前嫌,为什么这几天晚上,他都是凌晨以后才回家,之前,也没有告诉过她。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沈可一直睡在儿子的房间,他居然没有……

在沈可看来,她与阿正间不是七年之痒,没有审美疲劳,纯粹是找茬打架。女人的敏感告诉她,阿正有事瞒着自己,但阿正自己不说,沈可也不会追着不放。

自从被燕生抛弃了以后,她学乖了,男人不想告诉你的事情,你把心挖出来,他也不一定告诉你,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沈可选择沉默。

其实,阿正不想与沈可吵架,或者说,吵完架以后,他很后悔,但他也说不出内心无名的火气从哪里来,忍都忍不住,所以,为了避免与沈可吵架,他宁愿晚回家,何况,在陈少华的强烈要求下,他安排了许树衡与陈少华见面,他还叫了许七七和伍凯恩。

许七七不知其中真正用意,埋怨阿正,这种场合为何不带沈可。

“那你怎么不带赵伟来?”阿正反问。

“他是谁的老公还不一定呢,问题是沈可不但是你老婆,还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朋友,身份不一样。”

阿正哑口无言,是的,许七七说得没错,这个场合就该带沈可来,但他没有带她来,是不是他在故意疏远她?

不是,但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心里,不想疏远她,却已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了她。

几个人吃完饭,又去K歌,几乎玩了通宵。

矛盾的阿正,不知道自己在围城里面过着原有的按部就班的生活还是该出来,重新让自己获得解放?

意 外

秦紫艺已经通过同事甄如认识了法官郑开,说到底,甄如也不认识郑开,是七拐八拐的朋友给她介绍的,希望通过他可以给燕生减刑,他是当年燕生的主审法官之一。

秦紫艺见过一次郑开,是在他的办公室。

郑开的拒绝让秦紫艺内心闷着一股气。

甄如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她出身城市下层,没有多少文化,连高中也没有读完,用她的话说,脑子聪明,但家境不好,只好早早下来挣钱糊口,后来嫁了一个没有本事的男人,日子过得不是十分润色。听说燕生进去以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男人,甄如对秦紫艺说,有钱不是鬼推磨,而是磨推鬼!

秦紫艺不明白甄如的意思。

“傻瓜,这年头没钱谁给你办事呀!”

甄如这样一说,秦紫艺也觉得自己是天真了一些。

可是,她手里只有一万块钱,留做万一,甄如多少可以帮她一些,但前提是,燕生出来发达了,别忘了给她安排一个挣钱多又不出苦力的去处。甄如在超市做了6年的理货员,每月累死累活只有一千多块,连一件好衣服的钱都不够,甄如借秦紫艺一万块私房钱,如果让她那个醉鬼男人知道又该胡作非为了,秦紫艺答应为她保密,就这样两个人凑了两万块。

甄如掂了掂手里的两万块钱“紫艺,那个郑什么的法官,不信他不心动。”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秦紫艺想想,也是,人家只所以不答应自己,是因为自己“不识人间烟火”有了这两万块钱,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秦紫艺再次去了郑开的办公室。

秦紫艺没有提燕生的事,想约他出去吃个饭,郑开也没有拒绝,当然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他是当年参与审判燕生案子的主审法官之一,至于能不能减刑,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事,要看燕生在监狱的表现符合不符合减刑的规定。郑开想利用吃饭的机会,给她好好讲解一下法律,法官做事不是凭自己的职位与手中的权力,而是当事人触犯了哪条法律,适用什么刑期,这是主体,还有,虽然答应她吃饭,但郑开不会真的让秦紫艺请他。

果然,在酒店一落座,秦紫艺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郑开。

郑开不经常数钱,但他凭直觉可以断定,里面的厚度少说也得两万。

“你嫌少?”

秦紫艺见郑开拒绝了她送出的钱,开门见山问道。

“这不是少不少的问题,帮不帮你与钱没关系,如果不符合法律规定,你是我妹妹我也爱莫能助,秦紫艺,你明白吗?”郑开和气地解释道。

只要你能让燕生减刑,我无怨无悔,给你这些钱,我也不心疼,若你觉得打点别人不够,我再想办法给你。”

“秦紫艺,你还是误解了我。”

“郑法官,有些原则是可以突破的,希望你能帮我。”

无论郑开怎么解释,秦紫艺就是不听,她唯一的希望是想让郑开收下钱,在她看来,只有收了她的钱,事情才能有进展。

想不到这个郑开,这样绝决,甄如见秦紫艺再次碰了钉子,又生一计。

“他拒绝你有几种可能,一是假装好官,给自己脸上贴金,二是她嫌少,第三种可能是我们送的方式不对,要我看,男人都是猫,见到腥味就忘记了原则。”

秦紫艺怔怔地看着甄如,不明白她的意思。

“傻瓜,主动一点,你是求人家办事,人家当然给你拿脸色,端架子,当官的都这样,燕生早出来一天,你就早脱离苦海一天,既然搭上这条线,就不要放弃,何况他一个电话就管用。”

从郑开那里碰了钉子回来,是秦紫艺意料之外的。

有病乱投医,这话不假,秦紫艺决定按照甄如的方法重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经过几次交往,秦紫艺发现,郑开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法官,说话风趣幽默,很乐于助人。所以,秦紫艺约他出来吃饭,她事先在饭店开了房间,郑开一进来就很生气,责怪秦紫艺,不该来这样的豪华房间,既然把他当成朋友就不要铺张浪费,之所以答应她,是因为老婆去南方出差了,孩子在父母那里,他一个人回家也没意思。

秦紫艺不停地劝酒,郑开一般不喝酒,真要是喝起酒来,一般人又不是他的对手,他一眼看出,秦紫艺没有酒量,更一眼看出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借着酒意,她拿出碟子,放在DVD机里,很快,电视里出现男女裸体交融在一起的场面。

郑开一个健步冲过去,关掉了电视,取出带子,秦紫艺有些趔趄地跟上来,头有些晕,她从后面抱住郑开,“你……你装什么呀?别以为我不了解男人。想要直说,我……我给你就是了……”秦紫艺的舌头有些硬了。

“秦紫艺,你喝多了。”

“我……没多……你讨厌我……不想帮我……”

“谁教你的蠢招?”郑开显然很生气。

“郑……郑开……只要你……你帮我……我就是你的了……”

郑开想推开秦紫艺,但她抱得死死的。

“秦紫艺,请你好自为之。”

此时的秦紫艺哪里听得下去郑开在说什么,而她的脑子早已经不听使唤了,她甚至叫郑开为燕生,看来,她真的是醉了。

郑开把她扶出酒店,结账。

不胜酒力的秦紫艺还没到车门口,已经哗哗的吐开了。身子从郑开手里脱落,坐到了地上,又软软地躺下去。

郑开不知道秦紫艺住哪里,只有去旅馆开房间,去了几家,人家一看醉成这样,说什么都不给郑开开房间,而且老板娘一直用怀疑的眼光盯着郑开,把他当成是趁火打劫的人。

帮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弄到床上,睡得人事不醒,郑开差一点儿让她给熏醉了。

郑开终于腾出身体,去翻秦紫艺的包,还好,手机就在包的上面。

他希望能找到她的朋友,让她们接她回家。郑开拨通了一个电话,手机响了半天,一直无人接听,他只好发了短信后,又拨了第二个号码。

阿正刚刚睡着,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一个他并不熟悉的陌生号码,他以为是客户,所以,很快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

“是这样的……”

放下电话的阿正,此刻睡意全无,一种不好的感觉占据了整个大脑,让他忽然乱做一团,他迅速地起床穿衣服……沈可被电话吵醒了,她不解地看着阿正,这深更半夜的他要去哪里?发生了什么?

“阿正,你……”沈可担心地看着阿正。

但这一次,阿正显然并没有打算向沈可解释的意思。

沈可跟出来后,他已经匆匆走出了房间,下楼发动车子,快速地离开。

沈可穿着睡衣,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阿正的车子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她的心也跟着他的车子在夜色中远去了。

一夜无眠。

打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阿正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半夜里打电话给他?他和她是什么关系?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只想快一点见到她……

阿正飞快地开着车,好在是夜间,整个城市都处于安静的睡意中,马路上,宽阔得可以开飞车,阿正一路飞也似的闯过去,恨不能所有的轮胎都变成翅膀,飞过去,只想早一点儿,再早一点儿见到她……

很快,他的车子来到男人指定的一幢公寓前。

阿正很快泊好车,来到一幢联排别墅的二楼,敲响了门,门很快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阿正面前。

“你是……”

陌生男人仔细地看着阿正问道。

“我是唐正……”

郑开迅速把阿正让进了屋,立时一股浓重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

“她醉了……”郑开指了指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秦紫艺解释道。

阿正看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秦紫艺,立时血脉喷张,男人的血气使他无法克制自己,一把抓住郑开的衣领,他要替秦紫艺教训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趁人之危……

还不等反应过来,阿正一拳捣在郑开的脸上。郑开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顿时,鼻子流出粘稠的液体,接着又是一拳,阿正还是不解气,死死地揪住郑开的衣领,用力地耸来耸去:“你说,你到底把紫艺怎么了?”

“我告诉你,老子不会再去忍了,现在,你自己找上门上来,是不是你觉得玩够了,玩腻了,不想要了,才想把她还给我?还改名换姓冒充是法院的,你不就是那个叫燕生的男人吗?啊?你也叫男人,她为你离家出走,为你和所有的一切一刀两断,为你生了那样懂事的女儿,为你吃苦受累,可你呢,你就这样对她?今天,我要是不打死你,我不会出这口气!”

郑开有口难辩,耐心解释,阿正不听,也不会听下去!这样的解释太迟了。

他要狠狠教训眼前这个自作聪明的男人。七年了,他终于找到罪魁祸首,是他夺走了自己的幸福……就算不为自己,也为紫艺,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现在这样苍老,阿正不打他才怪。

一个疯狂追打,一个拼力躲闪。

郑开哪里是红眼阿正的对手?本来,他们的体力差不多,但是失去理智的人力气大得出奇,他们撕打在一起,郑开已经招架不住,浑身痛得快要瘫倒在地上,跑是唯一上策,跌跌撞撞跑到了楼下,阿正追出来,这时一辆车正停在那里,从里面走出一位年轻女人。

女人是许七七。

她刚刚从酒店和客户应酬出来,手机上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打到震动上,没有听见,后来又有一条短信,内容让她吃了一惊,许七七看着那条短信,真的是她吗?

命 运

秦紫艺就在前面的某幢联排别墅里,要她去接……

发短信的是一个男人,许七七怀疑有人恶作剧,如果不是,此人就是秦紫艺的知情者,本来准备回家的许七七突然掉转车头,按照短信的地点去探个虚实。不管怎样,许七七找了她七年。

车子很快开进一处雅致的小区,许七七刚走下车来,看见两个男人在深夜里,无声地追赶着,扭打着。许七七不明白深夜里两个男人为何这样撕打,她的第一本能是抢劫的贼,遇到失主的强烈反抗与暴打!

就在许七七犹豫着是不是要打110报警,那个伸手敏捷的背影是如此熟悉,她惊讶地开口叫道:“阿正,是你? ”

她连忙上前制止阿正对另外一个男人的追打。

阿正并没有停止撕打,愤愤道:“他就是那个当年骗了紫艺的浑蛋男人,是夺走我老婆的人,我不会原谅他,是他抢走了我的幸福,打死他我给他偿命也无怨无悔!”

许七七看看被阿正痛打的男人,似乎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好仔细看他一眼,深色的法官制服穿在男人的身上,浓眉大眼,国字脸,按面相学上讲,好一个天宽地阔的男人。记得有一次看法制在线节目,谈执行难的问题,记者采访的不就是他吗?哦,想起来了,中院的一个法官——郑开。

如果不是许七七赶来,这场误会不知道以何种下场结束。

浑身疼痛的郑开并没有介意阿正的粗鲁与暴打,这种情况下发生的误会也是人之常情,郑开就是不想闹出什么误会的事来,才在深更半夜要秦紫艺的朋友来家里。

一股浓烈的酒精气息让阿正难以忍受,秦紫艺整个人都好像从酒缸里捞出来的一样,此时的她在酒精的催眠下,睡得天昏地暗。

去许七七家是唯一的选择。

这几天,她正和赵伟闹情绪,仍然是关于结婚的话题,许七七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婆婆不同意是她的事,反正已经同居,跟结婚有什么区别,她相信,婚后,她可以用自己的孝心与善解人意感化老太太。

但赵伟对结婚的事似乎不是以前一样积极了,这让一直想结婚的许七七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失落感,他和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如胶似漆了。

赵伟这几天不知去向,电话没有,短信不发,许七七正郁闷着呢,所以,晚上和客户喝完酒以后又去K歌,她不愿意一个人呆在空旷的房间里,没有男人,那就不是家。

想不到,这个时候,秦紫艺出现了,她的失而复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许七七感觉像是在做了一场不该有的白日梦。

尽管秦紫艺身上有一股浓重熏人的酒气,可是许七七不管不顾扑上去,在她苍老的脸上不停地抚摸着……一遍一遍的问:“紫艺,是你吗?”

不知过了多久,许七七又来摇晃着阿正的胳膊:“你在哪里找到她的,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吗?

面对许七七的质问,阿正不知所措,他无法回答许七七,有很多事情,他自己也没有搞明白。

人生好像一眨眼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而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这时,秦紫艺的手机响了起来,许七七看了看号码,接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妈妈,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许七七转动眼珠,灵机一动:“宝贝,别怕,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她现在有事,你妈妈告诉我,让我去接你到阿姨这里来,我现在正开车去你家的路上,你告诉我,去你家怎么走。”

“你是妈妈的朋友吗?”

“是,你妈妈的手机都在阿姨这里,我们是好朋友呢。”

燕紫欢呼雀跃:“阿姨,安徽路15号,三楼。”

“好,你别动,阿姨一会儿就到。”

许七七留下阿正一个人来照顾秦紫艺,自己开车去接燕紫,很快,许七七找到了燕紫所在的地方,确切的说,是秦紫艺租了别人的一个房间,共用厨房,租她房子的人也是租别人的房子,为了减少支出,这个中年女人把房子的另外两个房间都租出去了。

燕紫开门以后,怯生生地看着许七七:“阿姨,我不认识你。”

“你叫我七七阿姨,我不会骗你,跟阿姨走吧。”

燕紫犹豫着。

许七七蹲下来,疼爱地抱了抱燕紫,“别怕,相信阿姨不会骗你的。”

燕紫半信半疑地跟着许七七上了车,但仍然有些不信任地看着许七七,这样的警惕不是一个七岁孩子的能力,但燕紫真的像一个很智慧的大孩子一样。

“那你知道泽明是谁吗?”

“知道呀。”许七七一边给燕紫系好安全带一边耐心地说:“他是你阿正叔叔的儿子呀,你认识他?”

燕紫乖乖地点点头,“我去过他家,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泽明也喜欢和我在一起,可是,妈妈一听说我和泽明在一起,就会生气,为了不让妈妈生气,我已经好些天不和泽明玩了。”

许七七大惊。

“原来,阿正早已经和……那么,沈可知道吗?”但是冷静一想,这件事沈可有可能还不知道,否则会第一个来找她诉说,于是,她柔声对燕紫说:“要听妈妈的话,不惹妈妈生气才是好孩子!”

燕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来到许七七家,燕紫见到了已经安然睡去的妈妈,对许七七更加亲近了几分,又看见了阿正叔叔,她当然不会有任何怀疑。小家伙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问许七七,她和妈妈什么时候能住上这样好的房间,许七七说好好学习就会很快的。

“七七阿姨,那我年年拿第一。”

醉酒的人口干,特别想喝水,秦紫艺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一刻醒来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许七七趴在她耳边,费好大劲儿才听清,她是要燕紫给她倒水。

许七七顾不上,示意阿正立马倒水,阿正跑过去,很快,水端过来,凉热混合,温度正好。

秦紫艺闭着眼,一股脑地喝掉,第二杯水端来,又一次喝掉,此刻的秦紫艺,她的肚子里像是干旱已久的沙漠,快要着火了。

就在这时,许七七的手机响,是沈可打来的,许七七这才想起,今天,她约了一很重要的客户,上午签单,但她此时真的脱不了身,只好对沈可撒谎说,自己在外面有点儿事情,赶不过去。

沈可要她无论如何赶过来,毕竟要签约百万订单,她对自己信心不足,凡事有许七七在场,她会知难而上,彼此相互鼓励。

“听你的声音很疲惫,是不是又和赵伟吵架了?”

“燕紫……”

“你和谁在一起?”显然,沈可听到秦紫艺的说话声。

“朋友,我尽量赶过去……”

许七七慌忙收线,以免露出破绽。

喝掉第三杯水的时候,秦紫艺渐渐清醒起来,但是,头像是熟透了的南瓜裂开了一样,痛得要命。

“燕紫,几点了,妈妈的头好痛,怎么回事?”挣扎着坐起来。

这是……

秦紫艺迷朦的双眼终于完全睁开,站在她眼前的是一男一女……女儿燕紫呢?她急切地寻找着女儿的身影。

“她上学去了。”阿正低声说。

秦紫艺的眼睛仿佛已经不会转动,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她霍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夺门而逃,她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慢慢记起昨天晚上的一切,她是和郑开在一起,郑开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他?难道郑开是许七七和阿正的朋友?

慌不择路的秦紫艺在楼梯里,跌跌撞撞,奔跑着……

她哪里是两个人的对手,加之醉酒,她本身已经没有力量,浑身散了架似的。所谓的狂奔也不过是几步,她已经摇摇晃晃,跌倒之样,跟在后面的许七七伸手不凡,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猛的一用力,秦紫艺的整个身体,一个回旋般的趔趄,抱住了她。

几次,秦紫艺都躲开了。

“紫艺,男人伤你,女人也伤你了吗?爱情伤你,友情也伤你了吗?”许七七一开口就带着再也无法压抑下去的火气追问道。

秦紫艺还是从前那秦紫艺。

变的只是容颜,也许,还有那颗轻易不会感慨与脆弱的心了。

她霍然抬头,惊惧地望着许七七。

“那么,你幸福吗?”

秦紫艺感觉到许七七的问话就像一把闪亮的刀锋猛地插入自己的喉管,让她窒息,又寂静地飘落。

三个人,只剩下一片良久的沉默。

秦紫艺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缓缓看向许七七,“我很幸福。”

“你很幸福?”阿正无法忍受,克制内心的冲动与火气,她现在的样子谁看了谁不心痛!

他记忆中的她,他怀中的她,永远是那个有着水晶般笑容的女孩子,曾是他生命中的天使,而眼前的她就是一个苍老憔碎的妇人。

“不要自欺欺人了!”阿正自问自答。

“不,我不后悔,何况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秦紫艺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你那叫逃避,不敢正视现实,虚荣心作怪!”

“对不起,唐正,如果你想恨我,你可以尽情的恨吧,我并不介意你恨我,这是你的权力,只是,我们现在是毫无关系的人,请你不要这样纠缠我的生活,我以前也警告过你,希望你以后不要自作多情接走燕紫,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们之间早已经在七年前结束了。”

“没有!”阿正狂叫道,“秦紫艺,别骗我了,幸福的女人会像你现在这样粗糙吗?幸福的女人会与一个男人喝得酩酊大醉吗?虽然我不了解那个男人,但我可以断定,你很苦闷,向他倾诉,然后,你醉了,他把你带到他家,至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从这些简单的情况来看,紫艺,你太傻,傻到家了。秦紫艺,你知道不知道这七年来,我们是如何找你的?知道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想你的?知道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担心你的?你幸福,那你说说看,你嫁的男人都给了你哪些幸福?房子、优越的物质生活还是唯美的爱情?你说说看,这三样,你拥有其中的哪一样?如果你真的幸福,燕紫放学会没有人管吗?她一个七岁的孩子,一个人坐公交上学放学,过马路,你想没想过,那样多的车流,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如果那个叫燕生的男人爱你,会舍得燕紫这样吗?如果他爱你,你的手腕处会有那样大的伤疤吗?你告诉我,那伤疤是从哪里来?”

秦紫艺咬紧嘴唇,不知所措。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衣着,你的表情早已经告诉我这一切了,秦紫艺,别掩饰了,为什么不承认你过得不幸福?为什么拒绝我帮你?为什么不肯为孩子为自己想一下?”

“你以为你能给我想要的幸福吗?唐正,如果你能给我幸福,我会离开吗?我要的幸福和你所谓的幸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所以,请你不要跟我谈什么幸福。唐正,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幸福,你没有资格跟我谈什么幸福!”秦紫艺是被他激怒的,基本属于被动还击状态。

“那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秦紫艺的眼神恍惚了片刻,她有过幸福吗?若说有过幸福,也是短命的。

怀孕以前的短暂片刻时光,怀孕以后,燕生便夜不归宿,后来,他进了监狱,她和他就这样分开了,她一个人养育他们共同的女儿燕紫,可是怨得了谁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她并不后悔。

“谢谢,尽管燕生进了监狱,但我爱他,永远爱他,我会等他,一直到他出狱,这就是一个女人最简单的幸福,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认为是这样的,所以,唐正,我的悲喜都与你无关了,别忘了,你是有妻子的人,请你好自为之。”

说话的秦紫艺,她的身体往外突突地冒着虚汗,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虚白的光,一阵阵眩晕。

两个人吵成了一锅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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