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明
第二天清晨,阿夔缓缓醒来,发现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像鲜花也像青草,让思绪很清爽。
“咪万—!多丽—!”阿夔叫着,“你们到哪里去了?”
“别找了,快来看!”青姐姐站起身,凝神看了又看,指了指发现咪万躺过的地方,除了几缕淡淡的黄毛,泥地上有涂抹着泥浆的几块小石头和一块大石头,还有一只绿色的飞鸟。
“这是什么意思啊?”阿夔看了半天,捉摸不透,“哑谜!”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青姐姐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立即给出了答案,“这个小家伙,前几天听我念了几句诗,现学现用!”
“你的意思是,它去找路了?干吗不等我们呀,这么急!”阿夔大吃一惊,念念有词,“说来也怪,昨晚我梦见小鼓被冲到水里,骨碌碌翻了几转,变成了一面石鼓。我刚才看它的时候,上面写着米拉苏三个字!”
“米拉苏?”青姐姐皱起了眉头,眼睛一亮,“是米拉苏水磨村,就在不远的山谷中!那里是一个奇特的围屋,我们可能找到另外半片丹券的下落。”
“围屋?就是圆圆的大房子,可以住很多人的那种吗?”
“对。”青姐姐轻轻地点点头,若有所思,“米苏拉水磨村一半向阳,一半向阴;当山顶的溪流随瀑布倾泻,围屋就如磨盘一般转起来,每户人家轮流进入阳光直射的位置,并能眺望雪峰,被称为大奇迹屋!”
“那我们去了米拉苏,咪万和多丽怎么办?”阿夔叹了一口气,“咪万很机灵,不用担心;只是多丽脾气倔,还很马大哈,遇到坏人怎么办?”
“放心,”青姐姐看起来胸有成竹,“多丽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点也不了解她!他们两个有主见,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我们先去米拉苏!”
“好吧!”阿夔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听你的!”
沿着一条隐秘的紫色路,翻过一座被薄雾笼罩的山,壮丽的米拉苏就像一个初生的宝宝,又像一条绝美的玉环,气韵非凡地躺在山谷。
“哇—好漂亮啊!”阿夔发出了惊呼,“住在这里的人肯定很幸福!我刚才一下子想起天崩地裂的那天,夔寨的房子都塌掉了,人们在祈祷,都盼望可以住进又温暖又舒适的好屋子,从此不再害怕灾难。”
“是吗?你现在能想起那一天的事情?而不是在梦里?也不是由小唐老师告诉你?”青姐姐不置可否,牢牢地盯着阿夔,“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哦,我好像是一头猛兽—对,隐隐约约地记起了一点点,有个四面神,很厉害的样子,”阿夔歪着头,感觉很吃力,“算了,不说梦了!我就觉得,要有好心情和好心眼,才配得上好地方!要不然,住在哪里都一样!”
“越来越善于思考了!”青姐姐加快了步伐,毫不掩饰地赞叹,“我有个预感,你很快就会找到真相、恢复能量的!”
穿过围屋的一间房,来到了围屋中心一个小广场。
一个竹竿子般清瘦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在控诉村民们用阴谋诡计欺负孤儿寡母,言辞非常刻薄恶毒。她身边的三个孩子,你碰碰我,我碰碰你,哭哭啼啼地纠缠在一起。每个人的脸蛋都皱巴巴的,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但围屋保持着惊人的沉默,没有任何一家有男人或者女人或者孩子前来回应,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喧嚣。
突然,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出现了。
男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抵达小广场前,都传来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声音。他温和地来到了女人身边,拿出了一些东西,喂到了女人和孩子的嘴里。这一家子安静了,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阿夔觉得一切安好的时候,女人又带着孩子出来了,再一次大吵大闹。那声音和那叫嚷,与这静谧的围屋格格不入。
“我刚才看到了,这个女人和孩子住在能够看到雪峰的一面,就是你说的很好的向阳面,”阿夔满脸疑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你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睛吗?”青姐姐沉吟了片刻,很是无奈,“他们是罕见的‘寸目人,永远看不到比一寸更远的光!无论是住向阳,还是向阴,都只能感觉到自己眼前的那一点点温度和亮度。”
“啊—這是天生的吗?如果天天都这样,等孩子们长大了,可能就真的要一辈子都生活在阴影中了!”阿夔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挥之不去的噩梦,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酸涩,声音颤抖,“青姐姐,我知道你和大家不一样!你一直在帮我,你也一定有办法能帮他们走出狭隘,求求你了!”
“可是—”青姐姐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球球,很是为难,“这本来是专为你炮制的定神丸,也有明目作用,只有最后一颗了;你一旦狂躁发作而没有药物控制,将要遭遇五雷轰顶的痛苦甚至筋骨断裂,你还愿意给他们吗?想清楚了哈,他们可是彻底的陌生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相遇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和不认识。就像你愿意帮助我一样,我想,我们之前也不认识吧?”阿夔很坚定地伸出了手,“我愿意!”
“好吧—你,”青姐姐的眼角闪出一点点泪光,“你可能是对的!”
“不,你们不能自以为是!”就在青姐姐和阿夔打算行动时,那个备受尊敬的男子出现了,铁塔般站在面前,“我不同意!”
“为什么呢?”阿夔才不管呢,“他们深陷痛苦,需要帮助!”
“围屋变安静了,我还能做什么呢?”男子慌不择言,“我这任村主任没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好脾气的人,让大家觉得我很重要!你们倒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但我,我在这里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狭隘呢?你能做什么?我来告诉你—你可以带着大家再建一个围屋,每家人想住向阳的地方时住老房子,想住向阴地方的时住新房子,可以自由选择,”青姐姐扑哧笑出声,伸出手点了一下男子的额头,“能做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以这种低劣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村主任就像变了一个人,猛拍脑瓜,“祖先修建围屋的时候,就是想要借助自然的力量,让我们真切地感受阴阳盈亏的变化,富足的时候好好珍惜,衰减的时候耐心等待。可我被虚荣心和愚昧拖累,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责任,也差点毁掉了米苏拉水磨村的宁静和美丽。”
“现在还不晚—”青姐姐笑眯眯的,“你也算是一个好村主任!”
“走,我们去勘测新地基!”村主任带着全体居民,还有吃了药变得目光炯炯的女人一家子,来到了瀑布前,拿出了一张古老的兽皮,“祖先们留下了筑造秘籍,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大建设!”
人们激动起来,仰望着奔流而下的万丈瀑布。
“青姐姐,阿夔,你们终于来了!”突然,从轰鸣的水声中传来兴奋的呼喊,那是咪万的声音—“我在瀑布里面,这里有一个水帘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