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苏畅
没来由地,看到“家人”这个话题,忽然想到父亲的那双手。
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父亲的掌下生出了太多太多他的经典名言与激励我的句子。他像极了小学课文中《精彩极了和糟糕透了》中的父母的复合体,鼓励与暗激并行,鼓得我开怀,也偶有激得我赌气落泪。
小学开始,我就有些偏科,语文和科學数一数二,数学和英语却一直吊车尾。回家时,父亲便会瞅瞅我的成绩,然后庄重地伸出他的左手,掌心向上,五根手指像五根肉柱子,直直向上伸着。
“来,和你讲讲我的‘桶齿原理。”
父亲不说其为“木桶原理”,自己文绉绉地取了个名儿。
他伸着五指,拿右手指着给我看。“喏,这是你的语文。”他指指自己的中指,“这是科学,这是英语。”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大拇指上:“你的数学。”
我颇不服气,却也理亏,便撇着嘴直愣愣地瞧。
父亲的手忽地晃了几晃,他满眼的笑意与慈祥也晃了几晃,在空气里漾开来。“就若是一个木桶,里面装着水,水最多不能装到那根最长的木板,而是那根最短的。”父亲掰掰我的“语文”,掰掰我的“数学”。我似懂非懂,点点头。
木桶散开来,五个齿带着掌心的温度,在我头顶盘旋了几圈,像鸟一样敛了翅。“所以以后数学要好好学,知道了吗?”
哪有这么好学?我晃悠悠跑进房间,眼前都是父亲的手,和他掌上的木桶。
之后的日子,小升初,初中三年,每每放假,父亲都会一番鼓励,一番劝勉,然后庄重地伸出他的左手,摆上模样。
“知道啦。”每次不用他开口,我就能领会他的意图。父亲的脸上总会油然生出一种自豪而得意的笑,像个满足的孩童一般。
中考后,我考进了心心念念的高中,努力的同时也承载了加倍的作业量。放假回家,书桌上的试卷变成“双子大厦”,等着我用游走的笔去推倒它。
父亲进了房间,放下一杯水,站在身后看了很久,接着拍拍我的肩,伸出左手。
“我知道啦。”我又好气又好笑。
“不,这次不一样。”父亲固执地演示着他的“桶齿原理”。不过这次,桶似站不稳似的歪斜着。
“若桶斜着,盛水量就不取决于最短的板了,而是最长的。”父亲的手歪斜着。我仿佛看到里头的水再长齿边晃荡,为我打开了另一种思考的角度。
“到了高中,不仅要补短,更要有一技之长。”
九年岁月荏苒,父亲的手拢住的是鼓励,是方法。而那拢不住的,是爱。
本文中的父女关系,令人羡慕。作者的父亲善于通过自己独特的方法教导女儿,他用一双手,向孩子生动地解释了“木桶原理”。而女儿在父亲的教导下,也步入正轨,学业有成。文章的细节生动而独到,字里行间浸透着深沉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