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阳光

周海亮

不大的餐厅，生意异常兴隆。中午时候，一个男孩拉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男孩约四五岁模样，穿一套廉价的运动服。运动服有些大，这让男孩显得更加单薄瘦小。老人闭着眼晴，拿着一根盲杖，任男孩带他来到一张餐桌前。老人的表情有些拘谨，相比之下，男孩则有些装模作样，故作轻松。

看得出来，他们很少去餐馆吃饭。

服务生凑过来，问老人需要些什么。男孩拿起餐桌上的菜谱，自豪地说：“今天我请客！”他有些笨拙地翻看着菜谱，翻到最后一页，又翻回来。最后，他指指菜谱上的八宝鸭，说：“就这个。”

200块钱的八宝鸭，既是餐馆的招牌菜，也是最贵的菜。服务生听到男孩吞咽口水的声音。

老人似有些不安。他问男孩：“你带的钱够吗？”男孩挺挺身子，拍拍胸膛，声音清脆：“正好！”

鸭子端上来，一老一少虽吃得斯文，速度却不慢。一只鸭很快被他们吃光，男孩心满意足，满嘴油光。

“算账！”男孩喊来服务生，掏出一张虽破旧却叠得整整齐齐的20元钞票。他将钞票拍上桌子，推给服务生。

服务生愣住了。他用了至少三秒钟才弄明白眼前的事：很显然男孩看错了菜谱，误将200块钱当成了20块钱。并且这20块钱，应该是男孩和老人身上的所有。

服务生扭头看餐馆老板。老板站在收银台后面，示意他过来。

服务生对老人说：“请你们稍等。”

老年再一次不安起来，他问服务生：“怎么了？”

男孩抢着说：“肯定是餐馆要送咱们什么礼品！”

服务生哭笑不得。

去收银台，将情况跟老板说了，老板咬咬嘴唇，没吱声。

“那个老人，是个盲人。”服务生说，“要不让他等在店里，让男孩回去取钱？”

“不，别这样。”

“那就只好白送给他们了。”服务生盯着老板的表情，“或者可以这样——跟他们说，虽然他们看错了菜谱，但咱们可以以20块钱的价格卖他们一只200块钱的鸭子……”

“不，不要这样说。”老板说，“咱们不打折，他们又不是乞丐……”

“我看他们像乞丐……”

“即使真是乞丐，只要進了咱们的餐馆，就是咱们的顾客。”

“那怎么办？”

“这样吧。”老板看看男孩，嘱咐服务生，“你什么也不要对他们说，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可是我让他们等一等的。”服务生说，“我怎么跟他们解释？”

老板想了想，打开抽屉，取出一朵金灿灿的小向日葵。铜质的向日葵，花盘上雕刻了餐馆的名字，做工精致。逢有孩子在他的餐馆过生日，老板就会亲自给他们戴上，以示感谢。并且，只要戴上这朵小向日葵，就可以享受到贵宾般的待遇。

老板随服务生来到餐桌前，他对男孩和老人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怎么了？”老人仍有些不安。

“是这样，为感谢你们光临小店，送你们一件小礼物。”老板蹲下来，亲自将向日葵戴到男孩胸前，“欢迎再次光临。”

男孩和老人往外走。老板听到男孩自豪对老人说：“你摸摸！多美的向日葵！”

老板笑笑，走回收银台。

服务生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呢？你不认为让他们知道，他们会更感激咱们吗？”

“可是难道你不认为，不让他们知道会更好吗？”老板说，“送他们一道菜，不过是大度或者怜悯;维系他们的尊严，才是最伟大的给予啊！尊严是就让每一个孩子，都生活在阳光下吧！”

老板看看门外，门外阳光遍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