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晓莉 崔晓莉
摘要:《碟中谍》系列六部电影成功塑造了特工伊森的英雄形象,其中女性角色的塑造也呈现出越来越丰满和立体的趋势。本文以女性主义电影理论为基础,从形象和叙事结构方面对《碟中谍》系列中的多个女性角色进行梳理和分析,并总结角色变化发展的趋势及原因。
关键词:女性主义;他者;主体
自1996年至今,《碟中谍》系列已走过了22个年头。作为商业动作大片,该系列的6部电影不可避免的重复着程式化的剧情,可却历经弥久而长盛不衰,且一再打破前部的票房和口碑记录。惊险刺激的画面、严丝合缝的配乐、酷炫的特工利器,还有汤姆·克鲁斯多次奋不顾身挑战各种“不可能的任务”,如HALO跳伞、迪拜和上海跳摩天大楼、徒手扒飞机等等,使得以汤姆·克鲁斯为核心的创作和演员团队创造了一个好莱坞神话。
而笔者在观看《碟中谍》系列电影时,却发现从第一部到第六部,其中的女性角色呈现出一种非常有趣的变化趋势:衣着风格由紧身性感到宽松得体,智商情商和打斗能力由弱到强,戏份和台词由少到多,人物形象由扁平到丰满,对故事情节的推动力由无到有再到强。
1996年,《碟中谍》第一部上映,该片中较重要的女性角色克莱尔,金发碧眼,外表美艳,身材火辣。但其存在对故事情节谈不上什么推动,甚至,除窃取磁碟一幕之外,她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对叙事序列的打断,无论是汽车爆炸后她突然现身,还是在交易磁碟前夜她楚楚可怜的抱着毛毯坐在地上以与伊森一夜春宵,都是如此,后者更是与主干叙事线索完全无涉,显得极为突兀。克莱尔就是传统好莱坞商业电影中一个典型的蛇蝎美人形象,是被男性凝视的他者,是打断叙事线索的景观,因此,除美艳之外,她不需要有任何性格特征,仅作为为着男性主体/男性观众提供想像性满足的客体而存在即可。
2000年的《碟中谍2》中唯一的重要女性角色便是神偷奈雅。与克莱尔相比,奈雅的戏份多了一些,而且,除美色之外,她还有神偷绝技,看上去个性十足,能偷珠宝会飙车,但英雄伊森可以毫不费力的碾压她这些雕虫小技。而且,与伊森相爱之后,她心甘情愿牺牲自我:为协助伊森完成任务,她违背本意重返前男友、大反派肖恩身边,将自己置于险境;她将致命病毒注入自己体内,使得伊森在与肖恩的对峙当中化被动为主动,当然,最终,神勇的伊森一定会解救她。另外,奈雅之所以能够加入IMF成为伊森工作助手,只因她是反派肖恩的前女友。所以,奈雅这个角色绝非是独立的,而是基于男性主体而设置的,男性是她的主宰者:因反派肖恩对她不忘旧情,她才得以接近他并窃得机密;因英雄伊森对她一见钟情,才拼尽全力去拯救她。
尽管如此,与上一部相比,《碟中谍2》中的奈雅对电影情节还是起了更重要一些的推动作用:她从肖恩身边窃取机密文件,这成为伊森成功完成任务不可或缺的因素。但形成这推动的关键却是色诱,——所以,奈雅这个角色存在的核心价值仍是源自美色。
2006年《碟中谍3》中出有三个女性角色,女特工林赛、珍、伊森的妻子茱莉亚。其中,林赛看似在片中有独立的身份(女特工),但她曾与伊森发生过情事,所以,从角色设置上仍未能脱逃女性角色只能是男性附属(如妻子/女友/情人)的窠臼。但是,在叙事线索方面,林赛这个角色还是有突破的:由她引出了敌我争夺的焦点——“兔腳”,并由她的一张明信片进一步推进故事发展。
亚裔女特工珍是《碟中谍》系列前三部唯一一个未与伊森发生任何感情纠葛的较重要的女性角色,但是,戏份不多,且仍逃不脱需靠美色才能开展工作的俗套。
伊森的妻子茱莉亚极为符合传统商业电影中“纯真少女”的定型化形象设置,温婉甜美,手无缚鸡之力,遭遇险境之时唯能等待英雄的拯救。虽在结尾处,茱莉亚实施电击使伊森脑中的微型炸弹短路救活了伊森,并神奇的瞬间学会开枪,击溃剩余的反派,但这种解救更像是一种插科打诨阴差阳错般的偶然,是商业片中常见的幽默手段,与英雄凭借自身硬实力去解除危机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2011年《碟中谍4:幽灵协议》中塑造了一正一邪两个女性角色:女特工简和杀手莎宾。冷血杀手莎宾是典型的蛇蝎美女形象,金发,美艳,危险,且身手不凡。不过与蛇蝎美女的一般结局略有不同,她并非被男主角惩戒,而是被女特工简飞踹出了摩天大楼的窗外。
深肤色黑头发的特工简,美貌、智慧和武艺并存,与伊森是纯粹的伙伴和朋友关系,尽管在把控情绪和与敌搏斗的能力上她仍输伊森一筹。另外,简的戏份和台词较前三部中的女性角色都更多,对剧情也有着比较重要的推动作用:扮作杀手莎宾与反派交易,擒获莎宾并致其毙命,色诱关键人物以取得代码。在此,简已不仅仅是电影中的景观,不仅仅为男性主体提供欲望观看,她的出现非但没有打断叙事线索的发展,反而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但尽管如此,她在行动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仍是色诱反派,也就是说,她的成功与否,仍取决于男性反派。
2015年《碟中谍5:神秘国度》中,出现了整个《碟中谍》系列中最为耀眼的女性角色——英国卧底女特工、棕发美女伊尔莎。她的戏份前所未有的吃重,她在电影中的主要作用是推动情节而非展示色相。
伊尔莎是整个《碟中谍》系列唯一真正能与伊森并驾齐驱的谍女郎,唯一不需要色诱敌人的谍女郎,若排除《碟3》中靠闭着眼睛开枪救了伊森的茱莉亚,她也是唯一不需要英雄解救并且能解救英雄的谍女郎:伊森被辛迪加擒获,她靠智慧和实打实的打斗能力而非依赖美色或运气救出伊森;二人一起逃离维也纳歌剧院时,一前一后飞速奔跑在屋檐上,配合默契,伊森完全不需分神照顾她保护她;伊森潜入水下却窒息,伊尔莎下水将其救上;影片结尾与反派决战,伊尔莎与伊森并肩,伊森对反派头目莱恩,伊尔莎对绰号“骨科医生”莱恩的头号手下,伊尔莎独自结果了“骨科医生”,伊森将莱恩诱入玻璃罩,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最终正义战胜邪恶。
伊尔莎这个形象血肉丰满,有着自己的经历和性格特征,有着独立的思想去做选择。她在影片中独立于男性主体而存在,不再仅仅是作为“他者”,不再仅仅是供男性主体做欲望想象的客体,可以说,在电影叙事形态方面,她已经成为与男性主体并列的独立的主体。
2018年《碟中谍6:全面瓦解》中有三个女性主要角色,除伊尔莎和茱莉亚之外,还出现了一个新角色“白寡妇”。“白寡妇”角色虽新,本质却老套,即典型的蛇蝎美人,不过在影片末尾这个情商极高的美女却并未被惩罚,而且成功将自己洗白。
《碟3》的茱莉亚重返影片,其角色设置较之以前更丰满了一些,她不再仅仅是个只待英雄保护和解救的纯真善良的棕发美女,职业也挺神奇的由第三部中的护士转变为医生,并前往第三世界国家提供医疗援助,即,除爱慕英雄之外拥有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在剧情的推动方面,该角色并没有明显长进,虽在卢瑟拆除核弹作了一些协助,但主要还是作为制约伊森的人质出现并存在着。
伊尔莎风采不减,仍与伊森配合,对任务的完成起了较为重要的作用:伊森与白寡妇见面时遭遇杀手伏击,伊尔莎出手相助;伊森营救莱恩之后,伊尔莎半途杀出,伊森为保莱恩性命,无奈之下开车撞向伊尔莎,但事后伊尔莎却完全心无芥蒂,因为她清楚无论她自己还是伊森都只是为了工作为了完成任务,——不纠缠于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心中有大局,使得这个人物更加可爱,无论身手功夫,还是智慧或心胸,都绝不输于伊森;沃克和莱恩激活核弹之后,伊森孤身攀上直升机,与沃克生死决斗,而伊尔莎也独当一面,制服莱恩,救了班吉,并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与伊森隔空配合,剪断核弹电线,保护了当地居民,正义再次战胜邪恶。
多年以来,好莱坞传统商业电影中,那些刻板、平面的女性形象由男性根据男性自己的想象和期望创造并且拍摄出来,满足着男性的观影需求。影片中的女性被长久的安放在“他者”的位置,作为男性的附庸,顺从着、崇拜着男性,被男性保护着,有着为男性而牺牲自我的觉悟,又或者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恶的、危险的气息,企图加害于男性但最终总会被男性所惩戒;而坐在影院中的女性则接收着来自父权社会的劝导,要以这些纯真的、顺从的女性为榜样,以那些邪恶的、病态的魔女为戒,才是身為女性、身为“他者”的本分。
但是,随着女性主义的发展和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越来越多的女性认识到,自己应该是,而且也可以是独立的、自由的个体,可以不依附于任何男性而独立的存在,可以不仅仅是女儿、妻子或母亲,可以拥有自己的理想和精彩的人生,21世纪的新女性对自己有了新的期待,这些期待与男性无关,与实现女性自身的理想和价值有关。好莱坞商业电影存在的根基便是最大化的利益,那么,为了确保票房,便顺势不断的塑造出新的女性形象,于是,才有了22年间《碟中谍》电影从蛇蝎美人克莱尔到干练特工伊尔莎的形象变化。从本文的梳理之中,可以看出,这种变化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逐步的、由量到质的演变,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近20年来女性的觉醒和社会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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