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睢宁县官山镇中心小学 徐千禧
家里曾有三小间老屋。
什么样的老屋呢——灰暗的门框和窗棂都已松动,阳光可以大大咧咧地从屋顶的瓦缝中钻进来,更不用说透风漏雨了。
爹好几次想翻盖房子,终因有个正上大学要花大钱的我的大姐而作罢。“将就着住吧,等你姐工作了就翻盖楼房!”爹每每说完这句话,我往往懂事地点点头,似乎挺有盼头。不过看到左邻右舍一幢幢高楼竖起,心里总觉着怪怪的。
还好,老屋里也有让我们骄傲的——年年有燕子来安家。每年桃红柳绿的时候,上年秋天飞离的燕子往往如约而至,给老屋带来了南国的风。它们啾啾欢鸣,悠悠飞掠,在老屋门脸屋的第三根椽条上修巢、产卵、育雏,其乐融融。
每有燕子复来时,爹总是激动地涕泪涟涟:“燕子好啊,她眼里无贵贱哩!看,还是去年那一对呢!”
有了燕子做伴,我的童年似乎多彩了许多。
就是这些善良的燕子,差一点儿伤别老屋。
一天,住着高楼的强邻趁着爹不在家,突然凶巴巴地拿着一根长杆到我家,说是他家女儿之所以老考不上大学,阴阳先生说是我家燕子肇的祸,不由分说把那燕窝捣了个稀巴烂,致使数只刚下的蛋掉下,狼藉一片。我吓得手脚冰凉,号啕大哭,心里装满了墨黑的恐惧。天快黑时,爹从湖里干活回来,怔怔地看着惨不忍睹的场面,脸色灰暗。终于,从不惹事的爹抄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去拼命,直唬得那人连连讨饶。
晚归的燕爸燕妈发现它们的巢没了,孩子也不见了,便在老屋里胡乱地飞撞,凄厉地哀鸣——整整折腾两天才绝望地离开。
第二年开春,桃花儿谢了,柳絮儿飘了,老屋里依然等不见燕子的踪影。大家嘴上不说,但那心思都写在脸上呢——巴望着燕子能再次回来。那些天,我梦里都是翩飞的燕子,放学回家第一眼总往椽条上瞅,祈望看到筑巢的新泥。爹呢,整天蔫巴巴的,脸色铁灰,胡子像山草一样也不知道刮一下。他每天总不忘的就是一大早就把老屋的门敞开,夜深人静了才把门拴上——为的是让燕子回来时能认的家。
全家的苦盼终于有了好的结果——燕子小心翼翼地回来了。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刚一开门,发现有两只燕子粘在院子里的晾衣铁丝上,警觉地四处打探,见有动静,便慌张地飞走了。而后不久,它们又蹁跹着回来,先后犹犹豫豫地飞进老屋。从此,两只燕子又开始忙活起来——衔泥筑窝——老屋里重新有了令人愉悦的唧唧声。
后来,家里条件转好了,打算将老屋也翻盖成楼房——爹没有选在造屋的最好时机春夏,而故意选在燕子不在的深秋动工,那心思全家都懂。来年,燕子果然又如期而至。
而今,我家楼房里那些来来往往的燕,已成来客最为欣赏的一景呢!看,一只燕妈妈正窝在温暖舒适的小窝里甜蜜地做着“月子”呢!
【点评】
老屋、燕子、善良人家,一幅多温馨和谐的“农家乐”呀!不由让人想吟诵一首古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