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年前我曾养过的“宠物”猪

刘学才

我年轻时曾经上过初中，算是比较有文化的青年，因此担任过我村的民办教师，还热心于研究农业技术，包括农业养殖。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为保障供给，发展经济，大力提倡生猪养殖。养猪能多集优质农家肥，生产队根据生猪出栏时重量给一定的公分补助，农户还能将零钱攒成整头钱，所以积极性很高。那时几乎家家都养猪，不过多了养不了，绝大多数人家只养一头，生猪出栏后再到市集上买回一只小猪仔接着养，一般空不了几天栏。

过去我们家人口多，父母商量着分了家。分家之后，因我爱人在岳父家住，所以我自己单过。很快我到市集上买回一头虎头虎脑的猪仔，它在小猪群中个头最小，因为买小猪能少花不少钱呢。几位邻居都来我家看我买回的猪仔，二叔看了一会儿说：“这猪仔不太欢实。”我心头一惊，马上用手一摸，猪仔有些发热。二叔也摸了摸猪仔几个部位，说：“找畜医看一下吧。”我马上把村里的畜医找来，他看后说：“可能是感冒了，打一针就会好。”下午我从农地里回家一看，猪仔躺在圈里，呼呼地急急地喘着气，一摸发现又有些发热，我又去把畜医找来打了一针。

就这样，每隔三五天它就发作一次，畜医说：“看来不是感冒。”猪仔一发病就不爱进食，我可发愁了，又不能不断找畜医，人家都挺忙的，这是花钱买来麻烦了。于是，我自己买来了注射器具，又到畜牧站买些退烧针剂，猪仔一发热我就给它打针。猪仔经常反复发病，花费也不少。我又想起人发烧后用白酒搓身能退烧，因为以前农村缺医少药，遇到夜里有人发烧不能马上去医院，就用这样的土办法先救急，等天明再去医院。我找来白酒，用旧布蘸着搓猪肚皮、耳朵、脊背，搓至发红，猪仔居然退烧了！这个办法既省钱省事又解决问题。以后我又试着用三棱钢针点刺放血治疗，居然也有效果。就这样，我每天干活回家先到猪圈，时刻观察猪仔的状况，看到有异常就给它治疗一番。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炕上午休，听到猪圈的门咚咚直响，我起身一看，原来是猪仔用嘴碰门，我一摸，它果然又发烧了，立即给它折腾一气。有时候晚上发病，也是用嘴碰门，我听到门响就起来给它退烧。后来为了方便，干脆把它放养在院子里，它虽然在院子里乱跑，但仍回到猪圈去大小便，而且有固定的地点，相当“自觉”。我有时间时便给它挠痒痒，它就伸直四肢露出肚皮尽情享受。每天我下地回家，它就甩着尾巴围着我兜圈子，还拱我的裤腿。经我呵斥后，它不再拱裤腿，改拱我的脚，反正下地干活也没什么好鞋，拱就拱吧。有时它身体发热没精打采躺在我面前，小声哼哼着想是让我给它治疗一下，我就展示一下手段。有天午夜我睡得正香，忽听屋门咚咚声响，赶紧起床，原来猪仔又发烧了，想进屋让我治疗。我赶紧点灯，折腾一番之后退烧，它又跑回院子里去了。后来我干脆不关正屋门栓了，夜间猪一发热就主动拱开正屋门跑到我炕下躺着，急促喘着气等着治疗，我就能随时了解情况及时治疗。

有一个星期天我爱人回来，深夜猪又把门拱开躺在炕下，我爱人吓得跳了起来：“什么东西跑进屋了！”我跟她说明情况，她不依不饶，说再怎么也不能把猪养在堂屋里。我答应以后不这样了，但过后还是照旧。我一时看不见猪就有些担心，猪长时间没见到我，一见面就拼命撒欢。谁说“二师兄”笨？其实猪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我家的猪就这样成了我的宠物。

猪虽然还是反反复复发热，但后期发作的时间间隔长了些，一年后居然也长成了一百八十斤重的大肥猪。出栏时，生产队四户送猪人家合伙捉猪、捆猪，抬到小推车上用绳子拴牢。我给我家的猪身下铺上干的软软的姜芥草，身上盖上破麻袋，拴绳时怕它疼就手下留情，结果半道上它一挣扎摔了下来，我着实有些心疼，摸头安抚了好一会儿。

我把它送到收購站，回家后顿觉十分寂寞，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再也看不到我心爱的宠物猪了，它成了我长时间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