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
外公在老宅边围了个小院,雨天在小院里听雨,晴日便坐在木椅上侍弄那些娇嫩的花植,而他的右手总提着一个古铜色的酒壶。外公爱喝酒,尤其爱喝酒坊里的酱香酒。
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是和外公一起去酒坊打酒。走在街巷,夕阳穿过浓密的树叶缝隙印在爬满藤蔓的土墙上,抚得人暖洋洋的。外公满是茧的温暖大手紧拉着我的小手,另一只手提着酒壶。金色的阳光照在古铜色的酒壶上,一晃一晃的,刺人眼目。
酒坊卖酒的也是一个老爷爷,白了两鬓,常着一身灰青色的长衫和一条宽松的长裤。外公说,他酿的酱香酒是村里最好的。每次打好酒,外公都要与老爷爷唠唠家常。酒坊里弥漫着酱香酒的味道,闻起来有点辣,又有点苦涩刺鼻,我不明白外公为何爱喝这味道如此奇特的酱香酒。
沿着土墙走回家,外公松开我的手,三两步走到院子里。他斜靠在藤椅上,一口一口地品,不时抬手将酒送进嘴里,不时伸出舌头舔走嘴角的残留。外公静静地靠在藤椅上品着酱香酒,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写满故事的慈祥的脸。等外公放下酒壶向宅门走去时,我叫住他:“外公,你为什么这么爱喝酒啊?”他闻声停住,回头,咧开嘴笑着说道:“好酒解千愁啊!你不懂,你不懂……”话音落,他转身离去。
后来我长大些了,在与外公的多次交谈中似乎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喜欢这酱香酒。美酒如人生,入口是苦涩,旋即是甜,如拼搏的少年,而后是清凉,是辣,是脾气多变的中年。等到一切都恢复如常时,就到了外公这个年纪。
时光蹉跎了年华,外公去世后的一年夏,我独自回到老宅。看着满院娇艳的花、老宅墙上爬满的藤蔓,我的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我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仿佛又看到外公刚喝完一壶新打来的酱香酒,他缓缓起身,提着古铜色的酒壶越走越远,径直走出了我的視线……
指导老师 熊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