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
凡事都讲究“师出有名”,因而,不论是人名、地名,还是文名、书名,起名与改名都是大事,理当慎之又慎。否则,没有合适的名字,就会“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必也正名乎”。
先说人名,古时起名都是有讲究的,要引经据典,早先时,规矩是男要从《周易》里取,女要从《诗经》里取,后来出处也就不那么严格了。譬如科学家屠呦呦,就是来自《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建筑学家梁思成的名字,则见于《商颂·那》:“汤孙奏假,绥我思成。”作家琼瑶的名字,来源于《诗经·木瓜》里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琼瑶自己也是个起名的高手,在她的作品里,有紫薇、含烟、羽裳、依云、雪珂、吟霜、佩青、紫菱等女主,个个富有诗意,唯美动听,给角色增色不少,让人难以忘怀。金庸也是起名的大师,周芷若、张无忌、杨过、郭靖、岳不群、令狐冲、穆念慈、王语嫣,无不侠气十足,内涵厚重,男的豪情冲天,女的柔情似水,且各具风采,都出自典籍。光听这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就会产生看书的冲动。
当然,也有名字起得不好的,或过于接地气,土得掉渣,显得粗俗没文化,让人轻视嘲笑。或起名过于晦涩,用字冷僻,造作难懂。章太炎的三个女儿都很漂亮贤淑,知书达理,但因名字起得怪,用字罕见,一般人都不认识,不敢乱念,因而居然无人敢来求娶,一直待字闺中。急得章太炎不得不专门开记者招待会,来解释女儿名字的读音和寓意。
名字起得不好咋办?凑合着用也不是不可以,说到底名字不就是个符号吗,但如果不想窝囊一辈子,那就只有改名一途。但改名也是有学问有讲究有门道的,改不好也会弄巧成拙。如果是文人骚客呢,还可以给自己起个笔名,其实也等于变相改名,叫着叫着,最后就把本名忘了。文坛六大家:鲁、郭、茅、巴、老、曹,皆为笔名。鲁迅原名周树人,郭沫若原名郭开贞,茅盾原名沈雁冰,巴金原名李尧棠,老舍原名舒庆春,曹禺原名万家宝。他们的笔名与原名相比,无疑更响亮,更别致,更好记,更有寓意,也更容易传播。
想出名大概是所有文人的共同愿望,那么,好的名字,对于提高作家的知名度是大有益处的。想想看,梁实秋与梁治华,莫言与管谟业,梁羽生与陈文统,古龙与熊耀华,二月河与凌解放,萧红与张乃莹,金庸与查良镛,三毛与陈懋平,北岛与赵振开,舒婷与龚佩瑜,苏童与童忠贵,哪个名字更容易被人记住,更符合文人身份,更便于传播开来,不言自明。人名如此,书名也是如此。作家常常为起一个好的书名而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改来改去,力求达到最佳效果。一是简洁明了,言簡意赅,让人一目了然,知其书里说些什么内容;二要典雅端庄,寓意深远;三要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百年孤独》《悲惨世界》《战争与和平》《红楼梦》《儒林外史》《阿Q正传》等,都是非常成功的书名,令人一见难忘。其中雨果的《悲惨世界》,就几易其名,原来叫《苦难》《苦难的人们》,都觉得未尽其意,最后才定为《悲惨世界》,一炮打响。
还有地名,起名与改名也不能心血来潮,瞎赶时髦。那些洋、怪、大、重的名字,固然可能会热闹一时,吸人眼球,但早晚会沦为笑柄。如时下比比皆是的香榭丽舍、塞纳河畔、维也纳、东方芝加哥等小区,置身其中让人恍惚不胜,仿佛身在异国他乡,“直把杭州作汴州”,但定睛细看,小区里走动的都是自家黑眼睛黄皮肤的同胞,真不知“今夕是何年”。
(郝巧凤摘自《郑州日报》2019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