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德格尔《哲学的终结和思的任务》看古典学研究的意义

2019-10-20 15:11王硕
大东方 2019年12期
关键词:海德格尔尼采柏拉图

王硕

海德格尔《哲学的终结和思的任务》一文分析了哲学的终结是以形而上学的完成而以科学占主体解释并统治一切存在物为哲学的完成。但这并不意味着哲学失去了发展的可能,当哲学研究的对象越来越被让渡给科学,剩下的前科学的纯思的东西反而被突出了出来,海德格尔指出思的任务就是:放弃以往的思想,而去规定思的事情。他的目的是为了揭露技术时代的本质而为神性的降临做准备。

海德格尔对哲学终结的判定以及他对思的任务的重新规定,给我们以现实启示,即以海德格尔为代表的西方哲人在推进哲学的转向时,暴露了形而上学独断论的不可能性,因而普世的哲学是不可能的,那么作为中国人研究哲学,就该从中国问题出发,而以古典学的方法重新审视西方古典,以为我们更好地理解西方,进而理解中国的现代性问题做准备。

一、《哲学的终结和思的任务》概述

海德格尔《哲学的终结和思的任务》一文谈及两个主题,一个是哲学的终结,一个是哲学终结之后留给思的任务。

所谓哲学的终结指的是形而上学的完成,而非哲学无法再继续发展。关于形而上学,最早是亚里士多德的一部书名,他把研究“存在者之为存在者”的学问称为“第一哲学”。但海德格尔在《尼采》中指出:“形而上学发端于柏拉图的思想。柏拉图把存在者之为存在者,亦即存在者之存在,把握為理念”。1因此海德格尔说哲学就是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形而上学经历柏拉图主义的在场形而上学、笛卡尔康德黑格尔为代表的理性主体性形而上学,之后尼采又从非理性主体性形而上学的意义上,颠倒了柏拉图主义。柏拉图视理念世界为唯一真实的世界,感性世界则是虚幻的。而尼采则认为,唯有感性世界是真实的世界,理念世界才是虚幻的。形而上学的特性是:从“在场者”表象“在场状态中的在场者”,并因此从其根据来把它展示为“有根据的在场者”。传统形而上学把存在者的在场本身当作根据来规定存在者,而没去追问存在本身。这样,不管如何规定存在者,这规定本身就很难摆脱主体性的归宿,后来的先验论、绝对精神、强力意志都与此有关。

海德格尔认为这种主体性的形而上学最终导致了科学从哲学中独立出来,并用科学解释和指导一切,哲学被技术化的诸科学取代,那么哲学思维还有没有发展的余地,如果有又是什么?

哲学终结之际为思留下了何种任务?海德格尔首先思考的问题是“哲学这个事情是什么?”他借用胡塞尔“一切原则的原则”,得出“哲学之事情就是主体性”,即事情本身如何现身当前。黑格尔辩证法是种运动,在这运动中,事情本身达到自身,进入自身的到场。胡塞尔的还原是将哲学的事情带向终极的原本的被给予的那个地方,即带向其本己的在场。然而发现以上这些,海德格尔仍问:“面向事情本身”背后始终未曾思的东西是什么?

海德格尔引入了“澄明”这一概念,它不同于真理,因为真理被解释成关于存在者的确定性的,而澄明是对思想的约束性,在存在论意义上先于任何真理或非真理的思想。“在澄明中,双重遮蔽式的否定总是一体而彻底地贯彻其间。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指明有两种遮蔽,即作为拒绝的遮蔽和作为伪装的遮蔽。前者指拒绝者完全不显示自身,它“封闭”着,是澄明之光亮的开端与界限;后者则是发生于敞开领域之中,指存在者在光亮领域里蜂拥攒动、相互隔阻、交错遮掩、彼此伪装。存在层次上的拒绝与存在者层次上的伪装,

构成了对存在者的“双重遮蔽”。”2最后,海德格尔指出思的任务就应该是:放弃以往的思想,而去规定思的事情。

二、哲学的转向和哲学的问题与古典学研究的意义

海德格尔一生思考的焦点在存在的意义问题,他认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把思想弄成了形而上学,遮蔽了存在问题本身。之后在黑格尔和尼采那里,形而上学达到顶峰因而哲学的时代也过去了。与此对应的是,技术一步步取代思想,而且将不受人的控制。海德格尔所谓思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揭示技术时代的本质以为神性重临做准备,等待那个唯一的神的救渡。从这个角度看,海德格尔的哲学关切和现代性危机有关。现代哲学的几个重要转向,从尼采、海德格尔到施特劳斯,都是在重返西方思想源头的基础上,再寻找当下问题的解决,但他们“都还是在西方现代性内部打转,通过用现代的方式阐释古代、通过向这种阐释出来的古代回归,他们实际上反而越来越将现代性推到极端。”3哲学不断转向本身,说明了形而上学的独断论的失效,因而所有宣称“普世”的思想都没有真正牢固的地基。那么,是否所有的哲学都不过强力意志之争,如果是,哲学的问题应该是什么?哲学的价值应该是什么?

哲学没有定义,但有个共识,那就是哲学思考的问题是整全的、根基的、系统的,是一整套世界观。当然,这是基于西方的哲学,思考的是西方视角下的世界,因而此世界观并不能真正代替现实中的全世界。既然“一神”已退回了“诸神”的地位,那么就中国学人来说,做的哲学应该关切的就是中国的问题,为解决中国现代价值撕裂厘清可能的原因。

中国现代问题其实是旧(古代)中国与新(现代)中国连贯不起来甚至对立矛盾的问题,现代中国的制度建构、生活方式遭遇了西方全面的侵入,而与传统生活世界严重撕裂。因而理解中国问题,就要理解现代西方,更要理解造就现代西方的古代西方,即古希腊时代。但如上所说,尼采、海德格尔等回到了古希腊,但却推进了现代性,就在于他们是以今释古,而非古人本意。因此就要以古典学方法回归文本本身,“围绕古典文本这个中心,从校勘考订、词句注释、古文今译、义理解释等方面具体展开”4,让古人自己说话,以此路径才可理解古典西学,理解西方的古今之争,理解现代西方并最终弄懂中国问题的症结,进而寻找可能的解决途径。

参考文献

[1]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下), 第1256页。

[2]李孟国:《海德格尔的无蔽之思与其“转向”问题》。

[3]施特劳斯:《现代性的三次浪潮》,见刘小枫编:《苏格拉底与现代性问题——施特劳斯讲演与论文集:卷二》,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第32-46页。

[4]张文涛:《古典学与思想史》。

(作者单位:海南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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