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敦煌

2019-10-19 02:51
延河(下半月) 2019年10期
关键词:彩塑莫高窟敦煌

孙 琳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

凝眸敦煌,雕刻了心灵国度的火焰

世界上有历经千年的营造,一代又一代人,前仆后继,把一片土地打造成繁华的文化和佛教圣殿的吗?

回答是肯定的:有!位于甘肃省西部的敦煌,就是千年营造的佛教圣地。

多少年过去了,神秘的时光,切割着遥远的回忆。

在敦煌,苍凉只是一种心情。梦中那片茵茵的绿草地,伸出含光的唇来亲吻巍峨的敦煌。大漠上,狂沙吹来,灼热了那些画匠、塑匠们的心,那热度的膨胀,让艺术的花朵,渐次开放。

又有谁知道,这一片荒漠,曾经淹没过多少英雄豪杰?

往事,被北风吹远,来不及飞翔的梦想,在大漠的深处,走向澄澈深情的回眸。

这样的敦煌,是静谧的,不在意歌声是否漫过沙丘,只为那佛教圣地曾经的神话,任狂风吹落一地的苍茫。

是谁让千年营造繁华而壮丽?让我心怀感激?

激情的思绪,在蔚蓝的天空袅袅升起,远处的沙丘若隐若现,群鸟翕动着黑色的翅膀,惬意飞上碧空,掠过我的思绪。

敦煌,闻名中外的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文化之城,从前秦游僧乐僔在这里开凿第一洞窟,叮叮当当的声音,竟然响了一千多年,成就了一个响彻整个地球的梦。

此后,敦煌在漫漫的丝绸之路的驼铃声中,在无数工匠的思索和劳作下,手、笔下的艺术绽放了智慧的花朵,佛和乐僔们面对面地交流,使人类的清澈和纯真与辽阔深厚的文化,在古老的洞窟中血脉生动。

一座辉煌的佛教圣地,经过无数朝代的更迭、无数匠人的辛勤劳作,终于矗立在大漠之上。

我阔无垠的大漠啊,浩渺无际的天宇啊,从此,鸟语花香,光芒四射。

站在敦煌的土地上,仰望蓝天瓦蓝、澄澈,一尘不染,每一朵云都洁白无瑕。在童话般的艺术殿堂,静静地伫立,我感受到了这里没有凶险,没有势力、丑陋和罪恶,有的只有包容、善良、幸福与和谐,还有艺术的美,在大放光芒。暖融融的美好的情感,像空气一样弥漫在殷殷的氛围中。

回眸望去,那历经几度盛衰的大地,千百年来,无数中外僧侣、商旅穿梭往还,融汇古代中国、古印度、古希腊及中亚等古文明精髓,孕育出璀璨的敦煌文化,包含建筑、雕塑、绘画等多元艺术的莫高窟,这是敦煌文化的具体呈现!

人世间再也没有比敦煌更美的地方了,它的木格窗、塔尖顶,还有风中的璎珞,美得无以言表;而那些壁画、彩塑,和九层楼等建筑,在月牙湖中的投影,以及鸣沙山上慢悠悠行走着骆驼,都在为敦煌的艺术大放光芒,而增添色彩。

唯美,曾是我一生的追求,就像那只火凤凰,似乎已经注定了浴火的舞。

虽然,时光的逝去,隐藏一些光芒,可它在与不在,都无损于我内心的美。

现实并不等我到场,就已经赋予敦煌大美!

仰头看着一千多年前的色彩,如同观望着天空的五彩祥云,那是墙壁上凝固下来的千年传说,放射的万丈光芒,仿佛天籁,在静谧的敦煌万里之上的羽翅声。

我从此凝神了,心无旁骛。

敦煌,我与你的对视,是多么的动人,我曾瓦解的辞藻和颠覆的审美,洗掉了铅华的素颜,今生无须化妆,请再给我些美吧,我不会再任性涂抹。

因为,这里是真正的艺术天堂,我除了在花园里吟唱,让灵魂的产物,永远地漫溢,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看见一只蓝鸟翕动着翅膀,翱翔在蔚蓝的天空。

在这片朝圣而繁华的土地上,千百年来,有皇亲国戚或奴仆百姓,以及信徒们,在敦煌凿窟造佛。稍纵即逝的时光,带走了那些曾经的信徒,也带走了一代代的王朝。然而对佛向往及信仰的精神,却跃然于壁画和龛窟之上,呼之欲出。今天,我以纯真的情怀,站在一个个洞窟里,仔细地凝视着一幅幅壁画,一个个彩塑,感受那历经千百年风雨剥蚀的色彩和线条,有血有肉,有声有色。那翰墨留下馨香,怎能不让我沉醉千年?怎能不让我在充满诗意的遐想里任思绪千里万里绵延?怎能不让我对芸芸众生深切关注和悲悯?

敦煌给予我对生命的思索和考量。它深厚的文化,是我们生命的源泉。

那如醉如痴的莲花盛开了我的相思,燃烧了我彩虹般的梦想。

狂虐的风沙,在大漠上飞舞,跌落了理想的血浆,思念地哨鸽穿越了暮色,一声声悠扬的哨音,翻山越岭,拂动我轻扬的衣袖,一瓣飞花,一片落叶,装点了我的神思,划过大美敦煌地上空。

我要与你相逢,在苍茫的路上,凝眸的一瞬,雕刻了心灵国度的火焰。

住在敦煌的那个神奇的夜晚,我怎么也睡不着。木格窗溢满的月光,漫过书桌、青花瓷,触到我心灵上那条泛滥的河流。我的思考也蔓延着,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人们孜孜不倦地营造了这富丽堂皇的佛教圣地呢?又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曾经辉煌千年的圣土,在荒漠中被人们遗忘了漫长的岁月?

据有关资料介绍,敦煌莫高窟全长600多米,共有735窟,以砂砾岩为主,分为南区和北区两部分。南区拥有从南北朝到元朝的石窟487间、超过45000幅壁画和2000多尊彩塑雕像,先后开凿了禅窟、中心塔柱窟、覆斗顶窟、大佛窟、涅槃窟和中心佛坛窟。北区的243间石窟损坏较重,后经发掘是一些寺庙窟,包括僧侣修行的禅窟、居住的僧房窟、存储粮食的仓廪窟以及掩埋僧人尸骨的瘗窟。

敦煌自古以来就是修行者西行所要经过的要道。公元366年(前秦建元二年),僧人乐僔途经鸣沙山时,在此地开凿了敦煌的第一间石窟。岁月悠悠,一千七百多年过去了,已经找不到当年乐僔开凿的禅窟了,唯一留下的是唐人在藏经阁的一卷《莫高窟记》中的记载。

此后长达千年的岁月里,敦煌石窟的开凿从未间断过。

站在敦煌莫高窟牌楼前,我迫切地想洗去历史沉积在废墟上的尘埃,从时光的隐秘处,一睹其初始的风貌。斯时斯景,让我仿佛看见了远古的敦煌发生的故事,或喜或悲,却又是如此清晰分明。那些人和事离我们很遥远,但又很近很近,可要整合出一种当时的情形,真的太难!我不由得心生憾意。如果敦煌有我的前尘影事,我也只能是在观望中拾捡一些过往的残片罢了,存在的和消失的,都在生命里无言的苦过、痛过,而大多数的日子,数着指尖上的岁月,在如水的流年里随波逐流,才是我观照的现实人生。

那么,佛教圣地是如何打造而成的呢?它的魅力又何在?

当游僧乐僔在鸣沙山东面开凿第一个洞窟时,似乎就播下了圣殿的第一粒种子。这一论断在268窟得到证实。这个崖壁是现存的最早的洞窟,主窟只有一个人的高度,一米多宽,南北共有四个小窟,只能容下一个人坐下,这是专门用来坐禅修行的禅窟。学者们推断这就是莫高窟的第一个洞窟,是乐僔根据佛教的故乡印度的建筑形式而建,释迦牟尼曾在石窟里“西向结跏趺坐”。洞窟远离城市喧嚣,且冬暖夏凉。

皎月摄人魂,群星堪争辉。

打开敦煌493洞窟的大门,中国文化千余年来存留的奇迹,就在这一扇扇窟门背后绚烂无声。

在第285窟,我看到中原特色的建筑和壁画,典型的西魏覆斗顶窟,西面的壁画有鲜明的印度佛教绘画风格,人物线条丰满有力,其他几面的壁画则具有浓重的中原审美风格,佛像造型面庞清瘦、体型修长、头戴高冠,窟顶是覆斗形的,绘画着中原神话人物伏羲、雷神、女娲和印度佛教的摩尼宝珠。可见中西方的文化融合在西魏时期的敦煌熠熠生辉。

这座明显带有中原风格的石窟,建造背景发生在中原大地被北魏的大军侵占时,一大批中原人迁徙到了敦煌这片净土,给石窟开凿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

走进156窟,我看见一幅游行的壮丽场面的壁画长卷。听到讲解员绘声绘色讲述其背景故事,感觉血液就在血管里激越。公元848年,安史之乱波及敦煌,张议潮募兵集众,发动了一场血战,收复了敦煌城。三年后,唐朝在敦煌设置了归义军,收复失地的功勋将领张议潮被任命为敦煌归义军节度使。接到任命后,张议潮举行了盛大的游行仪式。其侄张淮为纪念他,在莫高窟修建了功德窟,把当时游行的场景,绘制成为一幅壁画长卷,至今保存完好。张家还在室内北壁留下了一方题记,对后人研究莫高窟的历史,留下非常重要的遗迹。

敦煌作为艺术圣殿,除了壁画和彩塑尽显其美,其建筑也美轮美奂。

在敦煌,一座红色的阁楼依山而建,气势宏伟,当之无愧的莫高窟标志性的建筑,这就是96窟,也叫九层楼,位于石窟的中段。1999年考古挖掘,唐、西夏、元、清、民国各期的洞窟先后浮出水面,九层楼的营造历史背景也逐渐清晰。

公元684年,武则天当政,朝中关系极度微妙。薛怀义、僧法明灯僧人趁机伪造了《大云经》来讨好武则天。因疏中说她是弥勒下世,女子为王。武则天甚是欢喜。弥勒译为慈氏。所以,当690年,武则天如愿以偿登上皇位时,便自称是“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当时,大唐时兴大造弥勒像,于是,96窟开凿了。窟内只有一尊弥勒像,又称大像窟。据说,是按武则天的容貌而塑。这么高大的洞窟开凿非常困难,需要几十年才能完成。虽然开凿的经过没有详细记载,但仅公元966年重修时换了两层木构,就使用木匠56人,泥匠10人,可见,九层楼在建造时工匠人数众多,工程巨大。从另一个角度,也能说明大唐帝国的气度非凡。

敦煌莫高窟大约有一半的洞窟是在唐朝时期修建的,正是大唐时期,敦煌莫高窟的营造,进入了黄金时代。

“前流长河,波映重阁。”这两句诗说明了唐朝时期敦煌洞窟的营造,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据记载,唐朝前300年,敦煌只有一个洞窟高悬的崖壁,唐朝时,已是“计窑室一千余龛”。正如148窟地涅槃窟里长达三个壁画的经变图,图解了佛陀涅槃前后的庄严场面,窑顶上方的千佛,宛如一方佛国净土的苍穹,如梦如幻。

是谁在火焰里,采撷那阴郁的日子?让太阳穿透明亮的佛教圣地?

55窟是莫高窟最大的洞窟。窟主就是曹氏归义军第四位统治者曹元忠和他的夫人。这是一个中心佛坛窟,正方形的主室面积有196平方米,最高的地方有9.5米,相当于今天的三层楼房。由于空间巨大,开凿洞窟时,留下了一块崖体,用来承载窟顶重力,并在上面绘制各种富丽的装饰,形成了这种典型的殿堂风格。

我仿佛听到了,那一声声开凿的叮当声,犹如一声声不倦的叩问,从历史那端传过来,又传开了去。五代宋初期间,海上贸易之路兴盛,莫高窟的开凿也止于元代。明朝嘉靖帝封闭嘉峪关,沙洲民众内迁,敦煌莫高窟进入了凋零的时期。而这座宝藏,历经尘封,在20世纪初重新被世人所知。中国、古印度、古希腊、中亚文明,四种古老的旋律在这里汇成了千古绝唱。

无数虔诚的心曾踏上这条路途,朝圣这片荒芜中的精神家园。她历经战火的纷飞,灭佛的萧条,奇迹般地留存至今。历史中的人们无论是否留下了姓名,他们对崖壁献上的旋律如今仍在空中回旋。

继宋元以后,随着丝绸之路的荒废,敦煌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甚至被遗忘在那无边寂寥的荒漠之中。

盛极一时的敦煌,在漫长的岁月里,见证了僧侣西行的步伐,受到过信徒们最虔诚的代代兴建和膜拜,遭受过人们遗忘和洗劫,经历了多次朝代的变更和破坏的考验,也看尽了世间繁华和萧条。

敦煌,依然在这片荒漠中矗立,静看这纷纷扰扰的娑婆世界。

往事如烟,千年营造的敦煌莫高窟——佛教圣地,以及窟内的壁画和彩塑,情愫如同平仄律动的诗行,唯美了几许浪漫的情愫,让一次次艰难跋涉的灵魂,在小楼一夜闻雨声,剪烛怎堪话凄凉的时刻,找到了栖息之地。

在敦煌的阳光里,我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安静、祥和。我有一种远离人群、独自飞翔的快乐。在那洁净的天与地之间,我听见了自己的心与灵魂的对话。

这是敦煌莫高窟绚丽的艺术给予我地震撼。

敦煌彩塑,骨子里的灵动和富足

一个个石窟,无数个故事,以静默无语的姿态,串起千年的虔诚。等待,被发现的炫目。

敦煌彩塑,以其多姿多彩,成为敦煌艺术耀眼的部分。彩塑主要是佛教神灵,在石窟中处于显著位置,是石窟艺术的主题。

我终于在敦煌的石窟里,见到你——彩塑!

伫立或端坐在宁静里,微闭的双眼,不去看岁月的风暴是否已经远去,也不看血雨腥风的悲壮,任季节变换,日夜交替,任风的脚步踏碎梦乡,沉浸在一片微微晃动的树影里,一遍又一遍地受到伤害,一遍又一遍地打开幸福,保持着一种孤独与宽阔。

你是在倾泻昨天的遗忘,升腾心灵的温暖,让炉火般的诱惑,奔流大漠橙黄色的河流,浇灌生命的喜悦吗?

我一个洞窟一个洞窟观看着,心里升起神圣的感动。一尊尊的彩塑映入眼帘,怎能不让我激动万分?

敦煌保存了上千尊塑像,金碧辉煌,色彩斑斓,每一尊塑造,都是雕塑艺术、绘画艺术和装饰艺术集于一体的,具有极高的造型能力和艺术水平,美不胜收!

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彩塑!

在西方,雕塑作品都是单色的,虽不乏艺术水准,却单调、枯燥。中国的一位留学欧洲的艺术家曾说,她走遍了整个欧洲大地,也没看见过敦煌雕塑这样生动美妙的彩塑。在319窟,我看到了盛唐坐佛,神态安详,姿态生动;在427窟,有九尊高大的彩塑,他们丰满健壮,衣饰华美异常,虽然脸上的贴金,已被人刮去,但神态依然庄严动人,露出骨子里的灵动和富足。

谁怀揣着闪电和刺眼的光芒,在无名大师们千年般久远的手指上歌唱?

大火,爱和花园,被刻进内心,在多雨的夜晚,闪烁寂静下的欲望?

“画工用手中的笔写神,塑工则用自己的手传神。”

在敦煌辉煌的艺术中,壁画和泥塑相映生辉,各具风采。

第259窟北壁东起第一龛佛像,眼缝透着安详,面颊一片坦然,嘴角和身姿自由、飘逸,你会感到那随身垂落的袈裟轻而薄软,包裹着健硕的体魄,艺术手法高超而独特。这是南北朝时期的彩塑作品,那时的塑工就能创作出如此传神之作,真的很难得。

绝妙的艺术手法还表现在彩塑细节的真实感上。285窟竟能将禅僧袈裟里边凸起的锁骨和凹陷的肋骨真实地表现出来。思惟菩萨的姿态优美,巧妙、自然、和谐,看后竟然感受到了菩萨正在灵性的感悟之中。

当敦煌彩塑将人们带回大唐帝国时期,你就会看到,彩塑的艺术表现更加丰富多彩,艺术形象逼真,质感如实,结构准确、宏大。一尊尊菩萨彩塑有血有肉,生动鲜活,散发着生命动人的气息。塑工把彩塑艺术发挥到了极致,不但能正确地刻画出肌肉的结构和质感,还能真实地刻画出衣服的纹络和飘垂感,这是多么了不起的艺术啊。

在莫高窟,你时时都会看到生命热烈的彩塑,让你心的光亮,浓缩了长长的黑夜。

你的整个世界,都被敦煌艺术所牵引,那静美的姿态,仿佛红尘舞影,洗濯了历史的烟尘,摇曳着天使的情愫,让你的心境一下子多彩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敦煌塑匠们使用的彩塑材料和工具,是极其简陋的,普通的黄泥和白粉,粗糙的笔和墨。塑匠们却用这样的材料和工具,塑造出白皙柔软的肌肉、天衣般飘垂的袈裟,精妙之极的肌肉曲线,让我感受到生命的可贵和美妙。就连S形倚侧而立的姿势和跪姿,也能塑造得令人倾倒(莫高窟第328窟胡跪菩萨、205窟菩萨、45窟佛头),伟大的无名大师们,真的把生命的感觉注入了佛的躯体。

在莫高窟130窟,有一座26米高佛像(称南大象),站在面积不足10平方米的狭长空间里。7米大的佛头,面色凝重地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信徒们,不论你站在底层仰面而视,还是站在顶层,都能感受到他博大沛然的生命力,心灵的震撼无与伦比。

泥塑的生命是无声的,却让你感受到各种各样的美!

谁怀揣初心,砥砺抚平岁月蹉跎,让敦煌彩塑历经千年烟云,重绘金色光泽?

敦煌莫高窟的彩塑,魅力无穷。

在194窟,我看见了盛唐时期彩塑的魅力,足以让风沙依旧的敦煌,瀚海和弦,弘帆巨舵,在驼铃声声中,触动多少人心间的那根弦,那是时间的韵律,像跳动的音符,忽然就悸动了整个生命。

那一尊尊彩陶,就停泊在我的梦里。

这是一方小窑窟,里面塑有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天王。北侧的菩萨斜挂披帛,赤足站在莲台上,身体向后微微倾斜,姿态妩媚,面带微笑,眯着双眼,似要与人攀谈。那栩栩如生的样子,真的体现了塑匠高超的造像艺术,光彩耀人的形象,沉静含蓄,光辉脉脉,特别容易使人心生向往,不知打动了多少人?更不知令多少人想起陈年旧事。

敦煌莫高窟创建以来,历代佛门弟子和僧俗大众为诸佛诸神塑造的彩塑数千尊,保存到现在还有2415尊。那清澈通透,光华四射的彩塑,仿佛神灵穿透整条河流的呼唤,穿透了世人的胸膛和骨头。

风的翅膀滑行与大地之上,血在黑暗中穿越,骨头的歌唱比岩石更低。

也许,大漠黄沙肆虐时,就注定了敦煌彩塑的命运。但不管风如何呼啸,沙如何狂虐,彩塑依然一如既往地舒展手臂,挺起腰杆,静静地凝望着并不平静的人世间,那坚守的形象,虔诚如诗。

在千年绵延不绝的追求中,为流浪的灵魂,描绘出精神家园的模样。

敦煌彩塑的主要题材是佛、菩萨、释迦弟子、天王、力士和高僧等,且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特点。

北朝题材范围较窄,注重面部传神而忽视躯肢的刻画,衣褶以阴刻为主,辅以贴泥条。

隋代出现了大型力士、天王像等,身体比例接近真实,衣褶线条逐渐向写实技巧较高的圆线过渡。

唐代彩塑达到鼎盛时期,出现群像,追求写实,佛像的塑造世俗化,结构契合人体,比例合理,体态丰润魁伟,接近常人,且造型秀丽、丰腴,躯干以女性为主,袒胸露臂,眉眼俊俏,嘴角上翘,笑意盈盈,神采灿然,健康端庄,娴雅丰腴。

敦煌彩塑从开始就注重细节的刻画,进而达到栩栩如生的效果。例如第439窟的北魏迦叶像,穿通肩红袍,一手放腹部,一手握拳,青筋暴露,袍内露出肋骨历历可数,虽瘦骨嶙峋,精神状态却极好,让人感受到了迦叶在艰苦的生活中,对佛的无限信赖和自信力;隋代的迦叶像面部微仰,皱纹密布,仿佛是弘法中会心一笑;唐代迦叶像是一副魁梧结实的壮年男子的造像。第220窟的唐塑迦叶,略带笑意,双眉紧蹙,目光凝视,似乎在沉思,形象深沉朴实。第45窟的唐代迦叶像,却是络腮胡子,神情坚定,给人一种豪迈之气。

站在敦煌彩塑前,每一尊彩塑都让我陷入绵延的思索和弥漫的孤独中。

那一刻,我只想多看一眼菩萨脸上笑容,尽管岁月在你的脸上,留下了大地的裂痕和季节的皱褶,尽管时间借死亡之手抚平了层层叠叠的苦难和沧桑。

此刻,讲解员的声音在空气中或温婉或铿锵,我知道了敦煌莫高窟面前尚存近700尊唐代塑像,第96窟35米高和第130窟27米高的弥勒佛坐像,都是唐代的巨构。这样的大制作,在国内外都是罕见的,让人顿感佛之庄严、伟大与人之渺小。130窟的27米佛像,头部就占了7米,看似比例不协调,却很好地解决了视角问题,这是塑匠的大智慧、大聪明和大技巧,在敦煌彩塑中最典型的例子。

风最终会把停留在空中的云朵带走,在季节的风中,一粒种子在泥土里发芽、生根,谁在煮字为念落书为殇?闪断的碎片,浅语岁月的薄凉。

敦煌彩塑的制作是怎样的呢?我带着满脑袋的疑问,在沧桑了的记忆瑶池里,放逐思绪,掬一抹碎影流光,又何妨春去桃花运?

那是中国传统的泥塑技法,让敦煌彩塑大放光芒。

敦煌彩塑既然分不同时期,每个时期就各有特点。早期流行浮塑,塑像的背后是和墙连在一起的,里面有木骨架做支撑;一些浮塑小像,是用一种模具成批制作的,黏贴在墙壁上称为影塑。隋唐以后,流行圆塑,塑像不再和墙连在一起,独立塑像。大型坐卧佛,多在开窟凿的石胎,或用土坯垒出泥胎,然后再用草泥塑裹,最后用胶泥塑出细部妆銮而成。工程程序复杂,例如,如果泥塑小型塑像,就需要先搭木架,对伸手曲臂的动态塑像,要求木架也要有相应的结构。木架架好后,在木架上扎红柳枝、芨芨草,然后用淘洗捶打草泥包裹,一点点加厚,塑出躯干轮廓。佛像头上的发髻,是用模具制成,用黏土按压成型后,像发套一样安放在头顶,手臂是单独制作,再塞入袖口黏合,泥坯塑好后,在表面上加一层细泥,干透后,有妆彩匠上彩。最后一道工序至关重要,需白色打底,掺和适量的胶汁,然后,描画上面的装饰纹样,着色最后进行,彩塑就有了如诗如画的潇洒。

唐代敦煌集中了来自内地和西域(包括印度)的众多彩色匠和妆銮匠,完成了一尊尊彩塑。那一刻,仿佛果实落地,当彩蝶自花草丛中翩然而飞,我确信,你最后的一抹眼神告诉了我所有的秘密,在敦煌梦的家园,所有的星座成为灵魂的栖息地。

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盛有衰,敦煌彩塑到了晚唐、五代以后,明显衰颓。宋、西夏、元代很少造像,只有重塑、改塑、重绘,导致塑像古板呆滞,至此,彩塑衰落。

然而,凝固于透明空气中的金色羽翅,依然无法停止飞翔。

在时空漫长而黑暗的隧道里,无数人在精心编织的梦境里穿越。我听到了在敦煌彩塑满面的烟尘中,承载着难以修葺的往事,透彻着一种怎样的呼唤?

于是,我在这世界上,与生命携手行走,朝着精神家园的方向。

被时光掩埋的藏经之谜

藏经洞,一看这名字就有故事。

敦煌藏经洞,至今仍然是个不解之谜。

这个洞是什么时代封藏的?

为什么要密封藏经洞?

你曾经隐在时空的隧道里多少年了?

伫立在藏经洞前,我的头脑里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

藏经洞啊,你真是历史烟云遮盖的一个谜啊!

谁舒展相思的羽翼,把不解的思绪放飞与蓝天白云之上?

悸动的大漠,挂上了众多的疑问,透着千古传唱的神游。

穿越了多少个世纪,这个在莫高窟北面的洞窟甬道北壁壁画墙内,一间高3米、近似方形的小密室(现编号为17号洞窟的称为鸣沙石室的藏经洞),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据有关资料显示,五万多卷六朝和隋、唐的写本,精美绢画、幅画和白画,众多的藏书,除去大量的佛经、道经外,还有儒家经典著作,经、史、子、集精粹集中。此外,还有算卜星象、农医工商、天文地理、社会经济、语言文学、法器、铜器、官府文书;还有藏文、于阗文、梵文、回鹘文、粟特文、突厥文、龟兹文等少数民族语言文献,几乎包罗万象,五花八门、精彩纷呈。

这难道不是一座精心构建的“和尚图书馆”吗?

如同蜿蜒的小路,走进大漠的深处,忽而就被淹没了痕迹。

在人世间,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有秘密,有些是善意的、美好的,有些是不可告人的、罪恶的。我想我是一朵云,藏有一季的雨水,不知不觉,就会在这些无助的时候倾泻。

被时光掩埋的秘密,欲把真相说似谁?浅情人怎知?

沉默,千年的沉默。藏经洞默默地沉睡着。凄清如许,一梦千年。

谁在现实与往昔之间,星拥,缤纷,光焰,包罗万象,却又历久不衰?

也许,有些事,一辈子都会隐匿于心底某个角落,从不曾离开,亦无可取代。

藏经洞,每个知道你存在的人,都希望枕着你的灵魂而眠。

寂静生碧色,锦夜露华浓,时光里成长的相濡以沫,总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此刻,我的心,在隔世的温柔里清澈,所经之处,那大片的向日葵,和太阳争相辉映,一行一行的足迹,在朝圣的路上叩拜……

谁的一些牵念,无端凌波着年华,总是悉心修剪着心底那枝春意,唯恐稠密?

据说,西夏初年,一些僧人为避兵祸,从这里逃离之前,匆忙封藏了经卷文本和绢画。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在洞口砌上土坯,抹上泥浆,在墙面上再绘上壁画。也许,僧人们从此就没有再返回此地,这藏着文化瑰宝的地下宫殿,在狂沙肆虐荒无人烟的沙山下,竟沉睡了千年之久。

时光融通着你我,即使不见,那扇门也永远不会关闭,也无法阻止那些暖流,会破门而入。

梦里花落知多少?藏经洞的开启却没有迷的色彩,而是交织着屈辱和疼痛!

十九世纪末,在西北边陲的敦煌发生了一件令世界震惊的大事件:居住在莫高窟下寺的主持王圆箓,偶然发现了隐藏在洞窟甬道北壁壁画墙内的藏经洞。

1900年5月26日,一个没有太阳和月亮的阴天,沉闷的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着不安的分子,居住在下寺的王道士,发现在三层楼的洞窟的底层(第16窟)窟门被流沙埋住。他赶紧雇了几个人清除积沙,清扫完毕后,洞窟的北壁裂开一道细缝。王道士并没有发现这条墙缝。不久,王道士雇了一个杨姓贫士在此洞抄写道经,杨贫士一边抄经一边抽烟,并将点烟的芨芨草顺手插进身后的墙缝,久而久之,墙缝越裂越宽。有一天,杨贫士又将点完烟的芨芨草插进墙缝,草很快掉了进去,心里十分纳闷,忙拿起烟斗敲了敲墙,墙体立即发出空洞的声音。他知道墙是空的,连忙告诉王道士。当天晚上,两个人幽灵一样,趁着月黑风高,挖开了北壁墙,发现墙里面有扇门被泥块封堵着,挖掉堵门的泥块,竟然露出一个小洞窟,王道士赶紧举起昏黄的小油灯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洞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层层叠叠的用布包起来的经书、法器、佛画等艺术品。

至此,举世闻名地藏经洞,在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被王道士发现。

那些散落的枝节,那么近,又那么远,咀嚼着白驹过隙。那些暖,总能透过岁月的窗棂,共朝夕。悄悄躲进一朵花里,描摹着真诚,织补着记忆,勾勒着明媚。

藏经洞被发现,开始被世人关注,同时,也是厄运的开始。这,应该是辩证唯物主义的事物都有好和坏两方面吧。

这是震惊世界的大事件,敦煌这个已被世人忘记了四百多年的西部边远小镇,吸引了世人的目光,中外许多学者对藏经洞的出土文献和佛教艺术品进行了细致入微的研究。20世纪30年代,掀起了一股敦煌学热,并形成了一门最新的世界性的学科——敦煌学。

敦煌又一次辉煌起来。

月亮在梦里切割情思,敦煌的光芒穿越了虚幻与现实,苍茫中,谁在一声声呼唤自己的名字?守住自己,守住整个世界,这是敦煌的信念。

现代学者胡适曾说,藏经洞是座和尚博物馆,其实它远不止此。

当时光漫溯到30年代至50年代,一大批爱国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画家陆续来到敦煌实地考察。常书鸿先生和一批有志之士驻守敦煌莫高窟,临摹壁画,研究敦煌石窟建筑、雕塑,加快了敦煌的研究步伐,提高了敦煌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化的知名度和地位。

在漫长的时光中,中外学者共同努力,不断发掘新发现,敦煌的研究领域逐渐扩大,成绩斐然。

敦煌,这个古老的文化圣地焕发灿烂的青春。

当我再一次站在敦煌莫高窟牌楼前,我看见了一抹阳光点染着发亮的屋顶和飞檐,心中感慨敦煌不屑命运的放逐,在沙尘暴一样的打击下,奋起,再奋起,用沉雄有序的节奏走过缕缕磨难,在酷热和严寒中跋涉,在梦中成长,必然惊动黎明时光,将绚丽的早晨铺展开来。

我听见了驼铃声,在敦煌的沙山上,奏响一生远征的交响曲。心上的颜色,被敦煌的光芒染色,涂抹着季节,晚风里,佛教圣地,到处都是鲜花馨香的味道。

此时的藏经洞,静静地守着空空如也的四壁,默默无语。

经卷遗失,梦里花落知多少

漫长的打坐里,依旧是过目不忘的萤火。

敦煌在睡梦中醒着,夜色昏暗,月光隐进云层。

天空如沙漠。

时光的荒原上,几个小丑的出现,成为敦煌的耻辱和疼痛,敦煌大梦渐行渐远。

梦里花落知多少?

那个风雨交加的朝代,噩梦,让佛教圣地敦煌在时光的流转中,擦亮了一些人的眸子,同时,也会消失一些色彩。

敦煌瘦了,月光缠绵,思念缠绕。

风沙满天,谁站在夜晚的背后,守候着梦着辉煌?

藏经洞发现的同时,正是大清王朝走向没落之时,英法美俄等八国联军的铁蹄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从天津攻入北京,一路烧杀抢掠,无人不做,烧毁圆明园,闯入故宫,肆意抢夺财宝,而大清统治者慈禧太后无力还击,带领君臣狼狈逃到西安等地避难,灾难深重的中国又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谁还顾得上偏远的西北小镇敦煌,藏经洞里的万件国宝在外国强盗的入侵、朝廷的腐败和地方官吏的昏庸中,落入王道士的手中,上演了一幕幕令国人痛惜扼腕的悲剧。

沙尘暴愤怒地席卷大漠,风掠过身体,我的指尖是凉的,脚趾是凉的。

站在屈辱面前,我看见光秃秃的树木持续消瘦,风和时间,一天天变薄。

我该怎样诉说敦煌经卷的遗失?叙述国人的疼痛、屈辱和悲伤?

王圆箓,一个愚蠢无知、见钱眼开的道士,敦煌的罪人,根本不懂古文物的价值,但他却知道古文物可以换钱,换取官吏的赏识,于是,他从文物里挑了些书法写本和精美的绢画送给敦煌县令王宗瀚和肃州道台廷栋等,希望能得到赏赐。后来,王宗瀚为了讨好上司,将一部分绢画和书法写本转送给了甘肃学政叶昌炽,身为著名金石家的叶昌炽,一眼判出这是唐代重要文物,马上建议运往省府兰州保管。藩台衙门却心疼五六千的银两,指令王道士将藏经洞重新封存起来,不得外流。历史的罪人王圆箓,怎么会老老实实地听从藩台衙门的指令?他像一只黑暗中的幽灵,时时窥测着藏经洞里的宝物,不断地偷取一些经卷、佛画,或送给官吏或送给好友或送乡绅或托人拿到新疆等地估价求售,致使藏经洞里经卷不断地零散流出。

时光的纹理,清晰得让人惊愕!我似乎看到了那些经卷在王圆箓的手里,哀鸣,悲泣!而王圆箓却张开血盆大口,无限贪婪地妄想一口将所有的经卷吞噬!

此时,以英法美为首的外国列强,为了在中国扩大势力范围,正不断地派所谓的探险队,在新疆、甘肃、内蒙古西藏地区,搜集军事和山川地貌的情况,同时,疯狂地从我国古城遗址、寺庙、石窟等掠夺古文物。当敦煌发现藏经洞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像一只只狗嗅到了某些信息,于是,列强们无不闻风而动,敦煌莫高窟又一次热闹起来。

1905年以后,清净的佛教圣地敦煌莫高窟不再清净,西方列强所谓的“文明国度”强盗们,带着斯文的面具,朝藏经洞扑来,将文物国宝几乎抢劫一空。

王道士来者不拒,用大批文物换来一笔小钱。

著名学者余秋雨写道:

“要详细地复述这笔交易账,也许我的笔会不太沉稳,我只能简略地说:1905年10月,俄国人勃奥鲁切夫用一点点随身带着的俄国商品,换取了一大批文书经卷;1907年5月,匈牙利人斯坦因用一叠子银元换取了24大箱经卷、5箱织娟和绘画;1908年7月,法国人伯希和用少量银元换去了10大车、6000多卷写本和画卷;1911年10月,日本人吉川小一郎和橘瑞超用难以想象的低价换取了300多卷写本和两尊唐塑;1914年,斯坦因第二次又来,仍用一点银元换去了5大箱、6000多卷经卷……”

千古罪人王道士愚蠢得无以复加,对着强盗频频点头,依依惜别,甚至送出很远。站在路口,看着车队在沙漠上压出的印痕,心里还在感谢强盗的“布施”,小丑一样的王道士,是多么的猥琐,多么的可恨!

这难道不是一个民族沉痛的悲剧吗?

“一位诗人愤然写道:那天傍晚,当冒险家斯坦因装满箱子的一队牛车正要启程,他回头看了一眼西天凄艳的晚霞。那里,一个古老的民族的伤口在滴血。”

当我静静地伫立在茫茫的大漠中,我的思绪陷入了时光深处的暗影中,遥想敦煌藏经洞里所有文物如果还在,佛教圣地将会是怎样的情景?敦煌文化又会是怎样的灿烂?我看见那白色的精灵如蝶翅翕动在枝头,风,卷起一树梨花,千树万树的梨花,卷起我蒙尘的魂。

当年,斯坦因在王道士的引领下来到藏经洞,在窟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借助昏暗的烛光窥测到了密室里的宝物时,目瞪口呆,惊愕万状。仿佛看见了灿灿的金山,嘴巴都合不上了。激动看着王道士和陪他而来清廷在新疆衙门任职的蒋孝琬,把藏经洞的写本,一捆一捆地搬到外面的空地上,他自己快速钻进洞内,伸出颤抖的双手,贪婪地翻阅着这些中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写本。之后,和王道士达成协议,用40块马蹄银(200两白银)换取绢画和刺绣品(约500余幅)以及一些工艺品,满载而归。

紧接着,法国人伯希仅用500两白银就骗购了6千余卷敦煌文献中的精华写本和佛教美术艺术品,整整装了10大箱。

大漠的风啊,你狠狠地吹吧!风吹,是最好的洗礼;风吹,是对丑恶灵魂的鞭笞!

可是,时至今日,不管我如何的愤怒,敦煌经卷遗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藏经洞,你心头的痛,深似海,可你为何沉默不语?

抚摸着藏经洞那简陋的窟洞凹凸不平的墙壁,我仿佛看见了多年斯坦因们贪婪的目光,以及王道士、蒋孝琬偷卖经卷地背影?看见了清廷腐败的官员对于敦煌瑰宝的漠然的表情?

1909年,在敦煌盗宝大获而归的伯希和,到北京购书时,邀请北京学者罗振玉等人一起鉴赏他随身带的敦煌藏经洞文献,震惊了中国学者,直到这时,中国学者才知道敦煌藏经洞的重大发现,特别是为已经被外国人盗走如此众多的文物,而痛心疾首。当即请示清朝政府,收集和保护这些珍贵文物,并杜绝盗窃事件的发生。

1990年,清政府在学者们的强烈呼吁下,才下令将敦煌藏经洞残卷几千卷悉数运北京,移存北京图书馆。令人悲哀的是,王道士在起运之前,私自转移掖藏了许多珍贵文卷;运输途中,各地大小官吏也层层偷窃截留了许多卷子。当剩余的残卷运到北京时,何振彝、李盛铎等大官僚将文物中精好卷子悉数窃为己有,甚至将较长的卷子截成几段以充数,移藏京师图书馆时,仅有8000余件,且多数为首尾不全的残卷。

藏经洞的迷和发现,演绎出的故事,是疼痛的,令人扼腕的。这个珍藏过我国古代灿烂文化的宝窟,曾经让多少人目眩、眼红、心醉、神往的宝库,如今早已书去窟空。这个显得逼仄、空虚的洞窟,曾经收藏的古文物,却在伦敦、巴黎、帕林、彼得堡、东京、波士顿等地的图书馆、博物馆、展览馆里大放光彩,这是民族的悲剧、民族的耻辱!

藏经洞曾经藏存的文化瑰宝,光辉如炬,灿如日月星辰;厚重如高山大海,延伸出来“敦煌学”犹如人类精神文明的灿烂花朵;民族文化博大精深的摇篮。

藏经洞,你是不朽文化宫殿,新中国成立之后,在无数志愿者的研究中,终于焕发了青春,作为敦煌学的发源地,闪烁着万丈光芒,弥漫着春天生机勃勃的气息。

此刻,在大漠的深处,面对残破的藏经洞,我的思绪狂舞:黎明的色彩不是黑暗给的,是民族文化浩瀚的海洋滋生的;虽然,你历经磨难、凌辱和洗劫,可你的博大精深,早已成为中外众多的人瞻仰和顶礼膜拜的对象,你的洞窟已空,却在全世界蛰伏着你生命的风景线。

漂泊的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正在用最恰当、最优美的语言,对人类心灵最深处的启悟,进行最生动的倾听和膜拜。

当你壮丽的光芒辐射全世界的时候,侧耳倾听的我,全身都沐浴在朝阳的辉光里,仿佛浑红的海水温润我的心,我看见,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正在以铿锵的旋律和音韵,在世界大地上旋舞;你就像一面烈烈飘扬的旗帜,在蔚蓝的天空上飘舞,窥视灵魂深处,抚摸着冷暖,繁衍了心底的笑容,横跨所有的荒凉。

注释:

①出自冯骥才的《敦煌的无名大师们》;

②出自余秋雨《道士塔》一文;

③出自余秋雨《道士塔》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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