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善光 周学荣
摘 要:从身体的角度看,体育是改造身体的一种实践。古希腊人将实践视为伦理的近义词;现代人把实践理解为生产、制作或改造。缺失伦理内涵的体育实践不但会引发身体危机,而且还意味着人迷失了身体面前的道德性而沦落为非人。化解这一困境的关键,就在于恢复体育实践的伦理内涵。根据亚里士多德的实践观和马克思生态劳动实践观的启示,人只有以合乎身体自然的理性而体育,并将这一理性在身体上呈现出来,才能实现体育实践的伦理回归,才能确保人与身体和谐发展。
关键词:体育实践;人性;身体自然
中图分类号:G80-05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2076(2019)04-0061-05
Abstra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body, sport is a practice of transforming the body.The ancient Greeks regarded practice as a synonym of ethics;Modern people understand the practice as production, manufacture or transformation.The lack of ethical connotation of sports practice will not only cause physical crisis, but also means that people lost the moral in front of the body and reduced to inhuman.The key to resolve this dilemma lies in restoring the ethical connotation of sports practice.According to the enlightenment of the viewpoints of Aristotle's practice and Marx's ecological labor practice, only by taking physical exercis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natural reason of the body, and presenting this reason on the body, can we realize the ethical return of sports practice and ensure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human and the body.
Key words:sports practice; humanity ; body's nature
身體危机是体育领域中的一个常见问题[1]。它不仅关乎人的健康、生存和发展,还关乎体育的价值意义能否顺利实现。自身体危机发生之后,人们普遍认为,身体危机的发生不是身体自身演化或其他社会生活方式造成的,而是不合理的体育实践所致,拯救身体危机必须首先反思体育实践本身。不可否认,如果抛开其他因素,身体危机的确与不合理的体育实践直接相关,但如何实践的最终决策者是人自己。从根本上说,人才是身体发生危机的始作俑者。因此,拯救身体危机,必须首先回答体育实践的人“应该如何”?“应该是一个价值论的、目的论的、伦理的概念,它表示的是伦理的规范和人的实践行为的选择。[2]”就价值论、目的论而言,体育实践是实现身体运动价值的存在,以满足人不同的利益需求;以伦理为视角,体育实践是实现身体健康的存在,以体现人对身体的道德关怀。以“应该”为指向,体育实践的人是利用身体和关爱身体的人。在伦理意义上,身体危机的发生表明,人没有承担起关爱身体的道德责任。本文基于身体危机发生的事实,试从人性的道德性,就人与身体之间体育实践的伦理问题展开探讨。
1 体育实践的伦理缺失
从身体的角度看,体育是改造身体的一种实践。如果说为了自己的利益,人不得不对身体进行体育改造,这一实践活动的目的显然与伦理无关,因为现实存在的身体并不完全符合人的利益需求,这就决定着,人必须通过体育否定其存在状态,使其成为“为我之物”。在这一过程中,道德是人的专利,身体是满足人的利益工具。作为工具存在的身体只具有“物”的性质,所以工具的身体与人之间不存在直接的伦理关系。需要指出的是:身体不仅是体育价值意义的根本承载者,还是人生命的物质承载者。也正是身体是人生命和发展的必要条件和基础,即使人不承认自己与身体存在直接的伦理关系,也会保护和关爱身体。但是,这种保护和关爱是人的“必须”行为而不是“应该”行为。于是,长期以来学界便对改造身体的体育实践产生了一个伦理认识误区,不假思索地将其视为被人的利益需求所束缚的实然性活动,与应然性的道德无关。
改造身体的体育实践与道德无关的观念起源于古希腊。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一书中,亚里士多德将人的行为分为三种形式,即理论活动、实践活动和制作活动。理论活动是指沉思或思辨活动;实践活动主要指伦理和政治活动;制作活动是指加工制作各种生活必需品的技艺性活动。亚里士多德认为,实践不同于制作。实践是人可以自由选择的行动,是人真正摆脱自然需要的自由行动;制作(改造、生产)是人受制于自然必然性的行为,是为了满足生存的自然需要。实践以人为对象,主要涉及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制作以物件为对象,主要涉及人的需要和欲望的满足[3]。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实践不同于制作的原因是“实践的逻各斯的品质同制作的逻各斯的品质不同”[4]。制作的逻各斯(人的理性)品质是生活技巧或技艺;实践的逻各斯品质是实践智慧(伦理)①。亚里士多德之所以用逻各斯品质(人的理性品质)区分实践与制作,是因为“他要证明这种实践与动物之受制于生命秩序是不同的,因为它不为某种先在的模式所决定。并且这种实践也不为其本能所确定的人类的共同生活所决定”[5]。古希腊哲人相信,理性是人的本质,道德是人的本质特征,“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根源于被伦理证实的理性。缺失伦理证实的理性,人的理性品质(逻各斯的品质)就不是“实践智慧(伦理)”而是“技艺”,不能体现人之为人的道德特征。所以,“实践”既不是维持人生命的物质活动,也不是人与自然界之间的生产活动,而是人的灵魂合乎理性的德性实现活动,其本身是善的行为。制作关乎人的生活问题,是指加工制作各种生活必需品的技艺性活动,其目的是追求感官欲望的满足,不具有任何道德属性。如果将实践理解为满足人的欲望和需要的“物件”生产活动,人就会被本能所主宰而成为“物”,继而失去人之为人的意义和价值。“将实践混同于生产(制作、改造),其后果一方面是把人当成物;另一方面则是人的意义和价值将消弭于无形。[3]”要想摆脱“动物式”存在,人的理性必须在伦理中得到证实,即必须把人的道德性在其理性中体现出来。就像徐长福教授所言:“实践是指把人自身变好(道德)的活动,制作是把物品做好(价值)的活动。”[6]
自文艺复兴时期开始,西方哲学中的实践意识发生了根本性变化。那时一些哲学家认为,人不仅是理论动物和道德主体,更是行动主体,是周围世界的创造者和建设者。这种凸显人的主体性地位思想(如笛卡尔的“我思”),都强调人的理性和主体性在世界中的作用。伴随着主体性哲学的建立,“实体”的意识或主体成为一切对象的根据和基础,实践也逐渐被看成遵从于客观或思辨必然性的活动,成为对客体的克服或重新占有。于是,人的一切行动、行为甚至是“经验”都可以称之为实践。随着人类改造自然界的步伐以及社会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实践便在近代科学与技术的关系模式中,逐渐被理解为对理论的应用。这显然是把实践理解为与伦理无涉的改造、制作或生产。古希腊人将实践视为伦理的近义词;现代人把实践理解为生产、制作或改造。如果秉承实践的双重内涵,从身体的视角看,体育应该包括两层含义:其一,按照现代人的实践观,体育是对身体的改造,目的是实现身体的运动价值,以满足人不同的利益需要;其二,依据亚里士多德的实践观,体育是伦理关怀身体的实践,是身体面前人之为人的伦理行为。也或说,体育是以被伦理证实的理性指导的实践,是体现人对身体道德关怀的实践。缺失伦理内涵的体育实践,不但会导致人对身体的过度改造引发身体危机,而且还意味着人在身体面前迷失了自己的道德性而沦落为非人。例如,在竞技领域中,体育实践的首要目的是获取身体的运动成绩,身体的运动成绩越好,表明体育对其改造就越成功。伴随人对运动成绩的无限欲求,身体危机就可能会发生。按照马克思人是对象性存在物的观点启示,身体危机也是人本质的对象化,但其呈现的却不是人对身体的善而是恶。也就是说,缺失伦理规范的体育实践,虽然能够改造出身体各种存在的“物相”,以实现其“器具”价值,但同时也可能会夺走身体健康和身体面前人之为人的道德性,身体之于“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将不复存在。化解这一困境的关键,就在于恢复体育实践的伦理内涵,找回道德关怀身体的理性,并以此规范、指导改造身体的体育行为。
2 体育实践的伦理回归
纵观西方哲学中的人性研究,理性人性观有两种,即古希腊的理性人性观和现代人的理性人性观。众所周知,人并不存在一个永恒不变的人性。“自然只完成了人的一半,另一半留给人自己去完成”[7]。这说明,理性同其他人性观一样,都是人自己构建的结果。
现代人认为,人是能够思维的存在物,理性是人的本质。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哲学命题集中阐释了这一观点。他从普遍怀疑的角度出发,认为我虽然怀疑一切,但有一件事却不能怀疑,即“我在怀疑”这件事本身。怀疑活动即思维活动,怀疑活动主体的“自我” 完全自明且确实可靠,思维才是人的本性,才能毋庸置疑地确认人的存在。在德国古典哲学中,也有许多先哲将理性和精神看作是人的本质。例如,康德指出:“(人)可以作为天赋有理性能力的动物而自己把自己造成为一个有理性的动物。[8]”黑格尔认为,自我意识是人作为精神存在物的标志。“人能超出他的自然存在,即由于作为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区别于外部的自然界”[9]。事实上,将人看作理性存在物并不仅仅是现代人,早在古希腊先哲们就从人的理性、智慧来理解人。例如,苏格拉底曾经说“人是一个对理性问题能给予理性回答的存在物”[10]。柏拉图指出,灵魂是人的本性,理性是灵魂的最高属性,体现灵魂的本质。亚里士多德主张“求知是人类的本性”[11]。但是,古希腊人对理性的构建方式与现代人不同。古希腊哲人相信,人是“小宇宙”,自然界是“大宇宙”。“小宇宙”应该和“大宇宙”的秩序协调一致,这种“和谐”是合乎理性生活的根本特征。“小宇宙和大宇宙”和谐观表明:其一,理性根源于自然界的本性(自然),因为人的一切(包括理性)都生成于自然。正是这个原因,古希腊人才合乎逻辑地认为,合乎理性的生活即合乎自然、合乎德性、合乎人性的生活。其二,人的理性生活与目的追求应该顺应自然界并坚守自然万物的理念本性,符合“大宇宙”秩序并与其保持和谐一致,人不但具有美德,而且也是“善”生活。古希腊把自然界视为理性生成的根源,理性之中就包含着自然界的内在规定(自然);现代人将“我思”看作是理性生成的根据,外部世界就被排除在理性的构建之外。如果说,道德是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当人的理性本质之中包含着自然界的内在规定,意味着人与自然融合为一体,此时人关爱自己,即关爱自然界;反之,如果将外部世界被排除在理性构建之外,意味着人只关爱自己,就像生态伦理学中的“人类中心主义”伦理观那样。因此,只有效仿古希腊的人性构建方式,将身体纳入理性构建之中,才能证明人具有道德关怀身体的理性。
身体是人生命的承载者,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身体是人在世存在的呈现,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它不但能够体现宇宙自然与人类社会的有机契合,而且还铭刻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是人与自然共同作用的产物。按照古希腊的理性构建方式启示,既然人与自然共同决定着身体的整体存在,那么以身体为参照构建理性,即把身体的“自然”纳入人的理性构建之中,向身体的自然生成为人。在现代人眼里,一般认为自然即自然界,而在古希腊人的观念中,“自然”是一个有生命的、活的有机灵魂,世间万物都是“分有”这一灵魂的存在[12]。也就是说,自然是自然界之所以成为自然界的那个“东西”。作为自然存在物,身体同其他自然存在物一样,也是分有自然的存在。由于每种自然存在物都具有各自不同的特征,它们虽然分有自然却并不呈现统一的外在形态。为了区分身体所分有的自然不同于其他存在物,我们把身体的自然称之为“身体自然”。海德格尔在考察古希腊的自然最初含义时说:“自然,意指生长。……自然乃是出现和涌现,……被思为基本词语的自然,意味着进入敞开域中的涌现,进入那种澄明之照亮,入于这种澄明,根本上某物才显现出来,才展示在其轮廓中,才以其外观显示自身,并因此才能作为此物和彼物而在场。[13]”按照海德格尔的考察,身体自然是指身体的涌现或无蔽。身体自然和身体的关系是:身体自然是使身体应该如此显现自身的根源,是身体之所以成为身体的内在依据。身体自然蕴涵在身体之中并通过身体表现出来,身体则被身体自然所规定,并依据身体自然而生成和变化;身体自然是身体的内在本性,身体则是身体自然的外部显现;身体自然离开身体无所栖身,身体缺乏身体自然也就丧失了自身的规定性。或许有人会问,合乎身体自然的身体应该呈现何种状态?这个问题谁也不会给出准确答案。但就目前人类的价值观、审美观而言,合乎身体自然的身体,即健康美丽的身体。就像一束玫瑰花中最美、最漂亮那一朵,它之所以最美、最漂亮,是因为自然让其“充分”展现自身。当然,其他玫瑰花也是自然的杰作,由于其自身自然没有得到充分展现,所以无法成为最美、最漂亮那一朵。人向身体自然生成,是指人领悟和理解身体的内在本性,并把身体自然内化为自我意识,成为理性的一部分。当理性之中包含着身体自然的内容,不仅表明人与身体在本质上融为一体,而且还意味着人是道德关怀身体的人。此时,人善待自己,即善待身体;人善待身體,即善待自己。以合乎身体自然的理性指导体育,体育是改造身体和保护身体的实践,是恢复了伦理内涵的实践。
3 体育实践的伦理实现
根据亚里士多德实践观的启示,人在身体面前的“实践智慧”,是合乎身体自然的理性。要想证明这一点,人必须通过体育实践将这一理性在身体上“化”出来,否则,合乎身体自然的理性只能停留在理论之中。
马克思指出,改造自然界的实践活动创造了人。“人怎样生产,人就怎样存在,人是什么样的,这与人的物质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14]”这一实践活动包含两层含义:其一,人为了自己的生存需要,必须改造自然界;其二,改造自然界的同时也创造了人自身,即创造了自己人之为人的存在。马克思认为,物质生产是人类必须进行的基本活动,但生产的目的并不仅仅在于满足自身的生存需要,更重要的是生产者“个人存在的积极实现”,以及人的类本质的积极确证和生成。“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15]”在马克思看来,实践是人类一种有意识的、自由自觉的能动活动,不是盲目的、无奈的、只为生存的生产活动。正是这种有意识的能动的生产实践,才能确证人的类本质,证明自己人之为人的存在。“为了在对自身生活有用的形式上占有自然物质,人就使他身体上的自然力——臂和腿、头和手运动起来。当他通过这种运动作用他身外的自然并改变自然时,也就同时改变了他自身的自然。[16]”这就是说,人通过生产实践占有自然物质的同时,也改变了自身的动物本能而生成为人。诚然,改造身体的体育实践不同于改造自然界的劳动实践。劳动实践的对象是自然存在物;体育实践的对象是现实的身体。但就证成人的本质而言,两者并不存在本质区别。换言之,如果人将“身体上自然力——臂和腿、头和手运动起来”,不是为了占有其他自然物质,而是占有身体自身时,改造身体的体育实践的过程,也是证成人之本质的过程。
马克思从劳动实践和生产资料生产中,论证了人的生成,无疑将理论、抽象的“实践”与人的本质确证拉回到现实当中,这对于体育实践如何实现人合乎身体自然的理性本质提供了具体的操作证明。他在《资本论》中指出:“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間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5]”施密特认为,当马克思把劳动视为“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时,是“给人和自然的关系引进了全新的理解”[17]。他不再把劳动简单地理解为谋求自然存在物的工具价值,以满足人类自身物质需要的“单向”活动,而是将劳动理解为人与自然界相互作用的“双向”过程。马克思关于“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表明一个不争事实,即这一过程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思想。生态劳动是对人与自然界之间的双向过程表达,是人与自然界之间的相互养育过程。毋庸置疑,体育不是劳动。但是,如果人将身体自然纳入自己的理性之中,体育实践也同样表达着人与身体之间的相互养育过程。具体来说,身体对人的养育,是指体育实践能够实现身体的运动价值,以满足人不同的利益欲求;人对身体的养育是指人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道德扩展到身体,使身体成为人的道德关怀对象。然而,缺失被伦理证实的体育实践只会导致人与身体的双向转化过程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缝,从而背离和破坏了两者之间的“生态”关系。对于人来说,身体工具价值的“单向度”追求能够解决某种现实问题,但总体上离身体自然越来越远,身体危机正是身体远离其自身自然的最好证明;对于身体来说,人的存在首先是身体的存在,为了自己的生存需要,追求身体工具价值的同时,还应该善待身体,维护身体健康。身体危机的发生表明,人没有真正善待身体。显然,缺失伦理关怀身体的体育实践割断了人与身体之间“相互养育”的和谐关系。
从价值论、目的论的视角看,“单向度”存在的体育实践为了实现身体的工具价值;人与身体相互养育的体育实践,既要实现身体的工具价值,又要体现人对身体的道德关怀。这表明,合乎身体自然的理性,只能在人与身体相互养育的体育实践中生成。在这一过程中,一是人领悟到身体自然,并将其纳入自己的理性构建之中,使人的本质身体自然化;二是人将自己的本质对象化给身体,使身体成为人化的身体。人将自己的本质对象化给身体,是身体向人生成;将身体自然内化为人的本质,是人向身体生成。“在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过程中,一方面,对象人化,另一方面,人也受到对象的制约和规定”[18]。这就是说,身体向人生成和人向身体生成是一个辩证统一的过程,并在体育实践过程中循环往复。简言之,在实践的双重视阈下,体育是身体自然化的实践。身体自然化的体育实践,是人的身体自然化与身体的人化这一双向转化过程的真正实现,是人与身体相互养育的统一,是利用身体和保护身体的统一。这既考虑到人对身体运动价值的需求,又考虑到身体自身发展的需要,继而消解了体育实践的单向度存在。作为身体自然化的体育实践结果——健康美丽的身体,不仅能够满足人的利益需要,而且还能体现人对身体的道德关怀,从而真正实现人与身体的互利共赢、和谐发展。
4 结语
实践是人类自身特有的一种存在方式,它不仅改变了周围的物质世界,而且也创造人之为人的本质。如果说,在人与身体之间②,体育实践的目的是实现身体的运动价值,那么这一目的显然是“首要”目的而非“根本”目的。马克思说:“人是人的最高本质。[19]”我国哲学家高清海认为:“人所追求的最根本的价值和最本质的需要都是成为人。[20]”这表明,身体运动价值的实现根源于人之为人的本质需要。如果将体育实践仅理解为实现身体运动价值的存在,人在身体面前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动物的区别,没有实现身体面前人之为人的存在。人有人性,物有物性。虽然我们无法穷尽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但伦理或道德无疑是人与动物区别的本质特征之一。人向身体自然生成本身蕴含着人的道德性,关爱和保护身体就成为人不得不承担的道德责任。当人以合乎身体自然的理性指导体育,体育实践必然会对象“化”出健康美丽的身体。身体的健康美丽意味着,人化身体不是任意的“化”,而是对身体负有道德责任的“化”。 人只有打破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局限,把道德关怀对象扩展到整个身体,才能担负起道德关怀身体的伦理负责,才能证明体育是对身体的“善”,真正实现体育实践的价值合理性和道德合理性。
注释:
①“实践智慧就是实践领域的智慧,既不同于理论领域的理论智慧,也不同于制作领域的技艺。”因为“实践智慧”的可变根源在于人的感觉欲望中的一种自为性机制。具体来说,人的感觉欲望状态可分为感情、能力、品质三个层面。感情包括喜怒哀乐等;能力是指感知喜怒哀乐等;品质是对待喜怒哀乐等的态度和方式。人一般不会因为本能或人之常情方面的“喜怒哀乐”状态而被称赞或谴责,但当这种状态皆有分寸之时,也就意味着其中包含人的品质。品质包括谦谨、节制、温和、勇敢、慷慨、公正、友爱等14种,这些都是修养所致,习惯所成。所谓“伦理学”就是这种“习惯”之学,德性也就是人的灵魂的优良习惯。详见:徐长福.实践智慧:是什么与为什么——对亚里士多德“实践智慧”概念的阐释[J].哲学动态,2005(4):11.
②在体育研究中,当涉及人与身体的关系时,人们往往纠结两者本身的现实性和抽象性问题。在此有必要进行说明:人与身体存在多种关系,如生物关系、社会关系、文化关系、目的与手段关系、主客体关系等等,可以说,人赋予身体多少意义,人与身体就存在多少关系。根据马克思人是对象性存在物的观点,本文中人与身体主要是一种对象性关系。此时,人是体育改造的身体的对象,身体是人体育改造的对象。
參考文献:
[1]顾善光,周学荣.体育与人性——伦理视阈下身体危机的实质追问[J].成都体育学院学报,2017(3):43-48.
[2]刘福森.自然中心主义生态伦理观的理论困境[J].中国社会科学,1997(3):46.
[3]张汝伦.作为第一哲学的实践哲学及其实践概念[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5):159.
[4]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M].廖申白,译注.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71.
[5]李蜀人.西方哲学中的实践与实践哲学[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7(6):131.
[6]徐长福.实践智慧:是什么与为什么——对亚里士多德“实践智慧”概念的阐释[J].哲学动态,2005(4):11.
[7]兰德曼.哲学人类学[M].阎嘉,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7.
[8]康德.实用人类学[M].邓晓芒,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248.
[9]黑格尔.小逻辑[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92.
[10]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9.
[11]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M].吴寿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1.
[12]曹孟勤.自然与自然界[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5(4):17-20.
[13]海德格尔.荷尔德林诗的阐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65.
[1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7.
[15]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7-58.
[16]马克思.资本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201-202.
[17]施密特.马克思的自然的概念[M].欧力同,吴仲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78.
[18]张曙光.生存哲学——走向本真的存在[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210.
[1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460-461.
[20]高清海.人就是“人”[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