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茹馨
鸣凤死盯着这盏煤油灯。火光很微弱,她想着白日里太太说的话,她的眼泪禁不住就溢了出来。
太太说高老太爷要把她许给冯乐山做小,她苦苦哀求,求来的也只是两三句安慰性的话语。觉慧三少爷最近也不见踪影,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只能暗自哭泣,却连声音也不能发出。
床上的黄嫂翻了个身,她怕有人瞧见她哭,正准备灭灯,却看见一只飞蛾正急切地向那火光扑去。鸣凤看着这动物笨拙的动作,凑近了看,这飞蛾不要命似的向着火光扑。她想起了三少爷觉慧。
鸣凤打小就被爹卖进高公馆,这高公馆的主人们没把她当个人样的使唤,除了大小姐教她识字,与她谈心,就只有三少爷平等对她。
鸣凤觉得自己就像这飞蛾,被禁锢在火光周围,那微弱的火光像极了自由的模样。她又忆起觉慧说过的话,他说过他要娶她,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多温柔啊,她就快要溺死在那温柔里了。
起初,鸣凤还保留着一点幻想,但在高公馆这复杂环境下,她的那一点幻想也消逝了,她只盼自己不妨碍到觉慧。她抑制着自己的爱,但现在,她觉得,心中的爱意抑制不了了,就快爆发了。
飞蛾还在缠着火光绕圈它不断向着火光扑。鸣凤盯的眼睛乏了,看着这飞蛾寻死,她也没熄灯,只任它去。
第二日清晨,灯早已燃尽,那只飞蛾也死在了桌上。
鸣凤照常起床,可她好像总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她有些害怕,她只想找到觉慧,诉说她对他无法抑制的爱意。
这一天过得很慢,她好像过了一整年似的,等到晚上,待高公馆陷入一片黑暗,她走到觉慧房间的窗前。她輕轻敲了敲窗,觉慧好像没察觉。她又敲了敲,稍微用了点儿力,依旧没人给她开门。她鼓起勇气,打开了那扇门。
她恍惚地进去,又恍惚地出去。她反复触摸自己的嘴唇,回忆着最后的那个吻,带着温度。
她恍惚地走进花园,她看见湖中央好像升起了一簇火,她向湖中央走去。
她任由身体向下沉,她想,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