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文,钱炳
(常州工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常州213032)
2008年之前,江苏省工业企业产能利用率水平达到了82.19%,略高于产能利用合理水平。金融危机爆发后,江苏省工业企业产能利用率明显下滑,在2010年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下,其工业产能利用率增长至79.59%[1]。但随着经济刺激计划政策效应的递减,以及其引起的过度投资和规模扩张风潮,江苏省的产能利用水平随后又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化解落后低效产能的一个重要措施就是出清僵尸企业,僵尸企业一方面占用了大量政府补贴和信贷资源,另一方面生产经营却始终处于低效甚至无效的状态,僵尸企业不仅侵蚀了宝贵的市场空间、占用了大量信贷资源,还容易激发系统性风险。
Kane[2]将那些即使损失惨重却仍被允许运营的存储机构称为“僵尸存储机构”,这是经济学研究中第一次出现“僵尸”的概念。Caballero等[3]首先提出了识别“僵尸企业”的CHK方法,即调查企业获得银行贷款的利率情况,就可以判断一个企业是不是僵尸企业。CHK方法更贴合僵尸企业产生的本质,但也存在着误判的风险。第一,政府会向新兴或者重要行业的成长型企业发放优惠信贷,且对于很多运营良好、风险较低的企业来说,他们也能够享受到优惠的贷款利率。第二,除了利率优惠,僵尸企业依靠借旧还新、放宽审查等方式都能够存活。
此后,Fukuda和Nakamura[4]又在CHK方法中纳入了企业盈利因素。“盈利标准”将税前利润低于最低应付利息的企业定义为僵尸企业,“持续信贷标准”则从税前利润、负债率、贷款增长率3个方面对企业进行了综合分析,有效地排除那些暂时处于困境但具有前景的企业。
2015年12月9日,李克强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对“僵尸企业”提出了清理标准:如果持续亏损超过3年且不符合结构调整方向的企业被识别为僵尸企业[5]。何帆和朱鹤[6]认为,满足资产负债率高、半年以上未上缴增值税、不符合行业用电整改标准这3个条件的企业应该被识别为僵尸企业。程虹和胡德状[7]指出,僵尸企业的含义是扣减政府补贴后净利润亏损超过一年的企业。叶子祺和刘鹏[8]指出,持续亏损且依赖政府补贴与银行贷款生存的企业是“僵尸企业”。结合我国国情,本文将僵尸企业定义为连续3年总利润为负的企业。
Manuela Storz等[9]认为,为了达到资本充足率标准、避免坏账损失,银行会选择持续提供优惠贷款给陷入危机的僵尸企业。Schivardi等[10]也发现,在欧债危机时期,欧洲一些银行没有削减对僵尸企业的贷款。然而,这样的信贷支持只会给僵尸企业带来更高的现金持有量和杠杆率,不会增加就业和投资。刘奎甫和茅宁[11]指出,对于那些与政府有特殊联系的僵尸企业,银行会通过非市场手段向其发放信贷。贺京同和何蕾[12]发现,国有企业的产权优势使其能享受到规模庞大、价格低廉的贷款,扭曲了信贷资源配置。何帆和朱鹤[13]认为银行一方面是出于掩盖坏账损失、预防资本金损失等不良动机选择向僵尸企业持续放贷,另一方面政府为了达到稳定就业和财政收入的目的,会经常要求银行向困难企业发放信贷。
Jaskowski[14]指出,政府为了掩盖经济中存在的严重问题,通常倾向于采用宽松的监管政策,从而催生了僵尸企业。McGowan等[15]认为,财政补贴短期内有助于困难企业摆脱破产的境地,但是从长期看,这些优惠政策的持续存在扭曲了资源分配。特别是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政府难以识别不可靠的企业,从而减少了其他有发展前景的企业获得优惠政策的机会。Bernini和Pellegrini[16]则发现虽然政府补贴的理论基础是通过政府扶持来纠正市场失灵,但由于存在信息不对称和政府的多重目标,企业自身的造血能力在不适当的补贴额度下不会得到增强。
安同良等[17]指出,由于一些无诚信企业会向政府提供不实信息以获得补贴,政府补贴的激励效应在这种市场资源被错配的情况下会被极大削弱。邵敏和包群[18]认为,政府补贴在超出一定的临界额时会抑制企业生产能力的增长。毛其淋和许家云[19]也指出,企业的抗风险能力在恰当的补贴帮助下可以获得增强,但在不恰当的高额补贴影响下反而会被削弱。
基于以上研究,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受政府补贴程度越高,企业变成僵尸企业的风险越高。财政收入和就业率是官员政绩考核的重要指标,官员为了尽快获得更大的晋升概率,会倾向于对濒临破产的企业进行补贴从而保证就业率。获得政府高额补贴的困难企业通过转型升级改善经营的动力可能会下降,加剧了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
假设2:银行的高额贷款加大了僵尸企业形成的风险,且国有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比非国企高。对于已经失去盈利能力的国企来说,银行倾向于用非市场化的思路处理问题——要么秉持国企“大而不倒”的信念,要么被政府利益捆绑,难抗压力继续向其提供高额贷款。
假设3:企业规模越大,成为僵尸企业的可能性越高;企业成立年限越长,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越高。大中规模或者成立年限长的企业经营模式往往会缺乏灵活性,转型升级过程中也容易受到落后经营理念的影响,无法真正提高创新力度。但是基于规模优势,这类企业获得补贴和信贷的可能性很高,因此成为依靠外界输血生存的僵尸企业的风险更高。
本文以1998—2013年江苏省工业企业为样本,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由于2010年的数据真实性存疑,故暂未使用2010年的数据。结合我国实际和国务院官方标准,本文将僵尸企业定义为连续3年总利润为负的企业。
1)按年份划分僵尸企业的情况
按年份划分的江苏省僵尸企业情况见表1。从1998年到2004年,僵尸企业数量持续增长;从2005年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回落。从比例上来看,2001年以前僵尸企业的比例一直居高不下,2005—2013年总体上呈现波动下降的趋势。
2)按地区划分僵尸企业的情况
按市划分江苏省僵尸企业情况见表2。在江苏省13个市中,从绝对数量上来说,僵尸企业数量最多的城市是苏州,其次是无锡、常州、南京,僵尸企业数量最少的是宿迁、盐城和淮安。从比例上来看,僵尸企业占比最高的城市依然是苏州,达到了18.40%,其次是南京、镇江、无锡,僵尸企业比例都在13%以上。
表1 按年份分类江苏省僵尸企业情况
表2 按市划分江苏省僵尸企业情况
1)按产权性质划分僵尸企业的情况
根据企业的注册类型把工业企业分为2种:国有和集体企业、非国有企业。从表3可以看出,在2001年之前,国企中僵尸企业的数量一直高于非国企,但在2001年后非国企中僵尸企业的数量开始大幅度增长且超过了国企中的数量;从僵尸企业的比例来看,国企中僵尸企业的比例一直高于非国企中僵尸企业的比例。
表3 按产权性质划分江苏省僵尸企业情况
2)按规模划分僵尸企业的情况
根据从业人员人数将江苏省工业企业划分为大型企业、中型企业、小型企业3类[20]。由于微型企业样本数量过少,因此将微型企业划入小型企业。按规模划分的情况如表4所示,大中型企业中僵尸比例最高;从数量上看,小型企业中的僵尸企业数量最多,这主要是由于小型企业数量较多。
表4 按规模划分江苏省僵尸企业情况
本文将所有企业按照成立年限分为三组:1~5年、6~30年、30年以上。成立年限为1~5年的“年轻企业”中僵尸企业数为1 035家,占比3.98%,6~30年的僵尸企业数为33 590家,占比10.41%,成立超过30年的企业僵尸企业数为1 021家,占比达13.71%。
从年份上看,2004年国有经济战略性调整使僵尸企业问题有所好转,在2008年大规模经济刺激的政策效应下,僵尸企业状况短期内有所好转之后又渐趋严峻;从产权性质上看,国有和集体企业更容易产生僵尸企业;从规模上看,企业规模越大,成为僵尸企业的可能性越高;从地区上看,苏南地区的僵尸企业问题更加严重;从成立年限上看,企业成立年限越长,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越高。
1)研究样本
本文以1998—2013年江苏省工业企业为样本,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共获得1998—2013年间(不含2010年)由116 342家企业、486 828个观测值组成的面板数据。
2)变量定义
被解释变量为“是否为僵尸企业(zombie)”,是则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同时本文引入4个解释变量对描述性统计的结果进行验证。
政府补贴:通过计算政府补贴占企业营业总收入的比例(sub_rate)来度量企业的受政府补贴程度;银行贷款(loans_level):通过计算企业利息支出占收入的比例来度量企业信贷规模。计算银行贷款的行业平均水平并以此为界对样本企业进行划分:获得银行贷款高于行业平均值的为受高额贷款企业,取值为1,否则为0;企业规模(size):如果是大中型企业则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产权性质:如果是国有和集体企业(state),则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同时观测企业规模与国有和集体企业相乘产生的交乘项(size×state),检验大型的国有制企业是否更可能成为僵尸企业。
控制变量为地区市场化环境因素和企业成立年限(age)。地区市场化环境因素:将江苏划分为苏南(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和南京)、苏北(徐州、连云港、宿迁、淮安和盐城)和苏中(扬州、泰州和南通);企业成立年限:探究僵尸企业形成的风险是否随着企业成立年限的增大而增大。
3)研究模型
由于被解释变量是二分类变量,因此建立probit模型,采用极大似然估计(MLE),构建计量模型分析僵尸企业成因,研究政府补贴、银行贷款、企业规模、地区市场化因素、产权性质和企业成立年限对僵尸企业形成的影响。
zombieit=β0+β1×sub_rateit+β2×loans_levelit+β3×sizeit+β4×stateit+β5×sizeit×stateit+β6×sunanit+β7×subeiit+β8×ageit+εit
(1)
1)基本回归结果
表5的政府补贴的估计系数0.261所代表的边际效应是:政府补贴占营业收入的比率每增加1%,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概率提高0.05%。说明受政府补贴程度越高,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就越大。
表5的银行贷款估计系数是0.415,所代表的边际效应是:在获得银行高额贷款后,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概率上升了0.087%,这证明了银行高额贷款对僵尸企业的形成具有正向的影响。
表5的企业规模的估计系数和国有、集体企业的估计系数代表的边际效应是:大中型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概率比小型企业高0.13%;国有、集体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概率比非国企高0.02%。企业规模与国有和集体企业的交乘项则说明,国有性质增大了大中型企业变成僵尸企业的风险。由上述可知,大型国有和集体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概率更大。
表5 不同因素对僵尸企业形成的影响
注:小括号内的数值为标准误差,*** 表示P<0.01,*表示P<0.1。
在控制了行业效应和年度效应后,表5中成立年限的估计系数所代表的边际效应是:随着企业成立年限的增加,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概率会增大。虽然增加的概率在数值上较小,但也说明了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随着企业年龄的增加而增加。综合回归结果,前文假设1、2、3均成立。
2) 分地区分析
由表5可知,苏南地区产生僵尸企业的风险比苏北、苏中高。根据已有的研究发现,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僵尸企业的问题更加严重,江苏工业僵尸企业的分布似乎与已有的研究结论矛盾。进一步地,我们从规模角度分析苏南僵尸企业问题突出的原因。
如表6所示,首先,苏南的工业企业总数远高于苏北、苏中,说明苏南的经济规模比苏北、苏中大;其次,苏南僵尸企业中,大中型企业和小型企业的比例高于苏北、苏中,且在苏南的僵尸企业中,小型企业的占比高于本地区大中型僵尸企业。如表7所示,苏南80%的小型僵尸企业是民营企业。综上可以推断,苏南地区的僵尸企业比例高于苏南小型民营经济发达有着较高相关性。
表6 按规模划分各地区僵尸企业的构成
表7 按所有制划分苏南地区小型僵尸企业的构成
根据方明月等[21]的观点,小型企业既没有国企的政治关联优势,也没有大中型企业的抗风险能力,难以从正规途径获得国有银行的贷款,于是不得不依赖企业互保、联保这种非正式的借贷途径。据江苏省统计局数据显示,2008年只有26.7%的中小企业从银行获得贷款[22],按照央行2008—2013年的社会融资规模统计数据,江苏省社会融资规模始终位居全国第一[23],企业互保、联保模式这种情况在民间融资比较发达的江苏地区非常普遍。企业的互保链中一旦产生了僵尸企业,其他的正常企业则很可能会被其拖垮成僵尸企业,这种企业间广泛存在的互保关系产生了僵尸企业的传染效应。
根据计量分析,在控制了行业效应和年度效应之后,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受政府补贴程度越高,企业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越大;银行高额贷款对僵尸企业的形成具有正向影响,且大型的国有和集体企业更容易获得银行贷款;企业规模越大,成为僵尸企业的可能性越高;从产权性质上看,国有和集体企业更容易成为僵尸企业;从地区上看,苏南地区的僵尸企业问题更严重;从成立年限上看,企业成立年限越长,成为僵尸企业的风险越高。综合回归分析的结果与前文的研究假设、统计情况完全一致。
在以GDP为主要指标的官员绩效评估体系下,地方政府官员为了尽快获得更大的晋升概率,明知给僵尸企业输血是百害无一利,但仍会提供补贴阻止市场化去产能,从而实现任期内财政收入和就业率的稳定增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非僵尸企业难抗政府施加的政策压力盲目扩大生产规模,最终不堪“政策性负担”之重陷入经营困难,一旦此类“政绩工程”面临困境,政府为了“回馈”这些困难企业向其输血避免发生破产清算也在“情理之中”。
一方面,由于缺乏有效甄别亏损成因的机制,政府无从得知那些有着政策性负担的企业的亏损是政策性亏损,还是企业自身运转不当造成的亏损,只能承担它们大部分的损失,因此弱化了政府的预算约束。此外,获得政府高额补贴的企业通过转型升级改善经营的动力可能会下降,甚至还会使市场的政府救助预期上升,加剧企业的市场性道德风险行为,增加企业的财务风险和经营风险,最终削弱其自生能力。
另一方面,尽管企业已经缺乏自身造血能力,本该破产清算退出市场,但在政府的过度干预下它们却生存了下来。政府必须提供较高金额的政府补贴才有可能使这些困难企业在市场中存活,于是大量的政府补贴源源不断地流向僵尸企业的口袋,而那些发展前景好、生产效率高的企业却难以获得这些政府资源,市场资源的错配干扰了市场出清机制,造成“劣胜优汰”。所以,过度的政府补贴会干扰市场出清机制,但适当的政府补贴则不会成为大的干扰因素。
基于所有制性质的信贷歧视体现为我国国有企业相较于非国企有着明显的融资优势。为了进一步探究银行业广泛存在的信贷歧视,本文构建了probit模型分析是否存在规模歧视和所有制歧视。
bank_loansit=β0+β1×stateit+β2×sizeit+β3×sizeit×stateit+εit
(2)
如表8所示,在控制了行业效应和年度效应后,state的估计系数0.068 9代表的边际效应是:相比于非国有企业,国有和集体企业获得银行贷款的概率要高0.21%;size的估计系数0.327代表的边际效应是:大中型企业获得贷款的概率比小规模企业高0.095%;交乘项size×state表明,企业规模放大了国有企业获得贷款的概率。
表8 国有企业和银行贷款的回归结果
注:小括号内的数值为标准误差,*** 表示P<0.01。
一方面,国有企业获得了银行业大量的信贷资源,银行也由此拥有了很多获取国有企业信用信息的途径和渠道,而那些非国有企业因为经营时间相比国有企业短,在信息渠道方面显然没有优势。银行在获取这些民营企业真实信息时就要支付较高的成本,民营企业债务筹资时的逆向选择与道德风险也更高,因此银行会倾向于提出更为苛刻的贷款条款如更高的贷款利率、更高的信用标准,或者直接拒绝贷款申请使自身效用最大化,这导致民营企业债务融资成本大于国有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
另一方面,许多政府机构或者国有性质的企事业单位都是银行的大股东,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银行更愿意贷款给国有企业。首先,地方政府无形中为国有企业的贷款提供了隐性担保、坏账风险小,因此银行出于谨慎决策更愿意放款给国企。其次,对于国企性质的僵尸企业,银行要么秉持国企“大而不倒”的信念,要么被政府利益捆绑,难抗压力继续向其输血。这种银政间天然的联系进一步加剧了银行的信贷歧视,如此恶性循环就会催生出更多的僵尸企业,导致信贷风险持续累加,极易引发系统性的金融风险。
许多僵尸企业在经营战略上都存在决策失误,如盲目扩张生产、低水平重复建设或者长期沿用粗放式增长的发展模式等,正是这些忽视生产转型和创新的决策使其逐渐失去了市场竞争优势。根据熊彼特的创造性破坏理论,经济创新不断地从内部使经济结构革命化,不断地破坏旧结构,不断地创造新结构[24]。有价值的竞争不是价格竞争,而是新商品、新技术、新供应来源、新组合形式的竞争。不少国有性质的僵尸企业就是无视了“创造性破坏”。他们对日新月异的行业变化和技术革新缺乏敏锐度,固化低效的发展模式致使企业生产转型升级困难,盈利能力下降,经营管理僵化,陷入财务困境和经营困境,最终只能依赖政府补贴和银行贷款走向僵尸企业的末路。同时,僵尸企业的存在也抑制了“创造性破坏”机制作用的发挥,降低了产业结构升级和技术更替的速度。
习近平在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会议(2017)中指出,我们既要遵循市场规律、善用市场机制解决问题,又要让政府勇担责任,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出清僵尸企业需要建立完善的市场出清机制,科学设定僵尸企业的界定标准,规范企业破产程序,对于存在扭亏空间的僵尸企业进行兼并重组和改制分流,对于一些完全扭亏无望,甚至存在寻租行为和腐败行为的僵尸企业要及时进行清盘破产。目前,我国企业破产的相关法律法规尚不完善,破产诉讼周期过长和破产成本过高增加了破产清算的畏难情绪。但是,根据社会福利最大化的原则,只要社会福利的增加高于僵尸企业的破产成本,破产是势在必行的。如果不坚持市场化破产,让僵尸企业存活,财政资金的支出长期处于低效的状态,局面会更加恶化。此外,还要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改善失业保障,做好僵尸企业破产后的就业安置。
必须将经济效率纳入考核体系中,降低GDP在官员考核中的权重。这样有助于引导地方政府建立长效的市场机制,实现从片面追求经济增长目标到注重发展质量的转变。对于小型民营企业比较活跃、民间融资比较广泛的地区,政府要加强对企业间联保互保的监管,预防僵尸企业传染效应,同时还要拓宽小型民营企业的融资渠道,给民营经济更广阔的成长空间。
政府应审慎运用补贴政策,硬化预算约束。预算软约束造成的过度补贴在缓解了企业财务压力的同时,也刺激了他们不断过度投资、盲目扩张,虽然企业规模不断扩大但并没有真正提供有效的产品供给,反而给市场带来了落后的产能。此外,还应建立有效的补贴评估甄选体制。政府通过甄别企业资质,筛选出那些真正具有发展前景的企业,给予相应的财政支持,同时果断处置那些明显属于落后产能的企业,尤其是国企,坚决不能因为“父爱主义”泛滥继续向其输血。
首先,银行要建立符合中小民营企业特点的信用等级评定办法和科学的风险指标评价体系,客观评价出企业信用和风险级别,避免规模歧视和所有制歧视。其次,银行要注重风险防范和管理,严控融资借贷,硬化银行预算约束;要严防隐性不良贷款,尤其警惕银行出于掩盖坏账的不良动机,与企业形成利益共同体。最后,要改变过去粗放型的信贷管理模式,将信贷资产品质与获利能力置于重中之重。
企业应该重视“创造性破坏”,重视生产技术和商业模式的转型与创新,优化企业治理结构,完善长期激励机制,多元化激励方式,从而努力提高自身的比较优势,增强企业自生能力。在自生能力得到增强之后,企业还要抓住行业风向,不断根据市场的供需变化、产品技术更替情况等调整经营方略,把握发展的主动权。
政府出于财政收入和就业率增长的目的,银行出于掩盖坏账的不良动机,分别通过财政补贴和银行贷款向那些已经丧失了盈利能力的企业输血,催生了大量僵尸企业。本文从年份、地区、产权性质、规模及企业成立年限5个角度对江苏工业僵尸企业的现状进行了全面的统计分析,初步总结出僵尸企业的成因,并使用1998—2013年江苏省工业企业的数据对僵尸企业的成因进行了实证分析。最后结合预算软约束、信息不对称、传染效应和创造性破坏等理论,认为政府过度补贴、银行信贷歧视和企业忽视创新是僵尸企业形成的主要原因。
本文的研究对江苏省推进工业供给侧改革具有重要的政策意义:首先,政府应该建立完善的市场出清机制,做好僵尸企业破产后的就业安置;第二,要建立有效的政府补贴评估甄选机制,淡化以GDP为核心的政绩考核体制,同时警惕僵尸企业的传染效应;第三,银行要建立公平的贷款机制,硬化预算约束;第四,企业要抓住行业风向,努力提高自身的比较优势。